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中午已經過去了很久,何奈從12點就一直不停地看表,可如今已經下午一點了,還是沒有人來給他送飯,他只能喝點沒有味道的白開水聊以慰藉。現在他的肚子已經不只是餓得咕咕叫了,而是有一整個合唱團正在分聲部演唱《黃河大合唱》。何奈從前聽說有的醫院裏住院部是管飯的,現在房門已經關不住走廊裏的陣陣誘人飯香,可是何奈除了能聞到,不僅見不到而且更吃不到!
最後何奈終于忍不住肉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煎熬,按了床頭的呼叫器。進來的人卻不是值班護士,而是早上那個名叫蘇雪的女醫生。
“怎麽?”蘇雪一開門就是一臉不耐煩的樣子,看來是相當不待見何奈了。
何奈一看她的表情就覺得自己怕是很可能達不到目的了,可是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為了自己的肚子,再小的希望也是不可以放過的。何奈硬着頭皮問到:“請問……我的飯什麽時候送來?”
“你覺得我像送外賣的嗎?”蘇雪眉頭一皺、滿臉不悅,翻了個白眼說道:“已經通知過你的家人你住院的消息了,如果你等不及他們給你送飯可以自己去醫院食堂買。”
何奈現在這個情況,動一動都會疼,而且孫悔也交代過他這兩天最好不要下地亂跑,可是總不能等着餓死吧,所以何奈還是問道:“……請問醫院食堂在哪?”
“出了住院部大樓左拐第一個岔口走到底就是食堂了,你現在去應該還有賣。”蘇雪說完,考慮到他的傷勢又說:“你今天最好不要下地,還是等着家屬來送飯吧。”
何奈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很快他就掩飾了過去,對蘇雪笑了笑說:“好的,謝謝。”
蘇雪表情稍緩,點點頭就關門走了。蘇雪往本層的值班室走去,剛到那裏就見值班護士已經回來了。
“蘇醫生,麻煩你了。剛剛沒什麽事吧?”值班護士感激地對她笑了笑。
蘇雪搖搖頭,說:“沒事。有個病人家屬還沒送飯過來,我讓他再等等。”
“啊,是不是那個名叫‘何奈’的刀傷病人?”
“是他。”蘇雪有些詫異地應道,“難道他之前就開始折騰了?”
“沒,”值班護士撇了撇嘴,“昨天給他的母親打去電話,結果那邊冷冰冰的。說了句‘知道了’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蘇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想想何奈才動過手術又說:“再等等,如果真的是沒人給他送飯,你就去食堂幫他打一份來吧。”
“……哦,知道了。”值班護士答應得有點不清不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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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雪也看出她的不情願,“飯費當然是由他自己出,至于你跑一趟的辛苦費,也一并問他要就好了。”
“好的!”這一次值班護士答得相當爽快了。這跑一趟其實不遠,不過那個何奈才動過手術,他自己去食堂是根本不可能的,而且他也不知道盒飯的價格,那麽跑一趟能白拿多少錢也全看她想要多少了。
蘇雪前腳剛走,值班室的電話剛巧就響了起來。值班護士接起電話一聽,臉上就堆起笑來,熱絡地說道:“孫醫生啊,有什麽事嗎?”
……
何奈等蘇雪走後,想了想還是覺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所以他決定還是自己去一趟食堂好了。其實仔細想想,腿腳并沒有受傷,傷的是……那裏。嗯,其實只是不能坐下而已,大不了到時候站着吃!
既然已經想好,何奈說幹就幹,撐起身子歪向左邊,盡量不能讓右邊的傷口受力。和之前麻醉沒有消退完全的時候不同,現在只要傷口附近的肉一被扯動,傷口就疼得厲害。可當何奈穿鞋的時候就發現,右腳稍微動的幅度大了些就會扯到傷口……
從前兩瓣屁股都沒事的時候何奈從來不知道原來穿鞋也是一項技術活,如今等他滿頭大汗地盡量小心地穿好鞋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何奈興奮地一抹額頭,用手一撐床頭的櫃子就站了起來,接着右腳一落地,忽然從大腿根往上立刻閃電般地刺出一股撕裂一樣的感覺以及強烈的無力感,于是何奈的右腳一軟摔坐回床上。如果說先前穿鞋的時候移動右腳扯着屁股疼的感覺像是用小刀子戳的話,那麽現在何奈一大半的體重都壓在傷口上的感覺完全就像是青蛙被大象踩到了的感覺。
何奈立刻咬緊牙關才沒讓痛呼脫口而出,慘叫這種丢臉的事做一次就夠了。他立刻倒向另一邊,大口喘着粗氣,隔着褲子伸手試探性地碰了碰傷口附近,已經疼得又有點麻麻的感覺了,不過好像沒有裂開。何奈松了口氣,幸好、幸好。
何奈一動不動地歇了會兒,終于感覺不怎麽疼了。這一次他非常小心地扶着床沿想試着走幾步,可只要右腳一落地就會疼,幾乎可以說只能靠左腳蹦着走的。忍着點的确是能勉強走的,可是想蹦着上下樓,除非他想用滾的方式下去。而且下了樓,還要走那麽遠才能到食堂。所以,去食堂對何奈來說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
何奈摸了摸自己癟癟的肚子,他長這麽大,別的不怕,最怕的就是肚子餓了。現在絕對不會有人給他送飯來的,而手機卻怎麽也找不到,八成是挨刀子那會兒掉了吧。再忍忍,過會兒再按一次鈴,看看能不能麻煩值班的人幫忙打個電話叫個外賣什麽的。
何奈又趴回病床上,因為不知道醫院的規定裏幾點可以開電視,何奈怕再招來那個牛高馬大的崔護士長,所以一直沒敢開,他就一直看着窗外數下面來來回回路過了多少車。現在到中午了,何奈忽然意識到病人要午休這個問題,不知道醫院衆人讓不讓看電視,所以他只有再次放棄了看電視的打算。可是早上一直伸着頭看下面導致何奈現在脖子酸疼,于是他還是決定睡覺好了。說不定睡着了,連餓都不餓了。
趴着睡覺對于習慣躺着睡的人來說實在是非常不舒服,再加上何奈現在睡眠充足,結果何奈雖然閉着眼睛,可是意識卻越來越清楚。不一會兒,他忽然心裏咯噔一跳。
壞了。
一兩頓不吃,不代表不會想上廁所。特別是何奈因為餓,先前沒多會兒就把早上孫悔放的一整壺開水都喝光了之後,又百無聊賴地趴着,他體內的各種器官在飯點的亢奮中指數級提高了工作效率。
何奈這間雖然是單人病房,但是并非套間,上廁所還是得去公用廁所。他現在這傷上廁所不方便不說吧,光是走過去都是個艱難的挑戰啊。
但是何奈沒有一點猶豫,不去廁所難道還能選擇尿床?
何奈顫顫巍巍地爬下床,好容易穿好了鞋,何奈一手扶着床架,另一只手捂住傷處,慢慢地向房門移動過去。之所以要捂住,是為了在走路蹦跶的時候肉肉一抖傷口就會疼一下,所以何奈捂住是為了減少一點肉肉的震動……
何奈好不容易終于到了門口,已經是龇牙咧嘴、滿頭大汗。他挨着門,才剛剛把手伸向門把,門突然就猛地開了。
病房的門是向內開的,而何奈站得離門太近,門突然被人打開吓了他一跳,下意識地就想向後躲開。這一躲上半身向後靠倒是沒什麽,下半身随着後退一步可就不那麽樂觀了。
何奈向後坐下去的時候,兩手本能地向前胡亂地抓起來,結果還真讓他抓着了。何奈的右手竟然奇跡般地一把抓住了來人的領帶,這一刻他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說什麽也不可能放手的。
而這個人不是別人,竟然是白天沒班的孫悔。
孫悔剛剛推開門,就覺得眼前一晃,就被何奈揪住了領帶,領帶被他大力一扯瞬間就緊緊勒在脖子上,孫悔一陣窒息,身子也随着力道往前倒去。
而與此同時,何奈看清面前是孫悔的時候,心裏說不出地驚訝,可是讓他現在放開手也是不可能的,心裏不禁絕望地相當如果抓得更用力一點,要是孫悔不幸在這場意外中被領帶勒死了,就不會找他算賬了吧……
眼看何奈那可憐的傷口将要創新性地體驗到‘被霸王龍踩到的青蛙’的感覺時,孫悔反應迅速地立刻邁出了左腳,丢開手裏的東西伸手向前一撈勾住了何奈的腰。但是摔倒在地的結果已經勢不可擋,一聲悶響之後,何奈仰面躺在地上,而孫悔跪在他上面,右手護住了他的後腦勺,而左手拉高了他的腰這才讓他的傷口幸免于難。
一切歸于平靜之後,雖然孫悔因為四肢都是彎曲着硬着陸疼得表情有點扭曲,可是這并不影響到當下詭異的氣氛——他們倆現在這個姿勢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孫悔抱着何奈跪在他上面,身子還向前傾着,兩個人面對着面鼻尖對着鼻尖,而且孫悔的左手擡高了何奈的腰讓他幾乎貼上他,但更過分的是,孫悔的左手不僅僅是環着何奈的腰,而且還覆在他的屁股上!!
何奈頓時氣血沖頭,臉刷地就紅了。他知道孫悔不是故意的,他也看到孫悔為了救他摔得肯定比他疼多了,他更明白他應該感謝他,可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有一種火大的感覺,燒得他直想破口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