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晉江獨發】
自打那天從黎羨南那兒回來之後, 阮念深感最近自己的精力快跟不上了,就在思考分房睡可行不可行時,梁西聞坐在書房裏撥弄他的筝碼, 輕飄飄來了一句, “又打什麽壞主意呢?”
阮念老實的坐在桌邊,“沒有。”
梁西聞睨她一眼,“我不信呢。”
阮念臉一紅,清了清嗓子,“就,我下周要上班了……”
“所以?”
“所以我希望接下來幾天, 我們,先當兩天,室友。”阮念說, “我覺得分房睡不現實, 所以我建議我們兩個把持一下……我身體素質不如你……”
梁西聞涼涼看她一眼, 眼見着阮念這兩天确實有點多覺,也就勉為其難同意了。
阮念坐在桌旁認真地翻譯個片段, 梁西聞在給他的古筝換琴弦。
換琴弦很麻煩,筝碼都要重新擺放了,還得一根根調音,梁西聞說估計得弄兩三個小時。
兩人的相處倒也算得上和諧自然, 她慢慢地翻譯,逐字逐詞地修改,梁西聞偶爾撥弄一下琴弦校音,古筝的音色分外安撫人心。
時間晃的有點快, 阮念翻譯完一個小節, 梁西聞已經在調最後一根弦了。
外面天色漸晚, 濃藍色的夜,半弧的彎月,院子裏的竹林輕搖。
“你調好了嗎?”阮念合上電腦,搬着椅子坐在他旁邊問他。
“差不多了,”梁西聞輕輕撥弄了一下和弦,流暢的音色自然動聽。
阮念托腮看着他,“我能聽聽嗎?”
梁西聞沒法拒絕她這眼神兒,眼巴巴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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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年沒碰過了,”梁西聞說,“可能手生。”
“沒事,你的觀衆會無條件誇你的,”阮念站起來,“我得重視一下,好歹是古筝大師梁西聞複出了,我得正式點兒。”
梁西聞失笑,也耐心陪她折騰。
阮念将窗戶稍稍打開一些,書房的紗簾輕掩,然後點了一只檀香木和晚香玉的香薰蠟燭。
然後特別殷勤地把他的琴凳搬過來,對他做了個邀請的手勢,“請。”
“你就搞事情吧。”梁西聞笑她這麽正式隆重,卻也願意配合她。
梁西聞雖然很多年沒彈過,但他東西挺全的。
阮念将他的古筝義甲拿過來,檀木的玻璃小盒子,玳瑁指甲整齊的擺放在裏面。
梁西聞慢慢地纏着膠布,一面跟她随意的說起往事,“這指甲也是十幾年前買的,那會玳瑁指甲特別便宜,現在都幾千一副了,可能也不太好買了,現在應該多是動物骨頭或者角,這東西算是消耗品,那會我爺爺給我買了許多,這指甲的韌性和彈出來的音色特別好。”
阮念看着他的手,手型十分漂亮修長,指骨輪廓感很好,有一種天然的張力感,義甲清透,琥珀與檀木色交融,他穿戴好後,好像多了一種斯文儒雅的荷爾蒙感。
梁西聞在家穿的舒适,檀木黑的休閑襯衫和長褲,他坐在琴前,題字古風壁燈的雲石面兒沁出了薄薄的暖光。
房間一角擺放着一盆垂絲茉莉。
梁西聞輕輕地撥動琴弦,倒是彈了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還是周傑倫的青花瓷的古筝曲調。
他的右手輕動,左手和弦,小指勾動,動作優雅賞心悅目。
暖光鍍在他的身上,他垂眸看着琴弦,曲調卻又明快。
天青色等煙雨,好像纏綿的細雨輕垂,等待的人便袅袅撐傘從橋頭姍姍來遲。
夜風吹得窗紗晃動,外面的竹影婆娑,房間裏的那盆垂絲茉莉也輕輕搖動,細細的垂死綴着白色的花苞,淡淡的幽香與檀木幹冽的味道交融。
阮念坐在旁邊,這好像就是自己曾經幻想中的模樣,幹淨美好到如同畫中人。
她無意的闖進了他的世界,好像在青白相間的水墨畫中添了一筆不重不輕的黛色。
于是纏綿情意在寸寸暈開,不多不少的恰到正好。
一首曲子也不過寥寥幾分鐘,梁西聞看着快到飯點兒了,便擡手拆了膠布,将指甲重新放回收納盒。
阮念有點兒嚴肅的跟他說——
“梁西聞,以後你睡前不要上床跟我黏在一起了,你睡前練半小時琴。”
梁西聞勾唇一笑,拎着收納盒放回她身後的書架上。
她坐在椅子上,他向前俯身,唇角的笑意很深,一灣眸子深深地看着她,像是擾亂了她的心思,她不太自然。
梁西聞絕非初見時那樣冷淡不近人情。
他甚至偶爾使壞,偶爾故意看她臉紅羞恥的模樣。
阮念想別開臉,他身上淺淡的味道,如同檀木的幽深與晚香玉的甜膩交融在一起,是有點過分的令人心猿意馬。
梁西聞卻兩指捏住了她的下巴讓她轉回來。
阮念被迫稍稍擡頭看向他。
梁西聞離他極為近,她每回同他對視,視線就慌張到不行,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麽,控制不住的心跳像是灌入山谷的清風,一颦一晃間,她的身與心都在為他嘩然。
梁西聞眉眼噙着笑,眼神像是下蠱,他壓低了聲音說,“寶寶,下了床還管我呢?”
就那一瞬間,阮念腦子一陣空白,耳尖一點酥麻,沿着脖頸蜿蜒向下。
梁西聞看她這表情好像才滿意,他更湊近一些,呼吸掃過她的鼻尖,他這回就是很慢很輕的問了她一下。
然後笑着說,“想管我,就得讓我再親一回。”
“……”
“管吧,都聽你的。”
“梁西聞……我什麽時候跟你規定過什麽……床上床下聽誰的?我沒規定過……”阮念羞窘的不行,從椅子上站起來,推着他出去,“去做飯,我餓了。”
梁西聞慢悠悠地,“今天想吃什麽?”
“随便。”
“我?”
“……梁西聞,”阮念在他身後推着他走,“你正經一點。”
“不想。”
“你結婚前怎麽那麽正經……”
“因為還沒遇見你,”梁西聞倒挺誠實,“遇見你了,滿腦子都是你。我有一個……”
“……”
“身材好,長得漂亮,又粘人的太太,”梁西聞絕對是故意的,細數起她的“優點”,“對我又沒什麽自制力。”
阮念好歹把他推到了廚房裏。
梁西聞後腰抵着櫥櫃慢悠悠地,阮念整個人進入了“窘迫暴走”的狀态,拉開冰箱,梁西聞備菜的喜歡極好,每一樣蔬菜和水果都用保鮮袋或者保險盒分門別類的整理好,然後每天按照食譜搭配。
阮念犯難了,也不知道今天該做點兒什麽。
梁西聞從她身後擁住她,心情頗好地指點她一一取出來,阮念懷裏捧着好幾個保險盒,梁西聞心情好,見她手裏沒空,還故意吻了下她的側臉誇贊,“真乖。”
阮念郁悶,自己從冰箱裏拿了一盒酸奶。
倒也不是郁悶別的。
好像每次事态發展到不可收拾,她确實要承擔一大半的責任。
因為每次梁西聞靠近,她都有點難以抗拒。
梁西聞鮮少會叫她一些親昵的稱呼,大多都是叫她的疊字,然而在某些時候,他總喜歡叫她寶寶。
阮念越想越窘。
“圍裙遞一下。”梁西聞去洗菜,知道阮念雖然不會做飯但喜歡摻和在廚房裏,梁西聞也不怎麽指使她,也就是偶爾遞給她一顆草莓,遞給她一顆葡萄。
或者讓她嘗嘗味道。
阮念就特別老實的接受他的投喂。
阮念從櫥櫃哪兒拿出圍裙幫他系上,皮革的系帶,有點像咖啡圍裙。
但不得不承認是賞心悅目的。
阮念這回不打算呆在廚房裏了,“我去看會書。”
“不高興了?”梁西聞洗了一盤車厘子遞給她。
“不是,”阮念跟他向來是直來直往,“我去,冷靜一下。”
梁西聞好心提醒,“帶一盤車厘子去冷靜。”
阮念沒和車厘子過不去,帶了一盤車厘子,還拿着自己沒喝完的酸奶出去了。
梁西聞瞧着她這背影就莫名止不住笑意。
阮念吃了一盤車厘子,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從腦海裏趕出去,梁西聞今天也做了三菜一湯,端上桌的時候,阮念第一時間拿出手機拍照。
梁西聞也是默許,但這回沒忍住問她,“記錄麽?”
“對呀。”阮念拍好了照,然後做到梁西聞身邊,因為近期都沒怎麽出門,手機裏最近的相冊照片都是二人簡單不過的一日三餐,還有一起遛狗時偶爾拍的影子。
阮念念給他聽:“你看,前天早餐豬肉玉米小籠包,黑豆漿,雞肉生菜沙拉,午餐白灼蝦,魚香肉絲,風味茄子,晚餐清炒藕片,藍莓山藥,鲫魚湯。昨天早餐海鮮餅,滑蛋牛肉粥,金槍魚沙拉,午餐蒜香皮皮蝦,還有我那天給你說我想吃可樂雞翅第二天你就給我做了,燕麥粥,晚餐……那天我們晚上吃的火鍋!我們還一起去了超市。”
好像日子就是日子。
分分秒秒和幸福滿足,都盡數的揉進了每一片碎片中。
阮念翻着翻着,就不免感嘆,“大廚真好。”
梁西聞每次做飯,阮念每次都特別給面子的吃完。
飯後梁西聞收拾了桌子,阮念坐在客廳的沙發裏,開盲盒一樣挑了一張碟片,是一部很小衆的日本愛情電影,《丈夫得了抑郁症》。
等着梁西聞回來的時候,阮念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才跟他共同生活了不到一個月,感情發展迅速,她的體重好像也漲了點兒。
梁西聞端了水果和檸檬水回來,瞧見阮念捏自己的小肚子,他也探手将她攬過來抱在懷裏,手有點兒涼,順着她的小肚子捏了捏,“一點都不胖》”
阮念倒沒什麽身材焦慮,她舒服的靠在梁西聞身邊,“等開始工作了,我陪你早上去遛十一。”
梁西聞将碟片兒插.進去,揉揉她頭發,“行,跟我一塊早睡早起。”
阮念抱着水果盤插了一塊西瓜。
這片子就是典型的日本治愈愛情,整個故事都很溫暖,尤其适合兩人關了燈在客廳慢慢的看。
當時阮念選這個片子,還是因為男主是由日本挺知名的男星堺雅人主演的,女主宮崎葵,甜美可愛的長相。
就是一對很平凡不過的夫妻,小葵宅在家裏畫漫畫,丈夫高崎在外上班,每天都會為妻子做好精致的早餐才出門,然而他工作壓力很大,丈夫好像患上了抑郁症,卻沒有告訴妻子,因為他時刻銘記着婚前的承諾,要讓小葵在家裏安心的畫漫畫。
然而大大咧咧的小葵還是發現了丈夫的異常,原來小葵有個習慣,總是會把丈夫每天的狀态畫成漫畫記錄,小葵想要肩負起照顧丈夫的責任,高崎卻擔心小葵會弄丢自己的夢想。
小葵想到自己與高崎相遇時,便是自己正值低谷,是高崎治愈了她,小葵堅定起來,她學着怎麽去照顧生病的高崎。
在人來人往分外擁擠的電車上,小葵有點心酸,突然誇贊丈夫這麽久很厲害——
“當然是真心的,老公最棒了。”
電影的畫面稍稍定格,阮念看得有點心酸,她悄悄轉頭看向身旁的梁西聞,好像也能想到,先前的三十多年對他來說并不容易,分外自律的精英生活,連生日都沒有慶祝過。
身邊也總是冷冷淡淡地。
但人是群居性動物,沒有一個人可以真正的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阮念也學着小葵的模樣,抓起了梁西聞的手貼在胸前,認認真真地跟他說,“梁西聞,以後你的生活裏就有我了,雖然不知道你以前的生活是怎樣,但是你不會是一個人了,我會跟你一起慶祝每一個節日,認認真真地過好我們的每一天,我不只是你的妻子……我也可以做你的港灣。”
故事的最後,小葵出版了第一冊 自己的漫畫,高崎陪着小葵一起慶祝,兩人從未放棄過彼此,而是在這樣平淡的生活中相互治愈。
阮念看的心裏酸酸的,好像在這段感情中,梁西聞也正是如此,總是鼓勵着她曾經被貶低和不看好的夢想,為她做好一日三餐細心的照顧着她。
而相較之下,阮念能做的好像也少之又少。
梁西聞摸摸她的頭發,“我也幸好有你了。”
“……”
“有你肯吃我做的飯,願意被我照顧——這還是我第一次嘗試着去照顧一個人,有你每天陪在我身邊說你很需要我,很愛我,還有每天變着法誇我,”梁西聞難得願意跟她這樣敞開心扉的回想以前,“這些……你都是第一個。”
“……”
“這樣被你愛着,我才知道我的生活并不是那麽無趣枯燥刻板,其實以前念書和工作時,總覺得壓力很大,但又覺得生活好像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所以總是自己忍耐着,熬到了假期就躲開人群,帶着十一去沒人的地方,”梁西聞說,“我一度覺得我可能是讨厭跟人相處或者親密接觸,直到遇上了你。”
阮念往他懷裏蹭了蹭,抓着他的手放在胸前,然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眼睛清澈的映出他的面龐,“以後都不會了。”
“……”
“以前別人都說我很沒有意思,我也覺得我是個特別空白的人,但我仍然覺得,可能這個世界上大家的頻率都不一樣,你要在茫茫人海中遇見那個可以跟你産生心跳共振的人,是一件概率極小的事情,我那時甚至想,要是那個人出現,上天一定要給我配一段背景音樂……”阮念有點天馬行空,“但其實見到你的時候,我的腦子中沒有什麽背景音樂,我只覺得……我的心跳有點快,我開始想要閃躲的視線。”
梁西聞笑着抱着她,抱的更緊了一些。
電影的畫面定格在了最後一幀,小葵和高崎坐在院子中曬着太陽。
溫馨而動容。
阮念跟梁西聞一起坐在沙發上,她披了一張白色的毯子,将兩個人密密實實的裹在一起。
十一和小橘趴在他們面前的地毯上。
婚姻并不是避難所,良好的、健康的婚姻才是。
像一片養分充足的土地,用愛和溫柔源源不斷地提供着營養。
像一處随時都可以安心休息的避風港,在每一個朝朝暮暮裏,相互溫暖,相互治愈。
阮念靠在他身邊,學着剛才小葵的語氣,“梁西聞,你真的很厲害,我是真心的。”
梁西聞偏頭吻了下她的側臉,“謝謝你出現在我的身邊,有你我也覺得很開心。還好我的生活裏有你。”
阮念對他張開手,“我要睡覺了。”
梁西聞卻沒将她抱起來,而是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阮念向後靠了靠,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她想,看個電影接個吻好像也不過分。
客廳的窗戶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點點夜風吹進來,阮念用毯子将兩人更緊密的裹了起來,梁西聞的手撐在她的身邊,黑夜中,他望着她的眸子如此柔軟。
阮念适時小聲提醒他,“你別忘了我今天說的……”
梁西聞彎唇一笑,唇更湊近一些,在将落未落時,他低聲說,“不能做,不能多親一會麽?”
阮念臉頰熱熱的,就默許了他的親吻。
然而這吻好像并不輕松。
梁西聞的大掌劃過了她的肚子,好像不重不輕捏了一下。
“是不是有點胖了?”阮念呼吸有點兒不穩當,“都要有小肚子了。”
梁西聞的手沿着向上一些,阮念心跳有點劇烈。
他還特別正經地說,“沒胖,我再感受一下?”
阮念說他不正經。
梁西聞彎唇笑的更深,說自己什麽都沒做,他的呼吸也有些熱熱的,不重不輕地拂過她的耳邊。
然後梁西聞捉住她的手。
阮念哼唧了半天支支吾吾要抽回手。
他的手很燙。
阮念反手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手臂的堅實,沿着向上,好像能夠感受到他手臂的線條。
沒在肌膚之下的血管。
藏在水墨的仙鶴之下。
天然的荷爾蒙與張力。
阮念心思柔軟而缥缈起來。
梁西聞卻好像真要恪守約定,只是輕吻過她的耳畔,然後不重不輕地咬了下她的耳垂。
“寶寶,這種時候你想讓我怎麽正經?”
作者有話說:
紅包紅包哦!!大家多多給俺留言嘿嘿。明天見哇!!今天先這些,因為還在補情書的簽名orz,明天我再多更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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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電影劇情簡介就是俺自己總結的。
“當然是真心的,老公最棒了。”就是電影裏小葵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