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狗終有一天會長大

第63章

“想辦法把我送到巴德爾區附近，我自己想辦法去找李墨。就算他死在裏面，我也要把他帶回來！”

伊萊緩緩得說。

過了一會兒，達達那頭回應了：“你瘋了吧，就憑着一個夢，你就要去送死？這不是幫你，是在殺你。”

“我必須去。”伊萊也覺得自己瘋了，并不是現在，或許在李墨突然被吞噬掉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瘋了，也或許是在回到宿舍入目都是有關李墨記憶的東西時瘋的。

只不過什麽時候瘋的已經不重要了，他只确定，如果自己不能找回李墨來，往後的一生他都不得安睡，李墨的影子會時時刻刻纏着他讓他懊悔和自我否定，告訴他是膽小鬼，是逃兵，是忘恩負義的小人。

走這瘋狂的一趟，為李墨，更為他自己。

過去的十八年裏他想的和做得最多的就是如何應付艾玫瑰，然後在做回收隊隊員的一年裏則總想着怎麽最快掙夠錢和達達一起到藍星生活，當然這些都是需要時間的長遠計劃，他也總是告訴自己忍耐再忍耐，好死不如賴活着，只為了自己想要的美好未來。

現在，他卻滿腦子要去找回李墨。

告訴他自己很後悔沒有和他并肩戰鬥，告訴他自己很感謝他的照顧，告訴他自己很羨慕他，告訴他就算他随時可能會死自己也還是羨慕嫉妒他，告訴他自己希望他能長命百歲，告訴他自己真的不喜歡博美這個稱呼，告訴他，自己其實喜歡他。

然而達達卻不會陪着伊萊發瘋：“我幫不了，也不想幫！伊萊，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做這種毫無意義的危險事情？我不認識這樣的你！”

也不怪達達，平日總是伊萊做那個拴住失去理智的達達的缰繩，這次卻反了過來。

“達達，求你了——”伊萊第一次對好友用了求這個字。

那頭沉默了，接着便斷開了連接。

結束通話的伊萊突然失去了全身力氣一樣，原本坐在沙發上的他緩緩地躺了下來，他的瘋狂看來可以結束了，畢竟在這艘船上只有達達最可能因為私交幫自己，被拒之後他便無能為力了。

就算他威脅蛋殼找到其他人也不能做什麽，因為這是“上面”的決定，決定放棄尋找身為李氏子孫的李墨。

伊萊抱住自己的雙腿蜷縮成了一團。

以前的放棄還能告訴自己是因為不在乎，這次的放棄卻再也騙不了自己，不過小人物的自己就算想為別人去找死都辦不到。

再過八小時，能源耗盡的李墨便會孤獨的死去。

伊萊當然還會繼續活下去，但是心裏少的那一塊卻是補不上了。

他現在并不是內疚，也不是憤怒，更不是傷心，而是空白一片，更多的是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麽。

時間流逝。

當宿舍門被打開時，伊萊保持着團在沙發上的姿勢一動不動，對于外界的動靜毫不關心。

直到進來的人走到面前，把手伸向伊萊的耳後摸上個人終端時，他才睜開了眼睛。

是傻。

——伊萊先生，以下的通話經過特殊加密，請不要驚慌。

傻的聲音響起，卻是通過終端的私人談話。

——李墨先生失蹤時間已經超過一百小時，為保證盤古的信息不外洩，按照設置自毀程序應該已經啓動，然而目前他仍舊存活，懷疑有未知事件阻擾了李墨先生啓動裝置。

原本呆滞的伊萊突然眼睛亮了，他看向傻想要開口，卻被對方捂住了嘴。

——請通過個人終端與我溝通，我們的對話才能保密。

伊萊點頭，剛開始他還有些稀裏糊塗，現在卻明白傻來這裏一定有重要的話要告訴他，而且一定是和李墨有關的。

——伊萊先生，你與達達女士的對話已經被記錄，雖然無法證實李墨先生是否真的在巴德爾區，但副艦長願意以李墨堂兄的身份與李元柏先生共同委托你去尋找李墨先生。他們可以安排船只并掩護你前往目标區域，不過需要你全程保密并且佩戴約束裝置，一旦有洩露的可能——

——好。

不用對方說完，伊萊已經知道下面的內容，根本沒有任何遲疑就懷疑下來。

——裝置便會啓動。當然李笑天先生和李元柏先生并不希望無意義的犧牲，無論尋找結果如何，伊萊先生也需要返回蛋殼號繼續正常參與盤古計劃。這次秘密尋找的報酬為十萬米拉，如果能夠找到有效線索，報酬加五萬米拉，成功找回李墨先生，無論生死，報酬再加十萬米拉。

雖然被伊萊搶了話頭，傻還是一絲不茍的把內容說完了。

伊萊沒什麽好疑慮的，這一趟他必須去。

為了米拉，為了自己，為了李墨。

——好。

——契約成立。請随我走，中途不要發出聲音，不要試圖聯絡蛋殼。

二十分鐘後，一艘穿梭機離開了蛋殼號，向着遠方駛去。

看着消失在視線中的蛋殼號，伊萊長舒一口氣，掐了自己胳膊一下确認現在經歷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然後龇牙咧嘴的相信自己的确是踏上了原本以為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尋找李墨之路。

在蛋殼號上跟着傻一路暢行無阻到了穿梭機門口後，伊萊都有種做夢的感覺，當他接過對方遞上的神秘禮物時才有了一些真實感。

想到這裏，他下意識的摸了摸手臂，确認東西的确在那裏後，他又一次告訴自己這些都是真的。

當然傻給他的不止是達達為他修複升級的吹管，還有植入耳後的約束裝置——現在那裏還有些隐約的不适感，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因素造成的。

伊萊不太清楚李笑天和李元柏是怎麽讓自己不知不覺地從蛋殼號上離開的，也沒有心思去猜測，他只想盡快到達巴德爾區。

穿梭機上的終端中有下一步的行動計劃，伊萊只需要根據安排用假身份登上前往巴德爾區附近的運輸飛船，以找刺激的富家公子身份痛安排好的人接頭，之後再在對方的協助下登上可以在巴德爾區航行的特質飛船，開始獨自的“違反規定”的巴德爾區“觀光之旅。”

這一段旅程需要四十五個小時左右。

沒人知道結果會是什麽，伊萊也不知道。這一路他只能靠藥物才能睡着，醒來之後臉上也常常有淚痕，就算想不起內容，伊萊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麽好夢。

當他真的見到了巴德爾區的絢爛時，伊萊呆住了，這和他夢裏看到的一模一樣！

伊萊确定自己從未見過或者聽過巴德爾區，所以夢裏夢到的很可能真的是李墨所見的場景。

這個發現讓他激動不己。

迫不及待地和接頭人道別之後，伊萊不太熟練的駕駛着沒有名字的小型飛船朝着巴德爾區飛去。

遠遠看時只覺得這片閃耀着漂亮色彩的地方美如仙境，越靠近卻越不安起來，那些各有色彩的光帶糾纏在一起互相糅合又分開生成新的顏色，仿佛是有人在攪動魔法大鍋裏的各色物質想要制造出神秘而又強大的禁忌物。

一頭紮入光域之後，飛船就像是撞進了濃稠漿糊裏的一粒飛塵那樣陷入其中動彈不得。不過這艘船本就是特意為了在這之中航行的，很快便自動關閉了推進器，從兩邊伸出了四片巨大的翼槳，伴随着翼槳的揮動，飛船重新沿着伊萊指定航向開始前進。

看着頻幕上顯示的放出的繩索長度，伊萊戴上了特質的眼鏡避免被這些美麗的光線灼傷。那些光美則美矣，卻能讓迷失在它的壯麗之中的人雙眼失明，所以才會有“越是美麗的就越危險”這種說法。

伊萊雖然全神貫注的看着外面不斷變幻的各種光芒，卻不是醉心在這壯麗的光彩中。現在的他只能靠這雙眼睛來找李墨，雖然他明白這樣區找就如同想要在大海中找出一根針，更可笑的是他不能确定那根針到底是不是在這片大海中。

“你瘋了吧！”

伊萊想起達達罵他的話。

過去了那麽幾天，伊萊慢慢從最初的沖動中冷靜下來，也仔細自問過有沒有後悔走這一趟，答案當然是否定的。不是因為。

只要回去，至少能拿到十萬米拉。

看着飛船上保存的繩子長度不斷的減少，伊萊忍不住開始規劃自己如果有了十萬甚至二十萬米拉該怎麽安排，吃飯時在想，洗漱時在想，吃藥準備休息時還在想，連夢裏都是他在藍星的幸福生活。

直到系統警報響起。

繩子的長度很快就要到達極限，繼續航行一小時後就會超出安全距離，作為返程指引的繩子便會因為浮标被拖入巴德爾區而失去作用。

伊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

他只是憑着直覺控制着飛船朝着一個方向航行。

警報從十分鐘一次變成了五分鐘一次。

警報從五分鐘一次變成了一分鐘一次。

警報開始60秒倒計時。

滿臉不甘心的伊萊捂住了耳朵，內心極度掙紮的和自己幻想了無數次的美好藍星生活道了別。

随着倒計時結束，駕駛室反而安靜下來。

“至少，這裏很美。”伊萊安慰着自己，“總比死在太空垃圾堆裏好——啊呸！我才不會死！”

伊萊雖然是主動把自己陷入了目前的困境，也不耽誤他埋怨李墨。

“李烏龜！小爺都親自來找你了！還不快滾出來！”

情緒來了，伊萊也顧不得什麽，摘下眼鏡對着外面奪目的光彩毫無意義的喊道。然後下一秒便捂住雙眼轉身躲避光線的刺激，結果不小心撞到椅子摔倒在地。

“好痛！你這個蠢貨為什麽要來這裏！瘋了吧！”

伊萊氣起來連自己也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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