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湘江怨
三日後,皇宮悠揚殿內殿,潋貴妃單惠潋站在全身鏡前,張開雙臂,讓宮女為她披上貴妃宮裝,然後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她們為她梳妝打扮。
雖然已經是四十幾歲的婦人,但卻保養有術,看起來跟一個二十幾歲的姑娘差不多。
“娘娘真漂亮。”一等宮女甜甜贊嘆的道。
另外一個一等宮女妍妍為潋貴妃戴上最後一個護甲之後也跟着說,“娘娘,甜甜說得沒錯,這宮中要論姿色,還真找不到比您漂亮的呢!”
“跟了我這麽些年,我怎麽不知道你們倆這麽油腔滑調啊?”潋貴妃忍俊不禁,嗔怪道。
甜甜與妍妍扶着她緩緩站起,妍妍說,“娘娘,真不是我們奉承您啊,我們說的都是真心話,甜甜你說是吧?”妍妍轉頭看着甜甜。
甜甜聞言,點頭如絞蒜,跟着說,“是啊是啊,我們說的是真心話。”
潋貴妃嫣然一笑,拍了拍兩人的手,柔聲說,“得了吧,已經老啦,如今皇上冊封我為貴妃,也只是幫了娘家光宗耀祖,讓煜兒未來的路更容易些。”
“娘娘說的是。”兩人屈膝回應說。
這時,悠揚殿的管事嬷嬷鄒嬷嬷走了進來,恭敬的說,“娘娘,時辰差不多了,該動身了。”
“嗯。”潋貴妃點點頭,看着兩個宮女說,“我們走吧。”
鄒嬷嬷屈膝恭敬點頭,提高音量喊道,“擺駕朝陽殿。”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前往朝陽殿,路上的宮女太監都恭敬的下跪行禮,畢竟今天人家正式的成為這南陵國的貴妃。
這樣的場面,如果是其他宮的妃子貴人,或許會虛榮的高興一番。可潋貴妃是什麽人?在這皇宮二十幾年,是宮中的老人兒了,什麽大大小小的風浪沒見過?這些個奉高踩低的人,她單惠潋還不至于去理睬,平常心就好。
從悠揚殿到朝陽殿路途有些遙遠,雖說今天之後她就是貴妃,可是禮數不可廢,她還是得恭恭敬敬的步行而至。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他們終于到了朝陽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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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門口的太監上前恭敬的說,“娘娘,皇上、太後娘娘和皇後娘娘已經在殿內等候,請您進殿。”
潋貴妃點點頭,任宮女攙扶着自己緩緩地往朝陽殿內走。
映入眼簾的是皇帝、太後與皇後。三人都笑容滿面,皇帝更是一臉溫柔的看着她。
随着時辰到,潋貴妃行着一系列冊封禮儀,向皇帝、太後與皇後行跪拜之禮。而後皇帝親手将貴妃的金印金寶遞給她,再來就是太後與皇後的一番教誨。禮成之後才算大功告成。而潋貴妃已經累得有些氣喘,可最尊貴的三人還在殿內,她只能忍着疲累,強顏歡笑。
“皇帝,封妃大典終于禮成,接下來的宮宴,哀家就不攪和啦,人老了就是這樣,什麽宴席都懶得參加。”太後說着,任貼身嬷嬷攙扶着起身,然後緩緩地往殿外走。“哀家先回宮休息了。”
“兒臣(臣妾)恭送太後娘娘。”皇帝拱手,皇後與潋貴妃則屈膝行禮,目送着太後離開。
皇後章氏轉身恭敬的給皇帝屈膝,柔聲說,“皇上,今晚的宮宴還有一些事兒還沒處理好,臣妾先行告退。”
皇帝點點頭,沉聲應着,“嗯,辛苦你了。”
章皇後溫柔笑着搖頭說,“臣妾不辛苦,多謝皇上體恤。”語畢,再屈膝行禮,才轉身往殿外走。
目送章皇後離開以後,皇帝執起潋貴妃的手,柔聲說,“你也辛苦了,先回宮休息吧。”
潋貴妃柔柔的點點頭說,“那臣妾先行告退。”
“朕陪你。”皇帝牽着她的手,緩緩地從朝陽殿往悠揚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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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陵國皇宮已經很多年沒有大擺宮宴。這一次趁着皇帝冊封貴妃,皇後主張設宴款待群臣,順便讓大家見見南陵國貴妃的鳳姿。
她這一舉動,深深的讓皇帝龍顏大悅,誇贊她這個皇後賢良淑德,賞了她不少東西,最近去的皇後的玉坤宮也頻繁了不少。
而這一次的宮宴,但凡三品以上的官員都受到邀請,表面上不只為了慶祝皇帝封妃與款待衆臣,實際上還不是變相的相親麽...
皇帝的幾個兒子裏,現如今只有四皇子娶了妻,連南陵國的儲君太子殿下蕭翔都還沒覓得良配。皇後大為着急,才會主張這個宮宴。
玉坤宮正殿上首,皇後坐在正位上,看着下首的兒子蕭翔,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這小子,已到了适婚年紀,怎的還這麽吊兒郎當,完全沒一個太子的樣子!”
蕭翔生性活潑好動,喜愛有趣刺激的事與物,對于太子這個身份從來都不放在心上。話雖如此,每當皇帝手把手的教誨他的時候,他一定打起精神認真的學習,深怕一個不小心惹怒了父皇。
皇帝當然知道這個兒子的秉性如何,活脫脫就是一只随時都不安分的馬兒,拴着的時候乖巧如綿羊;松開拴繩時就如同出籠的野猴子,越喊越跑。
“母後,您就別念了,兒臣這不是回來了嗎?”蕭翔快要二十歲,依然孑然一身,知子莫若母,皇後知道她這個兒子為何一直不願娶妻。
“翔兒,母後知道,這段時間,你因為聚兒的死而難過。可你別忘了,她跟你沒任何的關系,你的這些難過的舉動,會引來有心人的惡意揣測,你可知道?”
蕭翔聞言皺眉,不語。
皇後見狀,語重心長的說,“她既然嫁給了你四弟,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她永遠都不會屬于你。你必須把她給忘了。”停頓了一會兒,皇後繼續說,“今晚的宮宴,實則是為了讓你選太子妃。就算不選正妃,好歹也給我納個側妃,你父皇在我面前叨念了幾次,你知不知道啊?”
太子府建立這麽多年,除了丫鬟婆子,一個女眷都沒有,一些謠言已經在南陵各個縣城裏傳得沸沸揚揚。
“母後,您明知道...”蕭翔想推辭,奈何話還未說完,就被皇後打斷。
“母後就是知道你心裏所想,才要你一定要選妃。”皇後起身從上首走下來到蕭翔面前,伸手搭在他右肩上,認真的說,“兒子,娘親知道,短時間內讓你忘記一個人是件困難的事兒,可你也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當朝太子,是南陵國的儲君,你做每一件事情,都要有所顧慮,三思而行。”皇後斂眉,然後嫣然一笑道,“娘親不能阻止任何人住在你的心裏,但是,現實中的所有事情,你還是得多做考量。聽娘親的話,今晚的宮宴,好好的看看,如果有合眼緣的,告訴娘親,讓娘親幫你做主。”
蕭翔聞言,內心無限掙紮。是的,已經離世一月餘的華聚,是他心愛之人,亦是他內定的太子妃人選。奈何她與自己的四弟蕭煜兩情相悅,他才忍痛成全有情人。怎知她嫁進四皇子府才兩年,在華聚懷孕剛滿三個月的時候,四弟竟然把她的妹妹也納進門了,他氣極尋四弟理論,怎知他只說了一句難言之隐就将他打發了。而那個女人進門沒半年,華聚就因難産而香消玉殒。
外間傳言,華聚是因為自己的丈夫娶了自己的妹妹因而難産而亡,那是打死他都不會相信的事。可惜母後一直阻撓他去徹查。
“翔兒,就算不為了你自己,也想想娘親,在這個皇宮,娘親能仰仗的只有你,你忍心一直讓娘親操心嗎?”
聞言,蕭翔苦笑,無奈的說,“娘親您言重了好嗎。”輕輕避開皇後搭在肩上的手,他淡淡的說,“也罷,一切但憑母後做主吧。”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看着離去的背影,章皇後嘆了一口氣。
真是孽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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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用來設宴的聚賢宮,已經聚集了一些官員與他們的家眷。各個官員除了自己的正室以外,也帶了兒子女兒前來赴宴。
而聚賢宮的某個偏殿,馥藝坊的三朵花兒,現在正在梳妝打扮,然後等待出場表演。
華聚內心一片緊張,待會兒他會來嗎?他會帶着她來嗎?如果他們一起來赴宴,她該如何反應?雙手緊握,指間已經開始泛白。
坐在身邊的白倩兮與白倩蘭對視一眼,一臉奇怪。
“蓉兒,你這是太緊張嗎?”白倩兮擔憂的問。
華聚點點頭,“這次的表演跟之前的不同,這裏可是皇宮啊!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掉腦袋的!”未免兩位姐姐懷疑,她只能胡亂扯謊。
白倩兮拍拍她的肩,“沒事兒,照着平時那樣表演就行了。”
白倩蘭也點點頭,“是啊,盡量放松啊,蓉兒。”
這時,一個太監敲門走了進來,尖聲道,“三位白姑娘,時間差不多了,趕緊準備吧。”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三人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然後攜手一起往宴席舞臺的方向走去。
當宴席場上的音樂奏起,三人将面紗戴上,才開始舞蹈。只見三人一個排着一個的以輕工加上緞帶輔助之力飛到舞臺上,随着音樂舞動身姿。
內閣大學士溫劍橋之子溫定禦雙眼發亮的看着臺上散發着柔和氣質的白倩兮,嘴角微揚。金科武狀元也就是剛被賜封為定國将軍的傅磊霍則凝眸盯着未婚妻白倩蘭。這兩人已經定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中間的華聚,也就是現在的白倩蓉,是大家都不認識的。
在場的無論是皇帝乃至官員的子女,無一不對這個女子産生好奇。好奇之餘,也對她舞動的身姿贊嘆不已。
“這舞姬的舞蹈真是讓人驚嘆!”有人開始誇贊。
“是啊!南陵國還沒見過如此曼妙舞姿的舞姬啊!”旁邊的人也附和着說。
在場的人,眼睛都直盯着臺上的三人,尤其是中間的那位。
當舞蹈結束時,一聲“好”來自于貴賓席的皇帝。“賞!”皇帝龍顏大悅,揚手說。
臺上三人聞言随即跪地行禮,齊聲道,“謝皇上。”
“平身吧。”皇上點點頭。
随即三人起身告退。而在座的官員與家眷們依舊沉醉在剛才的舞蹈中。
“落花落葉落紛紛,終日思君不見君,斷腸腸斷腸已斷,淚痕痕上更添痕,一片白雲靑山內,一片白雲靑山外,靑山內外有白雲,白雲飛去靑山在。
我有一片心,無人向君說,願風吹散雲,訴與天邊月,攜琴上高樓,樓高月華滿,相思彈未終,淚滴氷弦斷。”
人道湘江深,未抵相思半。江深終有底,相思無邊岸,君在湘江頭,妾在湘江尾。相思不相見,但見湘江水。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
落花落葉落紛紛,終日思君不見君.腸斷斷腸腸欲斷,淚珠痕上更添痕.
一片白雲青山內,一片白雲青山外.青山內外有白雲,白雲飛去青山在.
我有一片心,無人共我說,願風吹散雲,訴于天邊月.攜琴上高樓,
樓高月華滿.相思弦未終,淚滴冰弦斷.人道湘江深,未抵相思半,
海深終有底,相思無邊岸.君在湘江頭,妾在湘江尾,相思不相見,
同飲湘江水.夢魂飛不到,所欠惟一死,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盡極.早知如此絆人心,何不當初莫相識.
湘江湘水碧澄澄,未抵相思一半深,每向夢中相見後,令人不覺痛傷心.”
依舊是帶着面紗,華聚悠揚美妙的歌聲響徹大殿,将衆人的目光與心思拉回鎖住,紛紛迷住回不過神。
尤其是蕭煜,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