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那個道士
這衣服買的時候, 陳明也是用了一些心思的, 原本以為這一大一小兩個鬼都會滿意, 哪料到,衣服剛剛上了身,大的沒有說什麽,小的反倒有了意見。
不過陳明今天得了不少的錢,心情正好, 也不計較那些, 他側頭看了左思一眼,開口詢問道:“小寶, 你想要什麽衣服?”
左思皺着眉頭仔細回想了一下, 她在這些世界裏面過了挺長時間的,自己小時候的那些事情都有些模模糊糊的了, 想了半天,腦子裏面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畫面。
她看着陳明,認真地說道:“我想要一條粉紅色的小碎花裙子。”
陳明:“!!!!!”
聽到左思一本正經地說想要一條粉色小碎花裙子的時候,站在左思旁邊的大寶打了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上。
左思似乎根本便覺得自己的要求有什麽不對的,她回想起自己在這麽高的時候穿的那些衣服,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将粉色小碎花的裙子,之前她和大寶沒有辦法換衣服, 她便只能穿着那件灰撲撲的粗布麻衣,現在有了辦法,左思自然便想要穿自己想穿的衣服。
左思的這一番話說完, 陳明臉上的表情怪異至極,他看了看左思光溜溜的腦袋,以及她明顯是小男孩樣子的長相,想到過去那些日子,大寶一口一個的弟弟叫着,陳明的表情更加地糾結。
難道,大寶的這個弟弟,其實是個小姑娘?
陳明将自己的疑問給問了出來。
大寶也愣在了那裏,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他弟弟好好一個男孩子,怎麽會想要穿粉紅色碎花的裙子?
“小寶,你怎麽了?這件長袍不是挺好看的嗎?你為什麽要花裙子?”
“我喜歡。”
左思如是說道。
大寶:“……”
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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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說歹說,總算是讓左思放棄了要穿花裙子的念頭,不過陳明看着左思的目光,卻摻雜了一些其它的東西。
他們在這家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天剛剛亮,便收拾了東西離開,旅店的老板親自将陳明送到了旅店外面。
他仍舊有些不甘心,眼見着陳明背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就要離開這裏,店老板伸出手,抓住了陳明的衣角。
陳明心中一驚,轉過頭來仍舊是一副仙風道骨寵辱不驚的模樣,他這副樣子,倒是将店主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在他的面前造次。
“道長,我店裏的事情,真的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麽?”
他昨夜一夜未睡,仔仔細細地打算了一番,填井移樹這可是大工程,所花費的銀錢不再少數,更關鍵的是,這麽一折騰,勢必會影響店裏面的生意,那損失的錢可就沒了準兒,他開門做生意,就是為了賺錢,虧錢的買賣,他可不想去做。
店主不是來找茬的,這讓陳明稍稍松了一口氣,只是面上的表情卻越發地深不可測起來,他垂眸看了一眼店主,道了一聲:“無量天尊,施主,貧道言盡于此,信與不信,在與你自己,若是想要這家旅店平安順遂,後院的井和樹定然是要處理掉的,否則出了事,大羅神仙也是救不了你的。”
說完這句話,陳明不在與那店老板多做糾纏,轉身大步離開了。
店老板看着陳明遠去的背影,心底的那點兒僥幸被掐滅了,人不死,錢不愁,現在的世道艱難,若是沒了進項,哪裏能活得下去?
他照着陳明的話去做了,花了大價錢去填井移樹,那段時間,店裏面的生意确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只不過挺過那陣子之後,店裏的生意卻出奇好了起來。
自此,原本還有三分猶疑的店老板信了個十成十,若不是因為陳明早已杳無蹤跡,店老板怕是會将他整個給供起來。
尋不到人,店老板便找人依着自己的記憶,畫了一幅畫像,早晚燒香祈福,供奉了起來。
他這一手,倒是歪打正着,讓陳明的身上,多了幾分念力。
只不過,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左思醒了之後,大寶和她商量了一番,決定繼續跟在陳明的身邊。
陳明雖然油嘴滑舌,偶爾會做些很不着調的事情,不過大體來說,他并不是一個壞人。
經歷了那個邪道的事情之後,原本單純的大寶,也明白了一件事情,在這個世道裏面,做人難,做鬼也難,若是沒有人護着,他們想要好好生存下去,是一件極為奢侈的事情。
大寶将自己的意願告訴了陳明,陳明對此,并沒有任何的意見,他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收兩個鬼使在身邊,對他的助益極大。
一人兩鬼,一拍即合,陳明正式開壇做法,禀天知地,将大寶和左思兩個收為了鬼使。
成為鬼使之後,大寶明顯感覺自己和陳明之間多了些什麽聯系,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覺得十分安心。
将這一大一小正式收為鬼使,陳明一直懸着的心,徹底放了下來。
鬼使是不能傷害自己的主人,之前将大寶帶在身邊,陳明一直都提心吊膽的,生怕他治不好左思,大寶在一個發狂,給他弄死了。
現在,終于是天下太平了。
陳明居無定所,帶着大寶和左思四處流浪,走到哪兒算哪兒,得了了錢多了,便在大城市裏面住上幾天,得了錢少了,便往農村裏面鑽。
他像是沒有根兒的浮萍,四處飄蕩,來錢來的快,這花錢花的也快,幾年下來,手裏面都沒有什麽銀錢存下來。
大寶是個會過日子的,活着的時候為了自己和左思的日子精打細算着過,一文錢恨不能掰成兩瓣兒花,陳明這樣大手大腳的花錢,他有些看不過去。
一天在陳明又一次花了幾錢銀子大吃大喝,買了一堆沒有什麽用的東西之後,大寶忍不住說了陳明兩句。
“明哥,咱們是不是該存點兒錢吶?”
陳明的酒喝的有點兒多,整個人暈乎乎的,他趴在桌子上面,看着站在自己不遠處的大寶,含糊不清地開口說道:“存錢,存什麽錢,我光棍一條,哪裏要存錢?”
陳明這次發了筆小財,從村頭張員外家裏面的了幾兩銀子的賞錢,他一時高興,便買了許多香燭回來。
這個村子裏面的人世代以做香燭為生,他們有特殊的本事兒,做出來的香燭雕龍畫鳳,既好看,燒起來也比普通的香燭要亮,給左思他們這樣的鬼物來食,更是大補,左思一連啃了三根嬰兒手臂粗的香燭,仍舊有些意猶未盡,正當他準備拿第四根香燭的時候,那邊正在和陳明談話的大寶注意到了左思的動作,他立即走了過來,将左思抱在手裏的香燭給抽了出去。
“小寶,不能在吃了。”
大寶将那根香燭放了回去,将左思的目光一直追着香燭看,大寶嘆了一口氣,将左思從地上抱了起來。
她剛剛吃了三個香燭,原本輕飄飄的身體似乎有了些重量,大寶抱着她,覺得有些吃力。
将左思抱到一旁的桌子上面,大寶看着左思,語重心長地說道:“小寶,香燭雖然好吃,可也不能多吃,吃多了你吸收不了,有你難受的時候。”
左思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大寶摸了摸左思光溜溜的腦袋,正想說些什麽,耳邊卻聽見咚的一聲響,似乎有什麽東西跌落在了地上。
二人循聲看了過去,只見喝多了的陳明跌倒在桌子旁的地上,摔了這麽一下,他也不醒,仍舊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着。
大寶無奈地搖了搖頭,拉着左思一起,将陳明給擡上了床。
陳明滿身酒氣,在床上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大寶搖了搖頭,拉着左思一起鑽進了傘中休息。
房間的窗戶并沒有關緊,一陣風從窗縫裏面吹了進來,桌子上擺着蠟燭火焰閃了閃,熄滅了,整個房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夜漸漸深了,彎彎的月亮被不知從何處鑽過來的烏雲遮住了,天地間一片黑暗。
夜深人靜之時,村頭處的張家大院兒裏面突然傳出了一聲撕心裂肺地叫喊聲:“有鬼啊啊!!!!!!”
那聲音又尖又利,整個張家大院的人全部被吵醒了,原本黑漆漆的院子瞬間變得燈火通明,人們從自己的小院子裏面跑出來,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跑去。
等到了地方,他們才發現,發出尖叫的是張家二少爺的老婆,她似乎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整個人都已經被吓瘋了,嘴裏面語無倫次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看到她瘋瘋癫癫的樣子,大家心裏咯噔一下子,一股不詳的預感浮現在心頭,等到看到裏屋裏的張家二少爺的時候,整個張家的人全都被吓壞了。
張家二少爺赤條條地站在房間中的地上,他的身體外裹着一層厚厚的蠟,那蠟也不知道是如何調制成的,哪怕裹了無數層,也能讓人清楚地看到裏面裹着的那個人。
這還不是更可怕的,更可怕的是,他的頭頂上面,墜着一根長長的燭芯,此時那根燭芯不知道被誰點燃了,火光跳躍着,照亮了整個房間。
他被人制作成了一個人形蠟燭。
張家的人都被吓壞了,瘋了一樣逃出了二少爺的房間。
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整個張家卻全都亂了套,老爺夫人,小姐少爺,丫鬟仆人全都亂作了一團,鬧到最後,還是張家老爺最先冷靜了下來,指派了仆人趕緊去客棧裏面找那個陳道長。
陳明酒足飯飽,躺在床上睡得正酣,美夢正進行到關鍵的時候,耳邊卻傳來叮鈴哐啷的巨響,陳明從美夢之中驚醒過來,他的雙眼像是粘在一起似的,費了好半天勁兒才扒拉開了。
門外敲門的聲音更大了,那扇薄薄的門板哪裏經得住這樣的力度,沒一會兒便直接斷開了,門外的人收不住手,滾進了屋子裏面。
陳明看着滾進來的那人,吓了一跳:“呔!這是什麽鬼玩意兒!”
屋子裏面的燈已經滅了,那人手裏提着的燈籠也在滾進來的時候不小心熄滅了,整個屋子裏面黑黢黢的,哪裏能看得清他的樣子?
陳明掐指念咒,朝着擺在桌子上的蠟燭一指,蠟燭芯瞬間被點燃,整個屋子裏面在燭光的照耀下,變得亮堂堂的。
屋子裏面亮了起來,大寶怕陳明有什麽意外,也拉着左思從傘裏面鑽了出來。
陳明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兩只鬼使,心裏面多少踏實了一些,他咳嗽了一聲,目光轉向那個躺在地上的男人,沉聲開口詢問道:“你是誰?你怎麽會來這裏?你想要幹什麽?”
地上那人似乎摔得狠了,好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在鬼物不是故意現行的情況下,普通人是看不到鬼怪存在的,那人看着大馬金刀坐在床上的陳明,心裏先怵了幾分,好半天以後,才緩過勁兒來,将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了陳明。
“陳道長,我是張家的下人,我叫劉福,張家出事兒了!老爺讓我來找您去幫忙!”
張家,正是今天陳明剛剛去過的地方,聽着男人說是張家的仆人,陳明心底浮現出一股不詳的預感,難不成,是張家人發現了他的騙局?
陳明不是沒有被人戳穿過,被人戳穿了最多将他騙了的錢物給弄回去,再不濟便是抓着他痛揍一頓,可是不論是哪一種,也不會這次一樣,派個仆人來找他,還請他來幫忙。
陳明很快冷靜了下來,臉上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他看着劉福,開口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
劉福其實只知道張家出了事兒,到底是什麽事兒,他卻并不清楚,不過看老爺那樣子,顯然是出了大事兒,否則也不會三更半夜地讓他請道士上門。
劉福是個死心眼的,見陳明不說話,便跪在地上砰砰砰地磕起頭來,陳明被他吓了一跳,急忙往旁邊讓了讓。
被人這麽三跪九拜的,可是要折壽的。
“行了行了,我跟你去看看就是,你先出去,我收拾一下就來。”
劉福立即笑了起來,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那扇門已經被他給撞破了,根本沒有辦法起到遮擋的作用,陳明下了床,翻出道袍穿在了身上。
桃木劍,青銅釘,鴛鴦鏡,陳明拿了一大堆東西,塞在了他身上寬大的袍子裏面。
大寶站在一旁,看着陳明将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往身上裝,猶豫了一會兒之後,方才開口問了一句:“明哥,你裝這麽多東西有用麽?”
跟着陳明這麽久,大寶對陳明的能力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這個家夥是個道士沒錯,不過他這能力卻有點兒太低了些,帶這麽多的東西,有用的估計不足三分之一。
陳明将一疊符紙塞進了胸口的小袋子裏面,聽到大寶的話,他扭頭看了大寶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知道什麽叫場面?我是一個道士。”
他說着,想了想,又添了一句:“還是一個很有能力,很有身份的道士,這些東西,代表的就是我的面子。”
大寶的口才不如陳明,被他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唬的一愣一愣的,看着他這副傻樣子,陳明笑了起來,目光落在旁邊的站着的左思身上,他又笑了笑,問道:“小寶,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左思擡頭,看着陳明,那雙眼睛幹幹淨淨的,映出了他的模樣。
“你的臉面,就是那些沒有多大用處的東西麽?”
陳明噎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變了幾變,他是瘋了才會來找這麽一個不會聊天的小鬼頭說話。
見陳明不搭理自己了,左思轉頭看向大寶,問道:“我說錯什麽了嗎?”
大寶笑了起來,摸了摸左思光溜溜的腦袋:“我們小寶什麽時候都是對的。”
收拾好了東西,帶齊了自己的家夥物件,陳明領着自己的兩個鬼使,和劉福一起去了張員外的家。
先頭在張員外家設套騙錢的時候,陳明也來過一次,對這裏比較熟悉了,先前來的時候,陳明并未發覺到什麽不妥之處,這一次在過來,他卻發現,整個張家大宅上空籠罩着一層濃濃的怨氣。
站在張家大宅的外面,陳明突然停下了腳步,他看着面前這棟宅子,心底有些發憷。
這樣重的怨氣,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兒?
陳明知道自己的水平,若是普通的事情,他說不得還能解決,可是現在這樣子,他有些發憷,不敢在往前一步。
就在陳明猶豫着是不是該掉頭就跑的時候,劉福已經跑到了大門口,推開了張家那厚重的大門。
門剛一打開,一股腥風便從門裏面吹了出來,陳明就站在大門口處,被這股風一吹,陳明的腦子嗡的一聲響,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
這張家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岔子,就連風裏面都帶着邪氣兒,陳明心裏越發地不安起來,借口有東西沒帶,想要離開這裏。
哪知道,剛剛走出去兩步,他便被人抓住了肩膀,陳明吓得渾身地汗毛倒豎,僵硬地轉過頭去。
他的身後站着劉福,剛剛還是一臉憨厚的男人,此時卻是面無表情的模樣,那張臉上面像是扣了一個面具似的,看上去顯得極為的怪異。
“道長,你要去哪裏?”
他的聲音變得十分地粗嘎,像是兩張磨砂紙放在一起用力地磋磨,刺得人耳朵生疼。
看着這個人,陳明的頭皮發麻,他的嗓子有些幹澀,雙腿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他費了好半天勁兒,才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慫。
“那個,我剛剛忘了一些東西在旅店,想要去取來着。”
“現在,還要去取麽?”劉福說話間,朝着陳明笑了起來,他裂開嘴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齒縫之中似乎還塞着些什麽東西,暗紅色的條狀物極容易讓人産生不好的聯想。
陳明哪裏見過這樣的架勢?若不是還顧忌着自己的臉面,他早已經被吓哭了。
他很不想進入這個宅子裏面,可是現在,進不進去,已經不是由他說的算的,劉福像是拎小雞兒似的,将陳明給弄進了張家的宅子裏面。
一路連拖帶拽,将他弄到了張家的主院之中,進門之前,劉福的身體突然哆嗦了一下,像是有什麽東西從他的身體之中剝離了出去,劉福瞬間恢複了正常,發覺自己的手擱在陳明胸口的衣襟上,劉福吓了一跳,急忙松開了陳明。
“對不起,陳道長,是我冒犯您了,請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這一次。”
陳明看着變臉比翻書更快的劉福,哪裏敢說一句不原諒的話,這家夥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他怕說錯了自己會直接被劉福給揍死了。
“沒,沒事兒,我怎麽會在意這些。”
陳明的臉色難看的吓人,嘴裏面幹巴巴地擠出來幾個字來,他已經進到了這個宅子裏面,想要出去,怕是有些困難,既來之則安之,且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主院裏面擠了不少的人,院子各處都點着蠟燭,整個主院裏面燈火通明。
看到劉福帶着陳明進來,這些人像是終于看到了希望似的,他們一窩蜂似地擠了過來,語無倫次地祈求起來。
你一言我一語,東插一句,西接一段兒,每個人都想說話,每個人也都在說話,這麽二十幾個人一起在他耳邊說話,陳明只覺得自己的耳朵開始嗡嗡作響,他們說了什麽,他是一句都沒有聽清楚。
這個宅子裏面的陰氣重,大寶和左思兩個待在裏面倒是覺得十分舒服,大寶抱着左思跳到了房檐上坐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被那些人圍起來的陳明。
大寶看了左思一眼,笑着開口說道:“小寶,明哥天天都希望人們能捧着他供着他,現在終于得償所願了。”
左思看了一眼人群中那個被人東扯一把,西推一下,身上杏黃色道袍似乎都要被拽爛的陳明,想不通他為什麽會喜歡這種事情。
已經徹底暈了頭的阿明(╯‵□′)╯︵┻━┻,這種情況才不會是他夢想中的情形。
現場的場面一度面臨失控,好半天之後,才有家丁仆人分來了那些還想朝着陳明擠過切的人。
陳明來的時候仙風道骨,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現在被這麽一折騰,身上的道袍破破爛爛的,原本塞在裏面的東西掉了一地,哪裏還有一點兒道士的模樣。
陳明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就算是眼下這種狼狽不堪的樣子,他也沒有絲毫露怯,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破爛袍子,往前走了兩步,在距離張老爺大約三米遠的地方站定。
“張老爺,您這是何意?”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爛衣服,又擡頭朝着張老爺看了過去,目光與他對視,身上的氣勢絲毫沒有因為衣衫破爛而減弱。
“陳道長,很抱歉,我們也是情非得已的,請您原諒我們。”
陳明的嘴角勾了起來,臉上露出似笑非笑地神情來:“如果我不原諒呢?你們是不是打算将我的人也整個給撕爛了?”
剛剛闖了禍的那些人不敢吭聲,頭垂得低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有陳明在這裏,他們心底倒是沒有那麽慌了。
要說張家,在這個村子裏面,也算是一個傳奇的存在,據說,張家最早之前,是開棺材鋪子的,做的是死人生意,後來張家的先人也不知道從哪裏得來一個秘方,可以制造香燭之類的東西,經過秘方上面的所說的那些進行調制,便能制造出更耐燒的香燭。
張家的便是靠着這個發了家,然後在這個村子裏面蓋了一棟大宅院,張家的人全都住在了這裏。
所有的一切原本都很正常,張家越來越興旺,也越來越有錢,最近兩年,對于旁人來說,并不是什麽好年景,好日子,可是對于以制作香燭為生的張家來說,日子過的倒是比從前更好。
就在一切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事情,當張老爺看到那個被制造成蠟燭的二兒子的時候,他便知道,該來的,都來了。
張老爺将女眷全都留在了主院,然後帶着自己另外的三個兒子,和陳明一起去了二兒子所在的院子。
張老爺一邊走一邊咳嗽這,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要比白天陳明見到他的時候蒼老了許多。
陳明可以看見張老爺身上彌漫而出的死氣,這些死氣是他之前沒有見到過的,這麽多的死氣,按理說,張老爺應該早已經死了,可是他卻偏偏好端端地活着,這實在是一件怪事兒。
陳明現在其實非常的緊張,他感覺整個張家大宅都透着詭異,危險不知道潛伏在何處,随時都會撲出來,将他給拆吞入腹,嚼的連渣子都不剩。
陳明不是沒有想過要跑,然而,他的前面是張老爺和他的小兒子,一左一右站在他身邊的是張老爺的大兒子和三兒子,除了張老爺之外,其它三個人個個人高馬大,他想要逃跑,無異于癡人說夢。
二少爺發生了什麽事情,陳明一直都不清楚,張家的人似乎像是在避諱着什麽似的,也沒有和他多說些什麽。
陳明到現在為止,只知道張家二少爺死了,到底是怎麽死的,他卻根本不知道。
大寶和左思一直跟在陳明的身邊,保護着他——這是陳明要求的,他是一個頂頂怕死的人,有大寶和左思兩個鬼使在,他感覺自己的安全多多少少還是能有些保障的。
張家的院子挺大的,走了幾圈,繞了許久,終于到了張家二少爺所在的院子外面。
院子的門打開着,裏面黑洞洞的,所有的房間都沒有電燈。
即使還沒有進入這個院子,他們僅僅只是站在門外,都能感覺到這個院子處處都透着詭異。
張家的四個老爺們兒站在了一起,他們面無表情地看着陳明,那種樣子,像是在看一個待宰的羔羊似的。
陳明渾身的雞皮疙瘩不停地往外冒,他看着張家的那些老爺們兒,臉上露出了濃濃地戒備之色。
“你們想要幹什麽?!”
他們想要幹什麽,陳明很快便知道了,他們丢給了陳明一個燈籠,将他推進了那個處處透着詭異的院子裏面。
院門在陳明的面前緩緩地合攏,張老爺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進來。
“在找出所有原因之前,你必須待在這裏,不要試圖離開,那樣對你沒有任何的好處。”
這句話說完,門外便杳無聲息,剛剛送他來的那四個張家人,似乎消失不見了。
此時正是深夜時分,院子裏的房間都沒有點燈,整個院子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楚。
黑暗總會誘發出人心底最深處的恐懼,陳明也不例外,他将地上的那個燈籠拿了起來,拎在了手中。
燈籠是白色的,裏面的燭光也是白瑩瑩的,燭光透過燈籠壁照在地上,帶着一種清清冷冷的光芒。
陳明抱着胳膊坐在地上,他看着燈籠裏面的燭火,腦子裏面嗡嗡作響,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之前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是他做錯了,他得了錢,就應該馬上走人,怎麽能在村子裏面住上一晚?若不是因為這個,這張家的人怎麽會找到他?
天色正暗,陰氣濃重,陳明自己什麽水平,自己一清二楚,這種時候他哪裏敢四處亂晃?幹脆盤膝坐在地上,抱着燈籠念念有詞。
大寶拉着左思在陳明的面前坐了下來,他眨着眼睛,看着陳明那張在燭光的映照下顯得蒼白的過分的面孔。
“怎麽了?明哥?”
陳明翻了個白眼兒,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可能要栽在這裏了。”
聽到他這話,大寶愣在了那裏,他看着好端端坐着的陳明,開口問道:“明哥,你不是好好的麽?怎麽會栽在這裏?”
陳明苦笑一聲,抹了一把臉,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這個張家也真是邪門兒,下午的時候都還好好的,怎麽到了晚上,就成了另外一種樣子?”
書到用時方恨少,道術也是一樣的,陳明現在就陷入了懊悔之中,後悔自己之前在道觀的時候沒有好好的學習,否則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
“明哥,你什麽都不做麽?”
左思伸出手,戳了戳陳明抱在話裏的燈籠,蠟燭上的火焰跳動了一下,火光似乎染上了一抹淡淡的橘黃色,橘色的燈光不像之前那的那麽清冷,看着讓人舒服了許多。
陳明眉眼舒展了一些,他看着左思,知道是因為她的緣故,便道了一聲謝。
左思滿臉茫然地看着陳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能讓陳明道謝。
陳明摸了摸左思的頭,沒有說什麽。
這個宅子太危險了,陳明打算就在這裏待到天亮,他自己什麽水準,他自己一清二楚,他不可能自不量力地給自己去招惹麻煩。
大寶拉着左思,在陳明旁邊坐了下來,一大一小兩只鬼就那麽看着發呆的陳明。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深夜慢慢地過去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面發展。
然而,陳明的運氣一直不怎麽太好,眼看着夜晚即将過去,可是偏偏就在這種時候,發生了一些其它的事情。
他們所待的這個院子是個四合院,四面都是房間,原本這些個房間都是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兒光亮,可是就在天色快要亮起來的時候,原本黑洞洞的房間,突然齊刷刷地亮了起來。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着實将陳明吓得不輕,他當即便從地上蹦了起來。
“******!!這是怎麽回事兒!”
驚吓過度的陳明最裏面爆出了一長串地咒罵,他環顧四周,看着那些亮起來的窗戶,臉色難看的吓人。
瘋了,都瘋了,這到底是怎麽了?合着是在逗他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