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育

第85章 張忠仁

林秀英仿佛換了個人一般，穿得不再是以前那幾身惹眼旗袍，卷發也拉了直，就連妝都沒化。穿着反倒是寬寬松松，帶個貝雷帽，看上去肆意潇灑得很。

莫林站起身，下意識便要行禮，被林秀英伸手攔住，扶了起來。

“有身孕了便別再這般拘謹，到時候出點差錯，張岩這厮又得說道我。”林秀英摸了摸他肚子，但因為衣服穿得太厚，也摸不出來什麽東西，“它會在裏頭動嗎？”

“會的，太太……”

“還亂叫什麽呢，現在你才是張家太太。”

莫林呼吸亂了一瞬，撓着後腦笑道：“您說笑了，這……還沒過門呢……”

他聲音越說越小，透着股沒底氣的意味，本意也只是羞澀，誰知林秀英突然一巴掌拍了櫃面，上頭用來裝點用的古董瓷瓶搖搖晃晃。

“肚子都這般大了還不娶進門？他張岩難不成又是只打着玩玩的主意？”林秀英這一巴掌驚天動地，門口那群富太太吓了一跳，小汪忙挨個賠不是。等把人全送走了，他将大門掩上，回身便是一句“哎喲姑奶奶”。

林秀英細眉一豎：“叫誰姑奶奶？我有那麽老？”

小汪急道：“沒呢沒呢，就問候您一句……”

“問候？”

“對啊！小的只是下意識！！沒別的意思！”

眼瞧着這波馬上就得殃及池魚，莫林後退一步，正好撞着一團結結實實的熱乎東西。

張文野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兩手自背後環着孕夫，皺眉看着林秀英問：“你怎麽又來了？”

林秀英被氣笑：“我怎麽又來了？還不都是你這堆破事兒！真是良心為了狗，我就不該一而再再而三地過來管你，就該讓你在那老東西手底下自生自滅！白眼狼……”

張文野揮手打斷她，沖站在一旁戰戰兢兢的小汪說：“去，把裏屋的側門鎖上，你也先回去吧，今兒放你一天假。”

小汪應下，裝作什麽也沒聽着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走到裏屋去。

莫林肩還被抱着，他仰頭只能看見張文野半個下巴。張文野見他動，低頭詢問：“怎了？”

“你和太……林小姐是不是還有事兒要聊，我，我也出去吧……”

張文野拒絕：“你不行。”

“為何……”

“你出去磕着碰着怎辦？”

林秀英捏捏眉心，苦惱道：“行了行了，別膩歪，怪叫人犯惡心。不過張岩你最好還是讓小莫避避，我今日過來，要說的是你爹的事兒。”

莫林了然，下一刻便要從張文野懷裏掙出來，卻反被直接托舉着抱起。張文野坐下，他坐在男人腿上。

林秀英：“……”很有意思？

“你直說吧，”張文野低頭輕撫小太太那團圓滾滾的肚子，語氣溫柔，“反正他什麽也都知道了。”

張文野知道莫林不會介意他的過往，因為那日洞房花燭夜，被小太太抱在懷裏安撫的自己，是清醒的。

他酒量其實很好，那夜也算不上死醉，只是腦袋昏沉加上心中郁悶，便一時沖動做了些沒頭沒腦的事兒。

莫林身子雖又嬌又小，懷抱卻是滾燙的，像個小小的火球，四處蔓延包裹住他全身。燙得他那時幾乎都要落下淚來。也正是因此，這個重欲輕情的浪子，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真正回了頭。

林秀英嗯了一聲，說：“張忠仁那老東西傍上了一個英國人，生意做大了，那陣仗看樣子甚至可能趕超最盛時期的福來。他現在像是也要做這女人臉上的生意，大約會對你這鋪子帶些影響過來。你也甭跟我說什麽重在新意，在商號面前，其他的什麽也算不上。”

“這老東西現在每夜招妓在租界裏頭玩，玩死了幾個也全被那英國人壓了下去。最近他還寵上了個男人……跟你生的挺像，逢人就說這是他兒子，或是說這男人滋味……”

林秀英張了張嘴，皺眉噎了會兒，看看張文野的臉色似是沒什麽異樣，便又接着說：“他說這男人滋味再好，也好不過他兒子張岩。”

箍在莫林身上的手臂緊了緊，細看甚至還在微微顫着。

莫林氣得站起來，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高聲道：“連男人物件兒都沒有，這老東西到底在逞什麽能？他也不怕那幾人把這醜事抖摟出去，你也別氣着身子，他遲早得把自己玩透，惡人有惡報，我們……”

他在那兒義憤填膺着，反倒是張文野莫名皺眉，突然掰過他的臉，神情嚴肅。

“你怎知他沒那東西的？”

“他碰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