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終章
? 七天的時間就這麽悄然過去了,白黎掰着手指頭一數,不對勁啊,為什麽淵修一直都沒有動靜,別說調兵遣将了,就連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沒有,怎麽回事兒呢?
“白黎公子,尊上請您去書房見他。”負責監視白黎的魔族護衛親自把他帶到了書房,動作十分不溫柔地把人推了進去。
“知道本座叫你來有什麽事嗎?”淵修背着手站在窗邊,問道。
“呃……不知道。”白黎乖乖搖頭,拜托,你魔尊大人一天一個想法誰能猜到,當務之急是攻打天界,結果你這麽怡然自得是鬧哪樣?
“呵,”淵修轉過身,手指淩空虛點,一幅畫面就出現在白黎眼前,“好好看着,這是本座送你的禮物。”
重華?白黎一眼就看到畫面中那個一襲白衫風華卓然的男子,禦着坐騎白澤伫立在隊伍最前方,只是等待着他們的,不是魔界的千軍萬馬,而是一大片盛開的花朵,豔紅如血,綿延不絕。
“這是什麽?”白黎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預感,淵修給他看這些,到底是什麽意思?
“花開彼岸,漫路黃泉,花開葉落,永不相見。”淵修微微勾唇,“白黎,你聽說過彼岸花嗎?”
“彼岸花?”白黎印象中聽緋卿說過,這是開在地獄裏的花,是鬼界聖物,花開一千年,葉落一千年,花開葉落,永不相見,只是這鬼界的聖物,怎麽會開在天界?那淵修又是什麽意思?
淵修好心地給白黎解釋了一句:“彼岸花葉盛花零之時,鬼門關,花開葉落之時,鬼門大開,你猜,這麽一大片彼岸花,會引來多少亡靈?”
“你要用這些亡靈來攻打天界?”白黎臉色煞白,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是不是淵修從一開始就在耍着他玩兒,所以這一切都是陰謀,都是淵修将計就計的陰謀?
淵修嘆了口氣,讓漂浮在空中的水幕頃刻間消失無蹤:“我還是不忍心,讓你親眼看到那高高在上的上神重華,是怎麽被那些低賤肮髒的鬼物一點點吞噬幹淨的,”
“你……”白黎向後退了兩步,倚在門上,“你一開始就都知道,你一直在利用我?”
“難不成你還以為自己演得很好?”淵修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麽有這樣單純白癡的人存在,“不過這的确是一出好戲,本座看得很過瘾。”
“你無恥!”白黎氣得紅了眼眶,“你這算什麽本事,如果單打獨鬥的話,重華一定不會輸給你的!”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如果單打獨鬥,本座确實不一定能贏了重華,但是怎麽辦呢,偏偏有一只自以為是的小狐貍來幫本座,本座也實在是盛情難卻啊。”看着白黎跳腳的模樣,淵修神清氣爽,呵,重華,你的眼光也不過如此,被心愛之人害死,這麽風流的死法,還真不大符合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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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了重華……”白黎倚着門慢慢滑落,跪在地上,“你說是我害了重華?我為什麽這麽笨,都是我自以為是,都是我……都是我的錯……”
淵修緩緩走到白黎身邊,聲音低沉而蠱惑:“憤怒嗎,傷心嗎,要不要跟重華一起去死?”
“要……”傷心欲絕之下的白黎壓根兒就把永誓婚書的事兒忘到了一邊,滿心只想着自己害死了重華還有什麽理由要茍活于世,于是接過淵修遞來的劍,顫着手就往心髒所在的地方捅去。
“沒出息的東西,”當啷一聲脆響,白黎手中的劍被緋卿打落在地上,“我平時就是這麽教導你的?”
“哥哥?”白黎睜大眼睛,看向門外突然出現的人,紅衣翩翩,美人如玉,哥哥為什麽會來,他……都想起來了?
“緋卿?”淵修像是早知道他會來,又像是其實根本都沒預料到,面上笑容不變,而眼底卻流露出微微的驚訝。
“重華若是死了,不用你自殺,也會一起去死的,你當永誓婚書是鬧着玩的?”緋卿踹了白黎一腳,“給我站起來。”
白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眶通紅:“哥哥……”
“你都想起來了?”淵修問道。
“你都給我送了這麽一份大禮,我要是還記不起來,豈不是負了您的好意?”緋卿冷冷一笑,“我不是那麽不識好歹之人。”
“你記起來正好,佘辰留着也就沒有什麽用了,”淵修的語氣裏是滿滿的陰狠,“你也別怪本座無情。”
“喲,我好怕。”緋卿把白黎拉到身邊,“你以為只有你自己聰明,別人都像白黎那麽傻麽?”
“什麽意思?”淵修皺了下眉頭,“你把話說清楚。”
緋卿拍拍手:“将計就計這一招,不是只有你會的。”
“淵修,好久不見。”重華慢慢從門外走了進來,白黎眼睛唰一下子亮了:“重華!”
“阿黎,過來。”重華招招手,目光中滿是思念和寵溺。白黎剛向前一步,卻又退了回去:“重華,對不起……”
“阿黎?”重華不知道白黎再猶豫什麽,但是待在淵修身邊,未免太過危險,“你先過來,有什麽話咱們慢慢說。”
淵修怎麽可能不抓住這個機會,電光火石間便伸手扣向白黎的脖頸,被緋卿一鞭攔了下來:“阿黎,還不快過去!”
白黎看看重華,又看看緋卿:“你們……”
“阿黎,過來。”重華心裏也着急,白黎此刻的狀态有些不太對勁,為什麽看向他的眼神裏除了欣喜之外還有……恨意?
“你們是不是都在騙我?你們早就商量好了是不是?”白黎竟然退後了兩步,“你們知道我笨,所以都在利用我對不對?重華你根本不需要我來這個魔界跟你裏應外合對不對?”
“不是的……”重華不知道該怎麽跟白黎解釋,眼看着緋卿不是淵修的對手,只能先把緋卿替了下來,淵修突然跳出戰圈長嘯一聲,接着是一陣地動山搖,重華望着西南方向,皺起眉頭:“魔獸?”
魔界最可怕的從來都不是魔尊,而是魔獸,失去了神智的魔獸們可以将自身的攻擊力最大化,釋放出全部魔力的魔獸,即便是最低等的,戰鬥力也遠勝于這些跟着重華來的那些天兵天将,就是神獸白澤在感受到這些魔獸巨大的威壓之時也伏低了身子,發出一陣陣的咆哮聲。
重華伸手把白黎拉到身邊,眉頭越皺越緊,手指翻飛,結出一道道金符,被金符擊中的魔獸力量弱一點的直接灰飛煙滅,力量強一點的也受了不輕的傷。
“鎮魔符?”淵修嘴角含着瘋狂的笑意,“你還真是大手筆,就是不知道能堅持多久。”
鎮魔符威力巨大,鎮壓妖魔鬼怪的作用立竿見影,但是每一道鎮魔符都是用百年積攢下來的靈氣繪成,按照重華這麽個繪制的辦法,即便有着上萬年的修為,也不可能将這裏的魔獸全部鎮壓,更何況還有淵修在一旁虎視眈眈。
白黎站在重華身旁,看着重華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繪制的金符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握緊了拳頭:“重華,你這一次,信不信我?”
“你要做什麽?”重華問道。
白黎站到重華身前,緩緩閉上眼睛,重華本來想把他拉回來,卻在發現白黎周身漸漸泛出白光時停下了動作。
“這是……”重華突然想起當時冷舟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來,為什麽所有的神獸在見到白黎之後都變得格外溫順,他的白黎從來就不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狐貍,而是永遠難尋其蹤的雪山靈狐的後裔。雪山靈狐的血脈十珍稀尊貴,他們天生擁有着馴服萬獸的力量,只是由于雪山靈狐防禦力和攻擊力都太弱,便成為衆多修道修妖者捕捉的重點對象,能夠得到雪山靈狐的內丹,不僅可以增長修為,還能與萬獸相通,也因此,雪山靈狐一族逐漸滅絕,沒想到白黎竟然是這一族的後裔。
白黎周身的光芒越來越耀眼,被這光芒照射到的魔獸們紛紛停下了腳步,對着白黎頂禮膜拜,這個場景可大大出乎了淵修的預料,雪山靈狐,呵,重華還真是好運。
重華看了一眼緋卿,緋卿也是目瞪口呆的樣子,他親手養大的小狐貍居然是這麽特殊的存在,果然,能讓他緋卿看上的,都不是什麽等閑之輩。
淵修怎麽會等到白黎将這些魔獸都一一安撫,于是便掏出一管笛子便放到唇邊吹奏起來,笛聲一傳出來,原本已經安靜下來的魔獸們又開始蠢蠢欲動,白黎受到力量的反噬,胸口一痛,喉間一甜,便吐出一口血來,重華急忙扶住他:“阿黎?”
“我沒事。”白黎推開重華,低吼一聲,化作原形,此時它的身軀足足有白澤那麽大,倒是真的實現了當時白黎随口說說的變得威風的願望。白黎對着魔獸們長嗥一聲,那些魔獸紛紛停下腳步,有的甚至轉頭對着淵修沖了過去,淵修冷冷道:“不知死活。”便伸手将沖過來的魔獸一一打翻在地。
沒有人知道,白黎此時承受着什麽樣的痛苦,他們雪山靈狐一脈之所以能夠馴服萬獸,那是因為他們的血脈裏有着一個詛咒,因為他們能與萬獸相通,所以一旦做出傷害了那些獸類的事情,自身就要遭受翻倍的反噬。白黎此時駕馭着魔獸攻擊淵修,那麽淵修對魔獸造成的那些傷害,也全部由白黎翻倍承擔下來。
“重華,阿黎好像有些不對勁。”緋卿在一邊看得比較清楚,白黎身上的光芒不再是一開始的純白,而逐漸泛起血光,連那雙澄澈的眼眸也慢慢像是被血染紅一般猙獰得可怕。
重華活了上萬年,也見過幾只雪山靈狐,當然知道白黎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麽,可是如果強行打斷白黎,反噬的後果會更加強烈,說不定事情會變得更糟,但是如果放任白黎這樣下去……
“阿黎,”重華突然開口,聲音低沉溫柔,“你聽我說……”
“我從來都沒有看不起過你。”
“你善良勇敢,能原諒身邊的每一個人。”
“你總是很快樂,我累的時候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覺得沒有什麽事兒是難住我們的,”
“你是我的愛人,我的伴侶,我們的生死榮辱一直都綁在一起。”
“我雖然是神,但我并不是無所不能。”
“阿黎,我需要你。”
重華的聲音不大,然而每一道都擊中白黎的心底,他回頭看了一眼重華,眼中泛起淚光,低低哀鳴了一聲,身體驟然間縮小,化作最初的小狐貍的模樣蜷縮在重華懷裏。
“乖。”重華摸了摸白黎的毛,他能感覺到白黎在發抖,剛剛的事情幾乎耗盡了他的力氣,現在在這個讓他安心的懷裏,他只想安安穩穩地睡過去,把受到的委屈和不安都忘記。
等到白黎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他無比熟悉的屋頂——那個在狐中谷的他的房間。
“你醒了?”緋卿推門進來,看見白黎睜開眼睛,松了一口氣,“你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嗎?”
“重華呢?”白黎并不關心自己睡了多久,只是一睜眼沒有看見重華讓他再一次驚慌起來。
緋卿扔給白黎一個匣子:“重華和淵修……怎麽說呢?同歸于盡了?這麽說好像也不太恰當,總之就是淵修死了,重華也受了重傷,回昆侖山重新修煉去了,修個千年差不多就能出來了。”
白黎打開匣子,裏面裝的是重華從不離身的玉佩:“我去陪他。”
茫茫昆侖雪山,屹立天地之間,千年冰霜萬年雪,鳥飛絕,人蹤滅,滄海巫山,故事從這裏結束,也從這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