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時機不大對,那最後的一句話,便也來不及講出。
這幾日青瀾皆捂着肚腹受煎熬,我見他瘦了一圈兒,也有些心虛。不知是否我廚藝太過要命,便是喂他丸藥,也不見好。這樣于茅房間奔走的日子持續三天,青瀾終究緩過勁來,他恢複了氣力,卻仍舊倚在我肩頭,輕聲言語:“兄長,可否為我煮一碗清粥。”
相伴這樣長久,青瀾鮮少提過要求,如今只是想要一碗粥,我沒理由推拒。
只是我這一雙手煮出來的粥,當真能喝?
他見我不答,也沉默下去,似想起我那要命的廚藝,面色煞白,半晌方笑道:“罷了,煮粥還是我來。”他坐起身,“這幾日于宅中窩着委實難受,說來奇怪,那書生自你支使你下廚後,這三日便不曾過來了。”
“興許他在準備婚事吧。”
我想起書生那樁美滿婚事,如是推測。
來來回回折騰了這樣久,卻仍舊未将因果斷幹淨,還恩一事當真是麻煩。
算起來,書生移情,倒是一件好事,現下他情思已淡,我只需等,等他對我再無眷戀心思,便可離開。
畢竟他當初的願望,只是與我相守,若如今他要反悔,那麽反悔便是他現下的願望,如他所願便是。我記得當初詢問他,他答,第一項是相守白頭,第二項才是富貴利祿,那麽待他反悔,予他富貴便好。
我于心中将事情整理分明,出着神,卻聽青瀾道:“兄長,那日你給我的回應,只說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未聽見。”
原來在這裏等着我。
那日好容易醞釀好的情緒一時難以積攢,我看着他漆黑朗目,難擠出一句話,面上發起燒來,先是耳根,一點一點,那窘迫的燥熱蔓延至面頰,仿佛飲下燥喉烈酒。
“我分不清,于我,你更似兄弟還是戀人,我從前只是日夜修煉,不曾想過這些事情,那日你說思慕,倒是令我很意外。”
語調平靜,心卻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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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瀾望住我,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正待繼續說下去,卻被他攬住,冰涼柔軟的唇緊緊貼合,漸漸吻得深入,攬在腰間的雙臂愈收愈緊,我亦勾住他脖頸,使得彼此相貼更緊密。
濕軟的舌探進口中,彼此糾纏不休。待到東風輕柔拂過,我方覺察,我與他赤着足坐在池畔,這是在院中親近。宅門半開着,若行人過往,稍一駐足,便可窺見院內情态。
他停下來,笑意留在眼角眉梢:“分不清也無妨,這世上哪一件事能夠清楚分明呢,真正明白自己心思的人,又有幾個,許多事情沒有結果的,多想無益……兄長,初尋書生的時候,你曾說,很向往人間好處,其實無論怎樣的好處,追根究底都脫不了快活二字,想要快活,有些時候,便需糊塗。”
“糊塗?”我問。
“是,糊塗,不想其他,只依憑本心。”青瀾湊上來,細碎的親吻自面頰移至脖頸,話語便模糊地飄至耳畔,茸茸的吐息,似柔軟羽毛拂過,“兄弟如何,戀人又如何,我們現下親近,不是很快活?兄長覺得很歡喜吧,既然歡喜,何必推拒。”
我确然很喜歡與他親近,這樣的親吻,我不厭惡。
青瀾将我衣襟敞開,一只手撫上來,彼此皆是冰涼。
四目相對,他再度吻上來,這一回倒是很溫存,只是一下下啄吻,輕且慢,讓我覺出難言的癢。
那細細的麻癢直漫至心裏,我本想尋機咬他,嘗一嘗血液的味道,未動作,他便離開,手掌也移開,隔着衣料一路滑下來,痕跡蜿蜒。
食指一路游至小腿,他扣住我腳踝,擡起來,低下頭,将臉頰貼住赤足,緩慢摩挲。
“你将自己交給我,我将自己交給你,好不好……”
言語似嘆息,冰涼的厮磨間,他擡眼,上挑眼尾帶些蠱惑。
青瀾的樣貌與我算是兩個極端,他輪廓分明,眉目鋒利,雖是俊朗公子的貌,神态間總也帶着侵略氣息,如今柔和了神色,倒是很經看。
我未推拒。
肌膚相觸從來美好。
兄長如何,愛侶如何,沒有人比我倆更了解彼此,我想與他一起。
随了心,方可快活。
他的唇舌繞上來,曲折蜿蜒,一如蛇類爬行,濕濡着,留一道斷續的水色痕跡。
我攬住他脊背,任他跨坐腰間,一寸一寸将我容納。
從未有過的快意侵蝕身心,情潮翻湧,身軀便也糾纏一處,彼此交托,四肢百骸皆湧出難耐的癢,只能深一些,再深一些……
片刻止歇,我仿佛瞥見門外有衣角掠過,想來只是過路行人。
覺察我分神,青瀾咬在我肩側,刺痛中帶一點奇異酥麻,于是我再無心思留意門外,安撫似的吻在青瀾額心,續起動作,再度陷入緋色迷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