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李霄征看了眼怒發沖冠的孟岽庭, 覺得陛下這氣看着兇,其實不及他炸魚時的萬分之一。
他這人思緒比較飄,看着孟岽庭把傅星河抱上馬車的背影, 已經想象出封後大典上, 陛下不舍貴妃辛苦,親自抱着走上白玉階。
“陛下, 咱們回哪?”
按理說要回下榻的梅府, 但是孟岽庭心眼這麽小,李霄征不得不多問一句。
果然, 孟岽庭毫不猶豫道:“包個客棧,全部換上自己人。”
“是, 我這就去辦。”
城裏最大的客棧,孟岽庭抱着一個昏迷的女子, 引起了老百姓激情圍觀,焦鵬擠在前頭語無倫次,“貴、貴妃?她是貴妃?”
“陛下也太寵了, 貴妃一定長得很好看。”
“據說是當朝太傅的女兒, 一定知書達禮, 賢惠大方!”
“可惜看不見臉, 貴妃是睡着了嗎?”
“看看皇帝對媳婦多好,在看看你,要錢沒錢,對我也不好……”
一片議論聲中,焦鵬總算明白貴妃為什麽不讓他告禦狀, 原來是她自己就能告訴陛下!
但是……焦鵬皺起眉,貴妃溫柔又善良,會不會是不想跟狗師爺計較, 那這個小人只能他來做了!
他激動地沖出去:“陛下,草民有話要說!”
孟岽庭聽了一耳朵百姓對傅星河無腦地吹捧,越聽越冷漠,終于見到一點不一樣的聲音,示意李霄征去處理。
他把傅星河抱進房間,放在大床上,蓋好被子,“姜太醫你看這個藥方怎麽樣?”
Advertisement
姜太醫認真研究過,摸着胡子道:“微臣和黃太醫商量了,覺得可行。”
孟岽庭一直懸着的心放下來,臉色一冷,無情地捏了一把傅星河的臉頰:“不用着急煎藥,餓她兩天!”
一醒來肯定又折騰,這樣睡着乖乖地讓他捏臉多好。
孟岽庭想起以前只要他一靠近傅星河,傅星河就要掙紮,連個手也不給摸,不知道原因的時候懊惱,知道了原因更生氣。
敢情傅星河天天都在防備他,他卻心心念念想着解散後宮給貴妃安全感。
李霄征一來就聽見孟岽庭說要餓着貴妃,他看熱鬧不嫌事大:“對,餓兩天。”
孟岽庭目光嫌棄地看着他:“大人能餓?孩子也能餓?”
說着他皺眉:“姜太醫還愣着幹嘛?”
李霄征五體投地,陛下這臺階找的,“陛下,之前我們在酒樓不是看見兩個小混混在運河洗澡?”
孟岽庭目光一沉,他想起來了,高霓和雷娟遠都交代了,她兩是剛來的,一直在焦鵬家裏住的是貴妃。
天天被小混混騷擾的,也是貴妃。
孟岽庭頭疼,好好的溫華殿不住,在這過苦日子,傅星河就是這麽不識好歹。
李霄征:“剛才焦鵬找我,說小混混其實是當地師爺找的,師爺想讓焦鵬把表妹,也就是貴妃,嫁給他,貴妃不肯,師爺就一直派人騷擾。”
李霄征笑着道:“那焦鵬分外敬仰陛下,聽說陛下來杭州,天天嚷嚷着告禦狀,娘娘勸他不要,告官就可。”
“告官?受欺負寧願找梅硝幫忙?也不肯找朕?”孟岽庭憤怒地又捏了一下傅星河。
有種你被太後欺負的時候,也不要來找朕。
李霄征眼睜睜看着陛下把貴妃的臉都掐紅了,也覺得新鮮,貴妃以前哪會一動不動任人揉捏。
孟岽庭:“師爺抓了沒?”
“已經在樓下了。”
孟岽庭下樓,看見五花大綁的師爺,飛身一踢,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直接踢碎了肩胛骨。
李霄征“啧”了一聲,陛下積壓多日的怒氣,狗師爺不長眼,想搶皇帝的女人,就好好受着吧。
師爺聽說陛下派兵圍了焦鵬家裏,後來又抱着一個女子回客棧,他打聽之後,篤定那女子就是寄住在焦鵬家裏的“表妹”,頓時惶恐不安。
他親眼見過陛下斬殺運河兩岸的貪官,當時他剛當上師爺,來不及作惡,是那場官場清掃裏的漏網之魚。
清心寡欲活了兩年,剛一冒念頭,又撞上陛下巡邏杭州,師爺萬分慶幸自己沒有強搶,誰知他就是這麽倒黴,他看上的居然是貴妃娘娘!
師爺回想起貪官人頭落地的那一幕,血液驟涼,立即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剛收拾呢,一隊禁軍闖進來,師爺當場吓尿。
李霄征惡心地把他踢進水裏去味,然後才綁了交給孟岽庭。
師爺牙關打顫,既是冷的,更是怕的,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連求情都不敢——當年那些貪官家眷也求過情,陛下眉頭都沒動一下。
孟岽庭看見秋醉時就想教訓人,顧忌着傅星河醒來跟他鬧,忍住了,師爺就不一樣了。
但他也只踢了一腳,他犯不着跟這種人置氣,髒了他的靴子。
“拖下去。”
李霄征應了一聲,這些髒手的事,當然是他來代勞。
孟岽庭出了口氣,上樓去看傅星河,此時解藥正好煎好,秋醉端着藥放在桌上,準備扶起貴妃。
孟岽庭端起藥,藥碗很燙,他端得四平八穩:“朕來。”
他舀起一勺黑褐色的藥汁,放在嘴邊吹了吹,味道極其嗆人,再次想罵傅星河有病。
“貴妃哪來的毒?還有上次那藥,她哪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秋醉答道:“娘娘是在焦鵬房梁上看見一種毒斑,娘娘說她認識這種毒。上回那個藥……是屬下買的。”
孟岽庭挑眉,傅星河好像認識很多毒,她一個大家閨秀,居然有這本事。
“你出任務失憶,情有可原,朕暫時不計較你的過錯,但是要記住一點,不能貴妃說什麽就是什麽,傷害身體的事情下不為例。”
“是,屬下記住了。”
孟岽庭不熟練地用調羹抵開傅星河的下唇,擡高手腕,把藥汁喂到嘴裏。
褐色藥汁順着傅星河的嘴角,一直流到脖頸上,幾乎沒有留存。
孟岽庭:“……”
秋醉:“……”
孟岽庭冷着臉又喂了一勺,結果傅星河的衣服都染成褐色。
秋醉:“屬下來吧。”
孟岽庭氣哼哼地把碗交給秋醉,不忘倒打一把:“昏迷還跟朕作對!”
扶着傅星河的人變成孟岽庭,孟岽庭小心翼翼,準備好一張帕子,給傅星河擦嘴角。
然而秋醉并沒有給他機會,一勺藥汁完完整整一滴不漏地灌進了傅星河口中。
孟岽庭胸膛起伏了下,漫不經心地觀察秋醉的手法。
也沒差別吧,一定是傅星河配不配合的緣故。
呵,醒來再跟她算賬。
秋醉喂完藥,從她們的包袱裏找到一身新衣服:“屬下給娘娘換衣服。”
孟岽庭盯着傅星河的衣服。
秋醉恍然大悟,把衣服換下:“屬下去打熱水。”
孟岽庭:“回來。”
他又沒有給女人穿過衣服,天氣冷,要是耽誤了時間,貴妃受涼了怎麽辦?遂硬邦邦道:“你換。”
說着,負手走到窗邊,背對着傅星河,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秋醉換套衣服的功夫,孟岽庭快把窗戶盯出一個洞。
“陛下,換好了。”秋醉說完退出去,把時間留給孟岽庭。
孟岽庭掖了掖被角,坐在床邊開始看快馬加鞭送來的要緊奏折。
太醫說貴妃可能夜間才會醒。
孟岽庭耐心地等着,廢寝忘食地批奏折,時不時看一眼傅星河。
他拿起最後一封密信,自言自語道:“你要是再不醒,今晚就侍寝吧。”
說完,傅星河還沒有反應,自己的耳朵先紅了。
孟岽庭伸手摩挲了下傅星河的衣領:“這是什麽破料子,晚上硌着朕,你走那天,朕賞賜你多少東西,通通沒收了。”
傅星河的眼睫顫了顫。
孟岽庭心跳一下子加快,像是被狐朋狗友推入洞房的毛頭小子,手足無措又目光發直地看着新娘。
皇帝到底比普通新郎膽子要大,他伸出手指,碰了碰傅星河的睫毛:“朕為了抓你,興師動衆下江南,這筆錢從貴妃俸祿裏扣。”
扣五十年的俸祿可能還不夠。
“得當上皇後,俸祿才夠扣。”孟岽庭冷嘲,“至于你的私房錢,昏迷了就別要了,朕來繼承。”
合情合理。
傅星河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臉上頓時有了表情。
孟岽庭眼眶微紅,虛虛欺身壓上去,沒有把重量放在她的小腹上,捏了捏傅星河的臉,聲音又冷又硬:“朕再讓你手上存着錢,退位算了。”
傅星河眼睛倏地睜開一條縫,燭光映入她的眼簾,讓目光也缱绻溫柔了幾分。
孟岽庭的心像是被一只飛蛾煽動了一下。
傅星河猛地看見暴君的臉,有點不知今夕何夕,嘴裏發苦,饑腸辘辘,險些張口都沒力氣。
她果然被暴君抓了。
她昏迷了多久?傅星河覺得自己三年沒吃飯一樣餓。
傅星河牽了牽嘴角,不管三七二十一,馬上認慫:“我錯了……”怎麽臉頰有點疼。
暴君該不是在她昏迷的時候氣得扇她巴掌了?
孟岽庭截住她的話頭,眼裏盡是冷光:“你知道睡了多久?”
傅星河眼露迷茫。
孟岽庭:“整整一年,孩子都生完了,虧你還記得醒。”
什麽!
傅星河一下子清醒,想要去摸自己的小腹,無奈孟岽庭壓着她,察覺到她的動作,還單手把她的雙手扣在頭頂。
孟岽庭壓下頭顱,氣息都噴在了她耳邊:“長得一點都不像朕,貴妃解釋一下。”
傅星河下意識道:“不可能吧?”這還說不清了。
孟岽庭死死抑制笑意,聽見傅星河親口承認孩子是他的,令他十分愉悅。
他眯起眼睛,目光犀利:“貴妃跟哪個野男人茍合過?嗯?”
傅星河:“跟、跟……”
本宮怎麽結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