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身死湖中
晨曦的第一縷光照進樸素簡潔的小院時,一只鴿子也撲騰着翅膀停在了院子裏那顆梧桐之上,黑漆漆的小眼珠子轉了轉,又扯着嗓門兒叫了幾聲,最終落在微微開着的窗臺上。
一個穿着素淨的四十來歲的婦人謹慎地推開了窗子,左右看了看,一邊從嘴裏發出些逗弄鴿子的聲音,一邊伸出手去引那只鴿子進屋。
鴿子聽話地落在她的手腕之上,那婦人幹淨利落地取下鴿腿上的紙條,然後把鴿子放進了屋子裏的木籠子裏,又取了些鴿食放進籠子裏。
接着,她快步走出了小院,從後門進了佛堂,偌大的殿堂裏矗立着三座寶相莊嚴的金身佛像。中間的佛像前,一個身着黃色錦袍的老婦人跪在蒲團之上,手裏捏着串檀木佛珠,閉眼念着什麽經。
裹霜來到她身旁,一邊伸手把紙條遞了過去,一邊低聲地在她耳邊說:“主子,王府那邊來了傳書。”
那老婦人倏地睜開眼,深幽的眼眸裏劃過一抹笑意,然後伸出手接過了紙條,拈開來看。
信是王府裏的劉明玉寫來的,只有短短幾行字:
奴婢依言行事,杜氏病症日益加重,王爺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聽候主子下一步指示。
老婦人微微一笑,把紙條又還給裹霜,“拿去燒了。”
她閉上眼睛繼續念經,好似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可是平靜安詳的片容之下,毫無向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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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六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淨雲寺雖是國寺,卻不像京城裏的報國寺那樣恢弘氣派,甚至連大門都有些陳舊,整座建築古樸肅穆,靜靜地卧于群山之中。
寺院前後開滿了桃花,燦爛得似是雲霞一般,幾乎奪去了賞花人的呼吸。
離淨雲寺還剩下最後一段路程時,由于山路陡峭、地勢偏窄,所有人都只能下馬車步行。
待到爬上山頂氣喘籲籲時,卻又忽然看見這樣一幕奪人心魄的美景,馮靜舒喃喃地說:“不虛此行。”
楚顏也忍不住嘆道:“佛寺的寶相莊嚴就是養人,這裏遠離塵世喧嚣,連桃花都長得這麽繁茂。”
一旁傳來一個十分冷靜嚴肅的聲音:“寺裏有專人負責每隔幾日就往這些桃樹上澆灌寺內的排洩物,一來可以解決高山之上無處引流的問題,二來也可以提供這片桃花林所需要的肥料。”
衆人:“……”
不用說,這個掃興的人準是蕭徹。
深山之中,雲霧缭繞,晨鐘暮鼓,青鴉聲聲。
方丈雙手合十,将楚顏一行人迎了進去,寺內與寺外都一樣陳舊古樸,沉香袅袅。
秦遠山是負責祈福大典的禦史大夫,因此了解此行所有的程序,楚顏只需按照他的指點完成一切便好,而依他所言,第一日剛到淨雲寺,楚顏什麽都不需要做,只要好生休息,調整好狀态為之後長達十日的祈福做準備。
楚顏換了身素色的衣衫,從廂房裏走出來,恰好碰見了踏進小院的秦遠山。
這處小院留給女眷居住,馮靜舒的廂房就在楚顏的隔壁,而此時看見秦遠山,楚顏心知他肯定是來找自己的,便倏地頓住了腳:“秦大人找我有事?”
“太子妃殿下要出去?”對方反問。
楚顏微微一笑:“窦太後也在淨雲寺裏清修,既然來都來了,于情于理都該去見見她老人家。”
秦遠山遲疑了片刻,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殿下可知窦太後為何被送來淨雲寺清修?”
楚顏莞爾,輕描淡寫地說:“野心勃勃,謀害宮妃,是也不是?”
她知道?
秦遠山一怔,既然知道,為何還要恭恭敬敬地前去請安拜訪?
楚顏笑起來,“她雖是戴罪之身,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但先皇還在時,她畢竟是叱咤風雲的皇後娘娘,不是嗎?先皇多情,後宮佳麗無數,可她卻憑一己之力一直在先皇心裏占有一席之位,甚至力壓衆人,成為了後宮第一人,手段可見一斑。”
她似笑非笑地對着秦遠山挑挑眉,言下之意,她此行是去請教請教如何抓住君心的。
小院裏的梨樹開得潔白清麗,而她一襲青衫站在下面,笑起來的時候眉眼舒展如畫,頗有種春風和煦的雅致。
秦遠山也笑起來,眼神寧靜地看着她:“殿下多慮了,與其以手段掌控一個人,倒不如用心鎖住一個人,以真心換真心,這才公平,也是長久之計。”
楚顏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凝滞,他說什麽?
“秦大人的意思是,我對太子殿下不是真心的?”她眼眸微斂,不動聲色。
“微臣只是就事論事,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的事情,微臣不予置評。”秦遠山四兩撥千斤,卻絲毫不計較她咄咄逼人的尖銳言語,轉而微微一笑,“在微臣看來,殿下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手段是留給抓不住人心的人,殿下已經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了,又何須多慮?”
和這個人說話的時候,總得緊緊閉着身上的每一個毛孔,因為他無孔不入,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容都似是含有深意。
可是細看之下,他又不過是漫不經心地笑着,當真可恨。
楚顏慢悠悠地浮起一抹笑意,“秦大人真是觀察入微、善解人意,本宮不曾告訴過你本宮想要什麽,你卻輕而易舉猜到了,雖說不知中不中,但你對本宮的拳拳心意,本宮也算是體會到了。”
她與秦遠山擦肩而過,卻忽聞身後傳來他和煦醇厚的嗓音,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太子妃天資聰穎,才情過人,深得殿下歡心。但須知越是聰明的人,身 處高位時就越要把握住自己的心,若是心太大,難免不會被貪欲淹沒。殿下若是知足,與太子殿下扶持同行,将來必定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而太子殿下也必定會終其 一生待您好;反之……”
“反之什麽?”楚顏笑意全無地轉過身去,眯眼望着他,面上一片肅殺之意,“大膽秦遠山,竟敢對本宮口出狂言,質疑本宮對太子殿下的心意,是何居心?本宮與太子殿下如何相處,輪得到你在這裏指指點點?當真是進了佛寺,所以秦大人也要跟本宮講講佛經和做人之道不成?”
“微臣沒有資格指指點點,但微臣與太子殿下自小一同長大,他是君,我是臣,從感情上說來卻堪比手足。”秦遠山不卑不亢地看着她,“若是有人妄圖傷害太子殿下,微臣會在第一時間将之潰敗手下。”
“當真是忠心耿耿的……”楚顏莞爾,言不由衷地補充了兩個字,“臣子。”
楚顏轉身走出了小院,面上的笑意瞬間隐沒在唇角。
秦遠山這是什麽意思?打從一開始就不相信她,所以要站在太子好兄弟的立場上來警告她?
反倒是秦遠山望着楚顏的背影失神片刻,忽然間沉下臉來,表情沉重。
他是哪根筋不對,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來?當真是替太子擔憂,所以出言提醒她莫要失了本性不成?他明明不是個愛多管閑事的人,如今卻忽然管起閑事來,并且還是人家夫妻倆的感情問題……結果把太子妃給惹怒了。
秦遠山眉頭一皺,衣袖裏的拳頭微微握緊,神情懊惱地走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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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離宮之後,宮裏一下子熱鬧了不少。
前段時間進來的莺莺燕燕們因為太子妃在,一度提心吊膽、謹慎有加,如今太子妃一走,大家都放下了懸在半空的心,有事沒事也能去禦花園走動走動,欣賞皇宮裏不同于外面的精致美景。
今日又是一個豔陽天,禦花園裏花團錦簇、蜂蝶飛舞,常春閣裏的秀女們也三三兩兩出來閑逛。
沈辛正給身旁的陳熙指着面前的幾朵牡丹,說自己家中也有這個品種,都是前些年西域進貢給皇室的珍稀花卉,顏色豔麗,花期也長,當時皇恩浩蕩,沈家有幸受到賞賜。
“妹妹有所不知,這花名叫錦繡良緣,寓意很好,當時皇上還在宮裏,說是家父多年在朝為官,因此特意賜花,沈家上下不勝榮幸。”
陳熙只是溫和地笑着,順着她的話說:“沈大人在朝中身居要職,素來就為皇上出力不少,深受皇上器重,這花配給姐姐也是甚好的。再說了,錦繡良緣不也恰好預示着今日姐姐進宮與太子喜結良緣嗎?”
這話說得中聽,沈辛笑得正歡,忽聞不遠處傳來另一個清脆悅耳的嗓音,如同高山之巅的潺潺溪流,輕盈動聽,“咦,那不是六月雪嗎?”
沈辛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回頭一看,不是蘇州水運都督的千金雲素又是誰?
自打那回給太子妃請安時,這個女人一臉無辜地把她賣給太子妃,拆了她的臺,還替她得罪了沐念秋,沈辛就恨她恨得牙癢癢。
女人天生都不愛比自己嬌豔動人又讨人喜歡的人,而這個雲素不僅明豔動人,還因為出賣了沈辛,得了太子妃親自賞賜的玉镯,沈辛一見到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喲,這不是雲姑娘嗎?”沈辛嬌笑着朝雲素喊道,然後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她面前,看了眼地上那片六月雪,“姑娘喜愛這花?”
陳熙也慢慢地跟着沈辛走到了雲素面前,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雲素笑得眉眼彎彎,霎是讨喜可愛:“見過兩位姐姐。”下一句話是對沈辛說的,“是啊,這話小巧玲珑,素淨可愛,如同六月間的銀裝素裹,我很喜歡。”
沈辛伸手輕輕摘下一朵潔白的開得正豔的花朵,笑盈盈地插在雲素發髻邊上,贊嘆道:“這花和妹妹似是天生一對,妹妹氣質猶如冰山白雪,秀氣可愛,恰好與這花相配,煞是好看。”
雲素笑得更歡了,面頰微紅地說:“沈姐姐過獎了。”
沈辛又說:“方才我和陳姑娘在那邊兒看牡丹呢,我是個俗人,比起這清秀雅致的小花,還是更偏愛富貴豔麗的牡丹。雖說開得繁豔,看久了難免覺得有些晃眼,但好歹是花中之王、國色天香,否則也不會豔壓群芳、拔得頭籌了,雲姑娘,你說對嗎?”
她說得随意,笑容也是嬌嬌柔柔,一派溫婉。
雲素笑着點頭:“姐姐說得是,牡丹的确豔麗又富貴,與姐姐的氣質如出一轍,叫人好生羨慕。”
陳熙沒說話,看着意有所指的沈辛,又看了看全然沒有察覺到對方言語之中的諷刺意味的雲素,心下微微了然。
沈辛無非是拿六月雪與雲素作比較,暗示她不過是個出身不夠上得了臺面的小官之女,清秀佳人小野花一朵,哪裏能與她這種大家閨秀、名門千金相比?
陳熙回過頭去看那片豔麗的牡丹花叢,只可惜沈辛太天真,就算雲素不過是不起眼的六月雪,她自己也不見得就是花中之王的牡丹。畢竟獨冠後宮的只會有一人,那就是當今太子妃。
沈辛顯然也沒料到雲素會這麽沒有攻擊性,不過是言語相譏罷了,她都接不了招,當真無趣。若是不能刺痛對方,那自己的招數也就顯得不痛不癢,沒什麽作用了。
而看到雲素那和顏悅色、開開心心的笑顏,她心下一堵,特別是又注意到對方的皓腕之上還戴着太子妃賞賜的玉镯子,氣不打一處來,當即問了句:“喲,雲姑娘還戴着太子妃殿下賞賜的镯子呢?當真好漂亮啊。”
雲素笑盈盈地說:“是啊,從前在蘇州,我還沒有見過這麽晶瑩剔透的羊脂白玉呢,太子妃殿下真是個大方的主子,我很喜歡這镯子。”
沈辛笑容一滞,這是在做什麽?拉仇恨值?這镯子明明是她出賣自己換來的,眼下還好意思做出一副幸福的模樣來膈應她?也不嫌惡心。
沈辛頓了頓,溫柔地點點頭,頗有感觸地說:“你看你,一個镯子就把你高興成這樣。不過也難怪,我聽說妹妹昔日在蘇州過的日子并不好,雖是雲都督的 千金,但畢竟不是嫡女,家中有主母,又有長姐,再加上妹妹的生母是二姨娘,昔日又曾在煙花之地待過,進了大戶人家确實會比較難熬……”
寥寥數語道破雲素的出身,雲素臉色一白,笑容僵在唇邊。
這神情終于叫沈辛如意了,當下笑得越發燦爛:“不過一般大戶人家都容不得煙花之地的女人進家門,想必當初雲都督還是費了大周折才把二姨娘接進府裏,這也足以見得他對二姨娘寵愛有加,所以妹妹始終還是雲家千金,也不用太難過的。”
字字句句飽含惡意,卻又說的婉轉動聽,眉眼之間俱是心疼與善意。
雲素這等藏不住心思的姑娘哪裏受得住?就算先前還沒有多想,此刻也知道沈辛是不懷好意的了,當下就咬着嘴唇幽幽地看着沈辛:“姐姐何必如此挖苦 我?是,我生母不是夫人,不過是雲家的一個小小的二姨娘,但這又能說明什麽?如今你我不過都是進宮的秀女,在太子殿下寵幸以前,都是奴婢,難道做奴婢的也 分什麽高低貴賤?”
沈辛笑得越發柔美:“瞧妹妹這是說的什麽話,做姐姐的怎麽會挖苦你呢?你既然稱我一聲姐姐,我就一定會待你如同親生妹子,絕不會像你那雲家的大姑娘,不拿你當妹子看。”
字字句句直插雲素心底。
雲素是雲家的二小姐,正如沈辛所說,生母周氏是曾經在煙花之地彈琵琶的女子,被蘇州水運都督雲千盛看中,彼此傾心,于是有了露水姻緣。後來雲千盛說什麽也要把她娶回家,雲夫人自然不同意,為此與雲千盛鬧了不少。
雲夫人也是名門閨秀,知府千金,雲千盛能年紀輕輕就在蘇州有所作為,有一半是靠着雲夫人的後臺。可如今為了愛情,一定要執意按照自己的心願走一次。
後來周氏終于還是進門了,但飽受雲夫人欺壓,而雲千盛雖然心頭有周氏,畢竟男人事業為重,成日在外辦事,哪裏能日日都顧得上府裏的事?周氏也自知身份低微,對待雲夫人從來都是溫溫順順,哪怕對方言辭上有所譏諷,她也只是受着。
姨娘就是姨娘,哪怕有老爺的寵愛,也不可能爬到夫人頭上去作威作福,她若是仗着雲千盛的寵愛告了狀,恐怕雲千盛第二天早上一走,她的日子就會更難過。
而雲素的日子也不好過,雲夫人和雲家嫡女的為難叫她從小就受盡苦頭,偏還要在父親面前裝出一副貼心小棉襖的樣子,否則成日擺張苦瓜臉,連父親的寵愛也失去了,她還如何在府裏立足?
如今沈辛出言相譏,戳中了她心裏最薄弱的環節,她面色慘白,郁氣澎湃而出,死死咬着嘴唇沒說話。
她身旁的宮女銀鈴年紀尚輕,才從尚儀局出來,這幾日與雲素這個和氣的主子相處得很好,當下見自家主子受了欺負,忍不住出言勸道:“沈姑娘,主子的家事有主子自己操心,您又何必專挑人痛處捏呢?”
沈辛眼神一眯,刀子一般看向銀鈴:“你是什麽東西,主子沒讓你說話,你哪裏來得膽子插嘴?”
聲音不緊不慢,卻威儀十足。
銀鈴被她嗆了聲,頓時說不出話來。雲素一把拉住銀鈴的手,替她說話:“姐姐此言差矣,如今你我尚為秀女,并非宮妃,頂多只能算是半個主子,哪裏有資格在奴才面前擺架子呢?所謂的半個主子,也算是半個奴才,是也不是?”
沒想到這個蠢姑娘發起火來還是有幾分樣子。
沈辛見雲素在自己面前維護一個小小的宮女,眉頭一挑,回過頭去吩咐自己的宮女青竹:“這宮女不知死活,胡亂插嘴,給我掌嘴!”
雲素臉色一白,對着走上前來的青竹狠狠道:“你敢!”
“妹妹可要趕緊讓開,不然誤傷了可就不好了。”沈辛微微一笑,“妹妹說得對,如今的我不過是半個主子,可你那宮女連半個主子都不是,被我教訓也是說得過去的。今日我先替妹妹懲罰懲罰這個不知好歹的奴才,免得他日妹妹踏入後宮,一樣會被她拖了後腿。”
雲素怎麽着也是個大家閨秀,雖然不受寵,但力氣也不會比得過宮裏這些自小苦到大的宮女,當即沒能擋得住青竹,只聽“啪”的一聲,銀鈴的右臉已經被打出了個五指山。
銀鈴見主子一直試圖擋在自己身前,又怕青竹會誤傷了主子,只得跪在地上懇請:“主子請讓開,銀鈴吃點苦頭倒不打緊,主子身子嬌貴,別被誤傷了才是!”
“這下倒是長了眼。”沈辛慢悠悠地說,眼睜睜地看着青竹幾個重重的耳光落在銀鈴面上,那張清秀白皙的臉蛋瞬間變得紅腫不堪。
陳熙眉頭一皺,對沈辛說:“這是在宮裏,姐姐如今的身份還尴尬,趕快叫她停手,萬一有個好歹,太子殿下知道了怎麽解釋?”
沈辛心下一頓,随即叫青竹停了手,回過頭來對着陳熙微微一笑,“妹妹說的是,我聽你的。”
小小幾耳光,既損了雲素的面子,又鬧不出什麽大事,就算太子知道了,這種因為宮女不聽話而小小懲戒一下也不足為道。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雲素一眼,也不說話,與陳熙一同離開了。
倒是陳熙遲疑地看了雲素一眼,安撫了句:“回去替她上點藥就好,下回可不要亂說話了。”
兩個娉婷的背影消失在花叢之中,徒留下雲素站在陽光之下,背影料峭,面容模糊。
沈辛出了口氣,心中暢快無比,可這暢快只持續了短短一日,因為第二日清晨,尚在睡夢中的她被青竹慌慌張張地叫醒。
“主子,大事不好了!雲姑娘身邊的銀鈴今天早上被發現死在未名湖裏了!”
沈辛尚且睡意惺忪,揉了揉眼:“你說誰?誰死了?”誰死了關她什麽事?
青竹都快要哭出來了:“銀鈴,雲素雲姑娘身邊的人,昨日,昨日您叫奴婢掌嘴的那個宮女啊!”
這下子,沈辛眼睛睜得老大,睡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