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徐氏到家後就沒再讓阮雲舒陪着, 而是喊來盛嬷嬷,讓她去打聽下阮妤的事。她說起這番話的時候,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低着頭,手裏撥弄着剛剛才買的一個翠玉手镯,語氣淡淡,“過陣子老夫人就要回來了,她一向寶貝那丫頭,若是知曉她離開, 恐怕又要覺得我苛待那丫頭了。”
這話說得好似是被迫去做。
可盛嬷嬷哪裏會不曉得她?心裏松了口氣,臉上的笑意也明顯濃郁了許多, 這幾個月夫人生大小姐的氣不肯讓人去打聽,更不準人私下說起,她是有心,但也不敢違背夫人的意思,如今夫人總算肯發話去打聽大小姐的事了,她自然高興。
大小姐離家三個月了,她打小過慣了好日子, 出行又都有丫鬟婆子伺候,如今回到那樣的鄉野之地哪裏住得慣?
“奴婢馬上就去。”說着又笑起來,“如今二小姐規矩也學得差不多了,等大小姐回來, 兩個孩子一道在您膝下孝順, 外頭的人還不知道該怎麽羨慕您呢。”
徐氏一聽這話, 豔麗的紅唇也忍不住微微上揚一些,帶着很明顯藏不住的高興。
不過很快又壓了下去,撇嘴道:“雲舒, 我倒是不擔心,那丫頭的脾性,我可不敢指望她孝順我。”話是這麽說,但語氣也沒見生氣,握起一旁丫鬟先前上的茶抿了一口,而後繼續閑閑道,“過幾日你親自去青山鎮把人接回來吧,阮家夫婦若舍得,便多給些銀子,若舍不得,也準他們日後過來探望,總歸他們也養了雲舒十多年,咋們家也不好這般忘恩負義。”
她全然沒考慮阮妤肯不肯回來。
在她眼中,放着大好的知府千金不當,跑到那種地方當個鄉野之女是再蠢的蠢貨都做不出來的事。
盛嬷嬷自然也不會覺得阮妤會不肯回來,就算再大的氣和怨,這三個月也該撒完了,體會了人間疾苦,如今也能知曉這裏的好了,她笑着應是,嘴裏說,“回頭我去打聽完便讓人去把大小姐的屋子重新收拾一遍,好在大小姐的貼身丫鬟都在,由着紅玉、白竹操持,必定會讓大小姐滿意的。”
徐氏颌首,想了想,又說,“雲舒那邊,你回頭讓人送些東西過去。”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徐氏近來和她相處得也很是不錯,自然不希望阮妤的回來會讓自己的親生女兒吃心。
“哎。”盛嬷嬷笑道:“二小姐脾氣好又體諒人,早些時候不還總同您說,讓您把大小姐喊回來嗎?如今知曉大小姐肯回來必定高興。”
徐氏聽她說起這個,便更加滿意了,擡了擡下巴,“去吧。”
盛嬷嬷便告了一禮出去尋了個機靈的丫鬟往外頭打聽此事,又讓人去收拾阮妤先前住的屋子,而後親自捧了一些瓜果碟子進來陪徐氏說話,瞧見她新買的玉镯,不免訝異地問了一句,“您今日不是說二小姐給您看中了一個紅瑪瑙的手镯嗎?”
聽她說起這個,徐氏的臉色便有些不大好看,一邊接過盛嬷嬷給她剝好的瓜子,一邊沉聲說,“被人先一步買走了。”
Advertisement
她一向喜歡紅瑪瑙,只是這物件極少。
今日聽雲舒說起的時候,她還挺高興,哪想到居然會被人買走,偏偏還這麽巧就先她一步,聽說是一對兄妹給母親買的,還說那做女兒的出手極其大方,行事說話也十分有派頭,這樣一想,她原本對雲舒的滿意便又打了個折扣,語氣淡淡,“回頭等阮妤回來,讓她帶着些雲舒。”
雖說這幾個月雲舒規矩學得不錯,但到底是外頭養出來的,難免還是帶着一股子小家子氣。
盛嬷嬷自是應好,還要再說,外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正是先前被她打發去外頭的似月,沒想到她回來這麽快,“怎麽這麽快回來了?怎麽樣?”
徐氏聽到這話也停下吃瓜子的動作,目光看向似月。
似月先前是一路跑回來的,臉還有些紅,此時被兩人這般盯着,想到剛才門房說得那番話,猶豫着要不要開口。
“你這是什麽表情?”徐氏見不得別人吞吞吐吐,擰着眉,“到底打聽了什麽?難不成是阿妤出事了?”說到這的時候,她原本懶散的坐姿微微向前傾,柳眉緊蹙,神情帶了一些緊張,語氣也變得低沉了一些。
“不,不是。”似月忙道:“大小姐沒出事,就,就是……”
“到底怎麽了?”盛嬷嬷也皺了眉,“你跟着夫人這麽多年,難不成不曉得夫人的性子?再這般吞吐就去外頭捋了舌頭再來回話”
似月見兩人臉都沉着,自是不敢再瞞,把先前打聽到的說了一遍,“奴婢剛去門房,原本是想找人跑一趟青山鎮,沒想到門房的下人前不久剛去過青山鎮,他說大小姐自回家後就接手了家裏的酒樓,這三個月,她一直在打理酒樓,那邊的人如今都稱,稱大小姐為阮老板。”
徐氏當初知曉孩子被調換的事,自是讓人去打聽過阮家夫婦的情況,知道他們這間祖上傳下來的酒樓從前生意是不錯,還被賜了牌匾,如今卻是非常不入流。
哪想到阮妤居然接手了這間酒樓!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臉一陣青,一陣紅,最後狠狠拍了木桌,怒道:“自甘堕落!我從小教她養她,難道就是讓她去做那不入流的生意!”
說完沉着臉往外邁了幾步,似是要親自去青山鎮把人帶回來。
但一想到阮妤寧可去接手酒樓和那些下九流的人為伍也不肯同她服軟回來,徐氏緊咬銀牙,心裏那口氣更是怎麽都咽不下去,她站在原地,腳下的步子也邁不出去了,短暫地沉默後,她狠狠拂落桌上的果盤碟子,伴随着噼裏啪啦的碎響聲,她咬牙切齒道:“她既然那麽喜歡那個地方就讓她一輩子待在那,我就看看她能撐到幾時!”
這一日的阮府注定又是不太平的一天。
府裏的下人知道夫人因為離家的大小姐又發了好大一頓火,緊跟着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接管了那個家的酒樓生意,有曉得詳情的便說起如今那間金香樓的生意,還說近些日子他們這邊剛剛流行起來的菜煲就是從那邊流傳過來的,還說這是大小姐獨創的。
阮雲舒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雖說母親沒有怪她,但她自覺丢了臉面,加上沒能買到哄阮靖馳高興的墨玉,難受得不行,回到房間,她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裏哭了一場,勉強好受些才擦幹淨臉,喊了莺兒進來,本想着讓她去同母親說一聲,她今晚不舒服不過去用膳了,就見莺兒臉上喜盈盈的。
“怎麽了?”她哭了一場,聲音還有些啞。
莺兒卻未發覺,瞧見她就立刻興沖沖地說道:“姑娘,您不知道咱們家的酒樓又起來了!”
酒樓?
阮雲舒一怔。
她知道阮府有不少鋪子,但沒聽說有酒樓呀,難道……她心下一動,果然聽莺兒說道:“外頭的人都說咱們家的酒樓現在生意好得不得了,連滿味坊和珍馐齋都比不過!還說日進鬥金都是有的!小姐,咱們有錢了!”
金香樓居然又起來了?
阮雲舒一臉的不敢置信,想到哥哥和爹爹,哥哥是不喜歡這些生意的,為了這個,他都離家出走了,爹爹更是一天到晚守着書齋,難不成……她眼前浮現出一個身影,問道:“如今是堂哥在打理酒樓嗎?”
若是堂哥倒也不錯。
她從小和堂哥一起長大,關系很好。若如今真是堂哥打理金香樓,日後她倒是可以和他多往來,她在阮府的根基不深,加上沒什麽背景,有人能幫襯着總歸是好的,她心裏這般計較着,卻見莺兒搖頭道:“不是不是,是大小姐在打理,外頭的人都說大小姐很厲害,還新創了許多菜肴……”她如數家珍一般報着那些菜名,說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大小姐可真厲害,這些菜我以前聽都沒聽過。”
莺兒跟阮妤沒什麽仇怨,自然跟着府裏的人這樣喊她,加上她本身就是阮父阮母買的,便是回去了,也得喊阮妤一聲大小姐。
她這邊說得興致勃勃,全然沒有注意到阮雲舒蒼白的臉。
這會已經趨近黃昏,半開的槅窗外是紅豔豔的落日,冬日太陽落得早,加上天氣也冷,即使還有些陽光,可阮雲舒卻一點都感受不到這日頭的溫度,她只是覺得很冷,很冷,如墜冰窖一般。
金香樓是阮家的祖宗基業。
就算爹爹再不想管,也絕對不會交給一個不信任的人,可如今是阮妤管着酒樓,這代表着什麽?想到自己近些日子做的夢,夢中除了爹娘哥哥的失望,還有被他們噓寒問暖的阮妤,阮妤取代了她的位置,成了爹娘的好女兒,哥哥的好妹妹,在她驚慌失措退後的時候,阮妤就坐在他們中間笑盈盈地望着她。
阮雲舒原本以為夢都是反的,可如今……手裏的帕子掉落在地上,輕飄飄的一塊帕子沒什麽份量,可她的心卻徹底沉了下去,想到夢境中阮妤那張笑臉,她尖叫着起身,“不!”
阮府發生的這些事,阮妤一概不知。
她跟阮母還有哥哥從江陵府離開後就先去了一趟金香樓,等日落西山,一家人連帶着譚柔才往家趕。
阮妤今天出去一天又爬了山,總覺得出了汗不舒服,加上隐隐約約聞到一股子寺廟裏的香火味,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燒水沐浴洗漱,等她重新換了一身衣裳出來的時候,家裏不見阮庭之的身影,本想去後廚,正好瞧見便譚柔從那邊轉出來,便問她,“阿柔,你看到哥哥沒?”
譚柔手裏端着碗筷,聞言停下腳步,猶豫了下和她說,“好像是去阮二爺家了。”
阮妤點點頭,猜到哥哥估計是去找阮卓白了,倒也沒說什麽,哥哥和她不一樣,她跟阮卓白既沒感情也沒交情,可哥哥與他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便是心裏再不滿也不可能說不認就不認這個兄弟,爹爹也如此。
不過她相信有她那番提醒,哥哥也不會像從前那般輕信阮卓白了。
“我去隔壁一趟。”她和譚柔說。
瞧見譚柔微微訝異的表情,好笑道:“怎麽這樣看我?”
譚柔沒想到她會瞧見,臉頰微紅,好一會才輕聲說,“我還以為姐姐和霍公子以後都不會往來了。”畢竟這陣子阮姐姐連飯都不肯往隔壁送,上次的錢也是讓她拿過去的,就連阮伯父阮伯母都察覺出不對勁了,小善也偷偷問她“霍哥哥和阮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阮妤聽到這話少見地沉默了一會,而後才低下頭捏了捏眉心,有些無奈地吐出,“倒還不至于。”
她也就是氣霍青行那個态度,不過氣歸氣,那天霍青行翻牆來救她的舉動還是該感激一番的,而且她才沒那麽小氣,不至于和十六歲,比她還要小半年的霍青行生氣!
“我去了。”她捏着手裏的兩只盒子和譚柔說,免得回頭誤了吃晚飯的時間。
譚柔自然應好,目送她離開,才把手裏的碗筷端到堂間布置。
……
阮妤拐出門就直接去了隔壁,門沒敲幾聲,就有人來開門了。
看到許久沒出現的阮妤,開門的霍如想怔了下,被阮妤拿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反應過來,她紅着臉,又藏不住高興和雀躍,仰着頭脆生生地喊她,“阮姐姐!”
“這麽高興啊。”阮妤笑着垂下眼。
“姐姐快進來。”霍如想把門打開些,拉着她的胳膊讓她進來,手都不肯松開,挽着她的胳膊,嘟着嘴巴說,“姐姐都好久沒來了。”她跟阮妤熟稔了,說起後話,不免帶了些撒嬌的語氣。
阮妤不好意思說她昨晚才來過,不過她來的那會,霍如想早就睡了。
輕咳一聲,柔聲說,“這陣子酒樓有點忙,忘記來看你了。”阮妤自然不會和她說是因為和霍青行賭氣,任她拉着自己的胳膊,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又說,“我們兩家離得這麽近,你若想我了随時都可以來找我,便是我不在家,你也可以來,我爹娘一向喜歡你,就差拿你當女兒了。”
霍如想聽着不禁紅了小臉。
她這陣子看着日漸沉默的哥哥,哪裏沒想過去找阮姐姐?可她擔心自己問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讓兩人的關系更加不好,便一直忍着……好在阮姐姐現在主動跨出這一步了!
“姐姐是來找哥哥的嗎?”她藏着心思,小心翼翼詢問。
阮妤倒是沒那麽多想法,神色如常點點頭,笑道:“找他,也找你。”
霍如想果斷忽略了後一句話,就差高興得直接蹦起來,壓抑着心裏的歡愉抿着小嘴說,“那我去給你喊哥哥過來。”雖然哥哥說過不讓她在他面前提起阮姐姐,可這回是阮姐姐過來找哥哥,她就不信哥哥真能不出來!
阮妤還從未見過她這風風火火的樣子,不免怔了下,反應過來拉住她的胳膊,好笑道:“不用這麽急。”
她把手裏的一只紅木小盒子遞給她,見她詫異的目光,笑吟吟道:“打開看看。”
霍如想乖乖接過打開,見裏頭放着一對珍珠耳環,一看就不便宜,她擡頭,語氣讷讷,“阮姐姐,這……”
“給你的。”阮妤笑道。
“不,不行,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她說着就要合上蓋子還給阮妤。
阮妤握着她的胳膊,力道不大,臉上也挂着笑,語氣卻不容置喙,“拿着吧,這是我特地給你挑的,一共兩對,你一對,阿柔一對。”
見霍如想的動作停下來,目光也落在她身上,阮妤便繼續看着她,笑着說,“我沒什麽朋友,來到這就更不用說了,能在這認識你和阿柔是我沒想到的事。”
她柳眉彎彎,杏眸清亮,“這是朋友之間的禮物,阿柔都收了,你總不會要拒絕我吧?”
霍如想一聽這話,哪裏還敢還她,她自己因為性子內斂和容易害羞的緣故,也沒什麽朋友,能被阮妤當做朋友讓她很高興。猶豫了下,她收起盒子沒再還給她,緊緊地握在手中,而後咬着櫻桃小嘴看着阮妤,小聲說,“我沒什麽錢,買不起姐姐這樣的禮物,回頭我給姐姐繡個荷包,好不好?”
阮妤原本想說不用,看着小孩執着的目光,想了下,也就點點頭。
“那姐姐你先進去坐會,我給你去喊哥哥。”霍如想說完就拿着盒子轉身朝霍青行那邊跑。
阮妤目送她離開,倒是沒進堂間,而是站在院子裏看着那幾株早就沒了柿子只剩光禿禿枝條的柿子樹。
……
霍青行坐在屋子裏。
他早在阮妤被如想帶進家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只是礙着自己的心思沒有出去,手裏握着書,但已經許久都不曾翻看一頁了,聽到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以及緊随其後的敲門聲,霍青行輕輕嘆了口氣,垂下眉眼。
等如想說完後,他到底還是放下手中的書,開了口,“知道了。”
他終究還是沒辦法真的對她做到視若無睹,即使已經不止一次告訴自己只要遠遠守着她看着她就好,可當她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要他做什麽的時候,他還是沒法拒絕。
起身往外走,瞧見如想握着一只小盒子站在門外,眼眶有些紅,“怎麽了?”他微微蹙眉,低聲詢問。
霍如想卻只是搖頭,抹了下眼眶,看着他小聲說,“哥哥,阮姐姐是個很好很優秀的人,你若是喜歡一定要把握住,不然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她說完也不管霍青行是怎麽想,直接往自己屋子跑,打算把外頭的空間全留給他們。
霍青行抿着唇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而後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這才擡腳朝外頭走去。
落日餘晖下,一個穿着鵝黃色豎領短襖的少女正背對着他站在柿子樹下,她的頭發全都盤起,露出腦後幾股辮子,并未簪金戴銀,只是在右側夾了幾朵白玉做得碎花,下巴微微揚起,露出脖子以下衣襟上下繡着的兔毛絨,風吹過,她耳朵上戴着的那對朱紅色的碧玺耳環一晃一晃的。
她本就生得白皙,平日穿戴都比較素,如今這兩點朱紅仿佛人心口生出的朱砂痣,讓人看着不禁目眩神移。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在看她,阮妤回過頭,待瞧見站在院子裏的少年郎,柳眉習慣性挑起,話語更是熟絡,“怎麽這麽慢?”
霍青行在她回頭的剎那就快速收回目光低下頭,此時聽到這熟稔的話語,他袖下雙手緊捏成拳,抿了下幹澀的唇才提步過去,站在阮妤身前,低聲詢問,“你找我什麽事?”
阮妤本來挺心平氣和的,可聽着這話,頓時又有些惱了。
她面對霍如想和霍青行完全是兩個态度,甚至可以把她的态度概括為面對其他人和面對霍青行是什麽樣子,這會也不知是氣自己還是氣霍青行,沒好氣地說,“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
想到這陣子他避他如蠍的模樣,又覺得自己真是上趕着找罪受,虧她一看到這東西就巴巴給他買來想着給他當生辰禮物,合着人家根本就不想搭理她。
見他低頭不語的模樣,她當場就氣得想掉頭離開,但想到手裏的東西,秉着買了不能浪費的習慣,她還是冷着臉朝人扔了過去,“拿着。”
說是扔,其實這個距離,跟給也差不多。
霍青行縱使被她弄得呆了一下,但還是立刻接住了那個盒子,光看盒子就能知曉裏頭的東西不便宜,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面前的阮妤,似乎是在無聲地問她“這是什麽意思”。
阮妤發現自己每回和霍青行相處就比較容易心煩氣躁,他說話也氣,不說話也氣,就算這樣看着她,她也氣。
這會便沉着嗓子說道:“随便買的便宜貨,你愛要不要。”說着就想轉身離開了。
可還沒走出就聽到身後傳來少年喑啞的聲音,“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這會的阮妤脾氣大得很,當場就擰着眉回過頭,還未吐出話,就瞧見清隽的少年郎緊緊握着手中的木盒,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抿着薄唇問她:“為什麽對我這麽好?為什麽這麽幫我?”他第一次說這麽多話,像是急切要一個答案,接而不斷地問道,“阮妤,”他低聲喊她,聲音澀啞,“你到底想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