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鄭江停一把拽住路過的張賦:“去,你去招呼李客生。”
張賦滿腦子疑問:“楚公子不是招呼着嗎?這些日子李秀才來都是楚公子招呼的,兩人熟識,李秀才又樂意楚公子招呼,我過去多不合适。”
自打明曉鄭江停和楚纖是打小的鄰裏,日裏又見着鄭江停待人一副老大哥的模樣,他也不胡亂猜測兩人的關系了,今下見着李客生日日過來,明眼兒人都瞧的出來李秀才中意楚公子。
他忍不住八卦:“李秀才生的周正,又有讀書人的儒雅,時下已經是秀才郎了,聽說李秀才詩文詞賦做的極好,在書院也很得夫子器重,假以時日說不定還能中個舉人,到時候就是官老爺了。我瞧着楚公子和李秀才很合适。”
哪個小哥兒不想嫁個知書達禮的年輕官老爺呢。
鄭江停睨了身旁笑眯眯的夥計一眼,先前不是還說覺得他和纖哥兒是一對嗎?如何轉眼就說楚纖和別人登對了?“以前跟個悶葫蘆一樣,現在話怎麽變得那麽多,他們合适什麽合适!”
“咋不合适了,光我說也就罷了,連賈四爺都說兩人很登對,大娘昨兒也這麽說咧,還有……”
“有什麽,還有什麽!趕緊招呼客人去,一天到晚不學着好生做菜,眼睛光長在這些事兒上了!”
張賦被罵的腦子發懵,往日裏溫溫和和的鄭師傅今日是咋的了,他悻悻道了句:“鄭師傅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你這小子……”
張賦見人擡起了巴掌,趕忙縮着脖子一個扭身跑去了老遠。
鄭江停瞪了人一眼,憤憤去了後廚。鄒筠正在後廚切菜,見着兒子問了句:“回來了。”
“嗯。”鄭江停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頓了頓,又道:“娘可有覺着纖哥兒跟李客生合适?”
鄒筠手上的動作微滞,詫異的瞧了兒子一眼:“咋今兒忽然說起這個來了?”
鄭江停道:“李客生天天往鋪子裏來,眼看着鄉試的日子近了,心思不全放在科考上大老遠過來,難不成真是單純為了口舌之欲。”
鄒筠揚起脖子朝外頭望了眼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纖哥兒年輕貌美,又會讀書寫字算賬,很多大家小哥兒都還不一定比得上纖哥兒,只是出生低了些;這李秀才是讀書人,家世清白,日子也過的不錯,後頭還大有可能當上官老爺,娘公正看來,是挺登對的。”
鄭江停聞言心下的情緒沒有疏散開來,反而更是悶的慌,他腦子裏的想法很危險,時下身邊的人都說纖哥兒和李客生登對像是有情人,不知是聽慣了昔日大家對他和纖哥兒的誤會還是怎麽的,他有一種自己的媳婦兒忽然變成了別人媳婦兒的郁結感。
他心下煩躁,看着李客生更覺得紮眼。
“停兒,停兒!”
鄒筠連着喊了幾聲,鄭江停才反應過來:“菜要糊了。”
“啊?噢。”
鄭江停拿着鍋鏟草草把菜鏟進了盤子裏,鄒筠端起盤子,走到門口時忽然笑了笑,她回過頭道:“你是不是對纖哥兒有了別的意思?”
“什麽?不,不是……沒有,娘你怎麽說這些?”
鄒筠好笑道:“沒有你說人家和李秀才的時候魂不守舍的,真不是想霸着纖哥兒,讓人家跟你當一輩子的管賬先生?”
“我沒那麽想!”
鄒筠也沒有扭着人硬承認,強忍着眼中的笑意:“得,那當真是娘誤會了,你之前不是說想讓娘去認纖哥兒當幹兒子嗎,這些日子娘忙糊塗了一直沒得空說,今兒娘就把這事兒給纖哥兒說道說道,娘開口啊,他準答應。”
“娘!”鄭江停下意識的拔高語氣,盡然一副拒絕之态。
正想着如何反駁時,瞧見鄒筠掩着嘴笑,他才知道這是在故意激他。要去說早說了,何必再等到現在才說。
“你這木魚腦袋也該開竅了,若是真對人家纖哥兒有心思就好好表現出來,藏着掖着的人家能知道嗎,要不再加緊些恐怕就要去別人家管賬了。”
鄒筠說完便出去了,鄭江停杵在原地,眉頭擰着舒展不開。
招工的告示貼出去不久,第二日陸續就有人來應聘,一連着還來了兩個廚子,一個年紀稍長,四五十歲的樣子,另一個挺年輕的,大概二十出頭。
鄭江停讓兩人簡單做個菜看看刀工和做菜本領,倒是不出所料,年長的工齡長,菜式味道都要更好一些,他考核了以後心裏大概有了數,随後便開始談自己飯館兒的工錢待遇:“我們飯館兒鋪面兒小,廚子每月的工錢是四錢五,做的好以後會漲,只管午飯,二位可有什麽疑問?”
年長的廚子聞言眉頭明顯一皺:“四錢五?我可是幹了二十年廚子的,掌櫃的工錢怕是壓的有些低啊。”
“小飯館兒大抵是這個價,這位師傅可以四處問問行情。”
廚子沒答話,他自然是知道行情的,但聽說近來這家飯館兒的生意火爆,他才想來瞧瞧看工錢會不會比同等飯館兒多些,看來也不過如此,既是這樣,那他還不如尋個大點的飯館兒,這邊實在是太小了些。
“既是如此,那我便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鄭江停知道算是談崩了,但他也沒多可惜,在富月齋時他便見識過這些工齡長的廚子,自诩做菜經驗豐富很會傲資格不太服從管理,他這飯館兒也不需要工齡長年紀大的,反正進了廚房還得教這邊的菜式,只要會做菜有刀工就成,他的要求也不高,對此他反倒是喜歡更年輕點的廚子。
廚子昂着脖子走後,剩下的只有年輕那個,鄭江停客氣道:“還沒問這位師傅怎麽稱呼。”
“我叫周海新,掌櫃的叫我小周便是。”
鄭江停瞧着人年紀比他還現在的身體還大些,不太好叫人小周,稱了聲周師傅:“咱這飯館兒條件可和你意?”
周海新初出茅廬不久,原是在一家飯館兒當廚子,年底的時候家裏說了親事兒,為着成親的事情忙碌了一陣,飯館兒生意蕭條,借着他請了幾日假為由頭将他給辭退了。
開春後城裏招廚子的地方不多,好不易找到這裏,沒成想競争對手是個經驗老道的大廚子,原也沒抱什麽期望,哪裏知道峰回路轉,老廚子竟然嫌工錢少。
“滿意,滿意。”
“如此甚好,周師傅明兒便可以過來上工了。”
年輕人談話直白些,幾句就說定了下去,兩邊都挺融洽。
鄭江停送人出門去後折回鋪子,他準備去找鐵匠師傅做幾把有鋸齒的刀用來切土豆,人方才轉身瞧見地上有個圓殼盒子,他彎腰拾起打開,一股花香味襲來,內裏是個膏體狀的東西。
他正詫異是什麽,就見着走了的周海新左右尋着東西折返了回來。
“周師傅可是再找這個?”
見到他手裏的盒子,周海新松了口氣:“正是,正是。”
鄭江停原封不動的還了回去,周海新挺不好意思道:“這是出門前夫人交待讓帶回的脂粉香膏,掌櫃的見笑了。”
“周師傅和夫人當真是恩愛。”
鄭江停看着人走後,目光幽深,他記得之前蔡凜也帶林哥兒去買過,姑娘小哥兒是不是都喜歡這些東西?
晚間,送走最後一桌客人後,纖哥兒合上賬本,他偏出腦袋:“鄭大哥要回去了嗎?”
鄭江停在外頭喝茶:“你先回去吧,我還點事兒。”
纖哥兒從櫃臺前繞出來:“什麽事兒?”
“沒,就拾掇拾掇。你先走吧。”末了,他又喊了鄒筠一聲:“娘,你先同纖哥兒回去吧。”
鄒筠擦了擦手:“你不一起走?”
鄭江停借着喝水擺了擺手。
“那纖哥兒咱們先走吧。”
楚纖心裏有些不太高興,因先前李客生的事情兩人一晚上都沒說話,時下竟然連回家也不肯跟他一道了,他抿着唇沒說話,兀自扭身出去了。
張賦洗完碗出來鋪子裏已經只剩下鄭江停一個人了,他道:“鄭師傅怎不和大娘一道走,鋪子交給我收拾就是了。”
“沒事,我不急。”
鄭江停在櫃臺前翻翻瞧瞧,又去後廚拾掇拾掇,見着纖哥兒和鄒筠已經徹底沒影兒後,他果斷把鑰匙留給張賦,自己竄出了街。
周海新說正街上有一家叫拂霜樓的鋪子,裏頭賣的都是胭脂水粉金玉簪子,是缙城姑娘小哥兒最愛造訪的鋪子。
他尋着過去時,老遠就瞧見了招牌,這個時辰點兒還未關門,門口挂了四個大燈籠照的路亮橙橙的,許是天色晚了,姑娘小哥兒在外不安全,時下拂霜樓的客人并不多。
鄭江停僵硬着步子過去,他心下嘀咕究竟應該怎樣進去才不會顯得那麽突兀,畢竟是姑娘小哥兒鐘愛的鋪子,他一個大老爺們兒進去挑東西實在是忒難為情了。
然未等他想出對策,倒是門口的夥計十分熱情的招呼他往裏頭走,俨然是男客女客都不放過的架勢。
鄭江停幹咳了一聲埋頭進了鋪子,瘦瘦矮矮的白面小哥兒聲線脆靈:“客官是想買胭脂水粉呢還是金銀釵子?”
從過去到現在,鄭江停還從未踏足過這種地方,只覺得進門別有洞天,燈籠是格外的多,各色胭脂水粉盒子讓人眼花缭亂:“我就先看看,看看。”
“無礙,咱們拂霜樓可随意觀看,一樓是胭脂水粉,二樓是首飾。”
鄭江停自己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負着手在一樓轉悠了一圈,到底還是只能求助于小哥兒:“一般年紀不大的小哥兒都喜歡些什麽?”
“若是年紀輕的小哥兒呢,一般不施厚重的水粉,用上一盒好的胭脂提提氣色便很好看了,再則一個香膏,身上随身都能有香味,客官覺得呢?”
鄭江停不知還有這麽多講究,他只知道纖哥兒生的很白,确實也用不上水粉,至于香膏,好像也用不着,上次纖哥兒洗完澡後身上香香的,就很好聞,已經用不上別的香膏了。
胭脂好,胭脂正好能給帶着病氣的纖哥兒添點氣色,人肯定更好看。
引着他的小哥兒見人半天不說話,倒是別有耐心,一來是為了生意,二來眼前的人身高體闊,面目英俊,誰不願意和這般的男子多交談幾句呢。
“客官可是為心上人擇選禮物?”
“啊?”鄭江停耳尖子一熱,心裏似有暖意:“給我拿幾盒胭脂吧。”
小哥兒沒得到正面回答,但見其态勢也是八九不離十,略略還有些失望,轉而一笑:“我們拂霜樓有十幾款胭脂,客官……”
鄭江停:“好的,買的人多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2-07 15:49:08~2021-02-08 19:39:4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文夕 25瓶;胡作非為 20瓶;為愛鼓掌啪啪啪、俠俠、藥藥是歐皇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