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美英]等等我會死嗎？

第38章 Chapter 38

某處。

一個身影躺在木制床上，周身散發着淡淡的熒光。白色的獅子靜靜地卧在床腳邊，如同沉默守護主人的忠誠侍衛，但看上去頗有些精神不濟。

突然，趴在地上的獅子耳朵動了動，轉頭看向門口，睜開的藍色眼中閃爍着金色的光絲。

有腳步聲傳來。

分辨了一陣，認出熟悉的節奏和氣息，阿爾法再次懶懶地趴回原地。

金發的精靈和他的白鹿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帕拉迪亞直接卧在阿爾法身邊，用額頭摩挲着獅子的臉頰，獅子只是微微睜開眼，回蹭了一下白鹿，又閉上了眼。

瑟蘭迪爾走到石床邊坐下，将手上的紅色結晶放在沉眠着的埃爾隆德胸口。半精靈身體周圍閃爍的光變亮了幾分，仿佛呼吸般一下一下地閃爍着。

應和着光芒的呼吸，那些紅色結晶的色澤則漸漸減淡消失，最後結晶化為灰燼消失了蹤影。

瑟蘭迪爾伸手捋了捋埃爾隆德的黑發，指尖滑過半精靈的眉眼，在他臉頰邊停留下來。

當精靈王在新的世界醒來的時候，埃爾隆德就在他身邊。阿爾法和帕拉迪亞守着他們，讓一些奇怪的黑色霧狀生物無法靠近。

那些充斥着怨憤、惡毒和黑暗的“肮髒東西”始終包圍着他們，仿佛他們是一盤難得的美味大餐，留戀徘徊不去，蠢蠢欲動着似乎想要分食一杯羹。

很快密林之王就讓這些家夥知道了“不好惹”這幾個字怎麽寫。同時，瑟蘭迪爾也得到了一些關于這裏的信息，讓他在能夠在這裏有個立足之地。

但精靈領主從那時起就一直沒有睜開眼，就連他的精神向導白獅阿爾法也日漸昏沉，如果不是它對帕拉迪亞和瑟蘭迪爾還有反應，精靈王會以為它也将随着它的主人陷入沉眠。

——這裏是人類所說的地獄，惡魔永遠的囚籠。

困在裏面的惡魔都想要離開地獄，但地獄的大門鎖住了他們。沒有契約、沒有召喚、沒有縫隙的話，所有惡魔都無法逃離地獄，就連地獄之王都不例外。

這是神為威脅到人類之物所創造的囚籠，也是堕落者最後而永遠的禁地。

不過在來自中土的精靈王看來，“地獄”只是一個空間的統稱。

這裏沒有固定的地貌，只是一片虛無的力量空間，空間會根據占據者的需要和意志來改變周圍的環境。

例如現在他和埃爾隆德栖身的“林間小屋”不過是在他的意志下誕生的産物。如果瑟蘭迪爾希望的是鋪滿黃金的伊魯柏，只要有足夠的意志和力量，這裏也會變成記憶中的模樣。

同時，在用意志和力量影響了一片區域後，這片區域便成為了自己的一個“子空間”，在空間內，主人的意志是絕對的，除非用比主人更強大的力量直接擊碎這個子空間，否則其他惡魔無法幹涉這片區域。

地獄的惡魔有分明的階級區別，弱者只能依附強者而存在，而惡魔的本性讓他們之間總是産生各種沖突和背叛，所以這裏永遠不缺少熱鬧。

地獄裏很少有死亡，因為對惡魔們來說死亡并不是最嚴重的懲罰，他們更加偏好于永無止盡的折磨和引誘新住民堕落到黑暗的更深處。

瑟蘭迪爾在明白地獄的規則之後，第一時間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将他自己和一直昏迷不醒的埃爾隆德隐藏起來。

偏僻也只是相對意義上的偏僻。在看似永無邊境的地獄裏，偏僻也不過是一種直覺而已——這地方惡魔出沒的沒有那麽頻繁，可以減少自己暴露的危險。

在上一個世界中，瑟蘭迪爾親眼見到靈魂法典的碎片在最後重新合為一體，完整無缺地沒入了埃爾隆德的心口。

而來到這個世界的埃爾隆德一直昏迷不醒，是否跟當時靈魂法典的異樣有點關聯？

現在靈魂法典是在埃爾隆德的身體之中？

瑟蘭迪爾并不确定到底發生了什麽。

埃爾隆德就像是那些在羅瑞安花園裏沉睡的精靈們那樣，只是平靜無聲地睡着，有時候會讓金發精靈錯覺對方似乎永遠不會再醒來了。

藍色的眸子閃過晦澀冷光。

——只有這點，他決不允許。

※※※

埃爾隆德一直沉睡着，沒有清醒的跡象，瑟蘭迪爾用了很多方法都沒能得到一點反應。

改變的契機在于瑟蘭迪爾教訓完的第不知道多少批的觊觎者時，突然出現的一個惡魔。

“你很厲害。”惡魔口中的恭維之言聽起來總是分外誠懇。

密林的精靈王表示從小就聽慣了贊美，沒有新鮮的稱贊詞他都懶得理會。

“我還是第一次在地獄看到會像那群讨厭的天使一樣閃閃發光的生物，所以你和你的同伴在這片黑暗裏才會變得這麽顯眼，引來一群趨光的蟲子。”

“但是再這樣繼續消耗力量而不攝入，你很快會衰弱并成為其他惡魔的餌食。”

惡魔擺出一副紳士的樣子，但看在精靈王的眼睛裏，不過是裹着人皮的又一團黑霧，改變不了其本質。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不請自來的家夥，沒有開口。

瑟蘭迪爾內心深處知道對方說得其實并沒有錯。

他從前些時候起，就能感覺到力量一直在被消耗，或許是周圍環境的關系，消耗和補充的速度并不能持平——這裏沒有食物、沒有空氣，只有渾濁一片的能量，有時候瑟蘭迪爾也很奇怪為什麽他和埃爾隆德還能繼續在這裏活着。

但在地獄生活了這麽多年，瑟蘭迪爾早已知道惡魔的話是永遠且絕對不能完全相信的。

地獄中的惡魔，不論力量大小、地位高低，似乎天生就是陰謀家與騙徒，謊言和背叛是他們的本性，從他們口中吐出來的字眼常常是真假難明，最好一個字都不要信，因為就算看上去甜美無比，也必定每個字都浸滿毒液。

“地獄就是這樣一個生存不易的地方。”那個惡魔似乎沒有感覺到精靈王的不悅，故作滑稽的聳聳肩嘆口氣，仍舊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想要補充自己的力量，你可以從力量濃郁的地方吸收能量——那些都是碎散死亡的惡魔和人類靈魂的碎片，不管是對惡魔還是天使都是大補品呢。”

“不過。”惡魔勾起詭異的笑容，“那些東西被地獄的氣息沾染過之後，都帶着地獄的狂氣，使用這些力量的家夥會漸漸堕落瘋狂，變得越來越接近我們。那麽你會怎麽選擇呢？”

精靈王給惡魔的回答是迅捷的一擊！

從記憶中幻化出的精靈長刃劈開眼前惡魔的虛影，白色的刀光甚至給人一種能夠撕裂空間的錯覺。

“如果沒有力量，在地獄什麽都做不到，保護不了那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也離開不了這個黑暗的地獄。”惡魔的聲音消散在黑霧中，隐約還夾雜着狂肆的笑聲，令五感敏銳的精靈王擰起眉頭。

——沒有靈魂的軀殼。

如果惡魔的話是正确的，怪不得埃爾隆德一直沒有醒來，阿爾法一直昏昏欲睡。

“啧！”

就算再怎麽告誡自己惡魔的話語不可相信，瑟蘭迪爾還是聽進了那個惡魔的妄言，因為對方拿出的誘餌太過誘人。

——惡魔永遠知道應該怎樣打動一顆心。

瑟蘭迪爾讓手中的武器消失，回到他的空間的核心，埃爾隆德沉睡的地方。

他将手按在半精靈的心口，像之前做過無數次的那樣，呼喚着曾和他靈魂相通，精神相聯結的對象。

每當這時，他就會希望自己是個向導，這樣他就可以深入埃爾隆德的精神，找尋對方昏迷不醒的原因。

“埃爾隆德……埃爾隆德。”

——難道你的靈魂真的不在這裏嗎？

恍惚間他似乎站在一片焦黑的土地上，宛若世界終焉的景色只是讓瑟蘭迪爾微微皺起眉。

他的向導站在他身邊，共同看着天空翻滾的黑雲，在那黑雲中央，傳來可怖的聲響。

【你們……最後……嘻嘻……】

【結束……戰鬥……離……】

場景又突然改變，瑟蘭迪爾守着埃爾隆德站在星城的港口，靈魂法典的碎片呼喚着它的另一半，當執念消散後，兩個碎片在白光中合為一體，重新變回他曾經在書上看到過的那個模樣。

但突然的，靈魂結晶化為一道白光，沒入埃爾隆德的胸口。

半精靈突然昏迷倒下，在他能拉住對方的時候，突然地消失了蹤影。

然後，他終于記起，在他擁有意識的最後時刻，似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抓到你們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