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霄征愣着不動, 孟岽庭的眼刀子甩過去,他才像被推了一把似的,“咳咳, 借點銀子。”
李霄征自己不愛花錢, 他娘說男人花錢大手大腳娶不到媳婦,等以後娶媳婦了再把家裏的錢交給他媳婦。
他就帶了一點盤纏, 全讓孟岽庭扔焦鵬屋子裏了。
孟岽庭無語地拍給他一張銀票。
李霄征多想把銀票換成碎銀子再跟乞丐買粘米糕, 但是身後灼人的視線根本不允許他墨跡。
李霄征喝住乞丐,成功制止他把粘米糕塞進嘴裏:“老兄, 我看着這粘米糕有點饞,能不能跟你買下來?”
說着他遞上銀票。
乞丐用“你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他這輩子沒見過銀票,誰知道真的假的。
李霄征扯下他的扇子, 展開,低聲道:“你看看這扇骨,這畫工, 至少值個五兩。你先把粘米糕給我, 我扇子壓在你這, 待會兒帶你去錢莊換銀票。”
他家皇帝眼巴巴地瞅着人的粘米糕, 丢臉死了。
乞丐猶豫了會兒,接過扇子,把粘米糕給了李霄征。
乞丐張開手掌,烏黑的五指印都留在白白胖胖的粘米糕上。
李霄征嘴角抽了抽,捏起來遞給孟岽庭:“陛下。”
孟岽庭眸裏寒光閃爍:“你不是饞嗎?吃。”
李霄征:“……”對, 他怎麽忘記孟岽庭吃過狗食有潔癖呢!
臣子不吃誰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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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霄征懷疑自己把孟岽庭拉出來溜溜,陛下不高興了變着法折騰他呢。
孟岽庭慢條斯理地從袖子裏拿出一張大額銀票,夾在食指與中指, 晃了晃。
李霄征目光發直,立刻把粘米糕外面一層髒皮撕掉,吃裏面的。
他要是吃不出個所以然都對不起這冤枉錢。
他心裏這麽想着,卻不抱任何希望,哪有這麽巧的事。
等粘米糕一入口,李霄征嚼了嚼,眼睛越瞪越大,這個口感……确實很像貴妃出品!
陛下從前送過他幾盤貴妃做的糕點,他深深記住了那個味道,後來叫自己廚子做,味道卻差十萬八千裏。
陛下不愧是陛下,一點蛛絲馬跡都能掃出來!
李霄征三兩口咽下,殷殷熱熱地拉着乞丐老兄的手掌,聲情并茂:“這個粘米糕哪裏買的,很像我年邁祖母做的,有生之年能再嘗一口,我死而無憾!”
孟岽庭面無表情,沒你這麽大孫子。
乞丐見李霄征是性情中人,收起嫌棄的眼神,指了指某條巷子,“這裏進去,繞啊繞,到一處圍牆高高的人家那裏,好像姓焦,他家裏經常有吃不完的糕點,你可以去蹲點。”
李霄征和孟岽庭面面相觑,他不确定道:“是哪個娘娘?”
據說傅星河教過後宮做糕點,如果高霓會做也正常。
孟岽庭閉了閉眼,還能是哪個!好一招偷梁換柱,算好了他每一步,提前做了準備!
他把焦鵬高霓全抓了,就看她這回還敢不敢金蟬脫殼!
孟岽庭冷笑:“立馬帶兵把焦鵬家圍了,要是看不到貴妃,就把其他人都給朕抓了,貴妃什麽時候出現,什麽時候放人,超過一天把傅雲旗一塊綁了!”
“是!”李霄征絲毫不敢怠慢,明知貴妃就在杭州,卻屢次撲個空,陛下越生氣越沒有耐心,貓抓老鼠的游戲玩一兩次可以,多了不行。
他們陛下不是貓,是猛虎。
……
焦鵬說天子炸湖出來的魚,不能輕易吃完,跟張金花商量把它腌成鹹魚,能吃久一點。
傅星河被鹹魚附體了一樣,明知孟岽庭震怒,卻不敢再跑了,只想留在焦鵬家裏聽天由命。
明楓犀利道:“明明是因為杭州城門封鎖,城內宵禁。”
插翅難逃。
傅星河看了明楓一眼,“人艱不拆,好歹我也曾經是個貴妃,讓我體面一點去世。”
明楓對這個結果說不上意外,但對傅星河如此坦然的态度感到驚訝。
當初可是冒險跑出京城的。
傅星河半躺着看向房梁,目光緩緩游動。
“活遁不可能了,死遁可以試試。”傅星河手掌壓在肚子上,這裏有一點小弧度,不知不覺她們一起呆了三個月,算起來,從她到這個世界的第一晚就有了。
暴君一旦較真絕對不死不休,她不可能一輩子東躲西藏的。
明楓拉住她的手,怕她有輕生念頭,“我們好好和陛下說,是我找的藥太烈,小姐只是去看心上人,一切與小姐無關。”
傅星河一骨碌坐起來:“你倒是提醒我了,你趕緊躲起來,現在就回京城,去宮門口,一定有人認識你。”
明楓眼神淡淡,并不聽話。
傅星河:“別擔心,我自己有辦法。”
明楓:“什麽辦法?”
傅星河擡起眼,看着橫貫的大梁,在大梁末端,有處瓦片滲水,經年累月,房梁上長出了灰綠色的黴斑與青苔。
一行刺眼的紅色緊貼着房梁浮動。
【58】
【食之昏迷,若孕婦食用,大人昏迷,對胎兒無害,直到母體營養供給不足,母子先後死亡,前後不足一月。解毒方法:……】
傅星河:“去挖點下來。”
如果暴君見到她,與其百口莫辯,不如昏迷混過。
氣是對活人發的,她昏迷得像死了一樣,暴君要麽解氣不再追究,要麽像系統預警那樣直接掐死她。她反正昏迷了也沒啥感覺。
她有個直覺,暴君在船上生的那場氣,估計是因為發現她就是茅屋那晚下藥的人。否則孟岽庭都一路走到杭州了,沒有新的刺激,再大的怒火也該沉到了心底,變回一個喜怒不明的帝王。
傅星河邊看邊把藥方抄了下來,卷了卷交給明楓。
“我認識這種毒,這是藥方,我昏迷之後你就離開,如果一個月內陛下消氣了,你找個游方郎中,把藥方獻出來。超過一個月你就把藥方燒了。”
明楓怔怔地拿着藥方:“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小姐豈不是……”
身家性命交于她手上,明楓手指如綴了千鈞。
傅星河笑道:“命該如此,誰也不怨。這樣安排對你我最好。”
明楓心裏明白,從劫信開始,她和傅星河一樁樁一件件都踩在了一個皇帝的底線上。誰都沒資格替誰求情。
這一路上,傅星河偶爾會講她是如何把後妃一個個解散的,明楓每次都問“陛下既然如此寬容,小姐為何不坦白?”
傅星河很肯定地告訴明楓,她們不一樣,她保證陛下知道真相想殺她而不是饒恕。
明楓相信傅星河的預判。
如果傅星河對于她身世的猜測為真,那還要一人再加一個罪名。
她背叛主子,傅星河明知故用。
明楓腳尖在床上長椅上一蹬,飛上房梁,用小刀片割了一塊黴斑。
随後兩人緊急撤回焦鵬的祖屋,和焦鵬通氣,她們是這兩天才租了祖屋避難。
她們身後,孟岽庭和李霄征率先趕到,面對一室人走茶涼,接着禁軍宛若潮水湧來,将焦鵬家和祖屋圍了個水洩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