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氣死我了,那家夥*****”一連串的罵聲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眼前是男人含笑的眼神。
“笑什麽笑?你怎麽會認識那種家夥啊。不對,根本就沒帶腦子出門,竟然還能找到戀人?”梁珂氣勢洶洶的抱怨,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絕對會把一杯涼水澆到那人的腦袋上,洗一洗他發黴發臭的思想!
阿溫笑笑的看他暴跳如雷的模樣覺得可愛到不行,一把拉過他就親了過去。梁珂傻在原地,瞬間從野生東北虎模式切換為家養小白兔模式。
“不生氣了?”清朗的月色裏,阿溫的面部輪廓柔和秀美,唇邊的弧度淺淺的,令人看不分明。
梁珂的眼睛瞪的圓圓的,話說出來卻沒有一點底氣,“生氣。”
阿溫親了親他的額頭,溫熱的嘴唇印上了稍顯冰冷的皮膚,立即激起身體裏的一股戰栗。他跟他額頭靠着額頭,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說:“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不用擔心,我不是那種會沉溺在回憶裏人。”
“可是......”梁珂想說但是那家夥有些過分了,難道你不覺得嗎?作為朋友即使不能做到情人間毫無保留的體貼,但是照顧體諒對方的心情是很基本的要求吧,梁珂不喜歡那人無所謂的說出阿溫傷心事的表情。
遠處是忽明忽暗的燈火和平靜的湖水,他們安靜的在暗處相擁,如同兩只從族群逃脫出來的小獸,雖然背離了曾經生存的地方,但是只要兩個人還在一起,生活就可以繼續,沒有事物可以阻擋。
“梁珂,謝謝你。”
梁珂看天,幹巴巴的說:“謝什麽謝啊,我又沒做什麽。”
阿溫笑了起來,呼出的氣息讓對方的脖子癢癢的,他松開手臂和青年一塊散步,問:“去東京的機票我已經買好了,初五早上我在你們家小區正門的拐角等你。”
“我知道了。”
“和家裏人說過了嗎?”
梁珂“哈哈”一笑,“當然說過了,我說同學約我一塊出去玩,最重要的是大哥他竟然沒有反對,當時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阿溫摸了摸他的頭發,很軟,人們說頭發軟的人脾氣好,這話果然不假。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阿溫拿出來看,是一條來自陸焱的短信。
這小子不錯,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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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溫微微一笑。
梁珂好奇的湊過來,并沒有看手機而是問:“什麽事這麽好笑?”
“旅館發來信息說現在有雙人間了。”阿溫面不改色的說道,删了那條短信以後把手機放回口袋。
梁珂的模樣怎麽看怎麽開心。雙人間神馬的,他才沒有很激動。
到了東京以後梁珂精神抖擻,到處拍照片留影紀念。阿溫看着他樂,點燃一根煙抽了幾口就滅掉,上前去幫嘟着嘴賣萌的青年拍照。
逛街時碰巧來到了一家很有名的制作手工藝品的小店,梁珂說要進去看看,阿溫在外面拍一棵上了年紀的櫻花樹。枝頭積雪未消,宛如滿樹繁花,來年定是一番盛景。相片定格,阿溫眸光一動,街頭出現的那人的身影竟像是許久不見的故人。
是杜若涵。十年未見,阿溫倒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人留着短短的頭發,高瘦挺拔的身體包裹在黑色大衣裏,面容冷漠沉郁,褪去俗世的浮躁,眉眼間的戾氣盡顯,走在路上叫人不敢多看一眼。他像是在等人的樣子,過了一會來了個小跑過來的金發男孩,男孩笑着去抓他的袖子,男人忽然就笑了,露出臉頰上兩個小小的酒窩,好像烏雲散開陽光閃耀一般的笑容,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溫柔。
他們牽着手離開,阿溫站在原地靜靜的注視,他按下快門拍下冬日蔚藍的天空,水洗一樣的藍,和多年前見到的天空同樣美麗。
梁珂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把冰淇淋遞過去,“嘗一下,抹茶味的很好吃。”
阿溫吃了一口,是老字號店鋪的味道。他說:“接下來去哪裏?”
梁珂邊吃冰淇淋邊想了想,說道:“寺廟,我想去祈福。”走了幾步他問:“剛才看你在拍照,給我看看。”
阿溫依言把相機遞給他,不久就聽見梁珂的驚呼,“這是一對同性戀人吧。”他指給阿溫看,“雖然有些模糊但是能看得出來是兩個男人,手還是牽在一起的。”
梁珂去扯對方的手,“有看見臉嗎?是不是日本人?”
阿溫見他那麽八卦的模樣就去敲他的頭,“少問。況且我怎麽會知道。”
“也是。”梁珂擺弄着相機,一臉興致勃勃。
晚上在旅館休息,阿溫定的房間是個面積不大的園子,園子中間就是溫泉。梁珂在溫泉裏泡了一會覺得沒意思要去大浴場體驗體驗,阿溫留在房間裏休息,順便處理一下指導學生的事務。
忙了将近兩個小時,阿溫看了眼時間,已經十點了,但是梁珂還沒有回來。打了電話也沒人接,他索性披着浴衣出去找人。
走到大浴場附近的時候不意外的看見了自己的尋找目标,青年一臉尴尬的被三個女高中生樣的年輕女孩圍着,女孩們說話快速而且沒有停歇,在那種叽叽喳喳的氛圍下,聽不懂日語的青年顯得既窘迫又為難。
“抱歉,我聽不懂你們說的話,我是中國人,我......”
“梁珂?”
一記涼涼的聲線響了起來。
“阿溫!”
梁珂的眼睛瞬間就亮了,好像他鄉遇故知一般,阿溫對他這種開心的表現感到很滿意。當然,同時眼睛發亮的還有那些日本少女。
阿溫把視線轉到對面的女孩身上,嘴唇動了動,快速而流暢的說了句日文,然後梁珂就看見少女們全都愣住了,接着開始鞠躬道歉,那句“購買馬賽”梁珂還是能聽得懂的。
“走了。”阿溫摟住青年的肩膀。
“啊?哦、哦。”梁珂還不懂事情怎麽出現了這樣的轉折就跟着阿溫走了,他說:“你跟她們說什麽了啊?”
阿溫掃他一眼,靜道:“我說已經很晚了,我和我男朋友該回去休息了。”
梁珂愣了一會,然後面上就以肉眼能觀察到的速度開始泛紅,直到變成一只火紅的燈籠,他感嘆道:“沒想到你還會說日語啊。”
“會一點,大學的時候有時間就多學了幾門語言。”
走了兩步阿溫停下了腳步,他唇角輕揚,道:“我想告訴你我大學時代的事情,想聽嗎?”
梁珂回過神來,他的神色凝重起來,聲音輕輕的,他問:“是關于周維嗎?”
“不。”阿溫笑容散淡,“是關于我。”
蠟燭的光芒從紙上透過,映照出滿地柔和的昏黃。紅梅花瓣柔軟而飽滿,香氣清幽,在燭火的照耀下顯現出靜谧的光澤。他們并肩坐在長廊上,身旁有一壺清酒,兩只酒杯,兩盤小菜,在沉靜中将許多事情娓娓道來。
阿溫談他剛進入大學時的窘迫和孤單,從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去了鄰校,本來就不善于人際交往的他更顯無力。也許是壓力越大潛力被激發的可能越大,漸漸在自我摸索中學會了對不喜歡的人笑,和不喜歡的人相處,僞裝的無懈可擊,心裏卻沉重的厲害。
接着便遇上了周維。雖然是一個寝室的室友但是經過兩個多月才和他熟悉起來,熟悉之後便發生了許多無法挽回的事情。
阿溫談到周維的時候已是輕描淡寫,簡單的陳述好像在說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故事,但是梁珂能想象到那時青年的傷痛。他聽過傅澤熙口中的版本,歇斯底裏,不顧一切,完全就是一個陷在回憶中不可自拔的瘋子。如今這個瘋子卻對自己說“沒什麽過不去的”,果然是時間的力量嗎,在不知不覺中它治愈了每一個曾經失去過愛情的人。
他說周維的苦,說周維的掙紮,并不是單純的旁觀者姿态,而是真正的觸摸到過那人的心髒,語氣平靜而淡然,目光裏含着淡淡的對從前那個自己的追憶。
“ 後來呢?”梁珂說。
“後來......”阿溫閉上眼,緩緩道:“杜若涵就出現了。”
這是一個沒有從傅澤熙口中聽過的人物,梁珂屏息凝神,生怕錯過那人說過的每一個字。
溫珏遇上杜若涵,或許是命定的劫數,既生瑜何生亮,針鋒相對互惠互利,在如履薄冰的僵滞裏維持着表面的和諧。
記憶裏唯一一次察覺到那兩人的暧昧是在學生會的聚餐上,阿溫喝的頭腦昏沉,跌跌撞撞的去衛生間的時候湊巧看見了兩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并沒有做什麽,保持着安全距離,周維低着頭沉默,杜若涵盯着他的腦袋不知道在說什麽,周身環繞的氣壓很低,面上卻挂着漫不經心的笑容。輕佻的,想讓人打他一拳的笑容。
阿溫喊了一句,“周維。”
青年見了他趕緊跑了過來,阿溫拉着他就走,手勁很大,自己卻無知無覺。
後來就是撞破,雙雙出國,阿溫陷入支離破碎的境地,過了六七年才漸漸恢複過來。他三言兩語的帶過那時的傷痛,甚至對梁珂震驚難過的眼神笑了笑,像是當初第一次梁珂看見的那樣,整個人沐浴在柔和昏暗的燈光下,仿佛要跟那片虛無融為一體,眼神涼薄,透着股看透的冷清,明明流露出渴望的情緒卻總是裝作不在意。
梁珂抓住了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他般的用力握住。
“不必同情我,這世上很多人都有陰影。”阿溫去摸青年的耳垂,軟軟的,像是此時的青年一年,只想讓他抱在懷裏。
梁珂的臉皺巴巴的,他長舒一口氣,把頭靠在男人的肩膀上。
“阿溫?”
“嗯?”
“我想許一個心願。”
“什麽心願?”
“我想以後每一年都能和你來這裏。”
他注視着阿溫的眼睛,道:“不是今年、明年、或是後年,而是每一年,答應我。”
阿溫閉了閉眼,再睜開已是一片清明,他執起青年的手,把在口袋裏已經存放的變的溫熱的戒指謹慎的套入那人的無名指間,不出意料的得到了對方的震動。他的吻落了下來,“我答應你。”
作者有話要說: 要完結啦,有一點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