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楚時淵,我不要喜歡你了◎
沈笙卿的這一口,楚時淵沒有防備。很快血腥味在二人的唇齒間彌漫開來。
沈笙卿紅着眼,似乎要通過這一口将她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發洩出來。
可惜楚時淵很快便不給她這個機會了。
他的大手落在沈笙卿的肩膀上,推開沈笙卿,眉宇間染着寒霜,說道:“你在幹什麽?”
男人和女人間的力氣本來就有差距,更何況沈笙卿如今中着毒,情緒又在激動中,她朝後踉跄了一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從他回府開始,他始終沉穩和不急不緩,哪怕是面對她近乎歇斯底裏的質問,他的情緒也沒有多大的波動,反之就襯得對面的她有多麽的狼狽,仿佛獨自表演滑稽戲的跳梁小醜。
沈笙卿垂在兩側的雙手逐漸握緊成拳,艱難地說着每一個字,“既然你和簡小姐彼此間都如此情深義重,我替你做主,讓你娶她好不好?省得你們這對有情人不能在一起,我這個首輔夫人還要飽受別人的非議。”
“胡言亂語,無理取鬧也要适可而止。”
聞言,楚時淵的眉宇間的寒霜更重了一些。
他甚至未再在屋內久待,冷眼看了沈笙卿一眼,擡腳離開了屋子。
……
沈笙卿仿佛失了魂般站在屋內,眸光呆呆地。
楚時淵離開後,玉蔓便走了進來,她看着沈笙卿的模樣,擔心說道:“這是發生了何事?夫人,您別吓奴婢。”
“夫人剛才和大人說了什麽?我看見大人往書房去了,夫人因為他變成了這個樣子,大人今晚都不陪伴夫人嗎?”
沈笙卿眨了眨眸,終于有了一點兒反應,心口的地方比身體內的毒發作的時候還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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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蔓,我好難受,好難受……”
沈笙卿聽着玉蔓的話語,忍了好久的眼淚再無法繃住,落了下來。
看見沈笙卿這個模樣,玉蔓心疼壞了,她擡手将沈笙卿摟進懷裏,說道:“夫人,奴婢在。”
沈笙卿将腦袋靠在玉蔓的肩膀上,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打濕了玉蔓身上的衣裳,比嚎啕大哭還要令人心碎。
“剛,剛才我問他,他為什麽要将我丢在藥王谷,我和他畢竟是夫妻,相處這麽久,在他的心裏,難道簡連漪的及笄宴比我的性命都重要嗎?”
“他,他卻說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
說到後面幾個字,沈笙卿已經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強求本來就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她後悔了,既然已經知道了他對她的冷情,不該還懷着希望去質問他為什麽丢下她,去參加簡連漪的及笄宴,質問他為什麽不等她一起回來。
別說沈笙卿了,玉蔓聽着沈笙卿的描述,感覺心都要疼死了。
玉蔓拍了拍沈笙卿的肩膀,說道:“既然大人對夫人如此冷清,我們也不要大人,不理大人了……”
沈笙卿聽見玉蔓的話語,微微怔住,她從玉蔓的肩膀上擡起頭來,重複玉蔓的話語,“不要他……”
玉蔓這會兒正心疼沈笙卿,将楚時淵大卸八塊的心都有了,她說道:“是啊,夫人,大人對夫人如此不好,我們為什麽還要上趕着貼他?”
沈笙卿回想她和楚時淵之間的種種,這些年可不就是她上杆子貼他?他都已經将對他的不喜表現得如此明顯了,哪怕她舍命救他,都沒能夠軟化他的心,她若是還恬不知恥繼續貼着他,真是沒臉沒皮了。
既然他不喜歡她,一廂情願的夫妻感情,這麽多年,她也該清醒和放手了。
難道感情之事還能夠靠她求來?
一瞬間,她似乎想通了許多事情,沈笙卿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澄澈的眼眸因為剛剛被淚水洗過,不染半點雜質,她沖玉蔓說道:“你去找管家,将屬于我的東西清點好,明日我們離開首輔府。”
聽見沈笙卿的話語,這下換玉蔓怔住了,說道:“夫人想清楚了,夫人若是搬離首輔府,以後……”
以後沈笙卿想要回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不提楚時淵現在身份不同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首輔夫人這個位置。
從楚時淵今日對沈笙卿的态度來看,沈笙卿以後若是後悔想要回來,楚時淵怕是不會輕易同意沈笙卿再回來。
雖然她剛才勸沈笙卿不要楚時淵了,但是沈笙卿這些年對楚時淵的感情,她是看在眼裏的,沈笙卿對楚時淵如此深厚的感情,是那麽容易舍棄和放下的嗎?
聽見玉蔓的話語,沈笙卿卻是難得堅定地點頭。她從前就是腦子太傻了,才會傻乎乎地看不懂人的臉色,看不出來楚時淵對她的不喜和厭惡。
玉蔓的眼眶紅紅的,“無論夫人做何樣的決定,奴婢都支持夫人。”
夫人這是多麽委屈和傷心,才會做出要離開首輔府的決定啊。
……
楚時淵離開後,一直到天黑,楚時淵都沒再回正屋。聽管家說,楚時淵今晚歇在書房,不回正屋了。
聽見管家那邊傳來的消息,玉蔓本來還想勸沈笙卿再想想離開首輔府的事情,見楚時淵如此無情,她的心也冷了。沒道理大人對夫人都如此冷酷了,夫人還要卑微地祈求他的關心和憐憫。
晚上沐浴後,玉蔓和已經得知沈笙卿這次在外面發生的事情的紅簪都陪在沈笙卿的身邊,今晚想要陪沈笙卿睡。
沈笙卿看出來兩個丫鬟是擔心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今晚楚時淵又睡在書房,她會不适應和難過。
只是她卻拒絕了。既然她已經決定放手,早晚要習慣孤枕的滋味,習慣沒有楚時淵的存在。
讓玉蔓和紅簪退下後,沈笙卿躺在床榻上,原本躺着一個人的地方空了下來。她閉着眼,煩躁地翻了一個身,只覺得屋內到處都是楚時淵的氣息
從前無論楚時淵回來多晚,她都會亮着燈等他回府,然後再一起入睡,她還喜歡鑽進他的懷裏,感受着他胸膛下跳動的心跳聲入睡,因為那個時候她能夠感受他的身體是熱的,他的心跳聲會因為她而加快跳動。
曾經恨不得時刻和他黏在一起的她,此刻卻是一點兒都不喜歡這提醒她楚時淵的存在的感覺。
沈笙卿将身上的錦被拉過頭頂,勉強自己入睡。
書房
管家拿着楚時淵吩咐的被褥走進來,見楚時淵坐在書案後,眉目清隽。他想了想,還是遲疑說道:“這次夫人出去好幾天,和大人分開這麽久,想早些見到大人,讓人去簡府請大人回來也正常。大人何必鬧到和夫人分房的地步?”
他聽別的下人說,大人離開正屋來書房後,夫人哭得特別傷心,私下裏想為夫人說好話。
楚時淵聽見管家的話語,眉眼未動,出口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簡家小姐對母親有恩,她不是不知。這次簡府為其補辦及笄宴,母親還特意提起過。我和她分開一夜,正好她也清醒一下。”
楚時淵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沈笙卿。
管家看着楚時淵眉宇間的淡漠,只好将還想勸的話語給咽了回去。
……
管家和楚時淵之間的對話,沈笙卿自然不知道,她這一夜睡得十分不安穩。
沈笙卿夢見了在藥王谷的事情,面前的床榻上躺着一個面容清隽的男子,他雙眸緊閉,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白。
袁承霁将一個瓷瓶遞給她,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你若是堅持救他,事後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夠解你身上的毒。”
她貪戀的目光從床榻上的楚時淵的臉上掃過,她語氣天真道:“我和他初見時,他替我挨過一劍,當初我和他是第一次見面,他尚沒有任何猶豫,現在他是我的夫君,我也不會。”
袁承霁面露無奈,“但願你不會後悔。”
她将袁承霁手上的瓷瓶接了過來,帶着不贊同道:“若是因為我的遲疑,他有個三長兩短,我才應該後悔。”
将袁承霁配置的毒藥服下,趁意識清醒,她伏在楚時淵的床榻前,緊緊攥着他的手,小聲說道:“夫君,我最怕疼了,這次我為了你,忍受如此大的疼痛,你醒來後一定要好好彌補我,不然……”
“不然我會将對你的喜歡也一點點收回來的……”
身體內的毒藥發作,她的雙眸無力地合上,原本攥着楚時淵的手也被迫松開。沈笙卿感覺自己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耳邊是熟悉的袁承霁的聲音。
“你夫君的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過他沒等你,他已經回去了。”
她本能地搖頭。夫君對她說過,他幫簡連漪尋找親人,對簡連漪做的一切都是因為簡連漪當初對楚母的恩情。如今她救了他一命,比當年簡連漪的恩情還要大,他不會舍得扔下她的。
她想要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這樣她就聽不見袁承霁告訴她這個殘酷的真相了,可是袁承霁的聲音還是鑽入了她的耳朵。
“你現在的情況很糟糕,若是身體內的毒擴散,你随時會毒發身亡。”
她無助地哭泣出聲,“夫君,你在哪兒?我好害怕……”
畫面一轉,她看見地府的鬼差圍着她,他們的手上還拿着恐怖的鎖鏈,這些鬼差長得青面獠牙的,有她幾個人高,瞧着就可怕。她拼命地躲閃,想要躲開這些陰森森的鬼差,可是無論她如何跑,都無法躲開這些鬼差,她還是被他們手上的鎖鏈給捆住了。
她覺得她身上好疼,這些鬼差不是抓死人的嗎?她這麽快就毒發死了嗎?
她害怕得瑟瑟發抖,可是死人是沒有眼淚的,她連哭都哭不出來。
這時眼前終于有了一點亮光,她以為她終于可以躲開抓她的鬼差了,卻看見楚時淵和簡連漪并肩站在她的不遠處,冷眼注視着她。
“夫君,我好疼,好疼……”
忘記了現實裏二人發生的不愉快,她被鬼差用鎖鏈拴住手腳,拼命地想要向楚時淵那邊跑。
可是楚時淵冷漠地注視着她,對她的狼狽和痛苦無動于衷。
後來她終于沒力氣跑了,狼狽不堪地趴在地上,身旁站着兇神惡煞的鬼差。
距離她不遠處的楚時淵和簡連漪始終光鮮亮麗,看起來給人一種郎才女貌的感覺。
這時楚時淵終于有了動作,卻不是來解救被鬼差抓着的她,她看見楚時淵執起身旁簡連漪的手,眼睜睜看着他和簡連漪轉身從她的視線裏離開,未看痛苦的她一眼。
沈笙卿的手腳突然發瘋般拼命地掙紮,似乎這樣便能夠掙脫開身上屬于鬼差的鎖鏈,從痛苦中解救出來。
“不要了,我不要楚時淵了,我将他給簡連漪……”
“楚時淵,我不要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