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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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第四者
作者:吳小霧
文案:
會注意到關允,是一個挺土氣的原因:他像易小峥,那個放在我心裏不敢提的前男友。
并不是初戀,但卻是我傷害最深的一個人。
傷到沒得挽救。
所以這場感情之初,我就告訴自己要善待,無論怎樣,我都會低姿态迎合。
對關允,我始終堅持認為是一種類似于贖罪的感情,我并不想去承認愛,那樣自己太悲哀了。
因為,他并不愛我。
內容标簽: 都市情緣 春風一度 陰差陽錯
搜索關鍵字:主角:狄雙羽,關允,容昱 ┃ 配角:吳雲葭,易小峰,戚忻 ┃ 其它:段瓷,你抱着的是只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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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關于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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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戀愛之初,我告訴自己要善待,無論怎樣,都會低姿态迎合。
關于态度
會注意到關允,是一個挺土氣的原因:他像易小峥,那個放在我心裏不敢提的前男友。并不是初戀,但卻是我傷害最深的一個人。傷到沒得挽救。所以這場感情之初,我就告訴自己要善待,無論怎樣,我都會低姿态迎合。對關允,我始終堅持認為是一種類似于贖罪的感情,我并不想去承認愛,那樣自己太悲哀了。
因為,他并不愛我。
2010-11-1
“關允。”
QQ上彈出好友驗證信息的時候,狄雙羽剛解決了一個被開發商反複修改的案子,心情大好,看到這個名字更有種說不出的雀躍,當然更多的還是驚奇。通過了他的好友請求,坐進椅子裏正琢磨這人哪來的自己QQ,關允發來了會話——
“忙呢?”
“還好,剛交了份差。”
“做全案廣告辛苦吧。”
“就還是寫東西,還好吧。”
“你是筆杆子。忙吧,哪天有空出來坐坐。”
狄雙羽愣了愣才回複,“……好啊。”
“老容說你能喝點酒的。”
狄雙羽失笑,“容總他不說謊,我只能喝‘點’。”原來是和容昱聊天提到她了,就說他怎麽會突然向自己發起約會。與他并沒多深的交情,關允看起來也不是會和她這種小卒說客套話的人。
“點兒=?”
“看狀态。”
“呵呵,公司好多人最近都出去做項目,國慶估計能回來了,大家聚一聚。都是瑞馳的老人,你也應該認識的,過來吧。”
狄雙羽看下行程簿,“幾號?”
“2號3號吧。怎麽,有安排了?”
“嗯,有幾天不在北京。”
“出差?比我還忙。”
“那必然啊,您是領導,我們跑一線的。”
“跑一線的領導你沒見過嗎?”
“是,關總辛苦的。”得承認關允這種比業務還奔波的領導也是客觀存在的。“對了,您怎麽有我QQ?”
“從博客上點過來的。”
“那……又怎麽會進到我博客?”
“我博客的訪客記錄裏有你。”
狄雙羽想起來了,關允的博客還是她給建的呢,那時候公司幾個高管的博客都是她做維護,自己賬號訪問到關允的博客留下痕跡也很正常。“呵呵,博客要常常更新的關總。”
“喜歡不一定可以做夫妻,喜歡有時候連朋友都做不成,不是所有的喜歡都能夠天長地久,喜歡不一定有緣份的。感覺會變,人會變,最重要的,你喜歡的那個,并不非要喜歡你。有人說我最會蓄意謀殺浪漫,其實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是你所料想的那個結局,但這不代表它就是個悲劇,只是我們都太想當然了——在你空間裏看見的,深有感觸呵。”
“哦。”她不明真相地淡應,對跟領導級人物談這種文藝話題有些不知所措,卻不料關允的話題更加文藝。
“趙珂離開我了,這段話很符合我目前的心境。”
狄雙羽心裏咯噔一下,很準确地預感到,故事來了。
關允是狄雙羽上個公司——瑞馳投資的副總裁。瑞馳做房地産營銷,狄雙羽在那兒兩年,負責公司的宣傳推廣工作,跟高管層來往相對密切,私交也不錯,就除了關允。關允算是公司創始人之一,因為主抓業務,常年出差在外,在公司見到他的反而機會不多。狄雙羽替他安排過若幹次媒體活動并陪同出席,此外就是公司年會時同廳不同桌地吃過尾牙,再無過多交往。
但關允這個人,對狄雙羽來說仍是個特別的存在。
進瑞馳是通過朋友介紹,狄雙羽面試時直接見到大老板容昱,當天就成正式員工開始幹活。上班半個月了才第一次見到關允。說起來,會注意到他也是一個挺土氣的原因:他很像易小峥,那個放在狄雙羽心裏不敢想起的前男友。
無論是白淨文弱的模樣,還是說話舉止,特別是一些小處,比方說笑起來右頰上酒窩的形狀。
狄雙羽喜歡酒窩男人,當年接受易小峥就有他那枚酒窩的原因。但是直到後來很長的時間裏,她發現自己喜歡易小峥的,仍然只有那一枚酒窩而已,便決定結束這段感情。易小峥争取過,挽留過,最終二人還是和平分手。第三天,易小峥的弟弟來電話,說他哥車禍去世。
彼時狄雙羽大學尚未畢業,從沒經歷過任何身邊人死亡的她,大病了一場,驚吓和悔恨成份兼有。病好後将易小峥送她的幾件禮物打包捆好,連同對他的感情,一同留在了家裏,獨帶一瓶名為“真愛”的香水,南下重慶實習。半年實習期滿被單位接收,過一年被調到北京總部,兩年以後,在朋友的推薦下到瑞馳投資做了品牌經理。工作強度不大,偶爾接些寫文案的私活兒,也算在帝都站住了腳。
這期間,“真愛”始終密封。
這是易小峥最喜歡的一款香水,他說味道靈動,初聞嚣張跋扈,後味恬适靜好,越聞越耐聞,像狄雙羽給他的感覺。
見到關允的那天,狄雙羽從包中取出那只粉透偏紫的圓方瓶子,易小峥本就不算明晰的臉,逐漸與關允重疊。
次日上班,狄雙羽在鎖骨上噴了點點“真愛”。
上午并沒看到她想熏香的人,狄雙羽有些心機白費的洩氣,打算将一份廣告排期拿給容昱簽字後就去吃飯,不料在總裁辦公室竟看到關允。他就坐在沙發上,雙腿交疊,抽着煙,面前水晶茶幾上攤了幾頁紙。容昱在另一邊坐着,二人都沒作聲,大概是在考慮什麽事情。
狄雙羽說聲打擾,把文件遞到容昱面前,略彎下腰與他視線一齊,說明道:“BTV2的合作協議,我按你說的改過了,您看下還有哪兒不妥。”
容昱接過文檔,不專心地掃視一遍內容,忽然側臉問道:“你用了什麽香水?”
狄雙羽稍微怔了怔,認真答道:“真愛。”
容昱沒聽清,“什麽?”
右側沙發上,關允噗哧一笑,伸手往煙缸裏彈了彈煙灰。
這笑聲突然得莫明其妙,狄雙羽有些惱火,當即沉了臉,卻沒有看那個令自己不快的人,只催促容昱,“電視臺那邊在等确認,容總看下沒問題就簽字吧。”
“哦。”容昱感受到氣場的突變,誤以為自己問了不禮貌的問題,遂不再多說,拾支筆埋頭簽完字,把文件夾合起來遞給她。狄雙羽傾身接過,頸間的香氣揮散,容昱又皺皺鼻子,仰頭看她,還是忍不住想問:“到底是什麽牌子?”
狄雙羽對這執着的家夥一直都無奈,“蘭蔻的一款。”回了他這一句,斜瞄下關允,抱着文件夾走出去。
走廊裏遇見行政經理趙珂,這是個極懂察言觀色的女人,一見狄雙羽神情就知她不快活,貼近了壓低聲音問:“怎麽着,老容又不聽擺弄了?”
狄雙羽哼聲,“他什麽時候聽過擺弄?”
沒人知道此“他”非彼“他”,狄雙羽回頭看看辦公室的木門,仿佛能看到裏邊那個幾分鐘前她還存有幻想的他,狠翻了個白眼。和關允的第一回合,就在她單方面惱怒的情況下結束。
過了很久才知道,關允原來是有老婆有家的,年會上做報告時,還頻頻提到三歲的小女兒,很美滿幸福的樣子。狄雙羽坐在臺下,看着講桌後面那面容熟悉的人,索性假想那就是多年後的易小峥,偶然重逢,他已事業有成,且娶了心愛的女子……默默在心裏微笑,一下又落了淚。
狄雙羽有自己的朋友圈,不太會關注公司同事,在瑞馳的第二年,跟關允也沒再有過多交集。她放棄影子情人這種老套劇情不演了,他更不會主動招惹她這樣一個外表純良的姑娘。有家的男人,想搞外遇,還是趙珂那種比較适合。
所以在聽到關允和趙珂的傳聞時,狄雙羽完全不意外。後來竟又有人說關允在鬧離婚。能找小三兒,足可證明他對婚姻本來也沒什麽責任心,所以離婚也沒啥可意外的,難以置信的是他離婚只因為想娶趙珂。
狄雙羽不想做“趙珂一看就是不安份娘們兒”這種主觀臆斷,單是眼見為實的,起碼有三個男同事與趙珂有過勾肩搭背以上級別的動作。那種動作在成年男女之間,讓人不想歪也實在挺難的。
何況趙珂又完全不是能當哥們兒的那種中性類型。她身材姣好,有一雙修長的腿,渾翹的臀,非常細的腰,喜歡穿極貼身的套裝裙,細高的跟鞋,襯着海藻般的長卷發,将妖嬈二字演繹到極致,連同為女人的狄雙羽也為之贊嘆。
私生活別人無權褒貶,僅就個人而言,這女人在外型上是無可挑剔的美貌,工作起來也有股子潑辣幹練勁兒,做內勤行政的,心細又膽大,是個八面逢圓的玲珑主兒。但絕對不是适合結婚的對象。
更逞論為了她而離婚。
狄雙羽得到這消息時是半信半疑的,倒也沒閑心去求證什麽。或者是自己不夠了解趙珂,或者有些女人,內心就是比外表看起來單純許多。或者她也不了解關允,不了解他所追求的生活,愛情。又或者就如自己所見,那也沒什麽,打個不客氣點的比方,戲碼裏都有望門公子為了勾欄裏的紅顏抛妻棄子這一說的,竟不乏佳話呢。趙珂至多是個多情女子而已,而關允,也談不上什麽謙謙君子。
在某些場合狄雙羽還樂于被稱作文青的,她也不想把男女之情都給想茍且了。最主要的是,聽聞這些傳言的時候,她正深陷于申請辭職而容昱遲遲不批的困境中,整日忙着跟他鬥智鬥勇,根本沒精力理會其它。等成功跳槽到現在這家公司後,又開始沒日沒夜地忙起來。不聞不見,更想不起那些不相關的人。
她甚至不知道關允竟也會用QQ的。
Q上跟關允簡略定了約會之後,狄雙羽心裏是有期待的,但又不敢太期待,不想2號這天當真接到關允的電話。狄雙羽正在商場裏試衣服,手機第一次響的時候沒聽到。
因為不想在家裏被動地等電話,她一早就拉上個高中同學逛街。同學姓吳,有個古色古香的名字叫雲葭,但人卻是個标準辣媽,跟老公離婚後獨自帶着個五歲的小女兒過日子。某天女兒說想要爸爸,吳雲葭就動用各方資源開始相親。她自己有房有車有幾間商鋪收租,更有那負心男人的巨額贍養費,經濟條件算上乘,人也不過二十七八歲,瘦高身材,娃娃臉,皮膚細致光溜,怎麽看也不像生過孩子的女人。就是見了男人沒話說,一開口就是:您喜歡孩子嗎?然後巴拉巴拉盡是她家小雲雲有多可愛調皮。
狄雙羽訓過她多少遍,說雲雲的事兒介紹人肯定提過,你還磨磨叨叨誰受得了。
吳雲葭不以為然,“受不了正好別受,我本來就是給小雲雲找爹,要不是這孩子死活不跟我去,我直接就把她帶上了。”
狄雙羽翻白眼,進試衣間換好衣服,出來找不着吳雲葭人了,問眨着雙水汪大眼盯她看的小女孩,“雲雲你媽呢?”
小女孩向另一個試衣間努努嘴,“你隔壁了。”
狄雙羽點頭,自顧自在鏡前照照,導購從旁不停誇贊。
小雲雲提着兩個大人的背包,走過來拉拉她裙子下擺,“小姨你穿這裙子太短啦。”
狄雙羽不悅,“哪裏短,不比你裙子長多了!”
小雲雲嘟囔道:“哪有這麽比的?”撇撇嘴打算不理她,忽又想起什麽,“小姨你手機剛才響了。”
狄雙羽眼睛一亮,顧不得換下衣服就拿過自己背包翻電話。果然是關允,正想撥回去,他又打過來了,雙羽歉然,“不好意思,剛沒聽見。”
吳雲葭從試衣間出來,“小小——”
小雲雲豎起食指壓着嘴唇,“噓!”
狄雙羽指下耳畔的手機,又看看她身上那件豹紋裙,毫不客氣地露出嫌棄的表情,打個手勢示意她趕緊脫下來。
電話裏關允似聽出她的不專心,“有事兒嗎?”
狄雙羽忙否認,“沒,跟朋友逛街呢。”
他笑道:“放假就是消費啊。”雖然在笑,但聲音在電話裏仍比實際的聽起來要低沉許多。“哪兒逛呢?我過去接一趟吧,怕你找不過來。”
“不用,我好歹也在那兒上過兩年班。”他說的吃飯地點離瑞馳的辦公樓沒多遠,狄雙羽以前也常轉那片兒,大致摸得到。
“好,我今天也沒車開,早上出了點小事故。”
狄雙羽有點緊張,因為關允還是個新手,甚至駕照也是買來的。記得去年年初在一次行業活動上兩人碰面,活動結束後他開車送她回家,一路左扭右閃險情無數不說,還走錯路多繞出去半個來小時,比她自己坐地鐵還慢。這會兒聽他一說,便脫口問道:“人沒事吧。”
他語帶無奈地說:“人沒事。但是我全責,追了一出租車。”
“嚴重嗎?要不能開還得給人算誤工費什麽的。”
“說的是呢,真夠倒黴的。”抱怨數語,頓了頓,大概還是怕她找不準,最終決定,“這樣,你幹脆打車到公司樓下吧,我到那兒迎你。”他說的公司是指瑞馳。
狄雙羽失笑,“好吧,關總。”
他這才放心,收線前問道:“對了,有你專欄的雜志是叫什麽?待會兒買本來拜讀一下。”
“這期的我還有本兒,晚上帶過去給您吧,甭買了。”狄雙羽挂了電話,擡頭視及對面那一大一小兩張臉時,才想起要斂起笑容,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吳雲葭直愣愣發問:“要上哪兒野去?不許去!”
五歲半的鬼精靈也很懂配合,“媽媽,小姨不是要帶我回她家看動畫片嗎?”
吳雲葭笑得慈眉善目,“雲雲放心,你小小阿姨向來說話算話。”
狄雙羽幹咳一聲,“這個,可以不算。”
那丫頭嘴一扁,“我要看動畫片……”
狄雙羽豎眉,“你們家沒電視機啊!吳雲葭你家這孩兒咋越長越煩人?”
雲雲人小氣高,受不了批評,稚氣聲聲駁道:“明明你自己剛說我媽媽要去相親,讓我跟你回家的!自己接個電話就賴賬,還人身攻擊。”
兩個大人噗哧笑出,吳雲葭推推女兒的小腦袋,“一天可有詞兒了。”
狄雙羽笑夠了聊回正題,“說真的啊,你晚上的那個親,我看還是別去相了。哪兒有頭回見面約到酒吧的,沒安好心麽。”
吳雲葭對她這避重就輕的毛病早已見慣,完全不受左右,“他安沒安好心咱先不提,你就說你幫不幫我帶小雲雲吧。”
狄雙羽求饒,“葭子姐……”
吳雲葭讓步道:“要不你給我姑娘領着。”
狄雙羽只得裝死。
吳雲葭拍案,“毛約會那麽要緊?有我給小雲雲相爹要緊啊?”
狄雙羽嘆一聲,“你好歹還有個小雲雲,我是抓緊去造一個。”
吳雲葭糾着眉頭愕然半晌,噴笑,“你少胡鬧。”
作者有話要說:某天在地鐵上看到有人用MP4看火影,想不起我已經落下多少集了。
說了完稿就看的吧,可是我又給自己下了個套。
這陣子移動電視在播人口普查的宣傳片,貌似從11月1日開始。
陳好說:
11月1日,把自己寫進歷史。
好吧。
2006年的11月1日,我在*第一次發文,一路走過來的四年說短不短……
忽然想煽情了:謝謝大家的陪伴。
謝謝!
那麽據我目前所知,
《第四者》的糾結度遠高于《狼》,
口味輕者慎入~~
☆、3關于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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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開始
關允說我喝多了,不過沒吐。還說我告訴他,我喜歡他。
這不太可能,因為我确信自己已經喪失說真話的勇氣。但是他說這些話時,我只是笑,并沒有拆穿什麽。這只看似剔透純潔的瓶子,實則最花心博愛,玩慣了男女感情的人,總是不缺招術撇清責任的。若想繼續下去,我便不可以拆穿。讓他負責,他會跑掉的。
今天是中秋,連爬起來看月亮的力氣也沒有,身體的疼痛卻難以打消還想再見他一面的念頭。
2009-10-3
狄雙羽比約定時間早到了十分鐘,在寫字樓前的長椅上坐着,玩了會兒手機游戲,遠遠看見關允走來。灰短袖襯衫,深色仔褲,跟她從前見過的一貫正裝打扮判若兩人。他攥了瓶紅酒,瓶身扛在肩上,有若頑皮孩童,站到她面前笑眯眯地說:“走啊,美女,喝酒去。”
狄雙羽看看他走來的方向,“您就住這兒附近?”
他伸手一指,“就那邊轉過去。”
狄雙羽看着他的腕,上纏一圈繃帶,血跡隐約,輕蹙了眉毛嘟囔,“不是說沒傷到人嗎?”
“嗯?”關允收回視線看她,再看看自己手腕,笑道,“這是昨天晚上弄的,跟客戶去小湯山那邊一度假村,幾個傻逼端酒杯就鬧事,折騰了一宿。把我困得早上開車睡着了,眼看着前面車屁股撞上去。”
“打起來了嗎?”看着傷得不輕。
他不在乎地轉轉腕子,“擦破點皮兒。都回去睡了把我關在外頭,幹叫不醒,掄凳子把窗戶砸了,可能是碎玻璃劃的。”
“……”所以,到底是誰在鬧事啊?
終于意識到自己表白了什麽,他摸摸鼻子,“喝多了。”
狄雙羽偷笑,善良地岔開話題,“其實您不用特意繞來,這飯店我來過,能找到。”
“不繞。”他客氣一嘴,馬上又說起不中聽的話,“我聽說你方向感不是很好。”
除了容昱,狄雙羽想不出誰能跟他八卦自己這種負面,哼一聲,不服氣地評價:“他也沒好到可以批評我的程度呀。”那人可真夠小氣的,不就指揮走錯幾回路嗎?
關允大笑,“可不麽,老容比誰都暈。”
那頓飯吃得前所未有的熱鬧,一桌都是瑞馳的員工及前員工。最先到的那位是在狄雙羽之前就已經離職的,彼此打過照面,叫不出名,只知肯定是見過的。關允介紹說叫穆權,以前也是跑業務的。再之後來的兩個人,狄雙羽則完全不認識了。關允念了遍名字,狄雙羽都沒聽過,他們倒是知道她。反正在場就她一個女的,就算之前不認識,這下也印象深刻了。
陸續還有從機場趕來的,拖着拉杆箱,進包廂就被按下灌酒。每人喝完三兩,其中較年輕的那個說:“你看,我說是女的吧。我以前見過。”
另一個吐槽道:“你見過什麽啊,你來的時候她都走了。”
大家起哄,說向陽見着美女套近乎。
向陽就是那年輕的男孩子,是真年輕,狄雙羽想,86年,比自己還小好幾歲。
一瓶紅酒下肚的時候,狄雙羽還能記得幾個人的名字,後來就差連關允都不記得了。
不怎麽還說起趙珂,和向陽一起從機場趕來的那男人很大聲地罵,旁人也紛紛說那女的一看就不是過日子人。忘了是誰說的,“關允你還是回孫莉那兒去吧。”
孫莉是關允的前妻,4月份離婚後,帶着女兒一起生活。狄雙羽對她了解甚少,但并不可憐這個老公被搶走的女人,就像她也不讨厭搶別人老公的趙珂,人有追求愛情的權力。
但小孩子無辜的。
狄雙羽成長在一個不健全的家庭,也是四五歲的時候父母就分開了,到她上高中了母親才再嫁。那些年來經濟方面的拮據還在次要,避之不及的是種種諸如同情鄙夷等異樣眼神,少女時代的狄雙羽敏感易傷。或者現在也如此,不過是習慣到有些麻木。
單親家庭的小孩有多不安,她再清楚不過。葭子家小雲雲就精明過頭,明顯沒其他孩子那麽歡快;關允的女兒,也正開始這種這種人生……未曾相識,她卻有了心疼。
既然趙珂現在離開了,為孩子,複合也許是不錯的選擇。
關允只是低着頭似笑非笑,不時張羅喝酒,又給狄雙羽點了一瓶紅酒,“沒我帶的那瓶好,對付着喝吧。”
不知是酒劣還是人殘,狄雙羽這瓶酒喝第一杯就反胃,怎麽強忍下去的,便不具體明了了。
掀開眼皮是純黑一片,煙酒混和氣味肆虐着鼻腔,頭痛如蟲噬,神智倒總算清醒過來,視線也漸恢複。右側是通透的玻璃拉門,門那邊有另一間屋子,應該是陽臺,不算狹窄的空間,還擱了一把大藤椅,往上能直接能看到窗子,沒拉窗簾,月光或是路燈的光照亮這一切。窗子上方有根晾衣竿,挂曬着不少衣物。
那麽這兒不是酒店?
狄雙羽扶着疼痛厲害的右腦坐起來,薄被滑落,胸前一陣涼。
低低的,有人輕問:“喝水嗎?”
“嗯。”她漫應一聲,掩飾響如鼓點的心跳。
他摸索着打開臺燈,下床去接水,同樣未着寸褛。
小黃燈幽幽,沒多亮,狄雙羽仍然覺得刺眼,以掌遮光打量卧室內擺設。一張床,一只大衣櫃,鐵藝三腳床頭桌上,攤着本厚厚的英文書,滿地衣褲淩亂,昭示着不該發生的事。
關允端了水回來,尋不見人,定睛才見她在陽臺的椅子上蜷着,整條被子都被她裹去。“你幹什麽?”他将隔斷門拉大,“回床上來,陽臺涼。”
“這是幾層?”她問。
“八層。”
“我說怎麽看不見星星。”
“多新鮮!頂層也看不見啊,外頭那麽大個月亮。”他将杯子遞給她,“喝點水,喉嚨幹吧。”
狄雙羽接過來小心喝幾口,“我吐了嗎?”
“沒。想吐嗎?”
“不吐。”
他笑,“那就留着吧。”
這下倒是有點惡心了,她指着窗外轉移注意力,“月亮真肥啊,圓溜溜的。”
“嗯,明天中秋節,不,今天。”接過空杯放到桌頭櫃上,順勢取根煙點燃,拿一只煙缸,慢悠悠走到她身邊坐下。
藤椅很寬,坐兩人不嫌擠,狄雙羽故意危言悚聽,“塌了怎麽辦?”
“不會,以前我和趙珂經常倆人在這上邊坐。”他叼着煙,曲了兩臂,向後靠着她的身體,肘彎輕撐在她腰臀之間。
不知是因為他的碰觸,還是突兀出現的那個名字,狄雙羽身子一僵,随即笑着以指尖搔他的脊骨:“坐還是做啊?”
他迅速領會,嗆到了,猛咳一陣,忽然回身吻上她,懲罰似地将未全吐盡的煙霧悉數灌入她口腔中。
都說天蠍是很□的星座,狄雙羽對這觀點持保留意見。她是标準天蠍,男歡女愛也經歷過,雖不至冷感,可并沒覺得這事兒本身有什麽樂趣。而當關允那一口煙霧噴灑進嘴裏時,她明顯感覺下腹抽搐一般,暖暖液體猝不及防地流出來。
薄被自肩頭滑下,她主動抱住了關允。
他有幾不可察的僵滞,唇離開她,很快又再覆上,帶着煙草的辛辣,啄吻她微涼的肌膚。“會不會傷到?”他含糊地問,“你好像特別緊,很久沒做了?”
狄雙羽眯了眼不去看他,語帶笑意地答道:“姐姐保養有術。”
“姐姐……”他笑了場,再溫存不下去,以鼻尖抵着她兀愣的鎖骨,忽然張口就咬。
狄雙羽驚呼,縮着身體躲開,邊捉着他後腦的頭發阻止他行兇。
“別拽,姐姐,本來就不多。”他按住她的手,拉下搭至自己肩上,伸手将她連人帶被一起抱起,轉個身擱在床上。
狄雙羽打個滾,仰視沒比自己高幾公分的人,訝然道:“好大的力氣。”
他秀長的單鳳眼裏折滿邪光,伸手捏住她下巴,傾□來,将挑釁的笑聲送進她耳中,“不然怕滿足不了你種懂保養之術的。”
受酒精作弄的二人一夜翻覆嬉鬧,天亮了他終于洩在她腿間,疲倦地伏□來,臉頰貼着她胸前,向外看曉色,低喟,“天氣不錯。”
“嗯,”狄雙羽不甚專心地應和,“瓦藍的。”
“睡會兒吧。”他合起眼,聲音宛如吐自夢中。
窗外已有鳥兒喳喳,卻完全幹擾不到這準備沉睡的男人,她好笑地看他以自己身體為枕,就這麽入眠,撫着他汗濕的發,狄雙羽輕喚,“關允?”
“什麽?”
“我不記得了。”
“什麽?”他睜開眼,恰視及誘人紅珠一枚,伸手輕撚,喃喃重複,“不記得什麽?”
“我怎麽會跟你回來?”她的身體,他的身體,是怎麽樣開始的?她不是會酒後亂性的人,他呢?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或者不該問這種破壞氣氛的話,答案很明顯,她其實只盼他能有個動聽的說詞。
關允費力地擡頭看她一眼,“你喝多了。”
她把話往難聽了說,“所以你就拐我上床?”
他并沒否認,笑了笑,翻身與她并枕,将被子拉高蓋過二人肩膀。
狄雙羽小心地問:“我主動要求的?”
他搖搖頭,說些不相幹的話,“從飯店出來,向陽他們吐傻了,你捂鼻子直往我身後躲,完全看不出是醉了。等給他們攔到車打發走,回頭我才發現你眼神不對。”
“眼神不對?”狄雙羽這下是真的好奇了,“我什麽眼神?”
關允望着天花板上記憶中她的表情,抽象地描述,“很慌亂,好像丢了什麽東西。”
狄雙羽不理解。背包和衣服卷成一團丢在地板上,幾分鐘前她還拿手機看過時間,他送的酒也被她一點不剩地喝下肚,據說沒吐出來……這樣,還有什麽被丢下了的?
他扭頭看她,食指在她鼻尖一探,“差不多就這模樣了:找不着神智;或者是記憶之類的丢了。”
狄雙羽怔了片刻,忍不住噴笑,“您好像位詩人。”
他轉過身來面對她,只手托腮半撐起身體,靜靜凝視她,任嘲笑任欺負的樣子。
狄雙羽咬咬姆指,“還有呢?”
他和顏告訴她,“你還說你喜歡我。”
狄雙羽笑得更大聲,“怎麽我沒發現自己還有酒後吐真言這才能呢。”
關允要到機場接一位朋友,中午從公司開了輛車出來,順便送狄雙羽回家。路上又說:“要不一起去機場吧,接完人把他們安排進酒店,我帶你吃點東西。”
狄雙羽婉拒,“回家補覺。”
“在我那兒睡不也一樣?”
“得了吧,您讓我睡消停了嗎?”
他哧哧笑道:“不說你自己不老實。”
狄雙羽勉強作個笑顏,合了眼不再同他搭話。
他也沒再出聲,按導航所指将車開到她家小區門口,解了安全帶,傾身為她打開車門。“好好休息下。”收回手伸手揉揉她發頂,忽然低頭在她臉側親了親。
在床上與他□糾纏也未覺害羞的狄雙羽,不知何故為這種小動作心髒猛跳,慌得連聲再見也沒說,逃也似地下了車。
狄雙羽上樓倒頭就睡,睡了整整一下午,醒來窗外漆黑,時辰不明。床頭水杯空了,她想去倒些水,一起身險些跌滾下床。宿醉加縱欲使她整個身體處于一種剛組裝完的磨合狀态:靜止還好,稍一活動就各種酸疼,走路為甚。初夜也沒得這般威力。
吳雲葭發來短信問:“鬼混到現在還沒着家?”
狄雙羽如實答她:“家了,醒酒中。”看看時間,已是夜裏11點多,還來得及補發一條,“中秋快樂。”
葭子姐卻老大不高興,回道:“快樂你妹兒!”
拜年嗑都不能唠,狄雙羽沒詞兒了。手機扔到床上,短信提示音又嘀哩一聲,以為還是吳雲葭,她也沒急着看,捧了杯熱水,步履維艱地移至窗前。這時就忽然想起關允家那把破舊的圓藤椅,擺在陽臺的位置正好,窩在裏頭,夜可觀星望月,朝可賞雪聽雨。不知是他或是趙珂的主意,總之是會享受的一對人。
羨慕了一會兒,轉身想把電腦椅拖過來,發了一鼓的力,才擡起來就脫手,胳膊完全使不上力,大腿根發抖,疼得好想笑。放棄了這幾十斤重的家夥,癱倒在床上揉腰捏腿,拾過手機一看,卻是關允的信息:“好大一個月亮。”
還他媽月亮……狄雙羽哭笑不得,定定盯了屏幕許久,回複道:“關總,您太瘋了……”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