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美英]等等我會死嗎？

第39章 Chapter 39

那個聲音非男非女，瑟蘭迪爾之所以會覺得熟悉，是因為聲音和自混沌一片的暗魇濃雲中傳出的聲音是同一個。

但精靈王的記憶中對那片紅與黑、赤血與焦土的世界完全沒有印象。

他們，他和埃爾隆德，究竟是在什麽時候，曾經進入過那樣的世界呢？

帕拉迪亞走到瑟蘭迪爾的身邊，擔憂的灰色雙眼就像是埃爾隆德在看着他似的。

“我沒事。”

不可輕信惡魔妄語，他已經在地獄生活了數十年，這點常識還是有的。

但比不上想要埃爾隆德醒來的期望。

如果半精靈的靈魂不在這裏，他就必須要離開地獄去尋找，這個世界的人不可能知道瑟蘭迪爾的名字，所以不會有召喚或契約，他只能嘗試斬裂地獄的門扉，這毫無疑問需要力量——至于之後如何重新鎖上地獄的大門，他可以在恢複力量的同時慢慢思考。

“我打算去力量濃郁的地方看看。”

帕拉迪亞默默跟在瑟蘭迪爾身後。

——埃爾隆德這裏有阿爾法看着，我跟你去。

白鹿的聲音在腦中回響，無論如何，它不會讓瑟蘭迪爾單獨前往。

這個地方充斥着各種負面情緒，對哨兵來說簡直就是被扔進了沒頂的髒污黑暗之中，沒有向導梳理情緒隔絕思想，瑟蘭迪爾能夠撐到現在，是因為伊露維塔首生子那被漫長歲月錘煉的強韌精神。

但如果真如惡魔所言，唯一恢複力量的方式就只有采集地獄的能量——那麽當他們離開地獄的那一天，或許瑟蘭迪爾也将不再是他自己。

在埃爾隆德和瑟蘭迪爾締結聯結的時候，彼此都在對方那裏遺留下了一塊心的碎片，阿爾法的眼睛因此變成湛藍，而帕拉迪亞從此擁有灰色的星穹之瞳。

同時，它們也從主人的伴侶那裏繼承了一部分思維的方式和能力。

有帕拉迪亞跟着瑟蘭迪爾的話，多少能夠充當一下抑制裝置。

精靈王對白鹿的選擇不予置評，他本來就沒打算走得太遠。

這片隐匿的領域連接着瑟蘭迪爾的思想，如果領域遭到攻擊，他可以在第一時間知曉，并瞬間回到自己的子空間中。

當他找到惡魔所說的能量濃郁的地方時，才真正理解惡魔的用意。

如有實質的能量确實一看便能迅速充沛他的力量，但光是裏面糾纏的怨念就足以讓精靈止步。無論是怎樣的世界，怎樣的規則，一些事物的本質是不會改變的。

光就是光，暗就是暗，天性中對黑暗強烈抵觸的那部分，讓瑟蘭迪爾幾乎無法靠近，更別說利用這塊力量。

但如果瑟蘭迪爾會這麽輕易放棄，就不是統禦幽暗密林千年之久的精靈王者。

他朝着力量最濃郁的點伸出手，暗沉的血色在他白皙的指尖萦繞，刺痛和黑色同時沾染上皮膚，即使在這地獄也依然閃爍着的精靈的光華因為接觸那股力量而黯淡了下來。

接着，帕拉迪亞跳了起來，它潔白無瑕的角接觸到那股力量。

白鹿全身流轉出瑩白的光輝，像是萦繞着寒冷的飛雪。

幾乎不存在于地獄的顏色将那團接觸到精靈王指尖的能量凍住，固化成紅色剔透的結晶，落在瑟蘭迪爾手上。

——我只能淨化一部分，仍然有一部分怨氣藏在裏面，如果你要使用的話，就會影響到你。

把玩着手上的紅色結晶，瑟蘭迪爾感覺的着和地獄的炙烤與燥熱不同的冰涼寒意，将東西收起。

“先放着。”

然而某一天，放着的結晶因為靠近埃爾隆德而激起了半精靈周圍的光芒，紅色結晶被吸收之後，就連阿爾法也不再是那副完全昏睡的樣子。

瑟蘭迪爾在猶豫之後，決定将結晶中的怨氣吸收之後，再拿給埃爾隆德吸收，以免半精靈直接吸收紅色結晶身體出現什麽問題。

——畢竟他能夠随時掌控自己的身體，及時在出問題的時候停止，但是埃爾隆德不行。

雖然是吸收怨氣，但也同時吸收了一部分力量。

瑟蘭迪爾的能力得到了補充，就算是大惡魔也不敢輕易挑戰精靈王者。這片領域已經在惡魔們口耳相傳中變成了一片“禁地”。

唯一的問題是，怨氣的吸收讓瑟蘭迪爾的力量變得不太穩定，越發頻繁出現的龍焰之傷就是證明。

黑暗的傷痕呼應着黑暗的力量，精靈王完全是用意志力在壓抑地獄對他的影響。

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停止為埃爾隆德沉睡的軀體提供能量，仿佛只要看到那呼吸般的光芒，就是他在地獄裏的最好慰藉。

——你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因為主人的力量漸漸改變的緣故，帕拉迪亞原本泛着淡彩的白色身軀上多了幾道宛如流火一般的痕跡，那是它的本質在漸漸改變的證明。

——繼續吸收那些跟你的本質相沖突的怨氣，在埃爾隆德醒來之前，你就會真正的堕入地獄。領主閣下不會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這只會讓他感到難過而已。

帕拉迪亞難得對主人使用了強硬的語氣，灰湛的眸子仿佛在述說着雙份的堅持。

“原來我們還沒有堕入地獄？”瑟蘭迪爾看着白鹿，在地獄氣息的影響下，他的外表也發生了一點變化，原本像是晨曦之光一般淡金色的發絲變成璀璨的金色，但那金色中又泛着一股異樣的氣息。藍色的眸子偶爾會劃過一縷暗沉的紅，讓那雙眼看起來接近一種魔魅的紫色。

精靈王的淡然而冷漠的氣質變得邪異而冷酷，他對付想要闖進領域的惡魔們的手段也越來越冷厲，只有在看向沉睡着的半精靈的時候，才會流露出一些始終未曾改變的深情和溫柔。

瑟蘭迪爾他們已經在地獄待了兩百餘年了。

他一直在尋找離開地獄的方法，但是如果不破壞地獄之門，他就無法離開。

人間根本無人知道他的名，更別提召喚或與他定契。

“埃爾隆德……”瑟蘭迪爾看着昏睡的半精靈，“如果我破壞地獄的大門……”

——你一定不會接受這種做法吧？

當年提供給瑟蘭迪爾補充能量的方法的惡魔曾經來找過他好幾次，想要邀請他加入“地獄之門”破壞計劃，但精靈王從未同意。

“我沒見過這麽能堅持的靈魂。”惡魔在被揍了一頓之後站得老遠開口，聲音依然帶着極盡的誘惑，“你現在守着那個軀殼有什麽意義呢？等到你完全被地獄所侵蝕的時候，那個軀殼對你來說也不過是擋道的石頭。”

他對這個幫手勢在必得——甚至不惜讓他成為他們的頭領，因為惡魔知道他值得，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幫助他們打破地獄的門扉。

但這個名為瑟蘭迪爾的存在完全不為所動！他每天做的事情即使去汲取能量供給那副空空的軀殼，然後就守在那裏。

——就像一條守着骨頭的狗一樣。

惡魔陰暗地想，用詞不那麽雅觀。

——既然這樣，他就奪去那根骨頭，不管他是徹底堕落也好，願意和他交易也好，都無所謂！

——對這個地獄來說難道還有更糟糕的情況嗎？

從某種程度來說，惡魔的想法并沒有錯。

瑟蘭迪爾能始終維持着清明，因為他知道一旦被周圍的環境拉向地獄深處，他就再也守護不了埃爾隆德——這和他最初的目的從根本上相反。

精靈王的這份意志，連神都不得不贊嘆。

“再找到關門的方法之前，我不會輕易打開地獄的門扉。”瑟蘭迪爾喃喃地說，“如果你的靈魂人間飄蕩，偶爾也進入我的夢吧，埃爾隆德。”

※※※

找爸爸三人組和一只“守護神”在解決了白衣女鬼的事件後，站在未來的分歧點上，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麽走。

最後還是山姆決定按照他之前的計劃，先讓迪恩送他回去。反正有萊戈拉斯在，他完全不用擔心迪恩的獵魔之旅。

但他沒想到等待他的是和母親死狀相同的傑西卡的屍體，和在心中永遠也澆滅不熄的憤怒之火。

許多年後，他終于懂得了他的父親。那股火焰從許多年前開始就一直在父親的胸口灼燒，仇恨和痛苦變成了他們永無止盡的獵魔之路，直到金眼惡魔被殺死的那一刻為止，他們心中的空洞和憤怒的業火都不會消失。

迪恩和萊戈拉斯都不知道要怎麽安慰山姆。

迪恩不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神情，母親死的時候他已經足夠大到記住父親臉上的表情，就好像世界都已經随着那場地獄之火付之一炬，留下的只是失去了靈魂的身體。

而萊戈拉斯，精靈在魔戒的戰場上看過了太多的死亡，亡于黑暗者不計其數，他也只能默默致哀。

埃爾隆德的“幽靈”依然無言，他能看到很多東西，卻也改變不了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