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綽號
那時,漫天紅色的炮仗紙屑随風亂舞,将遠遠走來的橄榄綠襯得格外鮮明,許多年後晚秋回憶起過去,原來就在這一日,她對她的小丈夫,再見傾心。
看的癡傻了晚秋連被調侃稱鴕鳥都不在意了,只是不自覺喃喃自語,李铎不明,問:“什麽”
晚秋還是懵懂,道:“喏,這炮仗是紅的,你穿着綠的,不正時紅花配綠葉麽?”
噗嗤一聲,李铎笑出了聲。
這笑容讓他原本就帥氣的五官更柔和,那雙笑起來會眯着的眼睛越發柔情似水,從不問情愛的晚秋不禁猜想,他是對誰都那麽柔和,還是只對自己。
想到可能性也許是後者,晚秋的臉爆紅。
李铎看着她說了句話,正好炮仗聲四起,晚秋沒聽清。
“?”
“我說。”李铎湊近了,“你好像很喜歡自言自語,還喜歡臉紅。”
“那……那是。”
“那是什麽?”沒控制住,李铎就想逗逗她。
“哎呀沒什麽啦!對了你到這來幹嘛,找我爸?”
“啊,不是不是,我到處走走随便看看。”
明顯是敷衍地回答,晚秋瞅着他,那小眼神不自覺地哀怨起來,啧啧,可當真是引人犯罪,引人犯罪啊!
李铎摸摸鼻子,“小丫頭,別你啊我的了,你叫什麽名字?”那天聽村長叫過,可惜也就那麽一遍,他沒聽清。
咦咦咦!他問自己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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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心裏那是千百個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可不知怎麽就是嘴賤了,話到口邊卻成了:“哎呀,問女孩子名字前,難道不是該自己先報上姓名嗎?無名無姓,難道就稱呼你李團長?”
……小丫頭還挺伶牙俐齒,可是為什麽臉還是紅的像猴子屁股?“我叫李铎。”
“這才對嘛!”對他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晚秋說:“你可聽好了,我叫李、晚、秋。”她一字一頓地說,那模樣正是青春少女的可愛,李铎覺得自己要流鼻血,看來是在軍營裏憋太久了,再這麽下去會不會爆體而亡?
多少年後,兩人想起這個充滿着粉色泡泡的中二病早晨,再說起這句中二病的“你可聽好了”,晚秋慶幸,還好中二了,不然李铎大概就不會記住她了。
“嗯……晚秋,晚秋。”李铎喃喃念了兩遍她的名字,細細琢磨回味。
這時候,一早放完炮仗的人家都回去了,村子恢複了清冷寂靜,兩人站着,相對無言。
實在是有些尴尬了,晚秋琢磨着要回家,這時候李铎開口,問:“你知道這附近哪裏有吃早飯的嗎?”
“早飯?”部隊裏沒早飯吃嗎?
“我住村長家,起來的時候他們家還沒起,餓了。”
“哦……我給你下面條吧。”
如此甚好,李铎眼睛一亮,全給那柔和的眼神給藏起來了。
招呼李铎在廳裏坐下,晚秋自去廚房,從冰箱裏取出前幾日擀平切好的面條,開鍋煮面。
面熟的很快,端出去的時候,晚秋發現李铎還是那板正板正的坐姿,雙眼卻直勾勾盯着廚房門,等自己走出去,就變成了直勾勾盯着自己。
故作鎮定地将面放在李铎面前,晚秋略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油渣沒了,就給你挖了點豬油,對了你要不要辣椒?我媽熬的油潑辣子可香了。”然後她發現自己話有些多了。
李铎搖頭,“這樣就很好了,謝謝。”說着他低頭挑了口面吃下,“你說話的樣子很可愛。”
哎呀呀,晚秋又臉紅了。
空氣中還有些燃放煙花爆竹後的硫磺味,晚秋抽抽鼻子,怎麽覺得硫磺味好像變成眼前這個男人所散發出的男人味了呢?
彼時,李琛和吳翠萍躲在門後偷看兩人,喜憂參半。
李铎吃着面,晚秋無聊,看了他一會兒怕他不自在,就到一邊去撥弄牆角的一包東西。
她蹲在牆角的樣子,真的很像網上那個QQ表情,叫什麽蹲在牆角畫圈圈來着,李铎抿嘴一笑,兵哥哥也是愛上網的好麽?于是他放下碗,悄無聲息地走到晚秋後面,還壞心眼地湊到她耳邊問:“你在幹什麽呢,牆角妹。”
“呀!”
“嗷!”
猛然被身後的聲音吓到,晚秋一個後仰尖叫起來,正好後腦勺磕在李铎的下巴上,于是兩人一個驚吓一個吃痛,雙上倒在地上,晚秋更是半個身體壓在李铎身上,直将他壓得一口氣差點喘不過來。
兵荒馬亂之下,李铎憋着口氣将晚秋扶起,喘着氣感慨,“看不出你還挺重的。”
“混蛋!把我的面還給我!”
“噗哈哈哈哈!”李铎終于大笑起來,然後一岔氣,加上剛才被壓着頂住胃部,真是差點把面吐出來。
好不容易兩人坐穩了,李铎好奇晚秋剛才悶在牆角做什麽,晚秋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問他是不是太閑了沒事幹,跑來管老百姓家的雞毛蒜皮。也難怪她現在膽子大了,剛才李铎那一下子實在是太沒形象了,糗事的發生容易降低一個人的身份,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又能拉近人和人之間的距離。
“我那是關心民生問題好吧,看你的樣子挺困擾的,來給你李哥哥講講,發生啥事兒了。”
“去你的李哥哥。”晚秋回嘴,她有點享受針鋒相對的樂趣了。
李铎也不惱,摸摸下巴,“嗯,你腦殼真硬。”
“喂!”
房裏還在偷看的夫妻倆放心了,捂嘴偷笑着對視一眼,繼續睡回籠覺去。
門外,尚不知已經被父母發現“女幹情”的晚秋将苦惱的事情向李铎說了,明明是家務事,她卻很放心地告訴李铎。
李铎是誰啊?軍校碩士研究生畢業,即将要成為博士研究生的男人好嗎!一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就知道了董三的目的,那是想讓李家的田都種不出東西啊!種不出東西在土裏摻東西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摻什麽好呢?
李铎是知道了,但是晚秋不知道,于是他循循善誘道:“牆角妹,你認識焦裕祿嗎?”
“我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沒關系,我們認識他就行了,你知道的,他是個偉人,是個化腐朽為神奇的人,是個讓鹽堿地也能種出作物的人。”
“嗯……”
“所以知道了吧?那董三在你家田裏撒的是什麽東西?”
“不知道……”
這麽坑爹的說法能知道嗎?就好像讀書時學校裏的數學老師,講解題目時總會突然跳過最關鍵的步驟時突然來一句:“所以我們得到了以下結論……”泥煤的以下結論,坑爹呢這是?最關鍵的步驟是什麽你敢說嗎敢說嗎!?
“笨!”李铎又去摸了摸晚秋的硬腦殼,“是鹽啊!”
“啊?”
“鹽堿地種不出農作物,他極有可能是想效仿這一點,給你家田裏撒鹽,提高土地鹽分含量以達到減産或者失去生産能力的目的。”
“……他哪裏學來這套的。”
“這就不知道了,不過聽你這麽說,如果這個人真是如此可惡,定也不會好心給你們的田喂食用鹽,不知從什麽渠道弄來的工業鹽才可怕,水污染加上重金屬超标,後果不堪設想。”開始還抱着玩笑的态度,說到後面,李铎居然也嚴肅起來。
聽他說得這麽可怕,晚秋急了,那可怎麽辦啊!
李铎又覺得自己罪惡了,沒事把姑娘吓成這樣,缺德缺德,有失當代軍人的風範。
“把土給我,我給你帶回去檢測檢測,如果真有問題咱們再想辦法。”
“咦!可以嗎?”
“可以,為民除害,是我等人民子弟兵應該做的嘛!”
貧!
晚秋睨他一眼,收起桌上的碗筷去洗。
李铎被她這麽一瞪,頓時覺得飄飄然,抓起地上那包土跟着到了廚房,“牆角妹,我先走了,樣品我帶走了。”
“嗯,再見,還有謝謝。”
“我也謝謝你,你煮的面很好吃,有我家鄉的味道。”
李铎走了,從廚房的窗子前經過時,還給了晚秋一個笑容。
于是中二小晚秋又對着李铎用過的碗發呆了,這時候才想到他是個軍人,軍人可以随便離開部隊?他是怎麽出來的,不會被罰麽?
忐忑了一早上,李琛和吳翠萍起床,窺見早上女兒和李铎的互動,好爸爸李琛便想逗逗女兒。
“女兒啊,爸爸餓了,做早飯了嗎?”
吳翠萍聽到,立刻滿嘴牙膏從衛生間沖出來,口齒不清:“放着放着我來做,閨女休息。”
李琛一個眼神過去,吳翠萍立馬了了,回去繼續刷牙。
晚秋看着莫名其妙打啞謎的父母,心想他們一定是睡太久餓瘋了,于是跑去和面蒸饅頭。
之前做面條時她特意留下一塊面來存着,這回混進做饅頭的面團裏做酵母,假以時日,這“代代相傳”的老面可比市面上買的酵母好用多了。
饅頭蒸的是噴香無比,李铎看着饅頭和醬菜問:“球兒,爸爸想吃手擀面。”
晚秋瞬間臉紅,“沒面了。”
“咦?昨天翻冰箱還看到一包啊,你吃了?”
晚秋不會說謊,搖搖頭表示自己沒動過,李琛緊追不舍,“我沒吃你沒吃,你媽肯定也沒吃,那面去哪了?該不會是被老鼠咬走了吧?”
于是,晚秋的臉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