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光,他按按太陽穴,說道:“好吧。”
基地內晚上嚴禁外出,出口處有七八個人守着,城牆上也有巡視的人員。
幾隊人馬抱槍在基地內各個道路來回逛游,遇見行為可疑的就會上前詢問調查。
餘犀跟在陳焰旁邊,旁邊有一隊巡邏人員走過,其中幾人的視線落在他倆身上,目光裏滿是揶揄和嗤笑。
餘犀穿着一件黑色大款外套,是臨出門時陳焰随便塞給她的,她手放在衣兜裏,瞥見某個巡邏人員上下打量她的眼神,眸子裏的紅色一閃而過。
那人逐漸吊在隊伍最尾端,眼裏的淫.穢目光不加掩飾、越來越肆無忌憚。
餘犀手掌握緊,就在她想教訓一下那人時,肩膀上一沉,擡頭就見陳焰攬住了他,眸子正冷冷地看着那個巡邏人員。
巡邏人員愣了一下,緊接着笑了起來,剛想過來教訓他倆,沒走兩步跟他一起的另外一人拉住他,隐晦勸道:“走了走了,人小情侶晚上出來散個步,你過去幹什麽?馬上換崗了,走走走,換崗我請你喝酒,我那酒可是搜刮了好幾個地方才找到了!”
巡邏人員對餘犀兩人咒罵幾聲,比了個中指後跟着隊伍離開。
人走後,陳焰搭在餘犀肩膀上的手拿下來,低頭看了她一眼,看到她神色如常,沒有受到影響,便繼續往前走。
兩人順着道路走,走到某棟不起眼的樓房時,陳焰拐進樓房後的小胡同內。
在胡同裏走了一段,又順着道路七拐八拐,最後在扇木門處停下。
餘犀正好奇地看着他,就見陳焰從兜裏掏出把鑰匙,以最快的速度打開門,拽着她進了房間。
房間內漆黑一片,陳焰不知道從哪兒掏出手電筒,按開後在房子裏四處走動。
房子內部空間很大,看起來像是雜物間,裏面亂七八糟的東西堆得到處都是,角落裏到處是嶄新的衣服和各類繩索,有塊地方放着燒竹竿制成的梯子,梯子被蟲蛀蝕,踩踏的竹竿傾斜裂開。
陳焰繞過竹竿,熟門熟路走到某個角落,屈指在牆壁上敲了敲,找準地方後,在牆壁三個地方連續敲擊,很快,前方地面的大理石地板緩緩下降,露出只容一人穿過的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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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焰側身,對餘犀說道:“你在前面。”
餘犀走過去,見黑洞下是窄小的通道,木制樓梯懸空直落底下。她踩在上面緩緩往下走。
陳焰緊跟在她身後,手電筒的光盡量照在樓梯上。
通道很深,走了一會兒才走到底部,下了樓梯後,陳焰在樓梯旁的石牆上按了幾下,然後餘犀看見上方的通道緩緩關閉,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這個地方非常隐蔽,她不知道陳焰是怎麽發現的,也沒有去問,只是沉默的跟着。
底下是一條很長的人工隧道,四周是凹凸不平的石頭和水泥塊,腳底下濕漉漉的,有水從頭頂上滴落下來。啪嗒一聲摔在地上。
兩人順着隧道走了十幾分鐘,有嘩嘩的水聲傳出來。
餘犀看到細小的水流順着石縫內側由高往低流淌,最後聚集在下方不遠處的深潭裏。
她有些驚奇,在看到綠洲的時候她就知道這地方會有水源,但沒想到有那麽多。
順着隧道又走了幾分鐘,徹底回到一片平坦的地洞中,地洞面積巨大,蜿蜒看不到邊,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深潭,看不出具體深淺,深潭旁的窪陷處聚集水流,裏面生活着一些微小的水生物。
一條黑色的蟒蛇盤踞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那蛇聽見動靜後,緩緩擡起頭顱,冰冷的豎眼往這邊看了一下,然後又慢吞吞趴了下去,重新盤成一團。
另一邊的牆壁上爬滿黑色光禿禿的藤蔓,藤枝巨大,像一張巨大的網,占滿整面石牆。
藤蔓上孤零零挂着幾個果子和葉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只蝙蝠倒挂在上面。
餘犀下意識往前走,想看看那幾個果子,被陳焰一把拉住。
陳焰攥住她手腕,身體微曲低聲說道:“不要碰藤蔓,它身上有毒。”說完拉着餘犀繞過藤蔓,順着溪流繼續往前走。
中間經過一段淺水區,兩人淌水走過去。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四周變得越來越窄,地勢也越來越高,順着一個斜坡爬上去後,兩人終于脫離底下,回到地面。
26、綠洲
出口處被雜草和枯樹葉擋住,陳焰一馬當先撥開雜草,率先爬出洞口,然後伸出手,将餘犀拉了出來。
入目的是黑漆漆的樹木和灌叢,擡頭能看見稀疏的星光,耳邊能聽見極細微的近乎聽不見的蟲鳴聲。
餘犀知道他們現在已經出了基地,到了綠洲了。
她鼻翼動動,聞到空氣中漂浮的甜香的氣味,臉上不自覺露出笑容。
陳焰半曲着腰,手在洞口處扒拉兩下,不多時,手上多了根小孩胳膊粗細的木棒。
他用木棒推開擋在前面的雜草,另一只手去拽餘犀,确定餘犀跟上來後才松開手。
兩人在草堆裏漫無目的地走着,距離洞口的方向越來越遠。
走了十幾分鐘,陳焰忽然停了下來,在一堆灌木叢處蹲下身,伸手在長滿刺的枝莖上摘下一枚黑色的、比指甲蓋還小的果子,轉頭遞給餘犀。
餘犀也跟着蹲下來,蜷曲着身子,整個人掩蓋在草叢中,接住果子塞進嘴裏。
那黑色果子皮很薄,咬開後裏面是白色的果肉,中間沒有果核,除了果肉中清涼的水分外,整個沒什麽味道。
餘犀果子咽下肚後,陳焰的手再次遞了過來,攤開的掌心中有一枚長得差不多的果子。
她接過果子再次吃起來。
兩人一個摘一個吃,一大叢灌木上零零散散結了十幾個,很快就被摘完。
陳焰遞過最後一個,餘犀沒接,在他看過來時,她比了個手勢,示意他吃。
陳焰對這種小東西不感興趣,塞到她手裏。
就在他起身時,嘴邊穿來涼意,一個圓形的小東西硬塞進他嘴裏,陳焰下意識後退一步,低頭就見餘犀仰着腦袋看他,手指剛剛收回去。
他咬住那枚果子,怔忪中咬了兩下,還沒嘗清楚味道便咽進肚子裏。
走了一段距離又遇見一叢,餘犀在吃了十幾個後便不願意吃了,不肯接陳焰手裏的黑色果子。
她唇角抿成一條直線,推開陳焰的手,極為認真地說道:“沒有味道。”
這種沒什麽味道的果子初吃還可以,吃多了和喝了瓶水一樣,她不想繼續吃了。
陳焰見她确實不願意吃,只好把手裏的自己吃了,領着她繼續往前走。
綠洲內沒有人,乍看起來沒有多少危險。
四周靜悄悄地,本就靜谧地夜色在陌生的環境中變得更難以琢磨。
餘犀拖動稍顯僵直的手臂,推開擋在前面的樹枝。沒想到一只身體細長、有黑紅色翅膀的飛蟲跳上她手臂,在她手臂上咬了一口。
餘犀沒太注意到,反倒是陳焰先一步察覺,見狀立刻停下來,喊了聲“別動”,屏住呼吸,趁飛蟲啃咬時迅速出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飛蟲的翅膀,将它從餘犀胳膊上提溜了起來。
陳焰臉色發沉,蹲下身找了塊石頭敲在飛蟲腦袋上,待它徹底死透不再掙紮後,仰着頭對餘犀說:“胳膊伸出來我看一下,有沒有咬傷。”
密林裏的動植物非常危險,特別是這種不容易察覺的昆蟲類,人在裏面稍不注意就會被咬到。很多人在密林中無緣無故喪屍化,既沒有被變異喪屍和動植物抓咬過,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
這種人大概率是被變異昆蟲咬傷的。
陳焰握住她胳膊,怕她害怕被咬,安慰道:“大部分昆蟲是沒有辦法喪屍化的,它們在吸食了變異動植物的汁液後,會因為承受不住喪屍病毒,在極短的時間內幹癟死亡,能僥幸承受住病毒并變異的只占千分之一。”
陳焰不擅長安慰人,出口的話成了硬邦邦地科普:“剛才的昆蟲體積太小,也不是常見的容易變異的昆蟲,”他目光在餘犀胳膊上尋找傷點:“大概率是沒有變異的昆蟲,所以你不用擔心。”
餘犀乖巧地站着,任他拉着自己胳膊看,望着地上被拍扁的看不出樣子的昆蟲,慢吞吞說:“我不擔心。”說完見陳焰還在看,又補了一句:“它沒有咬到我。”
陳焰沒放過她胳膊上蟲子爬過的任何地方,仔仔細細找了一遍,确定沒有傷口後,緊繃地神情舒緩了些,拉着餘犀繼續往前走。
這次要小心的多,走路時不忘注意四周。
兩人很快來到了一條小溪旁,水流是活水,順着河道往下方流去。
四周被水流沖刷的淺坑裏躺着幾只說不出品種的小魚。
陳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透明玻璃瓶,裏面是那只随手捉的小蝌蚪,他撈起一條魚,擰開玻璃瓶蓋,把魚扔了進去。
玻璃瓶內,那只渾身漆黑的蝌蚪貼在玻璃瓶壁上一動不動,宛如一個裝飾品,小魚進了玻璃瓶後,四處撞擊玻璃壁,白色透明的身軀擊打在變異蝌蚪巨大的頭部上,就在小魚仰躺玻璃底,曲身打算再次蹦起來的時候,變異蝌蚪張大嘴巴,露出滿嘴細小白牙,一口咬在魚腦袋上。
魚頭被咬,魚嘴張成最大的弧度,魚尾瘋狂甩動撞擊在玻璃瓶上,期間幾次打在蝌蚪和身體完全不成比例的腦袋上。
蝌蚪仿佛變成冰冷的黑色雕塑,任憑魚尾拍打在身上,在瓶底一動不動。
一分鐘後,魚尾擺動撞擊的幅度變小,又過了兩分鐘,魚尾徹底不動。
冷雕塑一樣的蝌蚪在小魚死亡後慢悠悠動起來,滿口尖牙從魚頭開始,一口一口咬在小魚身上,慢條斯理咀嚼起來。
餘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玻璃瓶,半天後想到什麽,說道:“它沒有長大。”
距離捕捉蝌蚪有一段時間了,按理說,蝌蚪就算沒有變成青蛙,也會長出兩條後腿,但這只變異蝌蚪身上沒有任何變化,既沒有長腿也沒有變大。
和剛開始捉到的時候一模一樣。
陳焰嗯了聲,低頭看着蝌蚪。
他比餘犀看到蝌蚪的次數要多,趕路的時候經常會喂它一些肉食和植物根莖。
變異蝌蚪吃的很多,只是不知道什麽原因導致身體一直沒有變化。
陳焰見餘犀對蝌蚪感興趣,索性把玻璃瓶遞給她,叮囑道:“不要擰開蓋子,注意不要磕到瓶子,每天喂它一次肉食和一次植物根莖或葉子,切記沒事的時候不要放它出來。”
餘犀點點頭,擺弄手上的玻璃瓶,邊看變異蝌蚪進食邊說:“你是怎麽把它帶進來的?”
進五安山基地的時候有過一次非常嚴格的搜查,任何具有變異可能的物品都不能帶進基地內。
曾經有人帶過受傷的寵物狗進基地,面對巡邏人員的詢問,再三解釋寵物狗身上的傷是不小心磕到的,但為了避免危險,巡邏人員不顧那人的懇求,當場擊殺寵物狗。
變異蝌蚪雖然很小,卻也不容易帶進基地。
陳焰沒有隐瞞:“我把瓶子黏在了卡車底下。”
基地內守衛和搜查人員對卡車車廂內的東西搜索的非常仔細,對卡車外部卻沒有搜的那麽嚴格。
陳焰将玻璃瓶黏在卡車底部某個不容易察覺的位置,輕易将變異蝌蚪帶了進來。
餘犀嗯了聲。
陳焰思忖一下,又補了一句:“不要讓其他人看見它。”他怕餘犀不知輕重,當衆拿出蝌蚪。
餘犀再次點頭。
兩人順着小溪向前走,空氣中的酸甜氣息和未成熟果子的苦澀氣味越來越濃,餘犀神情肉眼可見的變好,連腳下的步子也越來越快。
剛開始是陳焰領着她走,後來走了一段路,她在氣味的刺激下越走越快,抱着玻璃瓶很快超越了陳焰,一馬當先走到前面。
陳焰叫住她,怕她走錯了方向,但餘犀沒聽,頭也不回的沖他擺擺手,很快竄進樹林中。
他只好努力跟上。
時間過了零點,天空變得愈發暗了下來。
幾片烏雲飄在頭頂,很快擋住了稀疏的星光。
陳焰奮力跟在餘犀身後的同時還要注意腳下,他夜晚的視力比起普通人要強很多,但也僅僅是比普通人,雙目的視力和可看清範圍比白天要差得多,稍不注意會被腳下的根莖絆住。
而餘犀仿佛絲毫不受影響,快速移動的過程中靈巧的躲避腳下的障礙物,沒過多久甩開陳焰一大截。
就在陳焰想讓她慢一些的時候,前面的人影突然踉跄了一下,然後撲倒在地。
灌木被壓斷的聲音以及人跄在地上的悶吭聲一齊響了起來。
陳焰愣了下,接着快速跑到餘犀身前:“你沒事吧?”一邊說着一邊拉她。
餘犀沒有受傷,就是磕了一下有點懵,整個人沒有反應過來,愣愣趴在地上,被拉起來後還反應不過來,坐在地上發呆。
陳焰用力将她拉起來,她終于意識到剛才發生了什麽,嘗試活動一下膝蓋關節,發現腿部蜷彎的速度出乎意料的慢,又活動一下胳膊,胳膊同樣僵直。
餘犀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失去靈活性,她耳朵貼在胳膊上,仔細去聽身體內血液流動的聲音,發現那股活躍的流動生近乎與無。
餘犀的心情一下子不好了起來。
剩下的路全程靠陳焰拖着,整個人懶洋洋靠在他身上,仿佛一具屍體。
陳焰沒察覺到什麽,只當她磕到了,半抱半托走了十幾分鐘,終于到達目的地。
視線中,一棵茂盛的樹影搖曳在兩人面前,在微風的吹拂下,仿佛一只巨大漆黑的變異獸。
幾聲鳥鳴響起,在黝黑的夜裏凄慘滲人。
窸窸窣窣地有動物爬動的聲音,陳焰掃視一圈,放開餘犀,說:“果子在那棵樹上,你站在這別動,我幫你摘一些。”
餘犀已經顧不上果子了,和陳焰觸碰一起的肌膚毫無知覺,沒有溫熱也沒有觸感。
她再次活動腳腕,整只腳和抹了層幹透的厚膠一樣,別扭的緩慢轉動。
她洩口氣,站在原地生悶氣。
陳焰越過大樹周圍的藤蔓,找準方向後一個加速躍步,人直接扒在樹幹上,手腳并用,速度極快的沿着樹幹網上爬,在某個枝丫處停下來。
他半蹲在枝丫上,伸手摘果子。
憑借超乎常人的視力,勉強在黑夜中看清熟透的果子,摘下的果子用衣服包好,覺得摘得差不多後,順着樹幹滑下去。
他走到餘犀面前,掏出一枚果子遞給她,見人愣在原地,忍不住問道:“你不是想吃嗎?”
怎麽摘了又發起呆來了?
餘犀接過果子,眼神在果子上掃了一圈,思忖片刻,張嘴咬了一口。
果然,和嚼蠟沒什麽區別。
她瞅着咬了牙印的果子,第一次感受到久違的憋屈感,唇線緊抿,在陳焰驚愕地眼神中,擡手扔了果子。
27、追兵
陳焰:“……”
陳焰沒什麽表情的臉上出現裂痕,語氣中帶了情緒:“你在幹什麽?”
餘犀埋頭不肯吭聲。
陳焰鬧不清發生了什麽,見她不說話,俯身将地上的果子包好,衣服系了個死結,拎起來往來的方向走。
沒等他走幾步,衣角被人拽住,回頭一看,只見餘犀板着一張臉,悶悶不樂地看着他。
陳焰手按在太陽穴上,頭一回發現遇上個不喜歡說話的人是件麻煩事,領着不喜歡說話的人偷跑出來摘果子更是麻煩事中的麻煩事。
他深吸一口氣,耐着性子問道:“怎麽了?”
餘犀手捏在他衣服上,趁人停下時伸出手指頭戳戳他衣擺下的腰部皮膚。
然後默默收回手。
皮膚的觸感和衣服觸感沒有區別。
她嘴巴微張,想說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适而放棄。
眼看陳焰不耐煩起來,餘犀慢吞吞開口:“你能不能讓我咬一口……”
陳焰:“…………”
陳焰:“……?”
他沒來得及說拒絕,就見剛才還在征求他意見的人踮起腳尖,在他沒反應過來時咬住他脖子。
陳焰:……
陳焰感受到牙齒刺進皮肉裏的感覺,和肌肉裏打了麻醉劑一樣,感受不到疼痛。
他手覆在餘犀肩膀上,想把人推開,那股熟悉的血液流失的感覺再次傳來,他愣在原地,半晌沒動。
餘犀在吸食他的血。
陳焰上次還不敢完全确定,這次百分百确定了。
這次和上次不同,血液流失過多的眩暈感還沒有來襲,餘犀已經松開嘴,神采奕奕看着他。
陳焰想問她在幹什麽,初一張嘴就察覺到滿嘴苦澀,和喝了中藥一樣,嗓子眼裏冒出苦水。
也不知道這股味道是從哪裏來的。
餘犀沒注意到他的表情,感受到身體內流動的血液,眼睛黑得發亮。
她嘴角還殘留着一抹殷紅的血跡。
餘犀手指觸碰唇角,抹掉血漬,盯着手上的紅色看了一眼,含進嘴裏吮吸幹淨。
嘴裏那股甜膩的香氣讓她差點昏睡過去。
很快,血液順着血管流淌,流到心髒,那裏傳出怦怦地跳動聲。
餘犀滿意了,擡手從地上掏了個果子,擦都沒擦往嘴裏塞。
熟悉的酸甜口味在味蕾上炸開,她三兩口吃掉一個果子,又伸手掏了一個。
就在她要掏第三個的時候,那包果子讓人拖走,擡頭一看,就見陳焰冷冷看着她,滿臉不悅。
餘犀伸出小手:“我要吃果子。”
陳焰把包裹挪的更遠了,繼續冷眼看她。
餘犀秉承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韌勁,往包裹的方向挪動。
但她在動,陳焰也在動。
彼此幼稚的動了一分鐘,兩人大眼瞪小眼。
餘犀對果子的迷戀很執着,見陳焰不動了,靈活的向前蹦了一下,一把奪過他手上的果子,轉過身背對着他。
陳焰臉色冷得更厲害了。
餘犀果子還沒咽下去,就見陳焰拎着果子包站起來,也不和她廢話,轉身大跨步離開。
她蹲在原地愣了一下,囫囵咽下半個果子,急忙起身跟了上去。
僵直的軀體再次打開,肌膚下的細胞和器官因為血液的滋養變得靈活起來。
她很快跟上了陳焰,并攔在他面前,梗着臉重複:“我要吃果子。”
陳焰站住沒動,纖細蒼白的手指捏住一枚果子,遞到餘犀面前:“你想吃?”
她點頭。
接着就見陳焰手臂擡高,揮動中松開手指。
啪的一聲,果子被扔出老遠,砸在樹葉上。
餘犀:“……”
餘犀就是再笨拙也察覺到陳焰生氣了,可能是因為她的原因,但她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
沒過幾秒,陳焰開口,低聲問道:“知道錯了嗎?”
餘犀搖頭。
她不知道。
然後她就見陳焰再次拿起一個果子,倏地一聲扔出老遠。
陳焰:“知道錯了?”
餘犀沒動。
倏地一聲,又一個果子扔了出去。
餘犀趕忙點頭,一邊點頭一邊攥緊包果子的衣服,嘴裏喋喋不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看樣子再說不知錯,陳焰能把果子一個個全扔了。
至于具體是哪裏錯了,她也模模糊糊猜到了,應該是她之前扔果子的事惹到陳焰了。
一路上餘犀嘴巴沒停過,一大包果子熟透沒熟透的,全讓她吃幹淨了。
她掏出僅剩的三個果子,把衣服遞給陳焰,看着手裏的果子,思忖再三,挑出一個最小的遞給陳焰,在他接過果子後把剩下的兩個三兩口吃了。
時間還早,天還黑着,綠洲內植被豐富,地下水源充足,這裏的淩晨霧氣很濃。
白茫茫的擋住視野,在樹木半腰處凝聚一片白霧,飄在空中聚集不散。
陳焰本來想回基地的,但餘犀不同意。
來基地這麽久,她這次是第一次出來,想在外面多呆些時間。
兩人在一棵腐爛了半邊的樹上看到一叢蘑菇。那棵樹像被風刮倒了,粗大的樹幹折在地上,貼近地面的一側腐爛發黑,上面長着各種各樣的植物菌類,另一側完好無損,樹皮紋理清晰,上面冒出的枝葉奮力朝上面長,看不出和正常樹木的區別。
蘑菇是白色的,菌體偏大,菌柄有成年人手臂那麽粗,菌蓋偏白,上面有淺褐色的小點。
陳焰還在想這類蘑菇能不能吃,在他沒注意到的地方,餘犀随手摘了一朵,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味道,嚼吧嚼吧吃了起來。
陳焰驚了:“蘑菇不能随便吃——”
餘犀咀嚼的動作一頓,末了繼續嚼起來:“為什麽不能吃?”還挺好吃的,嚼在嘴裏很有韌性,和她吃過的一種軟糖很像,她又揪了朵遞給陳焰:“喏,給你。”
陳焰對她很無語,順手接過來嘗了口,感覺沒毒後也就不再管她,任由她抱着生蘑菇啃。
兩人蹲在樹底下大眼瞪小眼地啃蘑菇。
就在這時,樹葉中竄出一只黑色的長蟲,蟲子又細又長,渾身漆黑色,唯獨腦袋的地方是豔紅色的。
它順着腐爛的樹幹慢慢爬動,逐漸靠近餘犀,最後在兩人沒有反應過來時一口咬住了餘犀的手指。
餘犀當時正在摘蘑菇,捏住蘑菇菌柄,還沒有摘下來就覺得手指頭被什麽東西咬住了。
抽回來一看,一只細長的蟲子挂在她手上,嘴巴緊緊咬合住她手指,長長的軀體因為她的動作耷拉下來,尾巴垂到地面。
餘犀咦了聲,捏住蟲子的紅腦袋,迫使它松口後甩到陳焰面前:“這是什麽?”
陳焰看到蟲子後觀察了一下,他沒見過這種生物,弄不清是什麽物種。
他想起來捉蝌蚪那次,餘犀好像能察覺到生物是否被喪屍感染導致變異,就問道:“變異了嗎?”
沒出他所料,餘犀點了點頭。
“變異了。”她說。
這蟲子身上有股很淡的腐屍的味道,不仔細聞聞不出來。
陳焰囑咐她別松手,從口袋裏掏出那罐玻璃瓶。
裏面那只蝌蚪安安靜靜躺在瓶底,一動不動。
他擰開瓶蓋。
餘犀在他指揮下将蟲子塞進玻璃瓶內。
等整條蟲子放進去,蓋子擰上後,那只蝌蚪一改躺屍死狀,大腦袋一鼓一鼓的,一口咬住蟲子尾巴。
瓶子裏的空間太小,蟲子瘋狂晃動身體時,軀體打在玻璃瓶壁上,沒能從蝌蚪的嘴下逃脫,尾巴被咬掉半截。
它扭頭,紅腦袋咬在蝌蚪大腦袋上。
陳焰對兩只變異動物的争鬥沒什麽興趣,随手把瓶子放進口袋裏,繼續摘樹幹上的蘑菇。
兩人沒拿袋子,摘了沒有地方放,索性邊摘邊吃。
樹上的蘑菇摘完了,兩人也吃得七七八八。
陳焰靠在樹幹上打了個哈欠,說:“這次可以回去了吧?”
餘犀嗯了聲。
順着來的路往回走,走了十幾分鐘,遠處傳來吆喝聲和人的跑動聲。
餘犀和陳焰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驚訝。
綠洲裏進人了。
三公裏外,有兩人在快速逃竄。
其中一名男子骨瘦如柴,病號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一只手臂從根處整根切掉,傷口處已經長好,另一只瘦脫了型,皮肉貼在骨頭上。
往下看,能看到他手骨嶙峋泛黑,指甲蓋更是變成深灰色。
他渾身虛弱,被同行的人攙扶着。
攙他的人同樣是名男子,牛仔褲和上衣有幾處劃痕,頭發濕漉漉貼在頭皮,神色悲傷,硬拽着瘦弱男人逃跑。
逃跑過程中,病號服男人被枯樹枝絆倒,一時站不起來。
眼看追逐的人群越拉越近,周圍響起犬吠聲。
男人去拉他,病號服男人苦笑:“兵子,不要管我了,你自己逃跑吧。”
名喚兵子的男人抹了把眼淚,咬牙說道:“要死死一塊!”
他拽起病號服男人,認準一個方向跑去。
餘犀聽着遠處的動靜,發現來綠洲的人數不多,大概五六個人,除此之外還有兩條狗。
她聽見狗吠了。
要是沒有聽錯的話,這些人正往他們的方向來。
她正在想要不要跑過去看看,就見陳焰拉着她,說了聲走。
看起來他不願意摻和進去。
兩人順着來路走,但那幾人的方向和他們的要回去的方向有交疊。
聲音逐漸越來越近。
陳焰領着餘犀在綠洲裏穿梭,盡量躲避來人,避免撞上。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倆在一個低矮的潭水邊,正巧和兩個逃竄的人遇上。
幾個人是在距離潭水邊不遠的地方遇到了。
當時那兩名男子背靠潭水旁的樹幹後,陳焰沒有看到他們,等看到他們時,那兩人也發現他們了。
陳焰掃視一圈,目光在病號服男人身上停住幾秒,在看到病號服男人斷掉的手臂和另一只手上的指甲後,臉色忽的一下變了,腮邊緊抿,唇線繃緊,距離餘犀遠的那只手不自覺握成拳,指尖因為用力變得發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氣,緩和下情緒。
兩方人遇見後,兵子在見到餘犀兩人時後背驚出一身冷汗,以為是追他們的人,後來發現不是,緩了口氣,舉起雙手,喘着粗氣說道:“別誤會,我們不是壞人。”
餘犀看向陳焰,陳焰沒動。
見兩人不動,兵子發虛,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咬牙簡短道:“我們是從基地內逃出來的,基地內有人想殺我們。”
眼下的情景不容許他觀察餘犀兩人是好是壞,他打算賭一把,幹脆直言,實話實說。
反正逃跑的機會渺茫,那兩人放他們走,不去基地告發他們算他兵子賺了。
告發了也沒什麽,大不了就是一個死。
他早該死了,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命大了。
餘犀拽拽陳焰的袖子,她盯着那個穿病號服的男人,想和陳焰說什麽,就聽熟悉的低音響起來:“跟我走。”
28、逃脫追逐
一處山洞內,兵子靠在洞壁,好奇地打量四周。
他小心地瞟一眼同行的兩人。
那個領着他們來山洞的男人長相很好,細長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眉骨偏高,導致眼窩比普通人要深一些,他膚色很白,是那種沒有血色的白,像在不見天日的地方呆久了。
那男人給人的疏離感很重,冷冷淡淡的,但兵子還是在他讓他們跟他走的時候選擇了點頭。
至于男人旁邊的那個女人,他匆匆瞥了一眼就不敢看了。
那女人長得太好,皮膚比那男人還白,像末世前的女學生,沒被殘酷地喪屍和能讓人發狂地饑餓洗禮過。
兵子伸出右手,自我介紹道:“兵子。”
陳焰手裏揉着一團葉子,綠色的汁水從指甲縫流出來,他沒應聲,把手裏那團碎了的葉子放到兵子伸出的右手上,說:“汁液抹在身上,能阻擋獵犬嗅覺。”
說着又撿起幾片葉子揉起來。
兵子愣了一下,哦了聲後,趕忙把葉子往病號服男人身上塗,塗完也撿起大把葉子揉。
一邊揉一邊對病號服男人說:“我再揉一點,你多塗塗。”
病號服男人虛弱地笑笑,啞着嗓子沖陳焰和餘犀說道:“我叫孫唯。”
餘犀哦了聲,跟着自我介紹:“餘犀。”
陳焰還在一旁揉葉子,目光放在葉子上,沒再吭聲。
兵子是個自來熟,确定兩人沒有惡意後,開始自顧自找話題聊天。
聽他的意思,他是臨岩市的人,和那個叫孫唯的病號服是一個小區的,兩人年齡相等,從小一塊玩到大。
後來兩人考了不同地方的大學,他那時候不喜歡學習,吊車尾沒考上二本,上了一個本省的專科3+2直升本。
孫唯比他聰明、比他學習好,考了國內某所211大學,學的國貿專業。
等他本科畢業,孫唯早就進社會一年多了,在臨岩市當地一家有名的企業工作。
兩人好久沒見,他剛回臨岩市就約孫唯出來吃飯。
他倆在中學時常去的那條小吃街會面,找了家燒烤店,坐在裏面燒烤喝啤酒。
喪屍就是那時候闖進來的。
一個穿着藍襯衫、碎花裙的女人渾身是血的闖進燒烤店,一邊踉跄往裏走一邊大吼有怪物。
燒烤店裏的人被吓了一跳,有人站在旁邊觀望,問她需不需要幫助,有人掏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沒等店裏的人弄清楚狀況,燒烤店再次闖進幾個人。
這次的人渾身同樣布滿血跡,唯有不同的是他們嘴角沾血,行動緩慢,嗬嗬叫喚中能看到牙縫裏的血肉。
小吃街晚上經常會有打扮奇怪、妝容奇怪的人擺拍。
大部分以為這些人是在搞惡作劇,甚至還有人朝剛進門的幾人笑笑,說了句妝畫得和真的一樣。
有個店員察覺到異常,跑過去詢問,後來那個店員被闖進來的人抱住臉直啃,店內的人才意識到這不是鬧着玩兒的,慌亂逃跑。
孫唯和兵子是反應最快的那波,早在幾個喪屍進店的時候他們就從其他門溜出去了。
但燒烤店外的情況同樣不容樂觀。
到處都是四下逃竄的人,人群中間混雜着喪屍和被喪屍咬過的人,哭聲和叫喊聲在小吃街回蕩。
兩人對周圍的地形很熟悉,憑借記憶躲過人群,找地方藏身。
兵子抹了把臉,心有餘悸道:“當時吓死我了,幸虧我大學管的不嚴,沒別的事淨看電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