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待柯清瑤收拾好準備去請安時, 已經是午時了，忍不住瞪了一眼邊上眉眼都滿是笑意的某人。
“夫人，何事？”祁奕摟着她的腰, 含笑問道。
柯清瑤看了看天色，“你說，我現在去請安, 你母妃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我不夠重視她？”
祁奕眼神微深，“不會，大嫂當初有孕，都不怎麽給她請安, 也不見她生氣。”
柯清瑤又瞪他一眼, 那能一樣麽？她可是親兒媳婦。
“不怕，她就是生氣又能如何？難道還訓斥你不成？”祁奕笑道。
那倒是。柯清瑤想起唐氏人前一副賢惠開明的模樣，确實不會是會在人前苛待兒媳婦的人。
熙風院中一片安靜, 祁奕扶住柯清瑤走進去時，一眼就看到坐在桌邊打算用膳的唐氏和秦氏。
秦氏甚至還帶着孩子，由她後面的乳母抱着。
柯清瑤上前給唐氏請了安，她果然看不出生氣的模樣, 只是面色淡淡, “坐下來一起用膳。”
祁奕看了看桌子上的飯菜，“不了 , 方才在院子裏, 兒子和瑤兒都已用過。”
唐氏也不再勸。
屋子裏一片安靜, 只餘偶爾筷子觸到瓷器的聲音，祁奕和柯清瑤坐在一邊，“想不想出門，過幾日我帶你出去。”
柯清瑤看了看那邊吃飯的兩人，“不去了吧，如今我不方便，若是有個什麽，對孩子不好。”
祁奕撓了撓她的手掌，“怕什麽，不是有我在麽，不會讓你出事的。”
柯清瑤正要答話，那邊的秦氏端着碗筷含笑道:“二弟和弟妹果然夫妻情深。”
“大嫂說笑，不過是說笑幾句。”柯清瑤笑道。
秦氏搖搖頭，“當年你們成親時二弟的誓言還歷歷在目，多少人等着暗中看你們的笑話，覺得二弟堅持不過三月，如今大半年過去，弟妹都已有孕，二弟居然還是未納妾，可是讓不少好事之人失望不已。”
說到這裏，她放下碗筷，用帕子捂嘴笑道，“如今蕪城多少姑娘暗中去城外的庵堂求姻緣，都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
“對了，這話，還是當初的欽差柳大人說出來的，可是讓不少姑娘憧憬不已。”
柯清瑤倒不知道，柳仁居然好意思說這個，“可惜柳大人自己都未做到。”
秦氏伸手盛了一碗湯，遞給唐氏，站起身走到柯清瑤對面坐下，笑道:“柳大人自稱最是惜花，對女子不忍心拒絕，若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多少蕪城女子該傷心了。”
“大嫂說得是。柳大人在京城就最得姑娘愛慕，你是不知道，我們京城裏三大侯府之一的勇安侯府的嫡女都向柳大人自薦枕席，進府做了妾室。”
秦氏詫異，“弟妹說的可是真的？”
“千真萬确。”柯清瑤含笑道。
“那姑娘的親姑姑，就是後宮的最得我皇伯父寵愛的賢妃娘娘，雖然後來犯了事被貶，可也足夠證明，何姑娘若是沒有碰上柳仁，大概皇妃也是做得的。”柯清瑤嘆息道。
“那可真是，一見柳郎誤終身。”秦氏也嘆道。
柯清瑤捂着嘴笑，“大嫂此言差矣，說不得人家心甘情願，正所謂“愛情不分高低貴賤，不應該沾染上俗世的污穢。”呃，此話也是柳大人說的。”
秦氏細細品了一下，點頭道:“柳大人果然大才。這也難怪那些姑娘對他傾心不已。”
這些話不過都是閑話幾句，其實這樣的談話自柳仁一舉拿下狀元之位後就許多人暗地裏議論，不少人覺得柳仁大才，當然了，還是有清醒的人看得清，柳仁不過是個有大才的好色之徒罷了。
只有柯清瑤最是清楚，柳仁的大才是打了折扣的，不可否認柳仁記性不錯，理解能力也好，讀書肯定不會差，但是作詩……卻是不如古代人的。秦氏的大哥秦檀，那才是真正的當代才子。
柯清瑤看向秦氏，含笑道：“聽聞大嫂當年也是才女，待字閨中時就得蕪城許多未婚男子暗中愛慕，無奈佳人鐵石心腸，不為所動……”
秦氏不好意思了，滿面羞紅， “弟妹說笑。”
柯清瑤一本正經，“我來蕪城後，還聽到有人對大嫂當年閨中所作的詩詞贊不絕口，還可惜大嫂自從嫁人後就再沒有詩作流傳……我聽了很是羨慕，我就不行了，小時候只知道瘋玩兒，讀書沒有耐心，也只能羨慕了。”
說完，柯清瑤一攤手。
秦氏捂嘴笑，半晌才道：“弟妹嫁入慶王府大半年，我還從來不知弟妹也是個有趣的人，今日和弟妹坐下來一番談話，只覺得舒爽，日後若是有機會，要多聊聊才好。”
那邊的唐氏終于放下碗筷，走回上首坐下，“瑤兒今日可是身子不适？”
柯清瑤收斂了面上的笑容，“回母妃，昨夜有些悶熱，媳婦睡不着，所以今日就晚了一些，母妃恕罪。”
唐氏喝了一口茶，“無事，請安事小，你如今的身子才重要。”
柯清瑤聽了，含笑謝過。心裏對于昨日唐氏派人來喚她的事情暗暗吐槽。
“對了，母妃，昨日下午聽丫鬟禀告說，您派人來找我，可是有事？”柯清瑤含笑問道。
見柯清瑤說起這個，秦氏面色微松。
唐氏面色不變，“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你不來也沒什麽。”
柯清瑤頓時松了一口氣般，“昨日媳婦腰酸，夫君不放心還請了大夫，大夫說讓我多卧床，所以才沒過來。”
唐氏面色微緩，柯清瑤這話算是解釋了。
這裏婆媳臉其樂融融，那邊的秦氏坐不住了，輕輕放下手裏的茶杯，放在桌子上時聲音微響，衆人将目光落了過去，秦氏歉意一笑，“說起昨日，其實是我想要重新搬回辰儒院去，母妃說想要問問弟妹的意思。”
說完，期待的目光落到柯清瑤身上。
唐氏眼神裏閃過冷意。就算是柯清瑤不搬進去，她寧願空着，也不會給祁玹住，若是他們不搬，唐氏一時半會說不定還拿他們沒辦法，搬都搬了，再想住進去，絕無可能。
“這個，暫時我們是不會搬進去的。母妃說了算。”柯清瑤淡淡道。
唐氏一口血噎在喉中，她說了算？她說了柯清瑤不動彈怎麽算？
要是柯清瑤聽話，早早搬進去，哪裏還能讓秦氏惦記上？
唐氏面色微冷，道:“與規矩不符，當初就是因為這個才搬出的。你不是不知道……”
“可是母妃，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潛兒這幾日眉到夜裏就要發熱，媳婦怕……若不是如此，媳婦也不會來為難母妃了。”說到這裏，秦氏似乎想要落淚，猛的用帕子捂了眼睛，半晌後才放下，眼眶已經紅了。
柯清瑤閑适的靠在椅子上，她倒不覺得祁潛能病重到什麽地步，若真的病重，早該禀告給祁奕知道了。
唐氏眉心微皺，她如此，已經是很不高興的意思了。
秦氏一點不怕，又道，此時的話已經帶上了哭音，“媳婦娘家雖沒落了，當初也是書香門第，媳婦是學着規矩長大的，未必就不知禮，只是人到了絕路，規矩什麽的，媳婦都不想顧忌了。求母妃成全。”
不知怎的，柯清瑤聽得心裏一酸。
那邊的秦氏已經跪了下去。
事到如今，唐氏若執意不讓搬，傳了出去，她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賢惠名聲，大概也差不多了。
“這樣吧，潛兒病重，你也照顧了他許多天，玹兒對潛兒的漠視本王妃也多少知道一些，你照顧他也費盡心力……最近我有些失眠，每到夜裏便有些睡不着。”唐氏說到這裏，語氣微頓。
秦氏頓生不好的預感。
“不如……你将潛兒留在熙風院，本王妃向你保證，一定讓慶王府醫術最佳的李大夫親自診脈煎藥，潛兒是足月生下來的，身子還算康健，應該不要多久就可以痊愈。”
說到這裏，唐氏微微一笑。
秦氏卻覺得她的笑意比索命的冤魂還要可怖，外面陽光正好，她跪在地上卻生生打了寒顫。
“母妃，媳婦怎敢勞煩母妃，豈不是大大的不孝……”秦氏尴尬道。
唐氏聞言嘆口氣，一臉的惋惜看向祁奕，“本王妃理解你一片慈母之心，不願意與孩子分開，想當年本王妃剛剛生下孩子，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只覺得擁有了這世上最美好的東西，看着他嬌嬌軟軟的，便想要将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收羅過來放在他面前。”
“可惜不過短短兩個月，他都可以看着我笑了，還來不及高興，本王妃就不得不與他分開，當時的心情……當真是往我心口剜肉一般疼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