第2章
“你到底要幹嘛?”
溫向平站直了身體,嚴肅認真的回視蘇承祖的大眼,
“我來收麥子,掙工分養家。”
蘇承祖眯了眼,這話他自然是不信的,誰能相信一個劣跡斑斑的人一夜痛改前非呢,只不過是他目前還沒看出來這小子打的什麽算盤罷了。
“你刀也沒拿,還說是來幹活兒的?”
溫向平一噎,他剛剛忙着追出來,忘了這茬兒了。
蘇承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指了指已經被麥杆淹沒,埋頭苦幹的蘇玉秀,
“既然想幹活兒,去幫你媳婦兒去,一個大男人家,有臉讓女人養你麽。”
雖然溫向平向來所推崇的是“婦女能頂半邊天”“生男生女都一樣”諸如此類的思想,也不認為女人不能養家或丈夫掙錢不如妻子是丢面子的事,可他心裏清楚,在這個樸質、手工化的時代,從某些角度而言,嬌小的女人确實比不上能做勞力的男人,而男人,尤其是像他這種壯年男人,自然而然要承擔起養育一家老弱婦孺的責任。
只是溫向平從前是靠筆杆子生活的――他悄悄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四肢,有些哭笑不得,看來今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只能靠自己這不甚發達的肌肉了。
沒辦法,比他嬌小的蘇玉秀和李紅枝都揮着鐮刀收麥子了,他不可能在一邊看着,于是鑽入麥田去找蘇玉秀。
蘇承祖看着溫向平的背影眯了眯眼。
這小子今天是轉性了?一大早起了床不說,讓下田也沒個二話就走了。這是真的通透了,還是…憋着什麽更糟糕的想法。
蘇承祖抓着鐮刀也進了麥田,心裏打着算盤。
這些日子恐怕得好好看着他了。
七月的清晨尚帶着夜的餘韻,微風夾雜着涼意拂過麥田,帶起一波麥浪。蘇玉秀彎着腰,把住一把麥子割下摞在腳邊,等着待會兒割的差不多的時候再一起收整了。剛割了沒一會兒,冷不防的,身邊響起一道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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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刀給我吧。”
蘇玉秀一驚,扭頭看見溫向平對自己伸出手臂。
她低垂了眉眼,并不搭理他。
溫向平擡頭瞅了瞅天色,天已經大亮了。
周圍的村民早就開始幹活了,畢竟收麥子最好的時候只有短短十天,超了時間麥子的質量就會受到影響。
一天少幹一點兒,往後就越堆越多。溫向平也不再啰嗦,索性使了個巧勁從蘇玉秀手中奪來了鐮刀。
“你――”蘇玉秀惱了,直起身瞪着他。
溫向平可沒想惹人生氣,連忙讨好的把住她的肩膀把她撥到一邊,
“我來,我來,讓我來割,我力氣大,收的快些,你比我熟練,你攏麥子就好了。”
說完也不等蘇玉秀反應過來,已經彎腰唰唰唰割出去數步。原身雖然懶,但至少該上的工都上過,他也因此都知道該怎麽做。
回頭看見蘇玉秀還愣在原地,溫向平莞爾,
“怎麽了?”
蘇玉秀表情複雜,沒有回他的話,只是低垂了眉眼蹲下身将割下的麥子一把把攏好。
于是,夫妻倆一個在前頭割,一個在後頭收,如此這般,收的比平時快多了。
天空萬裏無雲,陽光漸漸強烈,毫不吝啬的饋贈給承載着人民希望的土地,地上踩出來的小路邊散落着滿滿的麥子,整齊的摞着,回頭望去,剎是田園風情,人文美景。
時節已經夏末,七月的微風夾雜着濃厚暑氣拂卷而來,掀起一波波金黃色的麥浪,麥穗飽滿而豐富壓低株株麥稈。
帶着寬檐草帽的鄉民彎腰行走其中,身後是收割後的麥茬,麥稈被捆成一摞又一摞整齊的堆成麥垛,只待秋收之後曝曬十日。
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彙成豆大的水珠,順着鼻梁額角蜿蜒而下,溫向平直起身來用袖子抹了把臉,可袖子早就在一次次擦汗的時候被浸濕,并沒有什麽作用。
汗水模糊了視線,溫向平只得停在原地,在他的身後,數摞麥子整齊的排列着――這是他們忙活半上午的戰績。
“擦擦吧。”蘇玉秀難得的開了今天對他的第一次口。
與此同時,一張帕子遞到了溫向平眼前。
“诶。”
溫向平笑着應了一聲,接過來折了幾折,仔細的擦了擦臉,帶着皂角清新的氣味彌散在他的鼻尖,緩解了因為天氣炎熱和高強度勞作而帶來的煩躁。
一個沒忍住,他小心的将帕子湊在鼻尖深深一嗅,随即反應過來自己這般變态癡漢的行為不由得汗顏,心虛的偷瞄了一眼蘇玉秀。
蘇玉秀餘光瞥見溫向平斯文的行為,正對上他心虛的眼神,顫了一顫,又低垂了眉眼。
當年,自己正是着迷于溫向平這副不同于村裏糙漢子的風度翩翩、斯文有禮,所以在得知溫向平有意娶村裏姑娘以安家落戶時,人生中第一次拗着性子,不顧蘇承祖和李紅枝的勸阻,死活嫁給了他。
本以為,就算溫向平只是為了落戶才跟自己結婚,自己只要拿一顆心去待他,也一定能把他的心換回來,把日子過好。誰知他不僅懶筋長,不說上工養家,反靠老幼婦孺養活。
要僅僅如此,蘇玉秀也就當供養個老祖宗,雖然負擔大了些,卻也不是不能忍受。然而溫向平平日話裏話外淨是貶低她和父母的意思,連孩子都動辄冷眼怒罵。
今年破天荒的傳來恢複高考的消息後,溫向平一反往日的懶散,每日讀書學習,蘇玉秀本以為他這是要學好了,也就心甘情願、滿懷希望的供着他,讓着他。可是,事實卻無情的給了蘇玉秀一巴掌。
思及此,蘇玉秀用力的抿了抿唇。
溫向平把人家的帕子弄得濕乎乎的,也不好意思就這般還給蘇玉秀,于是把帕子疊好塞進自己的懷裏,
“等我回去洗幹淨了再還你吧。”
蘇玉秀回過神來,沒說行還是不行,只是又要蹲下身去攏麥子,卻被溫向平拉住了。
“歇歇吧,一直蹲着也挺累的。”溫向平捶捶後腰,他彎了這半天腰可是酸的夠嗆,可以想到平時蘇玉秀和李紅枝兩個女人要加班加點的上工有多累多辛苦了。
“诶,”他突然想到什麽,笑眯眯對蘇玉秀說,
“你知道我剛剛想到什麽了麽。”
蘇玉秀只有在剛跟溫向平結婚那會兒才被他這樣溫柔以對過,她眼底微微一恍,随即豎起了深深的戒備。
溫向平這是…又要幹什麽。
溫向平也不在意蘇玉秀的戒備懷疑的眼神,指着遠方一望無垠的麥田哈哈笑,
“我剛才想,要是我天生巨力,別說這一畝地,就是所有地都讓我收了也沒問題,就算沒先天條件,來個後天因素也可以嘛,像大力水手一樣吃罐菠菜以後,力大無窮,嗖嗖嗖!”
說道興奮處,溫向平手舞足蹈,手掌在空中劃了幾下,繞一圈停在蘇玉秀面前,
“有意思吧。”他笑得燦爛,在陽光照耀下閃爍極了,引得蘇玉秀不由自主就恍了神,問道,
“大力水手是什麽?”
話剛一出口,蘇玉秀就後悔了。溫向平是高中畢業的知青,而她只是一個讀完小學就沒再讀的農村婦女,以前溫向平最不耐煩她跟他問東問西,她慢慢也就知情識趣,再不問了,今個兒也不知怎的突然嘴上沒把住門。
溫向平一噎,這個時代,不要說大力水手這個動畫片還沒制作出來,就是電視都沒普及開來,更何況從國外引進影視,蘇玉秀自然不可能知道大力水手。
但他還是正兒八經的解釋到,
“就是一個在海上劃船的船員,因為每次吃了一罐菠菜以後力氣都會變得奇大無比,能輕易的将人舉起來,所以人們叫他大力水手。”
溫向平頓了頓,又說,
“不過這只是一個故事而已,大力水手也只是一個虛拟的形象罷了。”
蘇玉秀本來沒抱希望得到回答,卻不期然溫向平居然回答了她,還這麽認真的回答了她。
她看着溫向平溫柔的笑臉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出來什麽。
溫向平心下了然她的顧忌,心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也不能指望僅憑自己這一上午的表現就扭轉妻兒和岳家對自己的舊看法。
他試探性的握上蘇玉秀的手腕,蘇玉秀顫了顫,卻沒有掙脫,溫向平提起來的心落回了肚裏。
他牽着她的手來到一處樹蔭下,
“你在這兒歇會兒,蹲了一上午肯定腰酸腿軟了,我去看看爸媽他們,一會兒讓媽也過來休息。你別動啊。”
說完一步三回頭的走了,似乎真的只是為了确定她有乖乖在樹蔭下頭乘涼。
蘇玉秀古井般的心有如被扔進一塊石頭,她望着溫向平消失在麥田裏的身影,眼裏晦澀難辨。
另一邊,蘇承祖和李紅枝也已經弄出來一地麥摞,蘇承祖叮囑李紅枝,
“你去玉秀那兒看看,她要是忙不過來你就幫她一把。”
李紅枝也擔心蘇玉秀那邊擔心了一早晨,利索的應了一聲就要走,卻被周圍的村民提醒,
“紅枝姐,紅枝姐,你看走過來的那個,是不是你家女婿啊?”
李紅枝定睛一看,嘿,那遠遠走過來的男人,還真是溫向平。
李紅枝和蘇承祖對視一眼,蘇承祖放下鐮刀,解開額頭上的濕毛巾抹了一把臉。
嘿,這小子這會兒了還在地裏頭,沒跑回家去偷懶也沒去寫那酸乎乎的文章,今個兒真是奇了怪了。
溫向平不知岳丈岳母的腹诽,但他看見兩人額上包着的毛巾卻是恍然大悟,他就說嘛,勞動人民自有一套大熱天幹活兒的方式,只是他不清楚這茬兒出門沒拿毛巾就算了,蘇玉秀忙活了一上午也沒見她弄,。
不……她不是還帶了一塊帕子麽,只是…
溫向平想到懷裏的帕子,不禁有些心虛,心一虛,口氣也就特別軟,
“爸、媽,我過來看看你們。”
蘇承祖皺了眉頭,
“這是一年沒見咋的,這兩塊地就緊挨着呢還要過來瞅一眼。”
他危險地眯了眼,
“你小子又做什麽了。”
溫向平連忙解釋,
“不是,我是看天熱了,叫媽去那邊陰涼地兒休息一會兒,玉秀已經在那兒了。”
“這…”李紅枝很是驚訝,這女婿今個兒怎麽這麽…體貼人了。
“爸,您也去歇一會兒吧。”溫向平又勸道。
蘇承祖面色黑,看不出來高興不高興,
“歇什麽歇,你看看莊戶人家哪個歇的,這地還有這麽多沒收,哪有功夫歇。你們那邊收了多少了。”
旁邊,剛剛那提醒溫向平來了的那村民笑着開口,
“呦,老蘇,人家女婿今個兒好不容易出來上次工,你還這麽兇,不怕把人家吓得再也不來了啊。”
話裏話外看笑話調侃的意思分明。
溫向平也不惱,全然視那出言挑撥的人為無物,溫和的說,
“爸,您和媽先歇歇,我在這兒先割一會兒,那邊我弄了有小半畝地了,待會兒您和媽喝口水過來,我就回去幹活。”
蘇承祖這下是真驚訝了,要照以往有人這麽說,溫向平早甩臉不幹走人了,今個兒卻還在這兒淡定自若。
再聽聽,一上午就收了小半畝地,雖然還比不上一般人的程度,但也不算差了,就是不知是真是假了。
如果是真的,溫向平今天怎麽這麽耐得住性子吃的了苦,不嫌太陽大,汗流的歡了?
“那你去和閨女兒歇着,我和向平再幹會兒。”蘇承祖對李紅枝說。
李紅枝明白丈夫這是讓自己去看看閨女,點頭去了。
蘇承祖是個疼閨女的主,不然也不會送閨女去上學,要不是蘇玉秀升初中那年他傷了腰去醫院治傷花光了家裏的積蓄,也不會從此就退了學終止了學業,指不定現在知識也不比溫向平這半吊子差多少呢。
蘇承祖和溫向平不一而同的忽略了那村民,彎腰幹起活兒來。
“哎――”那人不滿了,
“我跟你們說話呢,大家都鄰裏鄰居的,你們怎麽這樣啊。”
話音剛落,旁邊有婦人笑道,
“快閉上你那張嘴吧,自己不會說話還怪人家老蘇了,幹你的活吧,一上午連三分地都沒收拾出來,一會兒趙隊長來了我看你怎麽跟趙隊長交代。”
那人這才悻悻的閉了嘴。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趙隊長趙建國從另一邊檢查過來了。
大河村隸屬是第五生産大隊,大隊長趙建國是衆多生産隊中數得上的負責盡職又有能力,哪怕別的大隊都照上頭政策實行幹多幹少拿一樣工分,趙建國也堅持責任到戶,多幹多拿,村民們日子比其它隊好過不少,因此俱十分信服他,趙建國也就在大隊裏樹立起了極高的威望。
今年平地一聲驚雷起,上頭傳來恢複高考的消息。趙建國更是一拍大腿,這好啊,想想大隊裏多少知青,要是有一兩個真考上大學了,多給他們第五大隊長臉哪,自然大力支持知青們學習,甚至還給他們挪了輕省明面上的活計以便他們學習。
但趙建國也知道,不是所有知青都有這心思,于是一切風聲措施都沒擺到明面上,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就足夠了。
只是啊,這些日子,高考成績沒放出來,卻有些人坐不住了。你說你坐不住也就算了,還變本加厲淨做些糊塗事,就比如說,溫向平。
趙建國向來對這個知青有些不滿的情緒,甚至也覺得蘇承祖也犯了糊塗。
現在不把這人的壞習性鎮下去,不叫自家閨女立起來,将來等蘇家老倆一閉眼,受苦的還不是孩子孫子。
可今天這奇了啊。
趙建國擦了擦眼,确認自己沒看錯。站在麥稈旁和蘇承祖一起割麥子的那個――的确是溫向平沒錯。
這…溫向平今天轉性了?
多想無益,趙建國索性走過去找溫向平,
“向平,今個兒怎麽想起來出工了。”
溫向平直起腰來看向來人,笑着回道,
“這不是想通了嘛,前陣子糊塗,沒掙下工分,還是一家五口老老小小不嫌棄我混賬,省着飯也給我挪一份出來。我就想着,與其琢磨那沒用的,不如踏踏實實過日子強。”
趙建國沒想到自己一向瞧不上的溫向平此時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雖然心底持懷疑态度,可萬一人家是真想改了,被自己潑冷水了也不好,于是欣慰的拍拍溫向平的肩膀,
“好啊,向平,你能這樣想就很好啊,就是這樣的,只要一家人心齊了,肯踏踏實實的幹,日子就過的強的多,好啊。”
趙建國又對蘇承祖說,
“蘇叔,向平現在不錯,你們老蘇家的日子啊,肯定能越過越好。”
蘇承祖并沒信了這客套話,
“再說吧。”
趙建國笑着說,“得了,那你們忙,我再去後面登記一下今天出工的人。向平今天很好,很好啊。”
于是在名冊本上畫了幾下後,便又離開了。
等趙建國走了後,蘇承祖轉頭對溫向平說,
“你媽直接在那邊幹活兒,你跟我在這邊吧。”
“可――”溫向平不放心,
“玉秀和媽兩個割麥子恐怕太吃力,我還是過去吧。”
知道蘇承祖是擔心自個兒跟蘇玉秀獨處時又會說什麽難聽話甚至上手打人,溫向平沉吟了一下又道,
“要不這樣,反正咱的任務就是按時收完這十五畝地,也別一人一條道的收了,爸和我咱倆在前頭割麥子,讓玉秀和媽在後頭整就行,這樣可比一人又割又收的快多了,玉秀和媽也能輕省些。我和玉秀剛剛就這的弄得。”
蘇承祖何嘗不知道這道理,可原來的時候,家裏勞壯力不夠,他一人割的速度還趕不上母女兩人收的速度,反而不如一人一片兒來的快,後頭也就這樣了。
他撇了一眼溫向平,
“那行,那你等會兒去把你媽和玉秀叫過來。”
溫向平“哎”的應了。
李紅枝和蘇玉秀也沒真的就在歇着,溫向平過去的時候,兩人正把麥摞堆成一個個麥垛。
溫向平雖然無奈她倆忙不停,卻也知道歸根究底還是因為自己沒有創造讓她們清閑下來的資本,心裏于是越發有了思量。
跟蘇玉秀二人講了蘇承祖的意思,二人雖然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跟着他走了。
蘇承祖于是說,
“那紅枝玉秀跟在後頭整麥子,向平跟我在前頭,”又對溫向平說,
“既然是你提出來的這主意,待會兒要是嚷累可不能休息。”
溫向平應是。
于是一家四口又彎身投入到了勞作中去。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就在割麥紮垛上耗過去了。正值晌午,太陽火辣辣的懸在空中,曬得露在外頭的皮膚燙乎乎的,汗水很快滑下。
溫向平羨慕的看了一眼蘇承祖三人額頭上的濕毛巾,蘇家人不知道溫向平今天出來是要幹活的,自然也就沒準備他的濕毛巾,而溫向平自己又沒注意到,當然就沒得用。
起初,溫向平還想着把懷裏的帕子還給蘇玉秀,卻在蘇玉秀從帶來的背簍中拿出一塊濕毛巾的時候默默的把帕子又放回了懷中。
那只能先委屈香噴噴的你來給我擦臭烘烘的汗喽。
溫向平自娛自樂的對帕子咕囔。
好在趕在日頭跑到正中央之前,樹上的喇叭先吱哩哇啦的響了起來,
“各村民注意,各村民注意,現在可以解散,現在可以解散,下午兩點開始,下午兩點開始。”
呼――溫向平長出一口氣,直起身來捶捶酸痛的腰,終于結束了。
割下來的麥子暫且都堆在麥田裏,等着傍晚一起送到大隊的倉庫去。
回家的村民看見蘇家摞了五六摞的麥子,驚訝的呦了一聲,
“老蘇,你家今天上午可以呀。”
蘇承祖難得神色怔仲,這樣的場景上一次發生在他們老蘇家的時候,還是他沒傷腰之前的事了。
李紅枝和蘇玉秀把鐮刀什麽的都裝好,卻被溫向平搶先一步背在了他的背上。
“诶――”李紅枝伸手要去拿,
“讓我來拿吧,齁沉的。”
“我來吧,媽。”溫向平側身避過,笑道,
“咱們快走吧,朝陽和甜寶還在家裏等着呢。”溫朝陽說道。
蘇玉秀抿了抿唇,溫向平今天上午,真的不對勁極了。
李紅枝卻沒想那麽多,當下欣慰的紅了眼。她不着痕跡的和蘇玉秀錯開,讓他們小夫妻倆走在一起,自己拉着蘇承祖走在後頭。
“老蘇,平子今天上午又是搶着幹活,又是幫玉秀拿東拿西的,你說,他是不是突然想通了,肯踏踏實實和咱們玉秀過日子了。”
蘇承祖搖了搖頭,
“回家再說。”
李紅枝還想說什麽,但注意到周圍還有一些同路的人,也就沉默了下來。
一路上,蘇玉秀都在悄悄的瞟着溫向平,又時常在他看向自己前收回了視線,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溫向平看的好笑,倒也知趣的沒戳破。
四人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