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雞蛋灌餅
第46章 雞蛋灌餅
(四十六)
兩天後,納蘭德性帶着安冬坐安冬的林肯領航員去試戲。誰讓他車好呢,出門的時候比對了一下,還是坐他的比較氣派。
王建剛開車,張開全和安冬的助理坐中間,倆大牌坐後排,風潇強行坐他倆中間。
“安天王體諒,因為我們公司啓動資金比較緊張,一直只有出賬沒有進賬,所以先把你賣點錢來周轉。”風潇滿面春風地說。
“安冬你別聽他的,這是我還你的。”納蘭德性嗤之以鼻。
“還我什麽?”
“你不是擅作主張退出聯新了麽?股也撤了。我可賠不起你的損失,唯一能給你争取的就是《一棹天涯》這個機會了。秦燼已經不是當年的秦燼了,他拍的戲分分鐘會火,山尋月是個讨喜的角色,逼格演技名氣全占了,你啊,自己把握機會吧。片酬我也不提一毛錢分成。”
風潇“哦”了一聲,心裏說“這樣啊”。
“納蘭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已經是一線巨星了,這個角色對你來說只是錦上添花。不過我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你又不欠我的。”
“怎麽不欠?你不是還幫我還了好些債麽?”
“我們有這麽生分嗎?”
“有。”納蘭德性和風潇異口同聲。
安冬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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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試戲的只有兩個人,是在蔣鋒辦公室裏。配角們基本上都已經定下來了,納蘭德性也看過名單,有幾位老戲骨,還有許多新人。不過秦燼看上的新人,一定差不了。
除了瘦了些,蔣鋒倒也看不出太大不同,一身粗麻布的中式襯衫,挽起袖子在陽臺上澆花。作為一個極具成熟魅力的三四十歲的男人,他一向都以風度翩翩示人。
“知道樓下賣雞蛋灌餅的為什麽冬天也打傘嗎?”蔣鋒沒回頭,莫名其妙來了一句。
卧槽,這問題好深奧要怎麽回答?
“攤主一定很奇怪這裏為什麽天天下雨。”揚一揚手裏的噴壺,蔣鋒這才回身,笑着請大家坐下,“知道攤主為什麽發不了財嗎?”
“因為明知下雨還十年如一日不挪窩。”秦燼搭腔。
“是啊,死腦筋。”蔣鋒含笑看了看秦燼,“死腦筋都死得很慘,對吧老秦?”
秦燼不認同地扯扯嘴角:“或許他是個重情的人,害怕挪了攤位老主顧吃不上早飯呢?”
“全世界就他一個人賣早飯嗎?”
“有的人一輩子只吃一種口味。”
“不懂變通,活該餓死。”
納蘭德性算是聽懂了,蔣鋒大概想趕秦燼走,讓他離開夢燼自尋前程。
其實自打官爹失勢後,蔣鋒就一直在這樣做。從前是他千方百計留秦燼,出事後卻變成了秦燼說死說話要留下。人都是要逼一逼的,才能知道自己最舍棄不下的是什麽。
“你們呢?安天王,德性,你們也打算陪這老家夥玩兒下去嗎?我還要治病買棺材,我可沒錢投他那異想天開的《一棹天涯》。”
“我投。”納蘭德性和安冬異口同聲說。完後對看一眼,都對彼此有些刮目相看。
“蔣老板,死心眼俗稱‘執着’,執着的人也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時候,譬如秦導,這麽多年的堅持不就換來了金橄榄獎。”納蘭德性說。
“可我還有什麽值得他守的!”蔣鋒突然變得暴躁,一個激動把桌上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秦燼,一輩子了你都在裝傻,現在來充什麽好心!你不是嘲笑我寫的劇本幼稚嗎?你不是說我的《一棹天涯》漏洞百出神仙都救不回來嗎?你不是說那只是玩玩而已嗎?你現在名氣大了,大悅請你去拍賀歲,完後還要給你量身打造大片兒,你倒是去啊!那才是你的出路!”
辦公室頓時陷入一陣駭人的寂靜。
秦燼沒再說話,蹲下身,一片一片撿起蔣鋒腳邊的玻璃碎片。蔣鋒撐着額頭閉了會兒眼,又默然看着秦燼半天,終是沒奈何,松了氣來拉他,他卻不理會,越拉越不理會,自顧自撿着,說:“拍什麽不拍什麽是我的自由,請兩位主演去隔壁拍定妝照吧。”
定妝照拍完出來,才知道蔣鋒發病了,被秦燼送去了醫院。
其實很久以後納蘭德性才得知,那個賣雞蛋灌餅的之所以十年如一日打傘在夢燼樓下賣,是因為蔣鋒愛吃。而攤主從小就懷有一個明星夢,希望能通過雞蛋灌餅打動蔣鋒,讓自己像寶強一樣搖身一變成明星。
下樓的時候碰到了一個特別倒胃口的人——賀蘭歡。
他簡直是脫胎換骨,完全沒有當年見納蘭德性時卑躬屈膝哥們兒弟兄的樣了,走路都是橫着的,眼睛比頭頂還高,對跟他打招呼的公司同事都愛理不理。早聽說他自從得了金橄榄最佳男演員獎,就活不下了,一躍成為演藝圈裏最趾高氣昂的人。
也是,誰讓他是頭一個呢。
說起來,同是天王,安冬比他謙和多了。
“安冬!”他到底還是長了眼的,看不見走在前頭的納蘭德性,卻摘下來墨鏡和安冬握手,“真是難得,能跟你合作。”
不過他從前都是喊“安前輩”的。
“你也演《一棹天涯》?”安冬驚訝。
“是啊,三個主角,我是之一。”
靠之。之前問秦燼“席花”誰演,他還說待定。待定屁啊,用腳趾頭都該想到的,不是他家新晉影帝是誰。
“呵呵。”安冬格外清晰地幹笑兩聲,走到納蘭德性身邊,“給你介紹啊賀影帝,這位是我新老板。”
賀蘭歡這才挑眉打量納蘭德性,一副不恭模樣:“就那個什麽惡靈什麽演藝公司?特別中二的那個?就你開的啊?”
納蘭德性理都沒理,比他還趾高氣昂地從旁邊走了。安冬“啧”一聲,乍一聽還以為是嫌納蘭德性沒禮貌,結果回頭對賀蘭歡說了一句:“早知道你演,我們就不演了。你看看這秦導也真是的,還不告我們,估計也是嫌你丢人。還好你演的是黑化了的那個,等着被臭雞蛋砸吧兄弟。”同情地拍拍他,轉身潇灑走掉。
賀蘭歡就是當年害慘了納蘭德性的那個小人。其實他本來是納蘭德性和薛小西的大學室友,學表演的,從大一開始就跟納蘭德性混得很鐵,稱兄道弟一起搗亂那種。不過後來想想,大概是看上了納蘭德性有後臺(秦燼),所以變着花樣巴結。畢業後劇組跑了半年龍套,開始跟納蘭德性哭慘。納蘭德性沒心眼地把他引薦到夢燼公司。
沒想到最後被最信任的人給陰了。賀蘭歡向秦燼點炮後,憑借自己神似納蘭德性的外貌撬走了夢燼一哥的位子。
狼夫與蛇……不對蛇夫與狼……農夫與蛇的故事。
其實他本來姓“賀”,不姓“賀蘭”,叫“賀歡歡”。覺得納蘭德性的名字有文化的同時又不失通俗,于是給自己起了個藝名“賀蘭歡”。
當晚回去微博上就炸開了。王建剛和安冬都看到了賀蘭歡發的一條——今天好開森,《一棹天涯》三大俠終于見面啦!能給“安娜”當男配我也是蠻星湖的。一起打家劫舍去!
下面附了三張定妝照,只有他自己的是帥氣逼人的,安冬和納蘭德性的……一個吊白眼一個扣牙縫。這貨能搞到內部照片,估計在公司有羽翼。
底下一堆腦殘粉追捧——歡歡好帥好帥啊;三個人裏我歡最帥了;《一棹天涯》拍出來一定去給我歡捧場;就是沖着我歡才關注的;真不知道為什麽第一主角不是我歡,那個什麽假納蘭德性根本就是整容成別人的樣子博出名好嗎,惡心;安冬就是個爛片大王,哪裏比得上我們歡歡;這倆人估計有奸情。
艹!安冬氣得就要轉發怒罵,媽的老子混演藝圈多少年了粉絲比你多十倍好伐!分分鐘團滅!多虧被助理從手裏摳出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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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德性一回家就躺在床上犯困。犯困卻又睡不着,滿腦子都是蔣鋒和秦燼的影子。怎麽好端端的人就要死呢,要死還不能死痛快點,把人折磨性情大變。蔣鋒原來是多麽風趣樂觀的一個人,現在活像個神經病。還真不如自己挨一子彈來得爽快。
也是一段大起大落的人生了,當時有多風光,死時就有多凄涼。
風潇自打噬魂獸襲擊小樓那天起就非常自覺地每晚都往納蘭德性床上爬。美其名曰保護。
當然他是不睡覺的,就靠坐在床頭抱着書本學這個世界的知識。
納蘭德性說你要是不睡就看電視吧。風潇說你不是要睡嗎?納蘭德性說我睡我的,但是太安靜了睡覺會做噩夢。
小時候就是這樣的,躺在沙發上,關掉屋裏的燈,讓電視發出忽明忽暗的光芒籠罩自己,一閉上眼,眼皮上躍動的都是斑斓而夢幻的光影,音量調到半格,剛剛好聽不清,卻又朦朦胧胧讓人覺得熱鬧。這樣睡覺最安心了,睡着常常做些缤紛的夢。
就算偶爾夢到悲傷的事情,一醒來就聽到電視裏的吵吵鬧鬧,也覺得不孤單不難過了。
聽他這麽說,風潇是無法理解的。但還是按開了電視。本來想低頭繼續看書,結果沒過幾秒就看不進去了。因為電視裏在滾動放送夜場電視劇,有三個臺的戲裏都有納蘭德性。
除了《他年憶》還沒怎麽看過他的戲呢,于是就好奇地瞅了兩眼。一看卻看進去了,不知不覺兩集過去。是部歷史劇,劇情蠻好的,打起仗來頗有些計謀可取,學一學學一學,将來回家能運用到實踐中。
期間接了個電話,有些心不在焉地說了兩句“好”“我來安排”就挂了。
納蘭德性其實沒睡着。還在想着蔣鋒的事,氣郁。見風潇趁gg時間上廁所,突然好奇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大半夜的,于是拿起風潇手機一看,喬珍。
下面有一個未标記號碼的好多通通話記錄,查詢歸屬地是千燈所在地區。疑窦頓生,猶豫一下點開短信箱。只見昨天有一條來自這個號碼的短信——隔壁還沒挖出東西,不過已經發現有個兩米長一米深的坑是新填土的,來向我們調查過有沒有人私自挖掘國家礦産。
風潇回了句——謝謝,請繼續觀察。
沖馬桶的聲音響起,納蘭德性有些心猿意馬地把手機擺回原來位置,縮進被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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