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涼記

第14章

那次阿溫帶回來的男孩子原來竟然有正牌男友，對方被戴了綠帽子自然不會放過罪魁禍首。

傍晚回家的時候阿溫被五個人高馬大的年輕人堵在了公寓附近的巷子裏。阿溫對那群在大夏天裏光着膀子目露兇光的年輕人笑了笑，“打之前可以告訴我理由嗎？”

領頭的那個把叼在嘴巴裏的煙頭随手扔在了地上，“你小子給我們濤哥帶了綠帽子還在這裏裝傻？”

阿溫笑的溫潤無害，“哦——那就是我的過錯了，麻煩替我跟那位濤哥說句抱歉。”

阿溫說的話語是誠懇的，然而眼神和語氣太過挑釁，擺明了正在嘲諷面前的幾個人，那幫小青年又正是年輕氣盛，自然看不慣阿溫這副目中無人的模樣，揮着拳頭就上去了。

阿溫扯了扯領帶，臉色沉了下去。

雖然平時工作忙碌，但是阿溫一有空就會去健身房運動，空手道和散打也練的不錯，加上初中高中的時候經常在學校裏打架，實戰經驗倒也不少。如果公平的衡量武力值的話，阿溫雖然因為勢單力薄打不過那些人，但是憑他的靈活程度找個機會逃跑不是問題。關鍵壞就壞在梁珂不知從哪裏冒出來了。

那家夥一看情況不對，被圍攻的人是阿溫，扔下手裏的塑料袋就不管不顧的沖上來了。

阿溫當時還若有所思，跟他在一起越久，梁珂似乎越有家庭主夫的氣質，那兩大袋的菜不是白買的。

梁珂的打架經驗和他的戀愛經驗一樣貧乏，剛上來臉頰就挨了一拳，看的阿溫直想嘆氣。他一把抱住看起來武力值最強的年輕人，一邊對阿溫大喊：“你快走啊！”

阿溫躲過旁邊人的攻擊，順便踹了一腳在身後想要襲擊他的人腿上，擡眼就看見有兩人分別給梁珂的後腦勺和背部來了一下，偏生那小子還對他大喊快走快走。

阿溫望着梁珂鼻青臉腫的模樣，心裏也不知是什麽感覺，胸口忽然熱了起來，他說：“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梁珂竟然笑了，在這種節骨眼上他像個傻瓜一樣笑了出來。

最後雙方兩敗俱傷，阿溫和梁珂坐在小巷的角落裏平複呼吸，梁珂突然沒頭沒腦的說：“天這麽熱，我買的湯圓該化了。”

阿溫微怔，然後道：“那回去吧。”

走在路上梁珂問：“那幫人為什麽要來揍你啊？”

“因為我跟他們老大的人在一起過。”

梁珂沉默了，過了一會他驀地大聲嚷嚷起來，“溫珏你到底給多少人戴過綠帽子啊？”

夕陽的餘晖下，阿溫回頭看他。青年原本俊秀的面龐上青一塊紫一塊，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裏面有委屈有難過，神情複雜的看着阿溫，就差鼻涕和眼淚的點綴了。

阿溫脫口就說：“以後不會了。”說出口之後連他自己都愣住了，他轉過頭用手輕捂了下嘴巴，直直的往前走去。

梁珂在他身後站了半晌才加快腳步追了上來，他咳嗽一聲，“光說沒用，要看你的表現啊。”

阿溫用餘光去看梁珂的表情，雖然是板着臉的生硬但是唇角卻揚了起來。他想如果能一直跟梁珂生活在一起也是件不錯的事情，至少青年的脾氣很合他的心意，而且不會無理取鬧随便撒潑，幾乎在事事上都能遷就他。明明前幾天剛發生過矛盾，結果自己有了突發事件他就不顧一切的沖過來了。

這樣的青年，真的有一點可愛。

其實很早就有這種感覺了不是嗎？只是不想承認而已。

阿溫把戒指放回盒子裏。他走到窗戶旁邊，安靜的注視着外面的漫天星空和車水馬龍。

梁珂。

默默的念着這個名字，他閉上眼睛。

城市的另一端，明亮華麗的餐廳裏有服務生上前來詢問，“先生，可以上菜了嗎？”

梁珂望着桌上放置的包裝精美的蛋糕和一大束鮮紅的玫瑰，說：“上菜吧。”

這家餐廳和樓上房間的預約是梁珂在一個星期前就準備好的，他特地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做出了香草巧克力口味的蛋糕，阿溫最喜歡這兩種味道，在整整五個試驗品失敗之後，梁珂終于做出了勉強能合他心意的成品。玫瑰花上還帶着水珠，豔麗的色彩嬌豔欲滴。本來并不想送玫瑰這種含義太過明顯的花朵，思忖良久終究決定送出。

他的心意從來不怕被別人知道，怕的是那人明明明白卻假裝不清不楚。

口袋裏的絲絨盒子已經沾染上了他的體溫，梁珂把盒子拿出來打開以後，認真的把那枚戒指拿在指尖欣賞。流暢簡單的線條，溫潤耀眼的光芒，這是最适合阿溫的戒指。

他小心的把戒指放回盒子裏，手指輕輕扯開蛋糕盒子上的絲帶，他對着面前空蕩蕩的位置微笑。

“溫珏，生日快樂。”

家裏的燈光盡數熄滅，梁珂輕手輕腳的走到廚房開了冰箱拿出一罐啤酒。

“梁珂。”清涼的女生忽然在背後響起。

梁珂頭皮一麻，轉過頭後他瞪了一眼只穿着睡衣站在樓梯口附近的小妹，壓低聲音道：“你幹什麽？大半夜的還不睡？”

梁爽揉了揉眼睛，“我剛做完一套數學模拟卷，想喝點牛奶就睡覺的。”

梁珂把牛奶遞給她，問：“要加熱嗎？”

“不用，麻煩死了。”

少女的視線在青年身上轉了一圈，她假裝若無其事的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要你管。”

“晚上大哥回來吃飯了。”梁爽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梁珂目光一轉，淡淡道：“哦。”

“本來是特地想回來看看你的，結果知道你出去參加同學聚會了就沒打電話告訴你。他那人那麽忙，明天沒空送你去機場，看來只能我和老媽陪你了。”

梁珂說：“有你和老媽就夠了。”

梁爽做出一副惡寒的表情，“你說這種話很奇怪唉，我去睡覺了，你也趕緊去睡。”

梁珂對她笑，“遵命。”

上了幾步樓梯梁爽停下了腳步，她遲疑了下，問道：“梁珂，你和那個醫生......”

易拉罐開啓的聲音正好掩去了梁爽的話語，一時間她自己也愣住了。

“你說什麽？”梁珂喝了口啤酒，問。

“沒什麽，我讓你收拾好東西再睡。”女孩兇他。

忽然轉變态度的語氣令梁珂一頭霧水，他癟了癟嘴，果然是上了高三精神壓力大的緣故嗎，小小年紀就這麽暴躁，以後怎麽嫁的出去。

梁珂昨晚兩點才睡，結果不到八點就被母親喊了起來。他縮在被子裏抱怨，“到機場只要半小時，幹什麽要這麽早喊我啊。”

梁母兇悍的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腦袋，“你個懶貨！要是讓你自己磨蹭的話你還沒趕到機場飛機就起飛了，趕緊給我爬起來，我要洗床單被罩！”

梁珂滿臉不情願的從床上趴下來，慢騰騰的洗漱完畢後下了樓看見了已經收拾準備好的妹妹，今天她穿了一件白色雪紡吊帶裙，露出了不少白皙肌膚。

梁珂瞅了她一眼，“你不覺得露的太多了嗎？”

“不覺得。”梁爽笑眯眯的，眼睛不停的向梁珂發射狠毒光波，好像如果梁珂再說一句不好，她就能直接上來把人扯碎。

梁珂不吱聲了，識時務者為俊傑。

把所有行禮搬上了出租車，梁珂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這才漸漸有了要離開的真實感。他不停擺弄着手機，今天是個好天氣，但他心裏卻陰雲密布。

梁爽湊了過來抓他的頭發，一臉看好戲的笑容，“你在等誰的電話啊？這麽心急。”

梁珂側身一躲，“沒誰誰，你坐好。”

少女翻了個白眼，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梁珂不想理她，撐着下巴看外面的風景，一路上栽種的樹木繁盛蔥茏，風掠過竹林葉稍，窸窸窣窣，留下斑駁牆壁上浮動的光影。太陽高高的挂起，熱烘烘的照着這個喧鬧的人間。梁珂眯起眼睛，從車窗透進來的陽光竟讓他的面龐顯得微微透明起來。

他忽然想起初次和阿溫見面的場景來，其實他們的相遇要更加早于醫院裏的偶然。

晚上多喝了幾杯，回宿舍的路上腳步有些虛浮。天色漆黑，一輪孤月在雲裏穿行，盛夏夜晚的涼風吹散了灼熱感，灌入喉嚨的是清新的氣息，月華如水般飄蕩在地上，是記憶裏的爛漫流光。

要是沒有身邊同學的支撐他肯定會摔倒在地上，幾個人踉踉跄跄的往前走着，他實在是走不動了。

“我在這邊歇一會，你們先走。”

其他人應了幾聲就勾肩搭背的走了，剩下梁珂坐在花壇邊慢慢平複呼吸。“嗝——”，他打了個氣壯山河的酒嗝。

晚風吹的人昏昏欲睡，梁珂直打擺子，但是畢竟意識還在，他勉強擡起頭來看看周圍的環境。原來是學校裏面的大花壇附近，怪不得這麽眼熟。

他眨了眨眼，前面那是什麽情況？接吻......是男女朋友嗎......嗯，不對，那明明是兩個男的啊！

梁珂瞬間清醒過來，他直直的望着路燈下正在接吻的兩人，表情猙獰而又驚恐。并不是梁珂鄙視同性戀，只是他受到了重大驚吓而已。

沒想到高個的那個忽然朝他看了過來。

那人漂亮幹淨的面龐被路燈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原本漆黑的瞳孔黑亮幽深，溫柔又迷人。他看着自己的方向，嘴角慢慢勾起。

梁珂頭一歪，睡着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家小攻真是美美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