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學這個是我的事兒,你躺……
回到宿舍,尤遠被架着先去洗澡,洗完聽盛大夫的話把褪黑素吃了。
困勁上來,聽着浴室裏嘩嘩嘩的洗澡聲就入了夢鄉,他連盛夏什麽時候鑽進被窩的都不知道,半夜翻身沒翻成功,半睜眼一看,懷裏軟乎乎一團埋着睡挺安穩,看不見臉,洗過的卷毛兒一半是洗發水味兒一半還有染發劑的味道,尤遠也沒力氣去找腦門,沖着毛茸茸的腦袋親了一口,抱着繼續睡了。
第二天竟然睡了個自然醒,生物鐘一亂,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徹底廢了,醒過來時他一個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一看時間十點一刻,盛夏估計早就上課去了。
尤遠扛着昏昏沉沉的腦袋去洗漱,出來電話正好響起來,是尤軍打來的。
“嗯,方淮去接的我,直接回學校了,事兒還多,元旦我再回。”
“沒跟她說,要說你說。”
“宿舍呢,剛醒。”
肩膀夾着電話,有一句沒一句地跟尤軍聊着,尤遠脫了睡衣,想去衣櫃找衣服,卻被書桌上鮮豔的一抹橙黃吸引了注意力。
巴掌大的花盆裏只有三株植物,開出來的花朵有點像菊花,金燦燦的,看着讓人心情都變好了,花盆上貼着便利貼,只寫了倆字兒——陽陽。
尤遠環顧四周,果然不止一盆“陽陽”,床頭櫃上光禿禿的不明品種貼着“娘娘”,陽臺角落,洗衣機旁有一盆很大的,枝丫上長了刺,伸出幾片綠油油的葉子,看不出是什麽,貼着“酸酸”。
新添置的植物暫時就這三盆,不過雞零狗碎的小東西還有不少,昨天回來的太晚沒注意,尤遠現在一個一個去找,跟尋寶似的。
浴室多了防滑墊,進門還有一個胖太陽腳墊,書桌上擺着咖啡機,一對兒新的馬克杯,把手是立體的狗頭,一只杜賓一只吉娃娃,尤遠自覺拿起杜賓狗杯子接水喝,然後一屁股坐在水蜜桃屁墊上,沒忍住笑出聲。
出門一個月,回來大變樣,盛夏硬是憑一己之力把單人宿舍弄得像個溫馨的小家,也就是宿舍小了點,不夠他施展,要是有廚房,尤遠美滋滋地幻想早晨起來,是不是還能有個穿着胖太陽圍裙的崽子給做早飯吃。
“怎麽了這麽高興?”那頭尤軍詫異地問道。
“沒。”尤遠彎着嘴角,一邊看壓在鍵盤旁邊的紙條,一邊跟尤軍說,“去美國的時候見了一個科研團隊的負責人,他們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仿生器官和植入,關于人工耳蝸和助聽器做技術轉碼以達到最大程度的溝通交流,目前進展不錯,我帶了幾套他們的新産品回來,打算給你和徐主任看過之後,以慈善基金的名義給與資金支持。”
這種事沒什麽好說的,尤軍一向是給尤遠做主的,他“嗯”了聲然後問:“産品正式面世,你是想國內市場由優佳來投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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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投放。”尤遠說,“我希望優佳不止玉城有,能輻射到的聽障人群越多越好,以後還能接觸更多的團隊和慈善組織,一起做成這件事,是有意義的。”
“行,老爸無條件支持你,咱爺倆回家再細談。”
挂了電話,尤遠捏着盛夏的紙條微微發怔。
哥,早點給你買好了,在保溫盒裏,就那個印着向日葵的,你要是起晚了過點兒就別吃,面會坨的,吃面包牛奶吧,擱櫃子上了,小冰箱裏有芝士和果醬。
醒了發短信給我哦!
昨晚說要疼人的是自己,結果醒過來倒被人狠狠地疼了一把,尤遠有點飄,樂得嘴都合不攏,十分聽話地把坨了的面和面包牛奶全吃了。
擡起頭就是“陽陽”金燦燦地仿佛對着他笑,神似盛夏的笑顏。
宿舍變愛巢是個好的開始,當時尤遠在電話裏問盛夏的問題其實是深思熟慮過的,只是兩個人才剛在一起,他不想那麽快地把關系變成枷鎖,束縛住對方的自由,給他考慮只是為了過渡,尤遠很有信心他願意和自己一起生活,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現在看來已經有結果了。
拉開抽屜,尤遠放進去一堆美國高校的資料,待時機成熟,他就捧到盛夏面前讓他做選擇。未來的每一步要怎麽走尤遠是早就計劃好的,不過因為盛夏的出現,計劃會有變動,他不怕變動,兩個人一起走,快點慢點無所謂,是兩個人就好。
還有一節小課就該吃午飯了,盛夏聽完講記好筆記就開始想尤遠有沒有起床,中午給他帶什麽飯回去,正想着,這人發短信來了。
尤遠:醒了,你在上課?
配圖一張,“陽陽”旁邊放着吃空的保溫盒和沾着果醬的刀叉盤子。
盛夏:古代漢語,快睡着了。
尤遠:認真聽課,不然我把陽陽揪下來。
盛夏:壯士刀下留人吶!我好不容易抱回來的孔雀草,不能就這麽糟蹋了。
尤遠:為什麽叫陽陽,娘娘和酸酸又是怎麽回事?
盛夏笑着回:孔雀草也算一種太陽花,所以叫陽陽呀。
你看不出來娘娘是什麽品種吧,估計不會開花了,不然很漂亮的,它是櫻花,如果能開會粉粉的,你不說粉就是娘麽,所以叫娘娘。
陽臺那盆可得好好養活,我特意挑的香水檸檬,等結了果子該是夏天了,泡檸檬汽水給你喝,檸檬是酸的嘛,所以叫酸酸。
尤遠:陽陽娘娘和酸酸都安頓下來了,夏夏什麽時候來?
除了老媽還沒人叫過他夏夏呢,盛夏心裏甜絲絲的,回複過去:等着,先買飯,回去喂飽你。
年末的最後一天,大院學生會組織團拜晚會,各學院的學生會必須出節目,魏曉楠之前就總去音樂教室練歌,這幾天直接泡在禮堂走位了,俨然是個歌星的架勢。盛夏也沒好到哪裏去,宣傳部除了負責本院的節目,還得配合大院宣傳部組織部做好整場團拜的舞臺設計和布置,還有覆蓋全校的推廣。
下了課就往宣傳部跑,手工活一大堆,做好了又得抱着去每一個地點布置,團拜是在學校的玻璃穹頂大禮堂舉行,舞臺很大,除了歌舞唱跳,小品相聲話劇這些傳統節目之外,還有重要獎項的頒獎典禮和校領導們的新年致辭。
盛夏喜憂參半,喜是因為頒獎典禮有尤遠,他們團隊拿了國際大賽冠軍,給玉大争臉了,肯定要提出來重點表揚的,在臺下看自己男朋友被表揚那肯定美得冒泡,但憂也很實在,新年致辭的校領導名單裏盛夏看見了周勝男的名字。
忙忙碌碌籌備到當年下午,學生們陸續開始入場,盛夏從後臺溜到門口東張西望,被尤遠抓個現行:“等我?”
盛夏笑眯眯比劃:不然呢,我跟娜姐申請的,就給你一個人帶位置。
觀衆席第一排都是校領導,每個人的名牌已經做好放着了,第二排也立着名牌,不過這一排只有受表彰的學生能坐,盛夏把尤遠帶到他的位置上就要走,尤遠不放人:“還沒忙完啊?在這兒陪我會兒。”
盛夏左右看看,人已經越來越多了,他不好意思,又想跟尤遠黏糊一下,便在一旁規規矩矩地坐着,一只手悄默牽着尤遠。
盛夏拿過紙筆寫:坐到周姨來我再跑。
“跑什麽?她還能當這麽多人面兒吃了你?”
盛夏:雖然說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但這不是還沒到時候呢麽。
尤遠笑笑:“媳婦兒不醜。”
餘光裏,周勝男曼妙的身姿逐漸靠近,盛夏所有毛孔都拉起了警報,他掐了尤遠的手一下,拔腿就跑了。
元旦團拜會拉開序幕,方淮作為大院學生會主席承擔起了主持人的工作,做完诙諧幽默的開場致辭後,各院的節目陸續登場。
宣傳部和組織部的幹事們是最忙的,籌備開始得忙到團拜結束,一刻都不得歇息,盛夏期間溜了兩回,一回是魏曉楠唱歌,一回是胡志彈琴,朋友登臺獻藝還博得滿堂彩,他覺得自己也跟着沾光,莫名也驕傲高興。
“節目都完了,大家可以稍微歇口氣。”李娜忙得眼鏡垮到鼻梁上,顧不上推,“一會兒咱們部的東西都作回收,今晚辛苦大家了。”
盛夏見她一個姑娘提了三個大箱子,趕緊過去幫她搬,李娜手裏得了解脫,松口氣說:“你也先別忙了,說了一晚上要看頒獎禮,這不開始了麽,趕緊去吧。”
後臺的簾子掀起一條縫,視線正好對着舞臺正中央,這會兒燈光暗了,只有LED大屏幕上播放着一則短紀錄片,是國外電視臺對大賽冠軍做的專訪,當時種子隊伍就那麽幾所,都有專人跟拍,從他們落腳美國,一直拍到比賽結束成績出來那一刻。
鏡頭裏的參賽選手,天還沒亮就啃着面包出門訓練,披着滿天星鬥疲憊地回酒店,坐在大巴上睡得東倒西歪。
吃自助的時候還圍在一起激烈的讨論賽題,盛夏的視線一直落在尤遠身上,見他對着餐盤照了張相,捏着手機雖然一臉疲憊,嘴角還是笑着的。
那天他發給盛夏的MSN就是一張圖,加上倆字兒“累累”。
期間難得有半天自由活動時間,記者跟拍到了一個downtown,隊員都在忙着購物,鏡頭掃到尤遠在認真地挑表帶,史嘉許問他:“這表太爺們兒了,姑娘喜歡粉的。”
尤遠翻了個白眼,果斷選了手上那只全黑的,還說:“人白戴黑的好看。”
盛夏摸了摸手腕上的表,試圖和觀衆席眉目傳情,但是太黑了什麽都看不見。
再到高強度的比賽現場,偌大的場館裏三個人一個小隔間隔開,屏幕上是積分表,誰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解完最多的題便能問鼎冠軍,而參賽隊伍裏幾乎全是享譽全球的名校,緊張的氣氛充斥在場館裏,鏡頭掃過玉大的隔間,三個隊員時而抓耳撓腮時而痛苦深沉時而呆滞如憨憨,惹得臺下的觀衆也發出了笑聲,盛夏揪着心,只有他在心疼男朋友。
最終,玉大以領先第二名五分鐘的優勢贏下了比賽。
畫面定格在三個人一起舉起冠軍獎杯的那一刻,燈光亮起,盛夏目光還追随着尤遠如釋重負的笑容,從屏幕移動到觀衆席,那人臉上淡淡的,是輕松和潇灑,也是配得上尤遠的驕傲。
方淮大聲宣布:“玉大再一次贏得ACM全球大賽冠軍,現在有請代表玉大出征的三位戰士上臺接受嘉獎,這裏面有我特別好的兄弟兼發小,恭喜你們,你們是所有玉大學子的榜樣!玉大為你們驕傲!”
在觀衆的熱烈掌聲裏,尤遠也上了臺,盛夏激動地捏緊了簾子,看完了頒獎的全程,尤遠對這個環節不是太感冒,尤其站在臺上被人當猴看,他表情都不帶變的,給他頒獎的還是周勝男,那臉差一點就繃不住垮下去了。
“兒子,我也為你驕傲。”周勝男把绶帶和獎牌交給尤遠,小聲說,“那塊表你買給誰的?”
尤遠接過東西,面無表情地盯着臺下,咬着後槽牙說:“你管不着。”
周勝男端莊地站在得獎學生中間,等着照相,一邊還在發問:“去了一個月回來也不知道回家,今晚我接你回家。”
“不回。”
“車就停在你宿舍門口,我會一直等,接不着你我等到天亮。”
“……”尤遠冷笑一聲,忍住那股熟悉的窒息感,說,“随你便。”
“咔嚓——”
周勝男挽着她親手表彰的兒子,在團拜會的紀念照片裏,留下了一幕虛假的母慈子孝。
盛夏回收了很多物料,猴子搬包谷,一趟一趟往宣傳部跑,還剩最後一趟,被尤遠堵在了半道上,也不管周圍其他幹事看着,尤遠搶到自己手裏:“趕緊搬完跟我走。”
盛夏已經大汗淋漓,額角都濕着:去哪兒啊?
尤遠要賣關子,沒說,搬完了東西跟李娜說了聲再見,尤遠直接拉着他上了路虎。
車開得賊快,盛夏抓着安全帶提醒了好幾次不趕時間慢點開,尤遠摸摸他腦袋:“答應你回來陪你跨年的,你想怎麽過?”
盛夏:跟你一起跨怎麽都好,咱們去聽敲鐘吧,整個廣場的人一起倒數,然後還有特別好看的煙花表演,電視上都這麽演的。
“想看煙花?還想一起倒數?”
盛夏點頭:多浪漫喜慶啊。
“咱們在一起跨的第一個年,給你點特別的。”
懷着期待的心情,盛夏被尤遠直接帶去了郊區,一路馳騁,過了一段山路,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平靜的玉湖盡收眼底,湖邊高級酒店的光影讓水面波光粼粼,尤遠訂了玉湖酒店的露營別墅,辦好入住,車直接開到了別墅門口。
別墅緊臨着湖邊,對岸就是玉城的CBD,尤遠把帳篷搭好,從後備箱搬下來一件一件的東西,他不讓盛夏插手,盛夏只好窩在懶人沙發裏,烤篝火取暖當個廢人,平靜無波的湖光夜色很美,心情也很美,美得盛夏做夢都不敢這麽想。
尤遠在身體力行地給他制造驚喜,就在面前,眼下,給他一個人的。
忙完離十二點還有半個小時,尤遠過來跟他擠一個沙發,把人抱住說:“敲鐘在這裏也聽得見,對面的煙花秀也能看,我不喜歡往人堆裏紮,所以帶你來這個地方安安靜靜地跨年。新年倒數我來倒,再給你一個人放一場煙花,好不好?”
內心很是感動,但是嘴上不能饒人,盛夏噘着嘴比劃道:把開房說得這麽冠冕堂皇的也只有你了。
“別忘了你的承諾。”尤遠無賴得很,捏緊盛夏的癢癢肉威脅說,“履行你該履行的義務,我不會客氣的。”
盛夏縮着肩膀,臊成了一顆紅薯,哆哆嗦嗦比劃:我還沒學會。
“要你學什麽?”尤遠厚顏無恥地說,“學這個是我的事兒,你躺着享受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