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去接她回首輔府◎
說話的小厮正是首輔府的下人,也是今早沈笙卿離開首輔府後,管家派來通知楚時淵的下人。
只是中間發生了一些波折,這會兒小厮才将此事禀告到了楚時淵的面前。
聞言,莫牧錯愕地看着那個小厮,又将視線移向楚時淵。他終于知道先前為什麽覺得今日的沈笙卿不一樣了,按照這個小厮的話語裏的意思,夫人在用過早膳就帶着她當初的陪嫁離開了首輔府。
那豈不是說夫人在來粼山前,就已經……
心中這樣想着,莫牧也不敢多嘴說什麽。
楚時淵起身走到窗邊,将窗戶推開。因為楚母這會兒在休息,別院內格外地安靜,連下人的腳步聲都聽不見。
楚時淵的手撐在窗臺上,臉上的陰郁未消減。先前她離開粼山時,看起來乖乖巧巧的,甚至看起來有些可憐,還說什麽‘不來見母親,也不去楊大夫了,會立刻離開粼山’,哪怕她拒絕了他想帶她來母親這兒吃些東西的提議,他還是讓莫牧去護送她。
她卻背着他搬離首輔府,她當她是三歲小孩嗎?還玩離家出走?
屋內的下人皆感受到了楚時淵身上的低氣壓,低着頭,大氣不敢出。
“我讓你送她回首輔府,你看見她走進首輔府了嗎?”
過了好一會兒,楚時淵的聲音才再次在屋內響起。
剛才他已經沖楚時淵說過,進入京城後,沈笙卿便讓他回來了。莫牧不知道楚時淵為何還要再問一遍這樣的話語,心中這樣想着,他還是恭敬說道:“沒有,進入京城後,夫人便不許屬下再跟着了。”
說到這裏,別說楚時淵了,屋內的其他人也意識到沈笙卿今日大概是不會回首輔府。
莫牧沖楚時淵單膝跪地,說道:“屬下沒能按照大人的吩咐,護送夫人回到首輔府,請大人責罰。”
楚時淵站在窗邊,身上的衣袍被風吹起,他沒開口責罰莫牧,也沒說其他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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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的下人還是第一次看見楚時淵的臉色如此難看。
又過了一會兒,楚時淵才開口道:“去接她回首輔府。”
他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
他的這句話語是沖莫牧說的,也是沖來禀告此事的小厮說的。
夫妻間偶爾吃醋,耍耍脾氣本來無傷大雅,但是也不該不依不饒,由着性子胡鬧,甚至搬離首輔府,讓別人看笑話。
她因為一點兒小事就離開首輔府,他不能夠順着她。
聞言,莫牧和屋內的小厮恭敬地應了一聲。
……
去粼山前,沈笙卿讓一部分人将她的東西先送回沈府,沈府的人自然知道了沈笙卿今日回沈府的事情。
沈笙卿的馬車在沈府門前停下,她扶着玉蔓的手下馬車,便看見表嫂徐氏和小侄子沈世鶴站在門口。
沈笙卿快走幾步,視線落在徐氏的腹部上,說道:“嫂嫂還懷着身孕,怎麽站在外面?”
“你讓人将你的東西都送回了沈府,又見不到你的人,我這心裏能不焦急嗎?”徐氏沒好氣地看了沈笙卿一眼,說道。
沈笙卿扶住徐氏的胳膊,說道:“本來是準備直接回沈府見嫂嫂的,只是臨時有事去了粼山,耽擱了一些事情。嫂嫂還是莫在外面吹風了,我扶嫂嫂進去。”
一旁才五歲的沈世鶴也有樣學樣地圍在徐氏的身邊,說道:“我也要扶娘親進去。”
徐氏聽見沈笙卿的話語,心中有許多話語想要和沈笙卿說,但是也知道府外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吩咐下人先将沈世鶴帶回他自己的屋子。
沈世鶴見表姑母好不容易回來,他卻要被娘親讓人帶回屋,臉上委屈巴巴的。
等進了屋,徐氏握着沈笙卿的手,關心說道:“怎麽回事?為何會想要回沈府?是不是在首輔府受了委屈?”
默了默,沈笙卿說道:“如果我說,我以後就住在沈府,不回首輔府了。嫂嫂和兄長會不會嫌棄我?”
徐氏在沈笙卿的額頭上點了一下,說道:“你這是說得什麽話語?如果不是你和你母親,沈家哪裏會有今日?沈府也是你的家,你想在沈府住多久,就住多久。”
當初她的公爹,也就是沈母的兄長突然喪命,沈家亂成一團,她夫君又年紀還尚小,沈母臨危受命,接手了沈家的産業。不想沈母是經商奇才,不僅短時間內将沈家的各種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更是在短短幾年內,将沈家的資産增加了好幾倍,讓沈家成為了大燕第一富商。
後來國庫空虛,沈母又給國庫捐了不少銀錢,這才換來了皇家對沈家的另眼相待,讓沈家在大燕的地位不同于一般的商賈。
徐氏和她夫君的心中皆清楚沈家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靠沈母得來的,如果當初沒有沈母,沈家早就敗落了。
所以後來随着她夫君漸漸長大,她夫君也沒想要沈家的什麽,沈家的一切也還是掌握在沈母的手裏,後來沈母去世,沈家的産業就一直是沈笙卿在管理。
徐氏看着沈笙卿的樣子,心中莫名有些不安,她說道:“你實話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剛才提起粼山,難道是你的婆母給了你氣受?”
她和沈笙卿不僅是姑嫂,還是好友,她這會兒也是真心實意關心沈笙卿。
她這次回到沈府,沒指望她和楚時淵之間的事情能夠隐瞞住徐氏,因此等屋內的下人後,沈笙卿看着徐氏,說道:“和我的婆母無關,我想要回沈府,也是因為楚時淵。”
聽見沈笙卿的話語,徐氏的疑惑更大了。究竟發生了何事,會讓深愛楚時淵的沈笙卿對他如此失望?
心中斟酌着措詞,沈笙卿還是将她現在中毒的事情說了出來。
徐氏瞪大了雙眼,怒其不争道:“你怎麽能夠這麽傻,拿自己的性命救一個男子?楚時淵知道你現在的情況嗎?”
沈笙卿低聲說道:“知道,可是他不相信我,覺得我和他師兄在聯合起來騙他。”
徐氏怒道:“這個混蛋,你對他的真心真是喂了狗了。”
徐氏也不是高門大戶的小姐,罵起來人更是沒有什麽講究。
罵了楚時淵幾句,徐氏站起身,說道:“這麽大的事情,我要寫信告訴你兄長。”
徐氏的夫君本來就沒想要沈家的什麽,對經商也什麽興趣,後來更是毅然而然參軍,不想還真的有了一點兒成就。現在他沒有在京城。
沈笙卿擡手攔住徐氏,說道:“嫂嫂還是先莫将此事告訴兄長,讓兄長分心。”
徐氏不贊同說道:“這怎麽能行?你母親不在了,你父親又不是個東西,我夫君和你的親兄長沒什麽兩樣。”
沈笙卿說道:“我不是要故意隐瞞兄長,只是如今嫂嫂寫信将我的事情告訴兄長,除了讓兄長擔心,沒有什麽益處,何不等我的身體內的毒解了,再将我的事情告訴兄長,這樣兄長也不用因此分心。”
徐氏皺眉說道:“你身體內的毒,你可找到了解毒的方法?”
其實沈笙卿也不知道她身體內的毒有沒有解毒的方法,聽見徐氏的話語,還是故作輕松道:“我今日去粼山,就是為了見粼山的楊大夫,只是消息有誤,沒能見到楊大夫。等再有了楊大夫的消息,我讓楊大夫幫我看看。”
徐氏說道:“粼山的楊大夫,我也聽說過,你的情況拖不得,我們也不能夠指望楊大夫一個人。今日太晚了,明日我讓京城醫館的大夫也給你看看。”
聽見徐氏的話語,沈笙卿沒有拒絕。徐氏不提這個話語,她也準備還找其他的大夫幫她看看的。
徐氏看着沈笙卿巴掌大的小臉,頓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和你娘親一樣,怎麽都遇人不淑呢?”
沈母當初被人設計和沈父躺在一張床榻上,無奈嫁給了沈父。本來沈母對沈父也沒有什麽感情,不想沈父和沈母成婚後,卻惦記上了沈母和沈家的財産,甚至暗中給沈母下毒,連沈笙卿這個親生女兒都不放過。
幸好沈母看清沈父的真面目後,求皇帝做主讓她和沈父和離,并讓沈笙卿改了她的姓。
本來她以為這些年楚時淵的身邊也沒有別的女子,楚時淵也不是像沈父那樣人品惡劣的人,沈笙卿的日子能夠比沈母要好過一些,不想楚時淵和沈父一樣,也不是個東西。
提到沈父,沈笙卿不禁想到第一次見楚時淵的場景,那個時候她被沈父派去的刺客圍住,身邊的護衛所剩無幾,誰也沒有想到楚時淵會在那個時候出現,還替她挨了一劍,男人挺拔的身影護在她的身前,讓人忍不住怦然心動。
她還記得當初得知是她的親生父親想要取她的性命,她心如死灰,絕望又悲痛,楚時淵一個陌生人卻能夠拼了命救她,她還曾天真地想過,以後她若是嫁給了他,他是不是會對她更好。
只是那個時候的她沒有想到,她和楚時淵的婚後日子會讓她如此失望。
不願去想她和楚時淵從前的事情,沈笙卿摟住徐氏的胳膊,說道:“不去想他了,母親當年非優柔寡斷,軟弱之人,我也不會。”
沈母當年能夠勇敢地和沈父和離,走出失敗的婚姻,她身為她的女兒,沒道理給沈母丢臉。
徐氏看見沈笙卿臉上的執拗和屬于自己的堅持,似乎預料到了什麽,唇瓣微動,卻什麽都沒有說。
吃過飯,徐氏陪沈笙卿回了她從前在沈府的院子。
沈笙卿嫁人這些年,這個院子還保持着和原來一模一樣,甚至院內的牡丹花都還抱持着原來的鮮活和豔麗,仿佛沈笙卿從未離開這個院子,沈笙卿知道這都是徐氏的功勞。
沈笙卿今日第一日回沈府,晚上徐氏特意來沈笙卿的院子陪她睡。
沈笙卿看着徐氏,故意說道:“世鶴若是知道他的娘親今晚陪我,該掉金豆子了。”
徐氏想到今日沈笙卿今日回來的時候,她讓下人帶沈世鶴回他自己的屋子,沈世鶴委屈巴巴的模樣,她的臉上不禁也露出笑容。
徐氏說道:“今日世鶴沒能和你相處,還覺得委屈呢,明日你要和他多說幾句。”
說話時,徐氏打量沈笙卿臉上的神情。本來她今日陡然得知沈笙卿身上發生的事情,還很擔心沈笙卿的情況,但是她發現沈笙卿比她想象中平靜許多,這讓她莫名的不安。
徐氏懷着身孕,正是覺多的時候,雖然心中記挂着沈笙卿的事情,但是畢竟不如從前未有身孕時警覺,因此她連沈笙卿什麽時候起來了都不知道。
徐氏睜開眼睛,看着身旁空了的地方,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最後徐氏是在外間找到沈笙卿的,沈笙卿背對着她站着,手上好像拿着一張信紙。
徐氏說道:“笙卿,怎麽起來了?睡不着嗎?”
聽見徐氏的聲音,沈笙卿轉過身來,手上的那張信紙不小心掉落到地上。
信紙上的‘和離’二字映入了徐氏的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