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番外-堯之(下)
九落沒辦法睡繩子,卻動作利落的爬樹,我并不是第一次看她爬樹,可每次看到都會驚訝一番,那樣的速度讓我懷疑她是不是猴子精變的。
她睡得極不安穩,快天亮的時候跌了下來,可居然沒有醒來,只是翻了個身,嘀咕一聲又睡去了。
我小心的靠近,甚至用上飄渺步伐,不顧肮髒蹲了下來,她的眉毛擰成一團,眼睛眯得緊緊的,鼻子皺在一起,弄得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其實,她還是跟普通女子不一樣的。我看過宮主的睡相,不像她這樣縮成一團,跟只小綿羊一樣的。
我的手又探上她光滑的頸脖,慢慢的收緊,她哼了一聲,還是沒有醒來。
宮主說,我不能有弱點,要是我對一樣活物花了太多的心思,若不能控制,便要毀了!
毀了九落。
心跳有點急促,只要輕輕用力,這個女子就不會再睜開眼睛了,她不會再迷惑我的了。可是,這世間也沒有人再回答我為什麽。
那空空的感覺是失落嗎。
我的手沒有再用力。
我皺了下眉頭,很不滿自己現在的想法。
女子,是這麽弱的生物嗎?我殺,還是不殺呢。
一陣裂風吹過,我微訝,站起來一看,我居然忘記這陣法是日出而變,陣眼轉移,又要困多幾天了。
九落悠悠醒來,我瞥了一眼過去,她醒目的往後一閃。
她拍着胸膛直呼險乎,然後揚起一個特大的笑容,很笨,卻讓我的殺意一下子消褪。
算了。
既然不能毀了,我便把你掌握住!
宮主不知道喂了我什麽。意識甚是迷糊,那種難以掌握的感覺讓我直覺不妥。
那一晚,我已經記得不太清楚。
月亮被浮雲擋住了一大片,很朦胧。九落的眼神很破碎,掙紮着輕輕的碰上我的肌膚。那誘人的清涼,讓我大腦的弦騰的一下崩斷了。我并不是十分抵觸她的碰觸,甚至有點歡喜,有點期待,我很懊惱這樣輕飄飄的感覺,卻放任它控制我的身體。
她的唇納進我的舌頭,輕輕的卷了起來,甜甜的,微酸的醉人,帶着點薄荷的香,那是她衣服上的香味。
我就像在浩瀚的大海中,看遠處海浪洶湧,看海鷗在浪花裏飛翔,陽光像籠罩着銀絲編織的熱霧,朵朵發亮的浪花在腳下跳躍。連遠方的帆影,近處的礁岩,都潑上了一層淡淡的岚光。
我就如一葉扁舟,傾斜的擱淺在波濤之外,在黃茸茸的沙灘上,駐足聆聽,載着我浮浮沉沉,眼前瞬間迸發眩目的璀璨。
我又仿若躺在春日的陽光裏。陽光如一雙輕柔的手,撫摸着我露在空氣中的肌膚,輕輕的風吻着我,吻盡了我每一根手指,綿綿細細。我是一根青草随着徐徐的清風飄灑,散發着清澀的爽意,上面沾着一顆顆晶瑩剔透的露珠,沐浴全身,頓時癢癢的,我情不自禁呵了一聲。
仰臉看到那片湛藍湛藍的天空,像一塊剛剛用泉水沖過的鏡子,藍得透明,藍得醉人。轉眼,我又化作那懶散的浮雲。我眯着朦胧的雙眼看着她不甚清晰的面容,眼中仔細的描繪她背脊優美的線條,觸摸到掌心的溫熱,我卻怎麽也抓不住奔馳而去的感覺。
冷水讓我瞬間清醒,我卻怎麽也回憶不起剛才發生的事,唯獨那刺骨的疼痛襲上心髒的窒息,我急促的呼吸,閉上雙眼之時,看到了那如夢中朦胧的彎月,果真迷人。
九落說,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株妙法蓮花。
有人盡心綻放,布施美麗與清香;有人半開半合,在智慧的黎明時分,似夢似醒;有人渾然未覺,不知開啓內在的絕世之美。
她問我要當怎麽一朵蓮花。
生如夏花之絢麗,死如秋葉之靜美。
很美。
她會突然輕輕的笑着,看着天空,眼神越來越遙遠,我知道她在想着一個人,那個我不認識的人。
她說,人的一生裏至少該有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自己,不求有結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經擁有,甚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年華裏,遇到你。
她問我,我有後悔的事嗎。我搖頭,我說,我不知道。
她笑着,她沒有執著的要我的答案,她總是那樣,只是為了問而問,從不理會被問的人因為她的話而激起的漣漪。
她說,堯之,你肯定是佛前的那株清高的蓮花,人間一個癡情的女子在聞得你的幽香後,在佛前懇求了五百年,才還了心願讓你到人間一遭。你找到你的執花人了嗎。
她調皮的眨着眼睛,泛着幽藍的光澤,像是發現什麽有趣的事,突然一躍下去,只留下那抹白色的身影。
九落,似是浪漫多情卻又像風一樣流離不定。她卻說,她名中帶離,注定一生流離。
時間如流水般流逝,九落驚人的成長,早就有別于當日從山下撿來的小丫頭。我想到了那樣的一句詩。
澄妝影于歌扇,散衣香于舞風,拭珠瀝于羅袂,傳金翠杯于素手。
可是她仍然懶于打扮,每天髒兮兮與宮主混架,卻遮擋不了她渾天散發的氣質。
也許,這就是美貌吧。
宮主忍不住了,她要去找談公子,所以借口把我們趕下山,離開那日,九落的歌聲飄滿整個山頭,我想,宮主應該很欣慰吧。
九落問,我相信她嗎。我沒有回答,我把手交給了她。
交握的手心傳來沁人的溫暖,我有點讷讷的,腦中晃過那句,執子之手。
我無保留的信任她,只是因為,她是她。
白依依是一個女子,與九落一樣,又不盡然。她比九落更灑脫,她比九落更奪目,那樣的一個女子,就算把世間所有美好的詞語用在她身上也不為過。
她總是在日落的時候來到我的院子,安靜的看着我鋤草、采藥,偶爾會幫我的忙,我沒有拒絕,因為我想知道她究竟與九落有何不同。
當上聖子是宮主的意思,她說男子若不能依靠女子,就要把自己變得強大,我以為我已經足夠的強大,她說這樣還不夠,她要我無論在地位上還是權勢上都高人一等,無人能欺壓。
我不知道她跟九落達成了什麽樣的協議,關于她的,也關于我的,我卻隐約知道,這一生,也許我已經無法與她分開了。
我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卻想着,這樣的決定也許很值得期待。
我從來沒考慮過白依依對我是什麽樣的感情,她在聖壇上做的事讓我很生氣,因為我不知道我該怎麽樣處理,我心裏第一個想法就是把這裏的人都殺了,當我懷中的針即将發出,九落來了。
周圍的人很吵鬧,她就這樣安安靜靜的出現了,仿佛她本來就在那裏,她站在人群中,又似乎在人心外。不知為何,我卻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她。我本以為世間的人都是一個模樣的,為何偏偏九落在我眼中與衆不同。
為什麽呢。
她淡淡的掃了全場一眼,然後視線定在我身上,似乎松了一口氣,唇邊慢慢噙着熟悉的漫不經心的笑意。
九落說,她給機會成全白依依的心願。我緩緩擡起頭來,她卻看着白依依,若有所思。她是否還記得,她問的我那句話,誰是我的執花人。
白依依輸了,我并不驚訝,可是我不理解九落為何擔上惡名,幫她避開刑罰。
白依依出宮前一晚來找我了。
她說,她愛我不是因為我是誰,而是她在我面前可以是誰。她說她在我面前簡簡單單幹幹淨淨的,不是武長老天資聰穎的徒弟,不是千影宮目中無人的第一弟子,她是白依依,一個普通的女子。
她驕傲的笑着,并不需要我的回應。
然後,翻窗離開,白色的身影在夜空劃過,如一只自由翺翔的鴿子,不帶走任何的思緒。
白依依連離開,也是如此霸道的把身影留駐在我的心上。
我輕輕一笑,卻無法讨厭她,我似乎有點明白九落的做法。
隔日,我目送她的離開,心中為她奏鳴一曲送別。
九落問我,後悔了嗎?
我沒有回答。
我看着凝結在她指尖的陽光,微微失了神。
作者有話要說: 堯之……其實你就一個怪胎……
嗚哇,為娘對不起你哇,把你生得走樣鳥,以後的日子讓小九好好的調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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