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公老公我錯啦,大人大……
是霜打過的苦瓜,在不遠處蔫蔫得發了酸,隔再遠都得聞見,尤遠回神朝他走過去,邊跟宣嘉懿說:“還看什麽照片,真人就在這兒。”
宣嘉懿很吃驚,松開尤遠的胳膊跟着去了隔壁露臺。
屋裏一衆吃瓜的狐朋狗友神色都很精彩,尤遠看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兒了,他走到盛夏旁邊摟着人跟宣嘉懿介紹:“我替他跟你打招呼吧,盛夏,我男朋友。這位叫宣嘉懿,是我——”
“童年小夥伴!”宣嘉懿打斷道,“嗨!你好啊盛夏,剛才尤遠給我看你照片,一擡頭瞧見真人,這也太巧了。”
姑娘落落大方地跟他打了招呼,又看向屋裏,瞧見方淮的時候激動得尖叫,越過魏曉楠直接撲上去來了個貼面禮,盛夏在尴尬和難為情裏看着魏曉楠的臉色和他一樣發綠,同病相憐的同時,又覺得他倆都得了一種小肚雞腸的病,還會隔空傳染的那種。
方淮和宣嘉懿寒暄了半天,當起了主持人,把一屋子人都介紹了一遍,而後幹笑一聲強行解釋:“聽說這兒好吃,我們就跑過來聚餐來着,那什麽,真挺巧哈遇到你們了,咳……要不坐下一起吃,我們剛開始。”
“是挺巧。”尤遠剜他一眼,垂眸揉了揉盛夏的脖頸,加大力道,把小苦瓜揉得更蔫了,“那邊快結束了,你們先吃,一會兒我們過來。”
尤遠走之前沉聲叮囑盛夏快點吃飯,還重重地刮了下他的鼻子。
倆人回了隔壁屋,大家面面相觑,消化着無疾而終的捉奸行動,之後汪琦先笑了:“什麽事兒啊都,我都替你尴尬。”
盛夏摳着桌布,垂頭喪氣地拿出筆記本寫字:我想換個星球生活了。
方淮搖着頭笑:“這會兒放心了吧,我就說嘛,尤遠不是那種人。”
“放什麽馬後炮。”魏曉楠輕巧地撿了塊豆腐,砸進方淮碗裏,“歸國友人還真是熱情四射。”
劉晟趕緊說:“弟啊,一會兒可別說我給你撐腰,腰子哥哥是帶你來改善夥食的,記住嗷。”
“慫蛋。”陳維奇踢他一腳。
氣氛驟然變得輕松,大家敞開了胃口吃飯,尤遠兩句話裏的坦蕩讓盛夏心不酸氣也順了,邊吃邊自我檢讨,過了一會兒尤遠和宣嘉懿回來了,他主動跟宣嘉懿打了招呼,笑眯眯地挪屁股讓尤遠坐過來,尤遠剛坐下,手裏就被塞了張紙。
他瞥過來一眼,盛夏面上無波無瀾,食指放在嘴唇上噓了聲,跟搞特務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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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遠只好配合這個小神經病,低着頭展開紙條,看完噴了。
一首打油詩,送給可愛的您。
我是小啞巴,
愛吃飛醋會開花,
拉幫結夥鬧笑話,
小肚雞腸餓扁啦,
歸國青梅好美啊,
自讨沒趣認錯吶,
老公老公我錯啦,
大人大量算了吧。
字寫得很小很擠,盛夏生怕汪琦看見再笑他,那簡直換星球都沒用得換個星系。尤遠低着頭笑得喘不過氣,盛夏正高興,覺得自己出奇招道歉看來是可以躲過一劫,結果尤遠擡起頭勾着他脖子,很是無情地說:“寫都寫了,我饒你一命,但是得讓大家也聽聽。”
汪琦好奇:“是不是塞紙給你了,剛就看他偷偷摸摸寫,什麽東西給我看看。”
尤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紙條遞給汪琦,然後兩只手抱緊亂抓的盛夏,催道:“你快念。”
汪琦站起來,清了嗓:“一首打油詩,送給可愛的您們。”
盛夏兩眼一黑,掙也掙不脫尤遠,在大家的爆笑中埋進尤遠的懷裏,捂着助聽器當鴕鳥,笑聲越來越大,劉晟樂得猛拍桌子,魏曉楠差點滑到地板上躺着,盛夏只想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憋得臉都紅了,尤遠把他挖起來,笑着問:“你喊我什麽,我可聽見了,以後就這麽喊。”
盛夏怨恨地瞪着他,搖頭。
宣嘉懿端着烏龍茶過來和盛夏碰杯,笑得十分甜美:“謝謝你誇我,第一次見面,鬧出小誤會才有意思呢,以前我勉強算青梅,現在只是個發小了,尤遠比我大幾個月,以後我就叫你小嫂嫂吧。”
衆人又是一陣爆笑,盛夏安詳地躺在尤遠懷裏,猛掐人中。
一頓飯因為盛夏的大作,大家吃得無比開心,吃完各回各家,劉晟和陳維奇主動承擔起送他們新認的大哥汪琦回學校,方淮和魏曉楠一路。
尤遠要先送宣嘉懿回家,盛夏自覺坐到了後排,飯飽神虛,一路上聽着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從美國的生活,到學習的專業,再到未來的職業規劃,盛夏聽在耳中,懵在心裏,打心底裏佩服這位姑娘。
宣嘉懿在美國念的天體物理專業,這真不是一般人讀得下來的,不但要有超強的數理基礎,還要玩得轉力學,她和尤遠聊天都在探讨代碼編寫,涉及到實驗中龐大的數值運算和觀測數據模拟都得靠自己寫代碼來實現。
盛夏屬于高一物理就沒及格過的數理白癡,聽他倆聊,雖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是內心大為震撼,他覺得自己好膚淺,看外表判斷他人,以為宣嘉懿家世好人漂亮出去國外讀書只為鍍個金,沒想到人家真的有在努力搞科研,沒準兒将來會是個很厲害的天文學家。
而自己只曉得風花雪月,埋頭吃醋,連他們聊的話題都插不上嘴,難免有點自卑。
他做了個無聊的假設,假設尤遠不是gay,配得上他同時他也看得上的姑娘大概就是宣嘉懿這樣的,兩個人站在一起确實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變态如周勝男都舍得讓其進門當兒媳,這姑娘得多優秀啊,萬幸尤遠是個gay,天然的屏障讓他倆沒什麽可能,盛夏的飛醋熄火了,自卑的小火苗卻騰騰地冒。
除了性別優勢,他好像真的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可以配得上尤遠的感情。
他有點慌。
宣嘉懿攏攏頭發靠在椅背上嘆氣:“一個人太孤獨了,除了讀書就是讀書,所以養了一只貓,我就跟貓說話,在那邊相依為命,一轉眼都二十一了,戀愛也沒談過。還想着等你也來美國了,沒準兒我有戲,嗨,你這次拒絕得也太狠了。盛夏!”
盛夏豎着耳朵聽,突然被cue,一個激靈坐起來,宣嘉懿說:“我得跟你說,我小時候就發誓當他老婆,長大必嫁給他,他一直拒絕我,我特不甘心,你說我好好一姑娘,要什麽有什麽,他瞎了麽瞧不上我?今天見了你我心服口服,我哪都好,就是性別不對,那沒事了,我宣布我不喜歡他了,下一個更乖,順便祝福你們長長久久啊。”
宣嘉懿的剖白太直接幹脆了,讓盛夏無地自容,他杵在兩個座椅間拿出筆記本認真寫,遞過去。
-宣宣姐,認識你很開心,謝謝你的祝福,希望你在美國也能找到喜歡的人。
宣嘉懿轉過來沖他笑,還捏捏他的臉:“小嫂嫂,你和康康确實很不一樣,難怪他這麽喜歡你,要好好對他哦。他脾氣時好時壞,人還特別軸,有話要跟他直說,要是他欺負你,跟我說,我替你罵他!”
尤遠踩了腳剎車,把宣嘉懿撇過去:“戀愛都沒談過你瞎教什麽呢,到家了,走吧你。”
“嘿嘿,煩人。”宣嘉懿特別可愛,提着小包蹦蹦跳跳回家了,進了別墅的大門還朝着副駕的盛夏招手,“過了年我就走了,咱們有的是機會見,你倆好好的,我在美國等你們哦!”
只剩兩個人了,尤遠打着方向盤慢慢開車回學校,盛夏見他把打油詩好好地收進了錢包,正打算醞釀一發鄭重的反省,就聽尤遠開始彙報:“早上我去了優佳,拿産品給徐主任看,之前在美國約了幾個科研團隊,在聾啞人智能科技方面有很大革新和進步,産品出來将來希望由我們這邊做推廣和投放,舉個例子,以後你打電話可以直接用助聽器實現,芯片內嵌進助聽器和人工耳蝸,自動轉碼,配合軟件輔助交流,除此之外還有無障礙家庭,教室和工作環境的構建,不止聾啞人,輻射人群包括盲人,腿腳不便的群體。”
盛夏呆呆地聽着,為尤康有這麽個哥哥感動,也為自己男朋友良心這麽好而高興,同時作為弱勢群體中的一員被人惦記和關懷着,他也深受觸動。
尤遠繼續彙報:“下午回了趟我爸的公司,做合同還是得專業的人來,法務部弄了一下午,快吃飯那會兒才把初合同訂下,忙完直接就去吃飯的地方了,是我不對,去不了忘了跟你說一聲,讓你白拉拉約那麽多人幹等着。”
“我知道周勝男約的相親飯,目的就是希望我和宣宣能成,将來去美國,讀書結婚,有個一兒半女,兩家人事業聯系得更緊密,宣宣對我一直有想法我也知道,所以我才必須要去,連出櫃帶拒絕得把人家女孩子給弄懵了,但是明說總比拖着好,宣宣是個好姑娘,拒絕這次一勞永逸,我倆沒什麽後顧之憂,她也能安安心心去找她喜歡的人。”
車廂裏安安靜靜,只有尤遠自顧自說話的聲音,就像他在美國,打最沉默的電話,絮叨他的思念和見聞,盡管沒有回應,卻必須說出來讓盛夏聽明白,聽清楚他的真心。
“你吃醋是應該的,怪我沒提前說清楚。”尤遠輕笑一聲,“下次別搞那麽大陣仗,一堆人跟着你來捉奸,正宮娘娘都沒你虎。”
盛夏抱頭撞玻璃,撞完想打手語,被尤遠抓着牽住:“對不起就免了,喊聲老公,我特想聽。”
車都開到宿舍樓旁了,盛夏都沒好意思喊出來,尤遠停車熄火,摁開閱讀燈,從儲物箱裏拿出一個文件袋遞給盛夏:“本來想等你考完試再給你看的,今天先拿回去吧。”
厚厚的一沓東西,盛夏拆開看,全是美國高校的申請資料,學校介紹,以及聾啞人特殊教育關懷的信息,一張高校名單上有尤遠勾勾畫畫的痕跡,哪幾所是聾啞人專門學校,哪幾所是配備了手語志願者的,尤遠都寫得很清楚,後面是複習方法,考試時間,申請流程,需要提供的證明文件,事無巨細,尤遠一筆一筆寫下來的。
盛夏捧着這些東西,眼眶有些發熱。
尤遠說:“去美國比賽的時候考察了兩所,不是聾啞人專門院校,但是學校對聾啞學生的配備和幫助還挺全面的,這事兒我剛跟宣宣也說了,她的學校也收聾人留學生,而且在洛杉矶離我近,我讓她回去以後問問具體申請流程和提供的專業方向,到時候再給你看。”
“我習慣把以後要走的路都提前計劃好,這樣踏實,給你這個選擇也希望你別有壓力,去不去都沒關系,異地戀咱倆也能一直這麽好,大不了多打幾次飛的,我總會回來的。關鍵是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留學?”
去美國留學,是盛夏不敢做的夢,不論是經濟壓力還是考學壓力,都是他很難去跨越的障礙,和尤遠一起去留學,這個夢太美了,盛夏當然想,即便他覺得不可能,也控制不住地點頭,但也比劃着說:我得靠自己攢錢。
“想的話我們一起努力,我知道你擔心和害怕什麽,沒事兒,有我呢。”尤遠把這個夢交到他手上,“我監督你複習,好好挑個大學申請,你得辛苦一些了,申請到獎學金就不用擔心學費,退一萬步講,我作兜底,你再怎麽也不可能過苦日子。”
盛夏握拳:我會争氣的。
“乖。”尤遠摸了摸他的頭發,開了鎖,“回去吧,下周考試了,好好複習,過年跟爸媽也商量商量。”
下車前,盛夏摟住尤遠的脖子,照着嘴唇蓋了個重重的戳,親完超級小聲地嗫嚅道:“腦公。”
“欸。”尤遠樂呵呵地拍他屁股一下。
臊得要命,盛夏說完拿着文件就跑,跑得氣喘籲籲的,回頭看,路虎的車燈已經遠去,而尤遠給他造的夢,捧在懷裏那麽熾熱。
他患得患失地激動,愣在原地發懵,心裏一萬個但願,但願到最後,只希望沉甸甸的美夢,不會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