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育

第94章 塵埃落定

要說租界這地方，死個人向來不是件太過棘手的事兒。細數那些被富人玩爛的男男女女，若是還能完完整整将他們的屍骨挖出來，指不定會壘出一座山來。

所以要是有人去同張忠仁說，他有天會變成這死人堆裏的一員，定是會被他找人按在麻袋裏，暴打一頓。

不論是以前風光時，亦或是被張文野要去那半條命，趕出張府，他一直覺得自己福大命大。後面發生的種種事情，也确實好像應了他所想的那樣，除了做乞丐的那些年苦些，其他想要的，他幾乎都得到了。

張忠仁一生愛美色，愛錢。生意腦子有，錢有了，美人一個接一個，都不用他招手，自己就會往他床上爬去。

唯一的不順心應當也只有他那個貌美的兒子。

當年那孩子的娘，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女兒。因為老丈人同自己有些生意來往，也欣賞他獨到的生意經，一來二去便也動了嫁女兒的心思。

張忠仁乖順下來，怕得罪老丈人，表面功夫做了幾年，一直到夫人重病離世，老丈人家也家道中落，才又開始逐漸露出真面目來。

他原先并不喜歡小孩子，因為孩子似乎就是哭鬧的代名詞，稍微磕着碰着就哭哭啼啼叫人心煩。可這因為一時妥協娶來的夫人，倒是恰好給他送了個寶貝——一個乖巧懂事的瓷娃娃。

他覺得這個孩子，可以控制，可以肆意玩弄，所以從來沒想過最後自己會玩脫。

兒子突然變成了那地裏出來的修羅鬼剎，還叫他丢了男人的物件兒，無家可歸。張忠仁恨了幾年，後來風水輪流轉，他那寶貝兒子在他眼裏變成了一只嗷嗷亂叫的野狗。加之他喜歡的，向來都是那些嬌小可愛的，張文野早已不是那般纖瘦模樣，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只是偶爾會有那麽幾次，美人在前，他欲火焚身卻得不到疏解，便格外恨起記憶裏那個嘴角帶血的少年。

張忠仁沒想過有一天父子倆會再度相見，所以在公館裏看到張文野時，他下意識腳步便往後退了些許。

父子見面，周圍并沒有旁的人在，張文野穿着全套西服，襯得樣貌愈發英俊起來。他毫不掩飾地嘲諷了老人一通，說什麽東西都沒了還整日想着玩別人，也不怕被人笑話。

張忠仁看見仇人本就窩火，兒子還偏偏要去弄他這根肉裏倒刺，于是一怒之下像是發了瘋，沖上去就去親他摸他，嘴裏還不斷嘟囔着：“你倒是說說，沒那玩意兒是誰害的？我不行？那今天就是要叫你見識見識，你老子，永遠是你老子！”

張忠仁高估了自己身子骨，他年紀本就很大了，平日裏玩的年輕娃兒，要麽就是被迷暈了送過來，要麽就是自己爬上他床的，他還沒在床事上吃過苦頭，自然也覺得此次不會有差錯。

倒是張文野這邊吓得心髒驟停，霎時間舊事翻湧與眼前景象混為一體，他腦子一片空白，嫌惡地用力推過去，下意識就用了自己當年抗拒侵犯的力道，框框兩聲，張忠仁就倒在了地上。

撞擊聲很短，不明顯，只一瞬便沉寂了，可聽在張文野耳朵裏卻顯得格外長。

這兩下裏，一半是那老東西倒地的動靜，另一半，則是硬物摔在一邊石階上的聲音。

血流了一地，地上的人沒了動靜。平日裏總是塞着無盡肮髒欲望的眼，此時緊緊閉上，了無生氣。張文野面無表情，狐貍眼難得下垂了一瞬，叫人看不出內裏包含更多的，到底是快意釋然，還是悲傷無措。

他竭力保持冷靜，目光迅速掃視一圈周圍。此時正是晚宴後段，公館裏的客人忙着談要事，四下無人倒是方便逃脫況。

事情也完成的較為順利，畢竟他來租界，本就是為了這場晚宴，去尋一個人。

這人是林秀英給他介紹的一位紳商，早在之前張文野還在報社工作時便看中了他的才能，這會兒更是抛下橄榄枝想把人拉進去幫忙。

這紳商在租界有許多房産，此時也打算帶張文野去晚宴上露個臉，籠絡人脈。

不過因着先前張忠仁在租界裏鬧了幾出，人人都已經知道他兒子的名諱，這回他進去，自然不能用張文野本名，免得叫人認出來，因為他爹而不敢同他談生意。

那佟圳不是個什麽好東西，張忠仁能到今日還不死，甚至生意做大，也得多謝佟圳當初一時興起，為了心裏的某些奇特癖好而把他留在身邊，當作一個滑稽的觀賞物來戲弄。

然而這次佟圳也不知抽了什麽風，一定要過來和張文野說些廢話。幸好張文野早有準備，畢竟出門用的不是真實身份，那定是要安排個“真”張文野在屋裏，誤打誤撞倒也算應付過去了。

甚至出乎他本人意料的是，這麽一來，卻是剛好證明了張文野的不在場。

只要是那日去過鋪子裏的，都說那高大張老板白日宣淫，一刻也沒消停過。這種風流轶事傳的快，再加上張忠仁本就在租界裏得罪了許許多多的人，時間一長，租界裏這出命案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張文野這日後頹喪了許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傷心難過些什麽。

或許是這最後唯一的血親離世，又或許是一直以來維系在心裏的仇恨突然消失不見。他覺得這世上，仿佛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張文野在肩上手指恰到好處的揉捏下回過神來，他下意識擡頭，得到了自家小太太的一個香吻。

莫林拿鼻尖蹭他，動作溫柔又膩人：“小寶餓了，它說它要吃飯，想吃他爹爹親手做的飯，你做不做？”

張文野抓住那雙搭在脖間的軟手，放到嘴邊親了兩口，霎時感覺胸中輕快不少。

他笑起來：“做，馬上就做！”

不會寫劇情，所以盡量一筆帶過了哈哈哈，會不會進度太快啊555

對了，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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