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本戒備着的江沅一聽這話,稍稍放松了些,就聽見薛妄柳道:“這大雪天您怎麽不打傘就出來了?小心凍着。”
“着急出來找這幾個孩子就沒來得及拿傘。”阮娘子輕輕打了下抱着她腿孩子的腦袋,“都是他們不聽話,這兩天他們家裏忙,就把孩子先放在我這裏。這天上下雪,我臉上長了凍瘡,外面冷就沒帶他們出來,想着在屋子裏教他們讀書。”
她嘆了口氣:“沒想到這幾個皮猴子坐不住,趁我準備飯的時候跑出來玩雪了。”
薛妄柳哦了一聲,道:“這個年歲的孩子本就是坐不住的,娘子也別生氣了。倒是我冒犯了,我那裏有些藥膏專治凍瘡,到時候拿些給娘子吧。”
阮娘子一愣,連忙擺手道:“這怎麽好意思呢,我這凍瘡養些日子便好了,用不着上藥的。”
“不妨事不妨事。”薛妄柳微笑,“世間女子哪裏有不在乎容貌的,娘子若是真的不在乎,也不會蒙面出行了。”
阮娘子見薛妄柳如此說,猶豫了一陣點頭道:“那就多謝郎君了。只是我現在要帶着孩子回去,不知郎君的宅邸在何處?待會我便過去取。”
江沅看了眼天,道:“這天色将黑,雪天路滑,你一個婦人家出行多有不便,待會我們給你送去便是。”
“正是,娘子還得看着這些孩子,待會我送過來也行。”薛妄柳見幾個孩子已經開始扯着阮娘子的手說餓,連忙道:“娘子快帶他們回去了,小孩子比不得大人,在這寒風裏吹久了定是要生病的。”
他将手裏遮雪擋風的油傘遞了過去,本是想叫她撐着這傘回去,結果在碰到她手的時候,卻感覺到了一股淡淡的死氣。
難道是她和她那要死不活的相公待久了身上也有死氣?薛妄柳面上表情微笑着,将傘柄塞進了阮娘子的手心裏。
碰觸到的皮膚冰涼,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若是傘給我了,二位郎君可要怎麽辦?”阮娘子給孩子們打着傘看着他們兩個,皺着眉像是很不放心。
江沅:“無妨,你身邊還有幾個孩子呢?快走吧。”
“就是,娘子快些回去吧,待會雪更大了。”薛妄柳催促着,目送着阮娘子走遠。
眼見着他們走出一段了,那群孩子像是聽了阮娘子說了些什麽,轉頭沖着還站在原地的薛妄柳江沅搖手,嘴裏還說着謝謝薛郎君的傘。
薛妄柳微笑着擺了兩下手,等着這位娘子帶着孩子走過拐角,臉上的笑便立刻消失地無影無蹤。
江沅轉身走了幾步,發現這位薛郎君還站在原地看着那位娘子離開的方向,他心頭一頓,突然想到了什麽,眉頭緊皺大步走到薛妄柳身邊,壓低了聲音警告說:“人家可是有婦之夫,你不要動些歪心思。”
“什麽?什麽歪心思?”薛妄柳腦子一下沒轉過來。
江沅見他還反問,一時也愣住了,一張臉突然紅了起來,尴尬道:“就是紅杏出牆的壞心思!”
薛妄柳:……
小夥你年紀不大,心思挺花啊,看來也不是只知道練劍,還知道紅杏出牆這個詞呢。
“仙長你誤會我了。”薛妄柳開始暗示這阮娘子有問題,“我只是看阮娘子的手冰涼,擔心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回去方不方便”
江沅更生氣了:“你還趁機摸人家手!”
薛妄柳:……
奶奶的,忘記這個家夥的智商不高,想不到第五層了。
“快走吧!買了燒餅就回去!”江沅拉着薛妄柳走進小巷,嘴裏還念念叨叨讓薛妄柳做個好人,不要天天腦袋裏想些有的沒的。
薛妄柳一臉冷漠聽着,等着他說完才淡淡吐出兩個字——
“反彈。”
江沅一愣:“你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叫你天天腦袋裏不要想些有的沒的,我對那位娘子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是禮貌關心。”薛妄柳伸開手,“難道我還不像個君子嗎?”
江沅看他:“君子才不畫假畫賣給別人,賺些不義之財。”
“君子也要吃飯,人都餓沒了,還整啥君子呢。”薛妄柳反駁。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到燒餅鋪前,正好趕上人家收攤,薛妄柳一口氣直接買下剩下的六個,省得明日還要出來。
揣着燒餅往回走,江沅依舊是帶着薛妄柳抄近路,薛妄柳見他衣着單薄,思及他剛剛築基的修為,作為長輩的心理讓他忍不住問了一句:“仙長,您身上不冷嗎?”
“不冷。”江沅道,“我師尊說了,冬日裏運功驅寒靈氣流轉,修煉起來更加方便,習慣了這個溫度,以後同人在雪地裏對上也不會因為手腳麻木慢了我出劍的速度。”
薛妄柳聽着點點頭,喃喃道:“原來是這個道理。”
是劍修就對自己狠一點,蘭澤劍修穿得少的原因找到了!
他正想着這法子不錯,就聽見這劍修又道:“聽我師尊說,這法子還是華寒宗裏傳出來的,他們住在雪山上,想來禦寒的功力比我們還深厚。”
薛妄柳:……
你師尊這話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華寒宗那群小弟子冬天裏一個比一個穿得厚,到了後面的大弟子倒是為了面子穿得少些,再往上像自己這種老東西,常年都是窩在有暖氣的屋裏不動彈的,穿得少倒也無所謂了。
“那他們挺厲害的。”薛妄柳點點頭。
兩個人又穿過一條巷子,再過兩條街就到家了。江沅摸了把腦袋上的雪,奇怪道:“這雪還真的越來越大了,快些走吧。”
他将手上拿着的文房四寶揣進懷裏,抱着劍問:“郎君,我從前看人握筆手腕上還用線挂着塊石頭,那也是練基本功嗎?”
“算是吧,不過你是在哪裏看見的?”薛妄柳問。
江沅:“臨街的書畫攤上,前兩天我出門的時候,正好看見一群人圍着那個書畫先生寫字,就瞧見他手上挂着石頭,寫字還一動不動。”
薛妄柳:……
薛妄柳:“那是耍雜技,單純炫技而已。”
“如果練字都要那麽練的話,我寧願挂着石頭練劍,練到握不住劍也不願意握筆。”江沅道。
他想起剛剛那位阮娘子的話,又轉頭看向薛妄柳問:“這城裏的孩子都會念書嗎?”
“好像是吧,畢竟知識改變命運,再窮也不能窮教育。”薛妄柳攏着袖子想,要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說不定自己也在這城裏開個私塾,教教小孩子們的上課讀書,悠哉悠哉過幾十年再換個地方教書。
江沅嘆氣:“真好,要是當年我們村裏也有人教小孩讀書,我興許就不用離開爹娘上山學劍了。”
薛妄柳心想那不見得,你練劍挺有天分能吃苦,但是讀書也不是吃苦就能有好結果的事情。
“不過也說不定,我師尊說我只适合練劍不适合讀書,這雙手生來就是握劍的,不是用來提筆寫字做木工的。”
薛妄柳一邊想着那你師父視力5.0看人挺準的,一邊在考慮待會去找阮娘子送膏藥的時候要不要帶上江沅。
萬一要出手,自己在這小夥面前豈不是露餡了?不過那阮娘子身邊還有許多孩子,多江沅一個也算是多個幫手。
但是帶着江沅自己出手,豈不是能讓他沉浸式體驗自己有多強,對自己更加崇拜?
他腦子裏正想着,這時一陣大風裹挾着雪花迎面刮來,叫人睜不開眼睛。薛妄下意識伸手擋住臉,正準備同江沅說這風大,別頭鐵硬吹。
一股濃郁的鬼氣和妖氣突然出現在他的腳下,電光火石之間,一團黑霧破土而出,将薛妄柳包裹其中。
薛妄柳眉頭一皺,手腕翻轉憑空捏住兩顆珍珠,還未來得及射出,那黑霧突然抽離,撲向了抽出劍正準備砍向黑霧的江沅。
“江沅!”薛妄柳大叫一聲,直接抽出那柄金柄團扇朝着黑霧用力一扇,但卻慢了一步。
黑霧散開,鮮紅的血飛濺,染紅了空中還未落下的雪,江沅喉嚨裏發出一聲痛苦的叫聲,他那只握得劍握不住筆的手在空中打了個旋,松開了握着的劍柄,而後跟無依無靠的雪花一樣,帶着熱血落在了冰冷的地上。
這雙天生就是握劍的手,這下什麽都握不住了。
作者有話說:
薛妄柳:這件事告訴我們千萬不要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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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樂呀,新的一年萬事如意,早日發財,開開心心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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