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老爸坐在客廳裏抽煙,煙霧騰騰,神色模糊的看不清楚。阿斯瑪捏着褲兜裏的煙盒,猶豫了許久,還是扭着頭回房間去了。
随着幾天後,自來也的離村,三忍的時代過去了。
這個曾經在木葉內部讓無數人仰望的傳說小隊,每一位都成長得足夠強大而偏執,不過他們的偏執如同樹上的枝桠,伸向不同的方向,注定只有在年少的時候才會有短暫溫情的交彙。
而新的時代,随着時間,靜靜來臨。
這一年冬天來臨的時候,警務部隊的改革也随之開始,引領這一次改革之人不僅有族長或是警務部隊的總隊長,連閑居在家的幾個分家首領也表示了支持。
更加嚴謹的家規和族規約束族人行動、使警務部隊以外産生更強大的機制,将族人擰在一起,身為族長的宇智波富岳在改革的末聲,把“家族之命不可違背”作為首要的族規,镌刻在每個當場的宇智波靈魂之中。
正如他所料那般,銀的號召力之強,在年輕一輩中無人可敵。縱然是他自己也做不到的事情,銀卻可以做到——他被人崇拜、信任、仰慕,那種純粹的狂熱和發自真心的愛意,讓年輕一輩迅速聚攏起來,而其他族人們也在“警務部隊資料事件”之後,選擇了無言站在家族一方。
木葉村中,對警務部隊的交流僅限于處理治安問題的機構,倒不如說“忍者名門”這樣的誇大的噱頭更加讓人來的印象深刻。
警務部隊內部的比試很快被制度規定下來,成為一種常态,被打敗的人往往不會就此罷手,時間一長,銀也變成了“最想挑戰的對手NO.1”,誰也不知道,他每每提出的戰書,都被人毫不留情的駁了回來。
富岳則是相反的,不接受任何挑戰的男人。明明是打開了傳說中萬花筒寫輪眼,結果連戰鬥都不願意,理由是“既然已經打敗了銀,那麽接受手下敗将的手下敗将的挑戰就毫無意義”這樣超級拉仇恨的推托。
失敗讓人自省,戰敗則是宇智波家這個好戰家族最不能被挑釁的地方。銀漸漸回味過來,這種變相提高戰鬥力的方法,是為了将來最糟糕的路線準備——但是,對于忍者來說,強大總是沒壞處的。
而後,被警務部隊裁決的嫌犯也會被拿出來作為挑戰的對象——這一次,是在謹慎考慮了雙方實力之後安排的戰鬥,罪犯往往不會留情,危險系數也大大增加,作為一些剛剛下忍到中忍、缺乏戰鬥經驗的年輕族人來說,這種戰鬥正好可以磨練實力。
除了戰鬥力,內部的編制也進行了相應的改革。
在現有編制改革的基礎上,警務部隊還添加了特殊情報部門,這個部門不過寥寥四五人,每個人都是分家家長之類的人物,所有的情報過目者不過三四人,至于構成,除了族長和總隊長無人知道。
“我把火之國內部的商旅和供應忍者的黑市摸了個底,這些人是暫時可供我們驅使的,雖說在火之國貴族那裏還沒來得及下手……時間不夠了。”
名單上奇奇怪怪的名字、聯絡暗號、聯絡次數,也不過十數人,銀懷疑的看了富岳一眼。不出意料的,富岳毫不在意他的懷疑,冷嘲道:“我控制警務部隊也不過用了你一個人而已,其他的機構,需要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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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這麽說,”銀忽略了那種欠抽的口氣,揚了揚紙:“你怎麽保證那些人聽你的?”
“嗯,因為我是宇智波富岳啊。”
銀嘴角抽搐起來:“如果有一天你背後插滿了劍,我一定不會意外。”
“別開玩笑了。忍者的訓練需要資金,木葉不可能給我們批下太多的資金,這些人有的被我的瞳術控制,有的則是弱點被掌握,總之,這一步是最開始的。掌握了足夠的資金,情報鏈我也會慢慢發展起來。”
這是一條巨大的賊船。
而控制着這條船的,與其說是宇智波家,倒不如說是宇智波富岳這個男人。
宇智波只是一部分,關鍵的一部分,卻不是全部,那時候,許多人都有了那樣的認知:就算這個人不是宇智波,不是忍者,他的強大和可怕之處,也不會因此而稍微減弱。
正如他所說:“因為我是宇智波富岳。”
那是嶄新的時代,光芒背後的影子,同樣熾烈的不可思議。
相比于警務部隊的風暴,木葉的內部權力更疊緩慢而艱難。在綱手姬、大蛇丸、自來也相繼離開之後,三代目被诟病的弱點再一次擺上了臺面——他太心軟,為了彌補這個弱點,團藏的存在就是必要的,四代目同樣也是如此。
木葉自三代目時期就分為武裝派和和平派,兩方的路線截然不同。三代目秉承前面兩位火影大人的意願,整個村子溫柔平和的幾乎不像忍者村,很多孩子離開下忍時代,還帶着某種天真就成為了中忍——
而團藏負責的根部,第一項任務就是讓成員和長久相處的同伴自相殘殺,抹殺感情,成為冷酷無情的典範。
世上的力量此消彼長,三代目制衡了團藏的力量,卻沒有做的太絕對。他在第三次忍界大戰結束後就把火影的位置讓出來,讓給各方面都優秀的無可挑剔的波風皆人,這樣平穩的權力過渡是最好的,三代目曾經這樣以為。
有木葉三忍、上一任火影,就算顧問搖擺不定,也不會妨礙四代目的成長。
當然,老人家當初并未想見木葉三忍相繼離開,而他,又因為大蛇丸的事件備受指責,不好出面。他畢竟對同伴留了手,如果一開始讓三忍取代了顧問的位置,給四代目挪出位置培養心腹,火影的位置無疑更加文檔。
過去,顧問在三代和團藏之間搖擺不定。如今,在四代和團藏之間,卻往往是相當堅定的站在後者一方,這樣的機會不多,多數時候大家不會發生太大的沖突,可就算是一次兩次,也讓人郁悶。
顯然,用玖辛奈“把他們打飛掉”這樣牙癢癢的氣急之語是不可行的。波風皆人在請教了三代目的時候,得到的答案令人失望。好在,上忍班大多站在他的身邊,在很多決策上無條件支持他,而當時由于功績顯著和高智商升任上忍班長的奈良鹿久更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火影大人,不覺得這種變化來得太突然了麽?”
奈良鹿久的問題往往是有備而來。波風皆人一向信重這位前輩兼下屬,聞言靜靜擡起頭,等他說下去,奈良鹿久懶洋洋的笑了笑,說出來的內容卻讓人毛骨悚然:“我是說,如果這些變化不是偶然呢?”
“你是說,有人在背後計劃着一切?”四代目神色溫和,接了下去。
“屬下只是猜測。”這一切太像意外了,大蛇丸叛逃,三代被限制,顧問們站在蟄伏多年的團藏身邊,每一個事件都是因果清晰,以至于奈良鹿久實在無法想象真的有人在背後計劃一切,他只能在猜測這條路線上往下走:“假設這個人存在——首先,他的手段是什麽?目的是什麽?他又是誰?”
“真的存在這種手段麽?”四代目低聲喃喃道。
奈良鹿久怔了怔,忽然正色起來:“如果真的有這種手段,那就太危險了。屬下突然想到——會不會是他一早就看到了上面幾位大人之間存在着嫌隙,故意利用這種時機,讓木葉政局變動?”
波風皆人心底猛然一震,一個名字幾乎立刻就要脫口而出,他臉色發白,奈良鹿久自然看得清清楚楚,低聲道:“屬下可以請問,火影大人心中的嫌疑人是誰呢?”
“不是他。”波風皆人怔怔道,神色又溫和下來,甚至帶了些如釋重負的笑意:“我只是想起來,這件事,我也該問問他的意見。”
“如果幕後者真的存在,将來的變動還将接踵而至,直到他完成目的。”奈良鹿久低聲道:“目前看來最有可能的人是團藏,但是事情恐怕也沒這麽簡單,團藏隐忍了這麽久,為何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變得主動起來。”
“連那位大人都被人利用……這種事情很難想象呢。”四代目心不在焉的擡起目光,忽然又有些沉靜的輕輕道:“不過,我稍微可以想象那個人的可怕性了,如果……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
“從上面的推測來看——那個人恐怕是木葉內部之人,對局勢洞若觀火,此人應當握有一部分權力,否則不足以和其他人交涉,進而影響上面那幾位的行動。”奈良鹿久心底漸漸浮起一個清晰的影子:“并且,此人擅長順水推舟,不漏痕跡的行動,并非借助自身的行動,而是通過操縱他人的思想來行動。”
四代目輕輕嘆了口氣:“您果然猜到了。”
“是您剛才為了他辯解,我才想起來。”奈良鹿久心想,四代目身邊那種能一眼看出政治局勢的人,也只有當年雲隐戰場上的某個人了,這樣一想,他也順着思考下去:“他的眼力、膽識、行動力的确讓人印象深刻——只有兩點,屬下還是無法确信。”
“目的麽?”
“不錯,此人大費周章,目的顯然很明确——這也是他的特征之一,那麽他想要在混亂的局勢中得到什麽呢?第二,屬下還是無法确定,”奈良鹿久頓了頓,顯出無奈之色:“真的能有人操縱如此局勢麽?”
要讓一個在暗處呆久了的人走到明面上,是需要有足夠的勇氣和力量的。在地下呆久了,就算偶爾去火影那裏商談,團藏都很不習慣那種明亮耀眼的感覺。忍者生于黑暗,滿手污穢,從生到死都無名姓,唯有舍棄,才能如棋子般勇往直前。
但他也曾有過一個短暫的、稍縱即逝的時機,站在烈日之下,和猿飛日斬等人一起——當年猿飛日斬比他快了一步,先說出了口,為何關鍵時刻就沒能說出他也願意當誘餌呢?木葉現在溫吞吞的作風,一群忍者也沒了忍者的樣子,若是他當了火影,斷然不會如此。
這個機會稍縱即逝。他卻沒有太後悔。
猿飛是個頭腦簡單的家夥,跟頭腦簡單的家夥實在沒什麽可争執的。團藏忙着在背後搞陰謀詭計,猿飛也對他退讓了,争了一輩子,關鍵之處,他們卻互相退讓了一步。
但是,猿飛日斬不明白——不是所有人,他都願意退讓的。
比如說波風皆人,那不過是又一個軟綿綿的火影。
這一次——當機會稍縱即逝的掠過,還要退讓麽?
當然不。
初代目的力量可以移植——那可是能夠困住九尾、移山倒海的力量,搞不好連他心心念念的寫輪眼也成功使用。
團藏翻了翻不知看過多少次的資料——大蛇丸臨走前,來不及整理實驗室,這些都是他的部下無意中得到的,然而,只有一半。
另外一半,在誰手上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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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53【大修】
“如上忍班提議,來年的軍備預算在忍具購買……”
會議室裏,滔滔不絕的響起的聲音似乎為了催發這個冬天鮮少見到的睡意,平板而毫無起伏的以一種傲然的權威感傲然降落在長桌上。
要在這樣嚴肅的會議上昏昏欲睡,似乎很煞風景,也絕不符合宇智波家一貫的精英形象。
所以,在銀快要垂下視線,好掩飾他越來越沉重的眼皮時,富岳不動聲色的踩了過去,順利的看着他瞳孔迅速縮小,呼吸屏住,憤怒的哼了一聲。
轉寝小春很不想理會別人的小動作,這一次的預算問題,關系到明年各個系統的發展。既然宇智波家沒有明目張膽的提出異議,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上所述,相關人員在假期結束後會收到正式的通知。還有什麽要補充的麽?沒有了?很好,散會吧。”
桌椅嘩啦啦的響了起來,幾個高層離開後,富岳正要下了樓梯回警務部隊,突然被人叫住了。
“宇智波前輩,火影大人有請。”不知火玄間繃着小臉,攔住了去路。
皆人?
富岳停下腳步,迅速在腦海裏搜尋了一圈,轉身往回走。
是……預算的事?
不可能,警務部隊幾乎沒有反抗村子的安排吧。
那麽……還是要撤銷警務部隊的計劃麽?
他的表情寡淡無波,手擰開了門。冬天的陽光穿過了玻璃罩在白色的火影袍上,像是打算把火影大人吞沒一般籠罩着。
“四代目大人?”
于是那張英俊無比的臉迅速皺了起來,嫌棄的意味迅速掠過,稍微給自己鼓了鼓氣,火影大人苦笑道:“……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
估計也就是三天前您還跑到警務部隊來賴着銀喝茶的事情,是人民群衆眼花了吧。
雖然他那時離開了村子并沒有回來。就算是和平時期的人手也稍顯不足,執行任務的時候那些剛剛升上中忍的後輩比他更不像這個世界的人。
也許是最開始那幾年太艱難了吧。
把門随手掩上,富岳面癱着臉等待他說下去,奈何火影大人又低下頭,手指摸索着胸口的袍子,然後把火影袍脫下來挂在椅子上。
“下午沒事吧?一起喝茶吧。”湖藍色的罩衣外面勉強套了個忍者馬甲,襯得火影大人皮膚雪白,富岳勉強皺了皺眉,想要拒絕的話不知為何變成了:“既然你這麽說了,也不好拒絕……”
“嗯。稍等。”
比起木葉茶店這種地方,還是居酒屋更适合男人,白天還沒有正式營業的居酒屋也只是勉強送來清酒和配菜,小小的包間裏隐約有些冷清。
不過這個倒讓富岳勾起了不少過去的回憶。暗部時期,他為了更多的摸清楚周圍情況,喝酒這種明明不那麽适應的事情也……
波風皆人端起酒杯啜飲了一口,溫潤沉郁的漿液在舌尖泛開清香,入喉綿柔芬芳,度數不低,他把白瓷杯放下,有些柔和的擡眼去看對面的黑發黑眼皺着眉頭的好友。
“不好喝麽?”他明知故問道。
“你又不是來找我喝酒的。”
“是啊……雖然如此,這裏的酒很不錯喲。”波風皆人眨了眨眼睛,富岳微微尴尬的偏過頭,道:“說吧,到底有什麽事?”
“是這樣,情報部門的班長上個月殉職了,繼任的人選還沒有确定,我希望你能夠接手。”
“我?”
“你不是說過要建立更加廣闊的情報線路麽,能力也好,眼光也好,你都能勝任這個位置……就算資歷上有所欠缺,這種時間上的問題對你來說也不成問題吧。”
“我是說……”
“何況我們是朋友,理應彼此幫助吧。上次你說過的那些話我仔細考慮過了,想要妥善處理警務部隊的問題,如今的我的确做不到。但是再給我們一些時間,這個問題也一定能夠妥善解決的。”
“你別擅自決定……”
“先別打斷我嘛。我拜訪過三代大人。他對這件事不會反對,雖然小春前輩他們可能不會那麽快贊同,還有其他一些七七八八的問題。到時候,我們可以好好商議,你覺得怎麽樣?”
“你要自說自話到什麽地步啊!”富岳忍無可忍,握緊了白瓷杯,指尖微微發白:“說了讓我好好考慮吧!”
比起氣得不輕的富岳,波風皆人是有備而來,因而并不被他的氣勢吓住,露出明晃晃的笑容。那種毫不遮掩的喜悅和誠摯比什麽言辭都有力的撞擊着,比起“進入情報部門能得到什麽樣的利益”這樣冷靜的思考,腦海裏完全被“這個家夥是傻瓜麽”占據。
——撤銷警務部隊。
——還有,建立更加強大的情報網絡,抑制戰争的發生。
“你不是說過,”他終于從頭腦發熱的狀态冷醒過來,聲音裏還惱怒着:“要追求人與人互相理解的世界麽?”
波風皆人點了點頭,眼神無辜:“我不是正在做麽?”
“我該說過了……”富岳忽然有些不想說下去,他竟然也有一天不想打擊這個男人的夢想,盡管他仍然不信奉。
“富岳,”皆人用一種很認真的神色打斷了他,沉靜溫潤的眸子裏淺淺閃爍柔軟:“你總是看到我們的不同之處,一切都往最糟糕的方向假設。很多事情,我們之間沒有那麽大的分歧。”
比起總是看到弱點、分歧、未來糟糕的一面——波風皆人卻總能看到他們之間相同的地方,一致的立場,甚至能夠改變些許立場,來遷就他。
這樣的差異,大概就是被人懼怕和被人信任的差異吧。一定要說是火影大人的器量顯得太過刻意,但是這樣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是少數派,這一點卻是能夠肯定的。
富岳呆怔了幾秒,眼底的猶豫漸漸冷淡,神情再度穩定下來。
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卻嗆得咳嗽起來。
“你說過的話,我都考慮過。”波風皆人神色沉靜下來,隐隐的憂慮浮現在一貫溫柔的眉宇,就如同戰場上面臨險惡的環境,反而鎮定沉靜得讓人不能不靜下心來,輕聲道:“三代目大人也說過,村子不能面臨更多的風浪了。但是,這件事如果不能妥善解決,将來會成為更大的隐患,尤其……前輩們的态度很明顯吧。”
“皆人……”漆黑的眸子慢慢凝結起來,深處湧起嘲諷,連同那微弱的感動也冰冷下去:“我不能馬上答應你。”
富岳面無表情的斟了杯酒,慢慢品嘗濃郁的漿液,視線低落,細長的眉糾結起來。
這本來就是需要謹慎考慮的事,既然沒有被一口拒絕,波風皆人也心滿意足,夾了片筍幹,倒滿了酒。
話題很快就轉向了其他地方。
對于波風皆人的處境,他給出的建議卻相當的簡單保守:只要什麽都不做就好了。
顧問之所以一力偏幫團藏,倒不是說特別喜歡團藏,而是為了穩定局勢。時間打敗所有人,但它們總是率先打敗老人家,所以身為四代的皆人就算什麽也不做,慢慢局勢就會變得對他越來越有利。
三代目也這樣說過。
“這樣一來,警務部隊的事就要推後了。”波風皆人心底并不願意如此,正想說什麽,忽然間,一個微妙的笑容掠過了對面男人冰冷的臉龐。
宇智波家的人,表情往往很微小。旁人更是難以分辨其中的差距,他們冷靜而克制,只有萬年不變的驕傲和冰冷,多少有些傲慢的感覺。
那個笑容也是如此……傲慢,冰冷,燃燒着濃烈的戰意。
波風皆人忽然沒辦法思考,一個冷酷的念頭穿透了重重壓制的感情,浮現在理智之中。奈良鹿久帶着某種仿佛預示的聲音清晰的響起:“如果真的是他,您打算如何處理?”
——被宇智波家忽略之人。
——被銀刻意打壓之人。
——存在感微弱,僅僅是擁有名號,名不副實的族長。
他的呼吸在不曾被人察覺的時候停頓了一秒,泛起了微妙的恐懼。波風皆人忍不住為了這個念頭的執着而出神,一個一無所成的男人,真的是宇智波富岳麽?
“你該回去了。”見他只是發呆,富岳視線斜過去,瞥了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火影護衛一眼,站起來:“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富岳。”波風皆人忽然從呆怔中回過神來,無力的笑了一下道:“……我們是朋友吧。”
富岳一瞬間明白過來,嘲弄層層卷了過來,湧上了喉嚨,卻化為一聲低低的帶着笑意的嘆息:“不要明知故問。”
黑色的身影徑直走了出去,離開了居酒屋。
即使到最後也只是給出了意味不明的回答。
連坦然的說出“是”,哪怕只是這樣簡單的承諾,他也吝惜于給予。
離開了居酒屋之後沒過多久就見到了團藏。
根部的總部讓人窒息,他的臉上扣着面具仰起頭,心裏微微不快。拄着拐杖走來的男人老邁而矜持的問起你想要什麽的時候,他側着頭想了一會兒笑着說,權勢吧。
團藏陰冷的眯着眼睛打量他,隔着面具後的他無可無不可的建議,你也可以去找大蛇丸,團藏似乎被這個建議驚動一樣,陰陰沉沉的說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
得到這樣的結果也沒什麽好意外的。富岳離開根部走到外面就把面具随手扔掉了,掉在地上的一瞬間忽然發出清脆的啪的一聲。
他想起那個男人那麽認真的想要讓他考慮的樣子,就像那個掉落在地上的面具裂開了深深的紋路,被人随手遺棄在看不見的角落。
為什麽你就不能明白。
這裏也是戰場。
你以為這裏不會死人麽?在這裏犧牲的人,被大義屠殺,被正義釘死在邪惡的墳墓上,在這裏失敗的人,甚至連哀嚎都無法發出,連反抗都變得屈辱。
來說說什麽是正義吧——為了宇智波斑一個人,把宇智波家精心推入設好的局,稍微有所動作,所有人都能被鏟除的狀态——這就是二代目的正義。
站在高處,凜然以村子的名分,監視、提防、削弱宇智波的力量,一切的行動和陷害都是為了村子的利益——這就是木葉的大義。
只要有了合理的理由就能冠冕堂皇對他們做那些事而不必付出代價,如果是這樣的戰場,身處其中的人們就沒有任何退讓的餘地。
回去的路上,木葉的天空,一片薄薄的雪飄然而落。
沉寂的村子随着新年的腳步熱鬧起來。
像是普通家庭一樣打掃着房間,裹着頭巾把角落裏清掃的一幹二淨,準備新年的食物。八百屋的主婦們擠得滿滿當當,連美琴也不得不進出好幾次,才喘着氣無力的擦掉汗水,拿着清單計算買好的東西。
被吓得不輕的鼬溫潤的眼睛透着水潤柔和,白白嫩嫩的臉頰力持鎮定不露聲色,抱着一大堆東西特別尴尬的站在旁邊的富岳垂着眼睛,終于在美琴的一聲命令下浩浩蕩蕩的回家了。
“辛苦了,請好好休息吧。”米黃色的圍裙主婦把東西整理好了,送上熱氣騰騰的茶,面帶笑容的還是指揮自己的王國和領土,對于富岳而言,無可無不可的想着別的事情,鼬安安靜靜的跪坐在旁邊,望着母親忙碌的背影。
“對了,鼬明年也該入學了,你也花時間陪陪他啊。”
“明年?”富岳有些吃驚,随即恍然道:“哦,過了今年六月就五歲了吧。”
美琴投以不滿的眼神,臉頰微微鼓了起來:“是啊。都是因為你啊,一直泡在警務部隊裏,鼬也從來沒有抱怨過,別人家的孩子不是很早就會準備麽?”
“咳咳,我知道了。”富岳假裝沒聽到,鼬端着杯子小小的啜了一口,白色的霧氣後,他盡量不着痕跡的笑了起來。庭院裏的雪越來越大,假裝無可奈何的走到平時空置的修行體術的房間裏,推開門的時候被風吹拂過來的雪落在頸窩裏。
在練習體術的時候,父親就會變得嚴厲非常,除此以外都非常和悅的父親就算板着臉也不會用那種嚴厲的口氣說話。只有在這個二十榻榻米的房間裏,不管怎麽摔倒都會立刻被要求站起來,鼬才會隐約察覺到那種微弱的期待。
直到他再也爬不起來的時候,父親才像小孩子一樣在他身邊躺下來,松了口氣露出奇怪的表情,因為沒辦法看懂,鼬困惑了一會兒還是說為什麽您不說些什麽呢。
快要回答的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了聲音。
從地上起來,稍微扯了扯衣服,富岳走了出去。
像是平常普通的忍者送過來的盒子,告辭離去後,盒子裏面的東西也被拿了出來。
那是……
“移命亂世,洞穿未來,無可限量之人——”一指寬的紙條上,秀麗的字跡在最後落款:彌勒。
紙條背後用截然不同的男人冷硬的手筆寫着:原城玲子。
是團藏特別送來的……代表結盟的禮物?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因為開始進入劇情了……
☆、part54【大修】
把紙條揉爛了,富岳檢查了幾遍盒子,确認并沒有什麽別的機關,不由對團藏的行為産生了微妙的好奇。
看來,團藏并沒有從原城玲子那裏得到想要的情報。把這種東西送來,大概是希望他得到些什麽?
撇除鬼之國巫女的預言可信度不提,作為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原城玲子,“移命亂世”“洞穿未來”這兩點都不算太離譜,至于“無可限量”這一點,恐怕要對巫女大人說一聲對不起了——那樣的腦子,再怎麽也只能在警務部隊的地牢裏無可限量。
庭院外下起了雪,不多時,積了薄薄一層雪光的庭院明亮起來。比起這個,富岳更加煩惱要不要加入木葉的情報部門這樣的問題——掌控如今的局勢也只能說是勉強順利而已。如果加入木葉,好處顯而易見,以他的能力更加靠近權力中樞,事情也會更加順遂,但是,警務部隊這裏就無法顧及,交給銀也不是不可以,但,銀本身就有着容易被感情左右的弱點,直到現在,也只是勉強的配合着他的步調。
“爸爸?”
看到父親神游天外的跪坐在矮幾旁,桌案上厚厚一疊東西,雖然好奇,鼬還是規規矩矩的先看向父親,富岳失笑的點了點頭,讓開一點點位置。
“這是……”鼬也跪坐在矮幾前面,拿起一張資料:“彭侯……岩隐村的尾獸?”
資料上寥寥無幾的幾行,對于各個村子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資料。機會難得,從尾獸到九尾和宇智波的關系,從各國不同的尾獸和戰績,富岳稍微講解了一些廣為人知的事跡,雖說大多都是模糊隐約的東西,也可以看出其能力之強大。
“那麽危險的力量,為什麽要留在村子裏呢?”鼬輕輕摩挲着紙面,臉上掠過一絲不忍:“連那些村子裏的忍者都死了……”
“這些尾獸,一開始是用于平衡各國、建造和平的工具。各國都擁有尾獸,一旦發生戰争就會對戰争雙方都造成巨大的傷害,用這種方式遏制戰争意念,也算是用心良苦吧。”
鼬似懂非懂的安靜了下來,把危險的武器分給每個人,然後大家都不再戰鬥——對他來說,這樣的道理模模糊糊的有些能夠理解,卻又不是特別清晰。
富岳并不是很想說起這個,然而那雙清澈的眼睛面前,他也只好敗退:“喏,比如說,鼬你要和別人打架——”
“我才沒有。”鼬不高興地打斷他。
“好吧,比如爸爸要和別人打架……比如你銀叔叔要和別人打架,一定會找打不過他的人,而不是比他強的人,對不對?”
鼬想了想,點了點頭,又補充道:“銀叔叔想和您打架。”
富岳艱難的發現這樣下去很難維持着說教的*,狠狠揉了揉他的頭發,松了口氣道:“如果各國一樣強大,打架時占不到便宜,還可能吃虧,也許就不打了。”
鼬盯着桌上的紙,認真說道:“我不喜歡打架。”
他很少這麽明顯的說喜歡和不喜歡,富岳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擺出一臉很苦悶的表情。
“那可怎麽辦?宇智波一族可是最會打架的啊。要是不想打架,以後要不還是不做忍者了吧,在村子裏開丸子店,爸爸也很開心的。”
“不要!”
“說得對,不要做忍者好了!”
小臉繃起來了,鼬才不喜歡父親這麽戲弄自己,抓着父親的袖子仰着臉,一字一字道:“我要做忍者。”
富岳無奈的被他抓住袖子,另一只手拿起紙來抖了抖,今天原本想了解不同尾獸的封印——手臂上的半個封印,總要想辦法補完。
尾獸的平衡在世界上有着重要的意義。戰争只能被削減,無法徹底消除的,忍者就是戰争的工具。即便沒有忍者,戰争也不會消失。
“好了好了,忍者就忍者。”
等他長大了,要讓所有人都沒辦法打架,鼬不再抓住父親的袖子,而是從旁邊拿起差不多的資料安靜的看了起來。
尾獸,封印,人柱力系統……
晚飯過後,庭院裏薄薄的雪落了下來。
這場雪來得太遲,又走得太慢。木葉村被雪覆蓋的嚴嚴實實,銀裝素裹,純白無垢,夢幻般美麗。
在過年後就一直精神恹恹的美琴,勉強忍耐振作了一段時間,還是去木葉醫院檢查了一番——并非什麽病症,亦或是之前那場重病的殘餘,而是……
“我懷孕了?”她怔怔望着醫療人員的側臉,喃喃:“真的麽……不是之前說……”
“正是如此。但是,鑒于您之前服用過一些藥物,至今身體仍然不是特別健康,這個孩子也有可能受到影響。”醫療忍者眼神閃爍的低下了頭,把病歷資料遞給她:“您也是醫療忍者,想必能夠明白其中的涵義……請您自己考慮吧。”
走出醫院後,美琴顫抖起來。
她該怎麽對富岳說呢……
說她有了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