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福康苑。
林太太:“今日這陣仗,吓得我腿都軟了。”
差一點一個大孫子就眼睜睜在自己面前沒了,林太太沒吓去了半條命。
林斐笑着看她一眼,“那您也沒相信果兒。今兒虧了有她在。”
林太太有些赧顏,“唉,你那些個女人,我就知道佩兒是個好的。別的我如何知道得清楚?”
“這個果兒棗兒的,還是個來路不明新來的,你自己非要納的。平白無故的,你讓娘怎麽相信?”
“晨兒怎麽也是詩華唯一的親生兒子,平日裏她把晨兒看得比自己眼珠子都重;她跟你那個新姨娘比起來,要我懷疑誰要害晨兒,我自是要戒備你的新姨娘。”
“那種場合下,我怎麽可能去幫她呢?聽她說得似乎有些道理,這才沒攔着她。”
“唉,也虧了沒攔她,不然晨兒這條命,就斷送在他自己娘親手裏了。”
“你說你那媳婦,怎地就起了這個心?失心瘋了不成?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害?”
林斐道:“應該不是故意的。怕是見晨兒中了暑,将計就計,沒想到後果這麽嚴重。”
林太太仍在捶自己的胸口,“明知中暑,還給他捂得嚴嚴實實的?這是要他死啊!還說不嚴重?”
林斐:“估計她也不知道是中暑。晨兒這症狀,跟發燒倒也有些像。”
林太太瞪他一眼,“你還為你那個媳婦辯……”
林斐:“倒不是為她辯……娘,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盈梅閣。
Advertisement
“知棋,你去安怡居走一趟,送些藥材過去。就說我知道夫人和大少爺要清靜,今兒就不過去了。趕明兒大少爺好了,我再去問安。”
“是,姨娘。”
觀蘿閣。
“喬姐姐,你好了沒有?都怪我們消息來得慢,沒有及時去看望。相爺不會怪我們吧?”
喬粉蘿走出內室,提了一個籃子,笑道:“相爺是你自家親親表哥,他怪誰也不會怪你的。”
“喬姐姐又打趣我,”何佩吟挽着喬粉蘿的胳膊晃了晃,“你說大少爺好好的,怎麽就發病了呢?”
喬粉蘿笑道:“不是說熱病?大熱天的,小孩子又弱,病了也是常有的事兒。”
何佩吟嘟囔道:“聽說相爺在唐果兒那裏坐了一下午,我還想着相爺會不會轉頭來看我們姐妹呢,不想兩人一起去了安怡居。”
“可笑我們愣是不知道。”
“這摘星樓,前些日子還能知道些消息;如今是半點兒消息都透不出來了。”
喬粉蘿面色一滞,随即笑道:“何妹妹擔憂什麽?相爺是你親表哥,太太是你親姑母,該你知道的,他們自然會讓你知道;他們不讓你知道,就是不想讓你平白憂心。”
“何妹妹的福氣,且在将來呢。”
何佩吟想起姑母的話,不由抿嘴笑了笑。
喬粉蘿頓了頓,又道:“要說這摘星樓,裏面的擺設還是相爺布置的,裏面的下人也都是相爺親手安排的。”
“先時相爺忙,想是忘了囑咐,他們不免就疏漏了些;如今相爺上心了,自然下人也不敢怠慢了。”
“你還去打探什麽消息?仔細被相爺知道了,對你不喜。”
何佩吟聞言心裏有些不悅,仍感激道:“謝謝姐姐提點我。我一心想着表哥了,倒忘了顧忌這些。”
喬粉蘿笑道:“這有什麽好謝的?你是個明理的,明白我的好意;若是那等好心當作驢肝肺的,我也不去提醒。白白出力不讨好,何苦來哉?”
何佩吟愈發感激:“姐姐說的是。別看我們四個姨娘當中,姐姐身份最低,我卻覺得跟姐姐最是合得來。”
何佩吟沒注意到喬粉蘿瞬間的臉色變幻,繼續道:“其實身份低又怎麽了?姐姐可是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頭一號得意人兒,不然老太太怎麽會将姐姐賞給了表哥?”
“不像那個醫女。說好聽點,是醫女;可誰知她什麽來路?聽姑母說,表哥是從荒郊野嶺把她撿來的,連表哥都不知她的來歷。”
喬粉蘿正了正神色,笑道:“是嗎?相爺一國宰相,去荒郊野嶺做什麽?哪裏的荒郊野嶺,可是城外?”
“唐妹妹可是昏迷着進了咱們府的。三天三夜之後才醒呢。”
何佩吟:“我哪裏知道這麽多?姑母說這些都不關我的事兒,我也不好多打聽。我覺着,怕是姑母也知道得不詳盡;真實情況如何,只有表哥自己知道了。”
“也不知道表哥是個什麽心思,這麽久了也沒跟那醫女圓房,還偏偏說是他的姨娘,如今還天天往那屋裏跑……”
喬粉蘿一驚:“他們還沒圓房?何妹妹是如何知道的?”
何佩吟:“啊,喬姐姐你捏疼我了。”
喬粉蘿趕忙撒手,“哦,對不起,何妹妹。我一時驚訝,就使錯了勁……”
何佩吟:“喬姐姐你好有力氣哦。做過丫鬟的,手勁就是跟我們這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們不一樣。”
喬粉蘿臉色冷了冷,依然笑道:“是啊,何妹妹說得對。”
又道:“何妹妹消息就是靈通。相爺沒跟唐妹妹圓房,可是真的?”
何佩吟得意道:“姑母親自跟我說的,如何不真?姑母說連圓房都沒有,納妾禮也沒補辦,表哥就是喜歡她也有限,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又捂嘴笑道:“喬姐姐你也放心吧。”
喬粉蘿啐了一口,笑道:“我有什麽不放心的?倒是妹妹你,事事都有太太為你考慮周全,是我們幾個裏最有福氣的,還成日裏胡思亂想、提心吊膽的。”
“妹妹且放寬心,我瞅着,下個傳出喜訊的,就該是妹妹你了。”
何佩吟面色微微一紅,“喬姐姐又打趣我。”
喬粉蘿笑道:“妹妹快走幾步,前面就是安怡居了。”
福康苑。
“娘,兒子不能讓您安享清福,又給您添麻煩了。”
林太太笑道:“這算是什麽麻煩?含饴弄孫,多少人盼都盼不來的福氣,我樂意得很。太清閑了反而悶得慌,有個孩子熱鬧熱鬧,這日子過得就不一樣了。”
“只是有一樣,你媳婦會答應嗎?”
林斐道:“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答不答應了。詩華相府主母做不好,我也忍了;可她轉眼就朝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來轉移她的過錯,這個我不能忍。”
“她平常養晨兒,我就覺得過了;晨兒剛出生時是弱了些,可總比小寶好多了吧?可如今娘您看,小寶不過剛滿月,身子骨是不是比晨兒還壯實?”
林太太默然。
晨兒五歲了,倒是愈發嬌弱起來,像個瓷瓶兒,成日裏圈在姚詩華屋子裏;一出門就要生病,風吹不得,雨淋不得,日頭也曬不得。
将來要如何?難不成一輩子養在他娘屋子裏頭?
“我早就想把晨兒要來讓娘幫我養了,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适的機會。”
眼下,就是一個契機。
林太太:“那姚太傅那裏……”
林斐:“小寶的滿月宴姚太傅沒有親自來,但也派了詩華的親弟弟來;詩華在滿月宴上的行為舉止,大家有目共睹,姚太傅此刻應該也已經知道了。”
與此同時,姚太傅府上。
“……你大姐姐如何是這樣的人?我不信。”
“難不成是我做弟弟的編排大姐姐?今日裏那麽多人都看見了。娘若不信,自己去問大姐姐吧。”
“我明兒就去相府……我養的姑娘什麽脾性,我自己還能不知道?”
林相府。福康苑。
“……詩華又做出傷害親子的事情來,我不讓她繼續養晨兒也是理所應當。”
“我看在晨兒的份上,也念在詩華不是真心要害晨兒的份上,沒有休掉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林太太突然來了精神,“既如此,便休了吧。她留在這裏,只會耽擱了晨兒。”
“前些日子,你祖母還覺着你身邊人太少,沒有個可心合意的,特特地囑咐我給你挑幾門好親呢。”
“讓我說,你休了詩華,再娶一房正妻,将佩兒提為貴妾;等佩兒有了孩子,你再扶她作平妻。”
“如今你已有了陸姨娘一個貴妾,娘到時再給你尋一門貴妾。你祖母也覺着,你得至少兩門貴妾呢。”
林太太看了林斐一眼,又道:“佩兒的家世,就是你外家,如今雖說差了點兒,可當年也是顯赫一時啊。佩兒又是你親表妹,知根知底的,不必擔心她會出什麽幺蛾子。”
“我也知道她配不上你,所以也不求她做正妻,一個平妻就足夠好了。”
林斐哭笑不得,“娘,事情一件一件辦吧。先把晨兒帶到您身邊養再說,等養好了身子,就送他上太學。皇上已經提了好幾回了。”
“潘右相的小孫子今年四歲半,已經在太學裏給皇孫當伴讀了。”
林太太:“娘給你帶孩子,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你該休就休,該娶就娶,不耽誤。”
林斐勸道:“娘,眼下兒子并沒有休了詩華的打算。詩華嫁來我們家六年了,我們當年也好過。如今她變成這樣子,我也不是一點兒責任沒有。”
“總是我太忙顧不到她,又多了幾個姨娘,讓她心裏不安穩,她又覺得自己不能再生了,這才慢慢變成這樣。”
“再說詩華與我,畢竟是聖旨賜婚,不是說休就能休的,先禁足看看吧。”
林太太不滿道:“哪家男人不在外面忙公務,偏她要男人成日裏圍着她轉?”
“再看看這京城裏,哪家又沒有幾房妻妾?你這六年來,也不過四個姨娘而已,其中一個還是幾日前新來的,哪裏就多了?”
“難不成就讓你守着她一個人過?就晨兒一個後代?她這是不想我們林家子孫興旺啊!”
“如此妒婦,斷斷要不得!”
林斐:“娘,先莫急。讓我先一件一件來安排,好不好?便是晨兒,也不能一下子就不見了他娘親。”
林太太聽到林斐提到孫子,終于松了口,“好吧。不過,你要找個機會給佩兒提貴妾。”
林斐:“陸姨娘提貴妾,是當年答應了陸大将軍的;她又生了小寶,提她理所應當。如今提佩兒,有什麽由頭呢?若冒然提了她,這讓陸大将軍又怎麽想?”
林太太頓了頓,終于退讓一步:“那就等佩兒生了兒子,你就提她為貴妾。”
林斐無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