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76章
盡管底層人們表達感情的方式都熱情而奔放,但上流權貴們依然是保守而內斂的。
這番表白只要流傳出去,必定是會讓雪萊十分地難堪。
“我知道了,雪萊,謝謝你如此熱烈的表白,但是這份感情我是無法給出你想要的回應的。”溫斯特微微低頭說道,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一如人們對他的映像,他就是這樣溫文爾雅的仁王。
雪萊眼中的光芒微微暗淡了下去。“我知道,您只是喜歡我的聲音。”
“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藍煙小聲說道。
溫斯特看了他一眼,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雪萊心灰意冷地看着他們,被工作人員帶走了。
進入包廂裏,溫斯特伸出手想要碰一碰藍煙,被他一巴掌打開了。
“幹什麽?”藍煙沒好氣地問道。
“你啊,怎麽又生氣了?”溫斯特說道。
音樂聲響起,底下的舞臺已經拉開了序幕。
“看劇看劇。”藍煙不耐煩地說道。
溫斯特笑了笑,目光看向了底下的舞臺。
藍煙對這種歌劇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喜歡快節奏的,刺激的東西,演員們賣力地表演歌唱着,但他卻只想睡覺。
但吸血鬼卻很喜歡,這是他為數不多的愛好之一。
藍煙正撐着腦袋努力與瞌睡做鬥争時,聽到那吸血鬼說話了。
“若是兩個人相愛的話,在一棵樹上吊死,有什麽不可以的呢?”
舞臺上的主角正是梵卓族的吸血鬼,扮演的歌伶把臉抹得雪白,嘴唇緋紅,與心上人分開後哀痛地鳴唱着。
藍煙換了個姿勢,換了只手撐着下巴,瞥着溫斯特。“你們家的吸血鬼果然衷情。”
“難道不是嗎?”溫斯特問道。
“所以這就是你孤身一人的理由?”藍煙反問道。
“什麽?”溫斯特不明所以。
“丹尼爾·杜威·梵卓,聽說你們那時候都已經在準備婚禮了。”這裏很安靜,除了臺下的歌聲,只有他們談話的聲音。
“是的。”吸血鬼說道。
“所以你還對他念念不忘!”藍煙的聲音高了一些,聽着有些刻薄了。
昏暗中傳來溫斯特的低笑聲,那笑聲帶着胸腔的震動,很好聽,很溫柔,聽得藍煙莫名地臉頰發燙,心髒也急速蹦跶着。
“不是嗎?不然你一個人孤獨地守着那麽大個城堡幹嘛?其他的親王們早都結幾茬兒婚了。”他氣惱地低聲說道。
“誰跟你說的。”溫斯特的聲音不急不緩,帶着笑意。“我早都忘記丹尼爾的模樣了。”
藍煙冷哼了一聲。“剛才都還說自己過目不忘呢。”
“是真的。”黑發的吸血鬼說道。“他沒有留給我什麽深刻的東西,面容自然模糊不清。”
“米爾跟他長得很像啊。”
“不像。”
“哦?你剛剛都說自己不記得,現在又說不像了。”
“是不像。那時候我三百多歲,丹尼爾是其中最熱烈的一個追求者。”
“那你不喜歡他?”
“如果那是喜歡的話,那喜歡就太過平淡了。”
“所以你這都活成古董了,還沒真正喜歡過一個人?”藍煙不敢置信,他感覺這吸血鬼有些過分純情了。
“這很重要嗎?愛情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溫斯特說道。“有時候陪伴更重要,其他的東西也更重要。”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喜歡的人。”藍煙反省着說道。“也不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受。不過我感覺沒有喜歡的人也生活的不錯,以前我的朋友失戀經常拉着我出去喝酒,我無法體會,不過相識幾個月的人,分開就分開了,有什麽好哭的。結了婚還有離婚的呢,哪兒有那麽痛苦。”
“既然無法感同身受,就不要随意評價他們。”溫斯特說道。
藍煙嘆了口氣,其實有的時候他還挺好奇那種感受的,但上輩子的他更多的時候都在留戀花叢,他見過有的人為了愛的人徹底變了一個模樣,浪子回頭,鐵漢柔情,他管那叫救贖,他也見過有的人分開後把生活敗得一塌糊塗,頹廢不起,他管那叫災難。
藍煙半途就睡着了,怎麽回去的都不知道。
舞臺已經謝幕,雪萊還穿着表演時華麗誇張的戲服,擠開洶湧而出的人群,看着那個黑發的吸血鬼抱着銀發少年離開,他們在人群之中是那麽地耀眼,周遭不斷有人向他們行禮。
他們都說真王陛下對寵物可真好啊,他們說這話的語氣是鄙夷的,可眼神中又透露出滿滿的嫉妒。雪萊心想,他們想的大概也是要是能留在強大的真王陛下的身邊,即使當只讨歡心的寵物又有何妨。
夢中依舊是猩紅色,只是燥熱異常,像是夏日的午後般,熱氣蒸騰,洶湧激烈,那雙烏黑的眼眸,泛着奇異的金色碎光,引得人情潮澎拜,不住追蹤,黑暗中兩個蒼白的人影糾纏翻滾着,仿佛都要熱地融化,空氣中充滿了奇異的花香味,仿佛就要窒息,可是卻無法停下。
藍煙大汗淋漓,倏地睜開眼睛,薄被早就被他踢到床下了,房間裏熱得異常,木盆裏的冰塊不知什麽時候早就融成了水,但往常那些冰塊都足夠用到第二天傭人們起床的時候。
門下的縫隙透出熱烈的紅光,藍煙倒抽一口氣,幾乎是從軟床上蹦了起來,赤腳跑到了沃克的床邊把他推醒,大聲喊道:“着火了!着火了!快醒醒!沃克快醒醒!”
沃克從睡夢中驚醒,藍煙急忙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外面還一片漆黑,可能是三四點的時候。
“這裏太高了,你要做什麽?”沃克急忙拉住他。
“喊人啊!”藍煙說道。
“我以為你要跳下去呢,你先別急,我出去看看。”沃克松了口氣,他總是很冷靜的。他走到門後打開了門,火是剛着起來的,只有過道裏的地毯燒了起來,一只壁燈的螺絲松了,掉到了地上。石制的牆壁地板不易着,而且這裏不像是主堡,牆壁上貼有易燃的牆紙和彩漆,壁畫裝飾等。不過還好發現地及時,火勢沒有蔓延到木門上。
沃克冷靜地回到房間,拉響了警鈴。
一樓的傭人們迅速醒來,傾巢出動,提着皮制的水管引水上來,火勢很快就得到了控制,徹底熄滅了。
過道的牆壁和房門都被火焰熏得烏黑,四處都是髒兮兮的腳印,傭人們又有的打掃的了。
“真是奇怪,這只壁燈我敢保證,它白日時都是好好的。”布萊恩疑惑地說道。
“它是被人擰下來的,有人故意縱火。”沃克肯定地說道。
走水的消息很快也穿到了梅格耳中,老吸血鬼神情緊張地趕來,第一句話就是問藍煙。
“他沒事,火勢就是他發現的。”沃克說道。
“他人呢?”梅格問道。
“還在房間裏,這裏太髒了。”沃克說道。
“你帶他先去主堡那邊的房間休息,陛下才離開一會兒就發生這樣的事情,這絕不是意外。”梅格沉重地說道。
“是,總管大人。”沃克說道。
“是有人縱火,您看這只壁燈。”布萊恩撿起掉在地上的銅制燈座,裏頭的蠟燭早就燒化了。
“這件事情一定要徹查清楚!”梅格命令道。
“是,總管大人。”布萊恩說道。
平靜下來,藍煙才發現自己的睡袍濕了,急忙趁着沃克離開房間的時候換了一套睡衣,剛換好,沃克就進來了。
外頭的天已經蒙蒙亮了,沃克說道:“走吧,總管大人說讓你先去主堡那邊休息。”
“嗯。”藍煙穿上鞋子,一腳把弄髒的睡袍踢開。
沃克看了眼那睡袍,沒說什麽。那孩子的樣子已經夠窘迫的了,還多說什麽呢?
下樓梯時,薩利也剛好上來,看到藍煙,緊張地問道:“藍煙,你還好嗎?沒有受傷吧?”
他剛剛也參與了救火,這會才有空,正要去看看藍煙,誰知在這裏碰上,臉上還有幾個烏黑的手指印。
“沒事,那火又沒有燒到房間裏來。”藍煙笑着安撫道。
“沒事就好,布萊恩大人呢?他現在在哪兒?我有些話想告訴他。”薩利說道。
“在樓上呢,你去吧。”藍煙說道。
晨日的空氣微涼,風吹人起雞皮疙瘩,他們離開小庭院,走到綠草茵茵的廣場旁的灰色小石子路上時,藍煙突然想起昨晚他好像是做了個挺香豔的夢來着,可是剛才着火下了他一跳,就給整忘了。
藍煙在主堡二樓的客房裏又睡了會,直到上午時才再次醒來。
主堡這邊白日裏可比小庭院那邊安靜多了,藍煙都沒聽到艾麗特進來的聲音,光聽見窗外的風聲了。
“早安,藍煙少爺。”
“早安,艾麗特。”
艾麗特要服侍他換洗,被藍煙拒絕了。“我自己來吧,艾麗特,我說過很多次了。”
艾麗特像往常一樣,被拒絕了就手足無措地站着,可憐地說道:“藍煙少爺,我不想丢了這份工作,這份工作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還有一個孩子要養……”
“啊?你就有孩子了?”藍煙驚訝道,他一直以為艾麗特還沒有結婚呢,因為她的手上沒有婚戒,看着也很年輕,艾麗特也從沒提過她家裏的情況。她總是很拘謹的樣子,不似蜜妮安一樣大大咧咧,也不似唐娜一樣驕傲冷淡。
“是。”艾麗特的臉色十分難看。“我丈夫死了,我一個人撫養她。”
“噢,好吧。”看她的樣子,藍煙也不太忍心繼續問下去了,盡管他覺得事情肯定不像艾麗特說的這樣簡單,因為她說他的丈夫死去時臉上并沒有悲傷,有的只是難堪。
那邊還沒有打掃幹淨,沃克讓藍煙等徹底打掃幹淨了再回去,吃過早餐後,他就直接去了藏書室。不過他也沒有忽略沃克之前看艾麗特的眼神。
“你為什麽要那樣看着艾麗特,好像要吃了她似的。”藍煙說道。
“沒什麽。”沃克說道。“只是薩利說,他起夜的時候曾看到女傭房間過道的鐵門是打開的。”
“你在懷疑艾麗特?”
“不是我懷疑,是這場火來得很奇怪,每個人都十分可疑。”
藍煙思考了片刻,說道:“我記得女傭的房間和男傭的房間之間那扇鐵門,只有女傭的領班可以打開吧?而樓梯這邊的出口在男傭房間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