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江沅握着自己不斷湧出鮮血的斷手跪在了地上,喉嚨裏不斷發出痛苦的疼痛聲。薛妄柳顧不得已經遁入地下逃走的黑霧,沖上前一把抓住那雪地裏面的斷手,張開自己的靈氣罩子将自己和江沅兩個人籠罩。
“聽我說,聽我說。”薛妄柳抓着江沅的肩膀,叫他看着自己:“現在用靈氣給你自己止血,我知道很疼,但是你要忍住,不要讓你手上的經脈閉合。”
江沅看着他,額頭上挂着豆大的汗珠,嘴唇已經血色盡失,他喘息啞聲問:“你……你……好疼!”
“如果你還想練劍就聽我的。”薛妄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雖然金丹期重塑肉體的時候你的手還能長出來,但是你現在才築基,少了一只手還不知道要修煉多少年。”
他說着一頓,看着江沅慘白的臉色語氣驟然溫柔了許多:“別怪我說話難聽,有人直到身死也未曾結丹,你以後的際遇也尚未可知,所以現在還是聽我的好!”
“那黑霧……”江沅啞聲說:“那黑霧又跑了!”
薛妄柳扶着他的斷臂叫他慢慢盤腿坐下,嘴裏溫柔道:“跑了就跑了,跑了姑姑再把他抓回來就是。”
“姑姑?”江沅一愣。
薛妄柳一怔随即苦笑說:“只是以前這樣自稱習慣了,你不必在意。”
他一手抓着江沅的斷臂一手抓着那只斷手,直視着江沅的眼睛道:“現在沒工夫想那麽多了,你修為太低,有些斷骨續經的靈藥你也現在還吃不了,現在我為你接手,修養一段時間就能恢複如初,但是很疼,你能忍住嗎?”
江沅看着他,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流下,他舔了舔嘴唇道:“都已經這麽疼了,再疼還能疼到哪裏去?薛郎……前輩只管來便是。”
是個頭鐵的,薛妄柳拿出一個燒餅直接塞他嘴裏:“咬着,省得待會疼狠了,你把舌頭咬斷了,我給你接完手又要給你接舌頭。”
那燒餅還是個好燒餅,咬下去又香又酥還掉渣,江沅一瞬分神,心裏正想着這燒餅真好吃,就見薛妄柳直接将那斷手按在了割斷的切口上。
巨大的疼痛從傷口處襲來,紅色的血成落珠連線落在雪地上,染紅了地面和兩人的衣袍。
“啊……”
江沅痛呼一聲,痛到大腦空白,直接咬斷了燒餅,嘗到了裏面的肉餡。
但随即一股渾厚的靈力從斷手處湧進,将斷裂的血管經脈聯通在一起,這次江沅直接疼得叫都叫不出來,這比剛剛還要疼一千倍一萬倍!
眼看這小劍修就要被疼暈過去,薛妄柳嘆了口氣,用左手在他眉心一彈,無奈道:“蘭澤的劍修這麽怕不得疼,日後出去闖蕩是要被人笑話的。”
疼痛被那一彈驅散了許多,江沅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失焦的眼睛重新有了光,他把嘴裏的燒餅嚼碎吞進肚子裏,啞聲道:“我才不怕疼,只是我……”
“別說那麽多,散靈于身,用你的靈力疏通斷手的經脈,然後運行五周天。”薛妄柳淡淡道,“切記不可分心。”
江沅聞言閉上了眼,開始按照薛妄柳說的話,提動自己的靈力在體內經脈裏流轉,每每流經斷手處的時候疼痛依舊鑽心。
薛昂柳的靈力随着一起在江沅體內流轉,幫助他連接斷手的經脈,兩人握緊的手依舊沒有分開。
這小劍修雖然修為低,但是基礎紮實,身體裏的靈力少而不薄,看起來平日裏的修習頗為認真紮實,經脈寬闊,到達金丹應當只是時間問題。
薛妄柳垂眼見他的斷手突然抖了一下,心中也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經脈是連上了。
他緩緩收回自己的手和靈力,溫聲說:“五周天走完之後,再走五周天。現在手有感覺了嗎?”
江沅已經是疼得滿頭大汗一臉慘白,他睜開眼看着薛妄柳點點頭:“有了,但是很疼。”
“疼就忍着,回去跟你師父和師兄撒撒嬌,多讨要些靈藥。”薛妄柳笑着突然問:“你的儲物袋在哪裏?”
江沅低了低頭:“在我衣服裏。”
薛妄柳叫他自己扶着斷手,自己卻伸手去掏江沅懷裏的儲物袋。
江沅見狀連忙道:“裏面沒有多少靈石,若是前輩需要,我……”
只見那薛郎君憑空抓出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塞進自己的儲物袋裏,又塞進了一把藥草和金光閃閃的靈石。
“……前輩,你這是在幹什麽?”
江沅懵了,這個人好有錢!
薛妄柳:“快過年了,給你包個大紅包,也算是多謝這段時間你在我家裏幫我幹活。”他瞥了眼江沅提醒道:“繼續運氣,停下就前功盡棄了。”
江沅看着他,身上的靈力不斷流轉:“太貴重了,我用不着的,我有自己的劍,我……”
“你什麽你,你的那把劍就是蘭澤劍門入門就配的靈劍,我給你的這把是烏金沉隕所打,名叫喚星,等你到金丹之後,找個合适的時機再拿出來用。別叫別人發現,懷璧其罪你可明白?”
薛妄柳把那個已經變得沉甸甸的儲物袋塞進他的懷裏,“還給你塞了點療傷的草藥,裏面有本藥典,自己看着弄。記得別叫你那些師兄師姐們看見,這是叔叔我包給你的,不是給別人的。”
江沅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疑惑問:“不是姑姑嗎?”
薛妄柳:……
“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記得我的話。”薛妄柳拍拍他的肩膀,“再運行五周天,等血不流了再走……”
那句我等你還沒說出口,一枚煙火打上天空,映亮了薛妄柳的臉。
黑夜的幕布上開出一朵蘭花标志,蘭花的光中一聲憤怒的鶴唳響起。一鳥鳴而百鳥起,原本安靜的芙蓉城一時間被鳥雀聲叫醒。
江沅愣了愣:“大師兄的煙花!不過這是什麽鳥叫的聲……”
話還沒說完,面前那位薛郎君卻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薛妄柳小院裏剛剛修好的門板又倒在了一邊,走進院子裏看見的是東倒西歪受傷的劍修,個個都一臉黑氣,被鬼氣入體正在侵蝕經脈,不過看上去還死不了。
而丁紅已經顯出了自己的原型護在他們身邊,同三四道黑霧糾纏不休。
薛妄柳擡手将丁紅身邊的黑霧打散,沖進屋裏,就看見辛夷正持劍同兩團黑霧纏鬥,而原本躺在床上的念殊早已不見了蹤影。
“薛郎君!這裏危險,速速退去!”辛夷見他進來,連忙一聲怒喝叫他出去,唯恐這黑霧妖鬼沖過來傷了無辜的凡人。
薛妄柳看着已經空空的床鋪陰沉着臉,突然笑了一聲,開口道:“叔叔我啊,最讨厭不聽話的小機靈鬼了。”
他徑直走到辛夷身邊,在這小劍修的驚呼之中,直接伸手進了那團黑霧之中,而後在這小劍修的怒喝聲中,生生将兩團黑霧捏散。
辛夷原本的怒吼聲瞬間破音,然後變成了一聲雞叫,薛妄柳暫且将這聲音歸咎于他在誇自己好猛。
眼看着兩團黑霧在這位平平無奇的薛郎君手心中消散,辛夷正準備問他究竟是誰,就看見那煙霧消散之後,出現了一團黑色的頭發和一塊被頭發連接着的薄薄東西。
薛妄柳撚着那塊皮子仔細看了一會,就聽見那小劍修終于停止了雞叫,問道:“這是什麽東西?”
“人皮,和連着人皮的頭發。”薛妄柳輕聲說完,手心裏突然冒出一團火,将那頭發和人皮都燒成了灰燼。
辛夷大驚:“你把它們少了幹什麽?”
“不是我燒的,他自己燃起來的。”薛妄柳看着那落在地上的裏有藍色火苗,“那些鬼霧是用人皮主人的魂煉出來的。”
辛夷提着劍站在那裏傻愣愣看着他,心中都是這位薛郎君輕描淡寫将那黑霧捏碎的樣子,回想着往日裏他對着自己一口一個仙長的樣子,一時間只覺得口中苦澀,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那瞎乞丐人呢?被黑霧帶走了?”薛妄柳轉頭問。
辛夷怯怯點頭,正準備解釋就被薛妄柳打斷:“可知曉他們離去的方向?”
他走進房間在床鋪上翻找了一番問“是從地上走的還是從地下走的?”
辛夷老老實實說:“天上走的。”
沒有在床上看見自己給念殊的桃木符咒,那就應該還在他身上。薛妄柳閉上眼,在這城裏細細尋覓自己靈力的位置。
辛夷見他突然站在床前不動,張嘴想要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院裏這時候傳來一聲師弟的痛呼,他連忙跑出去,卻看見一只鶴正踩在師弟的身上,用它的尖嘴将一枚丹藥喂進他的嘴裏。
哪裏來的鶴?不是鵝的嗎?
辛夷看着那鶴愣了愣,驟然發現鶴原本長着黑色羽毛的部分居然有些是金色的,而它的脖子上的黑色紋路之上也有一圈隐隐的金色。
世間只有金羽鶴會長出金色羽毛,而世間卻也只有一只金羽鶴,正是華寒宗老祖雪柳仙姑的愛寵。
如果這是華寒宗那只寶貝鶴,那它怎麽會在這裏?這薛郎君究竟是什麽人?
作者有話說:
關鍵詞:斷手,姑姑。
薛妄柳:別給我整這些有的沒的,請叫我最強名醫薛妄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