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追悔莫及◎
楚時淵的腦袋空白一片, 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倒下的沈笙卿,錯愕地看着懷裏的沈笙卿。
沈笙卿的臉色慘白,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這會兒雙眼無力地閉着,最重要的是她的唇角, 眼睛, 耳朵在往外滲着恐怖的黑血。
楚時淵小心翼翼地摟着沈笙卿, 害怕多用一點兒力氣就會讓沈笙卿消失在他的眼前,素來沉穩的他無助地喚道:“卿卿,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懷裏的沈笙卿自然不會回應楚時淵了,楚時淵能夠感覺到沈笙卿的生命正在緩緩流逝,她要永遠消失在他的眼前了。
沈庭軒這會兒也顧不得去見皇帝的事情了, 他掙脫開官兵的手, 慌忙朝沈笙卿的方向跑了過來,将沈笙卿從楚時淵的懷裏奪了過來,說道:“笙卿, 你別吓兄長。你說再有兩日便有解藥, 能夠解你身上的毒了……”
楚時淵害怕會傷到沈笙卿,不敢将沈笙卿摟得太緊,反倒是給了沈庭軒的機會, 讓沈庭軒将沈笙卿從他的懷裏給奪了過去。聽見沈庭軒的話語, 他難得腦袋反應遲緩,他記得剛才沈庭軒也說了這兩日要陪着沈笙卿的話語,沈笙卿為什麽需要解藥解身上的毒, 她何時中毒了?
因為沈笙卿的突然昏倒, 沈府頓時亂做一團, 下人們也紛紛朝沈笙卿的方向圍了過來,只是礙于沈庭軒抱着沈笙卿,沈笙卿這會兒的狀态看起來又太糟糕,一時也不敢上前碰沈笙卿。
“快,你們快去請大夫。”沈庭軒抱着沈笙卿,朝屋裏走去,他沖周圍的下人吼道。
看見沈庭軒的動作,楚時淵下意識地跟上沈庭軒。沈笙卿流了好多血,她為什麽會這樣?
從前她手指頭被繡花針紮破,她都會委屈地和他說的,這次她的身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她為什麽不願意和他說了?
他又想起了之前在粼山的事情,她那次去找楊大夫看診,也是因為她身體內的毒嗎?
可是那個時候他不僅沒有發現她身體的不對勁,還那樣對她。他傷了她的心,她不願意和他說了。
沈庭軒抱着沈笙卿進屋去了,楚時淵也想進屋,卻被沈府的下人給攔住了。
玉蔓眼眶紅紅的,難得顧不得主仆尊卑和得罪楚時淵的後果,冷冷說道:“楚大人請留步,這兒不歡迎楚大人。”
若不是楚時淵今日帶着官兵來抓沈庭軒,沈笙卿身體內的毒怎麽會這麽快發作?明明再有兩日,楊大夫便能夠研制出解藥,解沈笙卿身體內的毒了。
Advertisement
看見玉蔓,楚時淵想起在粼山,玉蔓未說完的話語,他說道:“你們主子怎麽了?她為了我怎麽了?我為什麽會有可能見不到她?”
能不能夠這個時候別讓他被瞞在鼓裏了,他曾經傷了她,也請讓他知道他究竟錯過了什麽……
玉蔓見都這個時候了,楚時淵居然還有臉詢問沈笙卿究竟怎麽了,沈笙卿如今這個樣子,她也顧不得下人不得多嘴的規矩,她說道:“之前楚大人中毒,被送去藥王谷醫治。那個時候袁大夫暫時無法解楚大人身上的毒,楚大人又危在旦夕,郡主為了救楚大人,不惜服下袁大夫配制的毒藥,用自己的血救楚大人。”
“楚大人曾經口口聲聲稱簡小姐是您母親的恩人,連郡主也要對簡小姐禮讓。怎麽郡主救了楚大人,楚大人卻能夠狠心地将郡主丢在藥王谷,回來參加簡小姐的及笄宴?”
楚時淵狼狽地後退了一步,鋪天蓋地的懊惱向他襲來,讓他無法呼吸,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簡連漪的及笄宴那日,他從簡府回來,沈笙卿情緒特別激動地詢問他,他為什麽要如此急切地回京參加簡連漪的及笄宴,還質問他,他既然知道她回來了,為什麽不願意回府見她。
當時他以為她是趕路勞累,和以往一樣耍小性子,想早些見到他。當時他不耐煩地讓她早些休息。
誰成想沈笙卿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指責她無理取鬧,還故意和她分房,搬去了書房。
那個時候沈笙卿……
楚時淵的唇瓣張了張,卻什麽都沒能發出來。他的腹部的傷口在流血,可是心口的地方更痛,疼得他臉色發白,大口地喘息。
之前他被歹人傷到,中毒昏迷,莫牧将他帶去了藥王谷讓袁承霁醫治。等他醒來,他身上已無任何不适,毒已解。
袁承霁向來醫術高超,對毒也有很大的研究,他以為是袁承霁解了他身上的毒,他不知道那個時候沈笙卿也在藥王谷。
“我,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身上的毒能夠解是因為她。”
楚時淵的唇瓣動了動,每說一個字,仿佛刀子在割他的心。
那個時候他醒來後,莫牧給他帶去消息,說楚母讓他別忘記了參加簡連漪的及笄宴。
因為從前袁承霁的師傅救治她的緣故,再加上簡連漪是因為她才離開藥王谷,他知道楚母一直對簡連漪有愧,多次讓他代她補償簡連漪。
他不知道她那個時候去了藥王谷,因為心中記挂着未完成的,皇帝交代的事情,他根本沒等袁承霁和他詳細說解毒的過程就離開了藥王谷。
當時他還想着,等完成了皇帝和楚母的交代,他再去好好感謝袁承霁的解毒之恩。
他卻将剛剛救了他的沈笙卿獨自丢在了藥王谷。
聽見楚時淵的話語,玉蔓冷着臉看了楚時淵一眼,轉身進屋去伺候沈笙卿。沈笙卿現在危在旦夕,楚時淵一句不知道那個時候他身上的毒是因為沈笙卿就想撇清他的所作所為對沈笙卿的傷害?
猛然得知他對沈笙卿做了多麽冷酷和殘忍的心,楚時淵半晌緩不過神來,不過這個時候他最擔心的是沈笙卿的身體,剛剛沈笙卿流了好多血。他也沒想撇清他給沈笙卿帶去的傷害。
“大夫,為什麽大夫還沒有來?”
屋內傳來沈庭軒焦急和恐慌的聲音。
楚時淵的心中一沉,不顧沈府的下人的阻攔沖了進去。
因為沈笙卿突然昏倒這個變故,現在沈家亂作一團,楚時淵也進屋去見沈笙卿了,之前奉皇帝的命令來捉拿沈庭軒的官兵面面相觑,皇帝讓他們捉拿沈庭軒,他們現在還要不要去捉拿沈庭軒?
莫牧走過來,溫和說道:“麻煩幾位先回去,将今日沈府發生的事情告知給皇上。沈将軍的事情,我們大人會親自去和皇上說的。”
幾個官兵想了想,此時也只能夠這樣了,他們是知道皇帝對欣榮郡主的重視的,若是這個時候不顧病重的欣榮郡主,他們強勢地将沈将軍押去見皇帝,欣榮郡主若是有個好歹,他們說不定還會被皇帝問責。
既然楚時淵現在願意将捉拿沈庭軒的責任攬在自己的身上,他們求之不得。
等官兵走後,莫牧頭疼地嘆了口氣,進屋去找楚時淵。
……
屋內的沈庭軒見楚時淵走進來,吼道:“誰讓你進來的,滾。”
剛才他用手去探沈笙卿鼻子下的氣息,沈笙卿的鼻息那麽微弱,他馬上就要失去沈笙卿了。他曾經看見姑母永遠地離開了他,現在沈笙卿也要永遠地離開他了。
沈笙卿現在會這樣,都是因為楚時淵。
聽見沈庭軒的話語,楚時淵的腳步頓了頓,視線落在床榻上的沈笙卿身上,輕聲說道:“現在大夫還沒有來,哪怕大夫來了,也不一定能夠幫到她,你先讓我給她看看。”
之前莫牧說,沈笙卿請了許多大夫給她看診,今日太醫也來了沈府,如果普通的大夫能夠醫治她,她今日也不會這樣了。
沈庭軒不想理會楚時淵,但是現在沈笙卿情況危險,他懷疑說道:“你之前連笙卿中毒了都沒有察覺,憑你的醫術,能夠幫到笙卿?”
聽見沈庭軒的話語,楚時淵已經疼得麻木的心,再次泛起鑽心的疼。沈庭軒知道沈笙卿的身體的真實情況,南宮屹還讓太醫給沈笙卿看診,大概也是知道沈笙卿中毒的事情的。
可是他身為她曾經的夫君,自诩會醫術,卻是一點兒沒有察覺她的身體出了問題。甚至他在她惶恐地到處尋醫時,還質疑她,不相信她。
沈笙卿回京的時候,他如果對她多關心和耐心一些,就能夠發現她質問他回京參加簡連漪的及笄宴時,除了她對他參加簡連漪的及笄宴的委屈,還有對自己的身體內的毒的惶恐和無助……
在粼山碰見她的時候,他哪怕是對她多一點點兒信任,多問一句她生了何病,他就不會直到現在才知道她因為他忍受了如此多。
她最彷徨和無助的時候,他這個夫君明明應該陪在她的身邊,給她安慰和關心,幫她尋找解毒之法。可是他這段日子都幹了什麽?
他将她丢在藥王谷,讓她獨自面對被身體內的毒折磨。在她害怕地四處尋醫時,他還要繼續給她傷害,讓她的身體和心都備受傷害,所以她才會那麽不回頭地要離開他……
甚至,甚至在沈笙卿提出和離後,他還曾天真地覺得他和她之間并沒有出什麽太大的問題,沒有必要走到和離的地步。此時思來,他哪裏有資格阻攔沈笙卿和他和離?他不配。
楚時淵貪婪地目光落在沈笙卿的身上,忍着傷口和心上的疼,說道:“之前是我不對,但是現在情況緊迫,你給我一個機會。”
似乎是知道沈庭軒不相信他,楚時淵又說道:“我已經讓人去接我師兄來京了,粼山的楊大夫那兒,我也派了人去接。但是卿卿現在的情況,怕是難以支撐到他們來。”
楚時淵說的這些話語,沈庭軒何嘗不知道?沈庭軒心疼地看了看床榻上的沈笙卿,警告地瞪了楚時淵一眼,将床榻前的地方給讓了出來。
楚時淵垂在兩側的大手顫了顫,掀衣在床沿坐下,他顫着手将沈笙卿的衣袖給挽了上去,當看見她胳膊上還沒有完全痊愈的傷,沒忍住紅了眼。
被針紮了手都會委屈地喊疼的人,卻因為他在胳膊上留下了這麽一個傷口……
楚時淵閉了閉眼,将手指放在沈笙卿雪白的手腕上。前不久他還給沈笙卿把過脈,沈笙卿的脈象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但是現在她脈象紊亂,是将死之人的脈象……
沈庭軒不耐煩說道:“你看出什麽了沒有?有法子幫到笙卿嗎?”
楚時淵收回手,看向沈庭軒,說道:“她身體內的毒擴散太快,尋常的藥已經起不到效果,眼下只能夠試試針灸了。”
沈庭軒說道:“如果要針灸,你帶銀針了沒有?”
楚時淵今日來沈府,本來是要捉拿沈庭軒去見皇帝,怎麽可能随身帶着銀針?
“大人,屬下讓人将大人的銀針取來了。”
莫牧的聲音傳來,他将一堆東西放在了屋內的桌面上。
之前看見沈笙卿昏倒,莫牧擔心楚時淵可能會用到這些東西,便讓人将楚時淵救人可能會用到的東西從首輔府取來了。
見狀,楚時淵連忙讓莫牧将針灸需要的銀針取來。
楚時淵将針囊打開,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走向沈笙卿。
銀針落在沈笙卿的胳膊上,卻半晌沒有下一步動作。沈庭軒氣急敗壞道:“你又怎麽了?”
楚時淵拿着銀針的指尖顫抖,啞聲說道:“我無法集中精力,我将需要的穴位告訴兄長,能否讓兄長替我下針?”
常言大夫無法自醫,他和袁承霁的師傅曾經還說過,大夫不僅無法醫治自己,還無法醫治自己最親近的人。
因為大夫對自己親近的人有感情,無法冷靜地以一個大夫的身份去救治自己親近的人。
針灸更是需要更強度的集中精力,稍有不甚,不僅無法幫到沈笙卿,還會讓沈笙卿的情況更糟糕。
他知道自己現在這種情緒不應該,但是他無法承受沈笙卿再多受一份傷害。
這還是楚時淵第一次稱呼沈庭軒為‘兄長’,從前沈笙卿和他沒有和離的時候,楚時淵也是用沒有感情的‘沈将軍’三個字稱呼沈庭軒。
聞言,若不是情況不允許,沈庭軒恨不得将楚時淵揍一頓,剛剛是他主動要求救治沈笙卿,他給了他機會,他現在又這個樣子,他有何用?
心中這樣想着,沈庭軒也不敢貿然答應楚時淵,替他給沈笙卿下針。不提他本來就不會醫術,沈笙卿如今這個樣子,他心中的擔心和恐慌不比楚時淵少。
情況危急時,沈府的下人走進來,恭敬說道:“外面有一個自稱是藥王谷的人要見楚大人和欣榮郡主,他說他是楚大人的師兄。”
楚時淵站起身,說道:“是袁師兄,快請袁師兄進來。”
沈庭軒雖然沒有見過袁承霁,卻也聽說過袁承霁的大名。見狀,他讓下人去請袁承霁進來。
……
沈府的下人很快将袁承霁請了進來,袁承霁一身仙風道骨的白衣,還不到而立之年,溫潤儒雅。
沈庭軒沒有想到這藥王谷的現任谷主居然如此年輕,心中開始懷疑袁承霁的醫術有沒有傳聞中那麽厲害。他的視線落在袁承霁的手上,說道:“你手怎麽了?你不會也拿不了銀針吧?”
先不提袁承霁的醫術究竟如何,如果袁承霁和楚時淵一樣,都無法給沈笙卿下針,袁承霁的醫術再厲害也無法施展。
楚時淵也注意到了袁承霁手上的擦傷,說道:“袁師兄受傷了?”
袁承霁瞥了一眼手上的傷,說道:“無妨,采藥時不小心摔了一跤,給弟,欣榮郡主做針灸沒有問題,只是欣榮郡主現在情況不容樂觀,可能需要師弟協助我。”
他先去了首輔府,沒有見到楚時淵和沈笙卿,才找來了沈府。首輔府的下人已經将楚時淵和沈笙卿和離的事情告訴給了他。
聞言,沈庭軒站起身說道:“你快給笙卿診治,我也可以在旁邊協助你。”
袁承霁沒再耽擱時間,他在床榻前坐下,檢查沈笙卿的情況。
“湯藥之類的見效慢,此時怕也無法給卿卿喂進去湯藥,我覺得眼下試試以銀針刺她身上的穴位,看暫時能否控制住她身體內的毒比較好。”
楚時淵和袁承霁讨論他剛才給把沈笙卿的脈時,得出的結果。
袁承霁收回手,說道:“師弟說得有理,只是我這次出來,針囊和藥箱裏的東西都不小心遺失了,能否借師弟的銀針一用?”
楚時淵打量了一眼袁承霁身上尚未來得及處理的泥漬,以及他手上的擦傷。和他不同,他當初雖然拜入藥王谷門下,學醫卻非他的目标。
袁承霁從小便随着前任藥王谷谷主學醫,怎麽會将随身攜帶的藥箱遺失?
心中這樣想着,楚時淵還是讓人将莫牧之前從首輔府取來的東西給拿了過來。
袁承霁拿過楚時淵手上的針囊,又快速說了幾種藥材,讓沈府的下人熬制成湯藥,等他給沈笙卿施針完,給沈笙卿服下。
袁承霁手上的銀針陸續刺進沈笙卿的身上的幾處穴位,哪怕是在昏迷中,沈笙卿的眉頭也緊緊蹙着,楚時淵的雙眸緊緊盯着沈笙卿,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打擾袁承霁施針。
等袁承霁将沈笙卿的身上的銀針取出,沈笙卿的的唇角,眼睛,耳朵最起碼沒有像之前那樣流血了。
見狀,沈庭軒對袁承霁的态度也比剛才好了許多,說道:“我妹妹沒事了嗎?她什麽時候能夠醒?”
袁承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道:“欣榮郡主什麽時候能夠醒過來,我也不敢保證。眼下欣榮郡主的情況雖然稍微好了一些,卻也沒有完全脫離危險。”
頓了頓,袁承霁看向屋內伺候沈笙卿的下人,說道:“欣榮郡主離開藥王谷時,我曾經給過欣榮郡主一瓶藥丸,欣榮郡主這幾日是不是沒有服下?”
他這次來京城,也是估算着他給沈笙卿的藥丸應該吃完了。
屋內的玉蔓将之前楊大夫的事情簡單述說了一遍,“楊大夫本來說,再有兩日,他就能夠研制出解藥,但是前提是郡主不能夠再服用您給的藥丸。”
袁承霁說道:“難怪欣榮郡主的身體裏的毒會發作得如此快,欣榮郡主現在的情況,按照她原本身體裏的毒研制出的解藥已經不能夠用了,你口中的‘楊大夫’哪怕這會兒研制出了解藥,也解不了欣榮郡主身體裏的毒。”
玉蔓面露失望,這幾日沈笙卿忍受了如此多的疼痛和難受,完全白費了。
玉蔓看向楚時淵,不顧主仆之別,憤怒說道:“楊大夫叮囑過,郡主最近不能夠情緒激動,今日如果不是楚大人,郡主怎麽會如此?”
聽見玉蔓的質問,楚時淵看向床榻上的沈笙卿,無話可說。玉蔓沒有說錯,沈笙卿現在會這樣,确實是因為他。
沈庭軒想到了玉蔓口中的‘楊大夫’,他說道:“不是說派人去找那什麽楊大夫了嗎?為什麽這楊大夫還沒有來?他是不是故意哄騙笙卿,想讓笙卿毒發身亡?”
藥王谷的醫術是出了名的,之前袁承霁都沒說能夠研制出解藥,這楊大夫是哪裏來的自信說能幫沈笙卿研制出解藥,還讓沈笙卿停了袁承霁給她的藥丸?
幾人說話時,之前楚時淵派去找楊大夫的人回來了,說道:“楊大夫采藥時摔斷了腿,來不了了。”
沈庭軒瞥了一眼袁承霁手上的擦傷,說道:“怎麽這麽巧?袁大夫采藥時摔倒了,楊大夫采藥時也摔倒了。”
話雖如此,楊大夫不像袁承霁,本來就已經近古稀之年,這次摔斷了腿,差點兒要了他的半條命,短時間怕是無法幫忙醫治沈笙卿,也無法幫沈笙卿研制解藥了。
沈庭軒看向袁承霁,正色說道:“舍妹的身上的毒,便有勞袁大夫了。袁大夫能否在沈府居住幾天?”
沈笙卿的性命要緊,他也顧不得袁承霁是楚時淵的師兄。
袁承霁說道:“嚴重了,令妹的身上的毒本來就因我而起,我會盡力為令妹醫治。”
見狀,沈庭軒心中稍定。正好這時徐氏派人過來打聽沈笙卿的情況。
之前沈笙卿突然昏倒,徐氏畢竟還懷着孩子,在下人的勸阻下,徐氏先回了屋子守着沈世鶴。
沈庭軒知道徐氏和沈笙卿感情深厚,今日沈笙卿身體內的毒突然發作,徐氏此時怕是還擔心着沈笙卿。這邊沈笙卿的情況稍微穩定了一些,他叮囑下人好好照看沈笙卿,他回屋去看徐氏和年紀尚小的沈世鶴。
……
沈庭軒走後,楚時淵看向袁承霁,鄭重說道:“之前笙卿幫我解毒之事,師兄能否将那日在藥王谷發生的事情詳細告訴我。”
袁承霁看了楚時淵一眼,似乎奇怪楚時淵為何現在才向他詢問此事,他說道:“那日你醒來後,我本來想和你說此事,只是你走得太急,我當時又要給欣榮郡主配制解藥,沒來得及和你細說。”
“欣榮郡主醒來後見不到你,很傷心,因為我暫時沒法給她配制出解藥,便沒有阻攔她回京。”
“當時我想着,等她回京她親自和你細說也是一樣的,便沒有專門給你寄信稱述此事。”
楚時淵的挺拔的身子前所未有的頹然,仿佛遭遇了一場大病,他說道:“我今日才知道她為了我做了這麽多,她,她本來想和我說的,我卻混賬的沒有給她機會,我還冤枉她……”
聽見楚時淵的話語,袁承霁詫異地看了床榻上的沈笙卿一眼。今日得知楚時淵和沈笙卿和離的事情,他也很震驚。難道楚時淵和沈笙卿會和離,與沈笙卿身上的毒有關?
袁承霁斟酌說道:“你不知此事,和我也有關系……”
不等袁承霁将話語說完,楚時淵說道:“不,是我的問題,我身為她的夫君,卻對自己的妻子吝啬耐心和關愛……”
“笙卿罵得對,我就是一個沒有心的畜生……”
素來沉穩的楚時淵如此自責和懊惱,袁承霁也有些意外,他的視線落在楚時淵的腹部的傷口上,說道:“這幾日我會待在沈府照看欣榮郡主,師弟還是先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師弟也才有精力照顧欣榮郡主。”
他是大夫,從楚時淵被血浸濕的衣裳來看,自然知道楚時淵腹部的傷口現在有多麽嚴重。
楚時淵不想處理身上的傷口。沈笙卿為了救他,自願服下了袁承霁配制的毒藥,他不敢想象這段日子沈笙卿因為身體裏的毒承受了多麽大的痛苦。
和沈笙卿這段日子承受得痛苦相比,他身上的毒也不算什麽了。而且現在沈笙卿還沒有度過危險,他想陪着沈笙卿一起承受身體上的疼痛。
只是袁承霁也說得有理,沈笙卿身上的毒還沒有解,他還不能夠倒下。
草草處理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口,按照袁承霁的吩咐給沈笙卿熬制的湯藥終于好了,楚時淵看見下人手裏的湯藥,下意識地想要接過來,服侍沈笙卿喝下。
玉蔓避開楚時淵的手,說道:“眼下郡主還沒有脫離危險,我們沒有空理會其他的事情,才讓楚大人留在這兒,不代表楚大人就可以近郡主的身了。”
她身為沈笙卿的貼身丫鬟,自然最清楚沈笙卿因為楚時淵受到了何樣的傷害。
楚時淵的心中清楚,如果沈笙卿這會兒醒着,他連沈府的門都進不了。他看着玉蔓,說道:“我只是想給她喂藥,讓她減輕痛苦。”
玉蔓譏諷道:“從前郡主想讓楚大人給她喂藥,尊貴的楚大人連手都不願意擡一下,今日楚大人居然搶着要給郡主喂藥,真是稀奇。”
楚時淵收回手,看着玉蔓端着藥走向沈笙卿,哪怕剛剛袁承霁給她施針過,她的臉色還是很蒼白,面無血色。
玉蔓讓紅簪将沈笙卿給扶起來,她将手上的湯勺遞到沈笙卿的唇邊,昏迷中的沈笙卿抗拒地閉着唇,不願意張口。
楚時淵看着玉蔓給沈笙卿喂藥的動作,剛才玉蔓的話語在他的耳邊回響。沈笙卿很不喜歡喝苦藥,曾經她生病了,撒嬌讓他給她喂藥。當時的他還覺得她矯情,他覺得她與其讓他給她喂藥,還不如早早将藥喝下,她的病也能夠早些好起來。
那時他不願意遂她的意,他現在想給她喂藥,沈笙卿若是醒着,怕是也不願意的。
玉蔓反複給沈笙卿喂了好幾次藥,讓下人又端來一碗熬好的湯藥,才總算給沈笙卿喂進去了一些湯藥。
玉蔓拿帕子擦了擦沈笙卿的唇角,她和紅簪合力扶沈笙卿重新躺回床榻上。
楚時淵的眸光黏在床榻上的沈笙卿上,他現在連給她喂藥都做不到,他該如何才能夠彌補對沈笙卿的諸多虧欠?
……
沈庭軒安撫好徐氏和沈世鶴後,又過來看沈笙卿了。
沈庭軒見沈笙卿的情況尚算穩定,他看向袁承霁說道:“舍妹暫時還沒有醒來,委屈袁大夫在隔壁的廂房先屈尊一晚。等舍妹醒了,我再給袁大夫安排別的院子居住。”
聞言,袁承霁自然是說道“無妨”。
等袁承霁交代好注意事項,沈庭軒讓沈府的下人帶袁承霁去準備的屋子休息。
沈庭軒在沈笙卿的屋子待了一會兒,徐氏有事派人來找沈庭軒。沈庭軒只好讓下人好好照顧沈笙卿,沈笙卿若是醒了,記得讓人去叫他。
至于站在屋內的楚時淵,無論是沈庭軒,還是沈府的下人,都當作沒有看見楚時淵這個人,更別說是像袁承霁一樣,給楚時淵安排屋子休息了。
如果不是礙于袁承霁是楚時淵的師兄,暫時沒有其他醫術高明的大夫能夠醫治沈笙卿,沈庭軒早就将楚時淵給攆出去了。
楚時淵也隐約知道他現在能夠留在這兒,是沾了袁承霁的光,但是這會兒他也不在意這點兒了。沈笙卿正難受,他想守着她。
……
沈笙卿夢見沈母了,沈母站在一片白光裏,溫柔地沖她招手。她好久沒有見到沈母了,她激動地朝沈母跑去,想讓沈母像從前般抱抱她。
“母親,笙卿好難受。母親帶笙卿走吧,是不是笙卿随母親走了,就不會這麽難受了?”
昏迷中的女子哪怕是在睡夢中也被身體上的疼痛折磨,秀眉痛苦地蹙起。
“嗯……”
黑血再次順着沈笙卿的唇角流下,精致的臉蛋蒼白如紙。
楚時淵慌亂地奔向沈笙卿,擡手去擦沈笙卿唇邊的血,可是很快又有黑血順着她的唇角流下。
“郡主怎麽又流血了?奴婢去喊袁大夫。”
守夜的玉蔓驚慌道,朝隔壁的廂房跑去。
袁承霁正要過來查看沈笙卿的情況,見玉蔓過來,他連忙随玉蔓來了沈笙卿的屋子。
袁承霁打開針囊,再次給沈笙卿施針,只是這次效果微乎其微,沈笙卿的唇角仍然有黑血流出。
玉蔓哭着說道:“袁大夫,現在怎麽辦?袁大夫需要什麽藥材,奴婢去找。”
袁承霁皺眉說道:“別的藥材倒是能夠買到,只是這無苑在市面上基本上買不到,我這次出谷本來也是為了采摘這無苑,只是卻……”
楚時淵瞥見之前給沈笙卿喂過湯藥的湯碗,解下腰間的匕首,用匕首割破手腕,讓他的血滴在湯碗裏。
玉蔓詫異地看着楚時淵的動作,說道:“楚大人這是做什麽?”
袁承霁意識到楚時淵想要做什麽,擰眉說道:“師弟,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