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祁奕如此謙遜，常氏自然不好再糾纏不清，今日畢竟是景安侯府老夫人壽辰，此時還站在侯府大門處，來往的賓客不少，見幾人說話，有些還好奇的看過來。
不看景安侯府的面子，常氏也要看太後的面子，于是，常氏緩和了面色，淡淡道:“都說入鄉随俗，祁世子還是不要胡亂說話的好，尤其是對女兒家。
祁玹眼眸深邃了些，到底沒有再說，只淡淡一笑，眉眼間有些不屑。
常氏卻沒有再看他，頗有深意的目光落到了祁奕身上，祁奕她自然是知道的，宮中的隐形人，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只是不知何時，一直以來默默無聞的人，如今也會耍心思了，看着祁奕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常氏嘴角一勾，對着祁玹不屑的眼神也視而不見，有這麽個弟弟在，祁玹以後的日子如何還不好說。
剛才祁奕一系列的動作神情，顯得他知禮謙遜，反倒襯得祁玹處事簡單粗暴不顧後果。
柯清瑤一直沉默，有常氏在，還輪不到她親自和祁玹理論，只是心裏對祁玹更厭惡了幾分，這樣的人，她斷然不嫁。
顧氏此時笑道:“貴客臨門，不如先進去？”
柯清瑤明顯感覺到顧氏對她和常氏的态度冷淡了些，此時倒真的像招待客人的樣子。
見了顧氏的态度，常氏自然明白，柯清瑤和衛宇柏的婚事怕是有了變數，她倒沒有柯清瑤一定要嫁給衛宇柏的心思，畢竟京城裏優秀的男兒不少，柯清瑤身份長相也不差，如今不過是年紀還小，到了年紀大把的人上門來求。
只不過，如此被人破壞，常氏心裏還是記了祁玹一筆的，以後有機會，非得找補回來不可……常氏嘴角的笑意不變，對着言笑晏晏的顧氏神情不變，眼神卻微微冷了些。
走到園子裏，再往後就是後院，男客是不能進的，只見衛宇柏帶着人等在那裏，見了柯清瑤眼睛一亮，上前幾步對着常氏就是一禮，道:“北王妃親自來給祖母賀壽，不勝榮幸。”
常氏上下打量了衛宇柏一眼，微微有些遺憾，笑道:“衛世子言重。”
顧氏看得滿意，尤其她眼神落在衛宇柏身上時，眼神自得。不是她自誇，她的兒子知禮溫和，要不是尚了公主對以後的仕途不利，公主也是娶得的。
“好了，宇柏帶着祁世子去前面吧，祁世子是貴客，可不要怠慢了才是。”顧氏眼神得意，吩咐道。
衛宇柏微有些疑惑，按理說兩家應該心照不宣才是，怎麽顧氏居然會催他離開？不過看到祁玹兩兄弟，又覺得自己多慮，對着柯清瑤一笑後，溫和道:“祁世子随我去前院……”
他們走了，柯清瑤才擡起頭來，常氏怕柯清瑤傷心，也有些責怪自己不該早早跟她說起這個，要是柯清瑤對衛宇柏上了心，又有今日祁玹在門口這一遭，只怕要費心些才能嫁進來，她自然不想要柯清瑤以後委屈，不由得伸手握手柯清瑤袖子裏的小手，對她安慰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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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清瑤手被握住，一擡頭就看到常氏的眼神，頓時失笑，心裏卻暖了幾分。
顧氏帶着她們往後院而去，嘴裏笑道:“宇柏還是太年輕，有時候處事有失偏頗，我想着成家了就好了，不知北王妃可有好人選？”
這話由顧氏說出來，幾乎就是明擺着拒絕的意思了。要是她屬意柯清瑤，在兩家還什麽都沒談的情形下，是不會這麽随意問出口的，要是對未來親家，尤其還當着柯清瑤這個小姑娘的面，這是極其失禮的。不過要是夫人之間随意的抱怨就不難理解了，就跟說家裏的煩心事一樣，雖不好說，但對于熟悉的人還是可以聊聊的。
常氏一直握着柯清瑤的手，聽到這話，柯清瑤覺得常氏捏她的手緊了幾分，随即又松開了，只聽常氏道:“母親總想将最好的給自己的孩子，兒媳婦這麽要緊的，還是要自己選的才合心意，就像是我這女兒，以後我一定要好好挑一下……”
“母妃……”柯清瑤臉微紅，似乎有些羞惱的嬌嗔一句。心裏卻暗暗佩服自己越來越會做戲，把臉色憋着紅得自然，她可是練了好久。
見了母女倆的互動，這意思就是常氏放棄了衛宇柏，顧氏滿意了，滿意裏又有些微的不爽快。如果常氏扭着衛宇柏不放，她會不高興，如今常氏爽快的放棄衛宇柏，她會覺得常氏根本就看不上衛宇柏。
不過，放棄了也好，要是糾纏不清，以太後對柯清瑤的寵愛，說不定她還真的要娶回來這樣一個兒媳婦。衛宇柏夠優秀，什麽樣的大家閨秀找不到，柯清瑤貴為郡主，雖身份夠高，脾氣應該不太好，如今還和祁玹不清不楚，就算是兩人之間什麽都沒發生，祁玹始終是個麻煩……這麽想着，顧氏面色始終未變，帶着常氏和柯清瑤進了老夫人的院子。
一陣寒暄過後，老夫人身邊的淺黃色衣衫，看起來活潑開朗的姑娘，站起身走到柯清瑤邊上爽朗笑道：“早就聽聞瑤郡主長相不俗，且性子最是和善，一直想要見見，不知可否一起出去逛逛？”
邊說，邊做出一副邀請的模樣來。
屋子裏不少人都看了過來，能夠當面給景安侯老夫人祝壽的，身份自然不低，柯清瑤感覺到無數視線落到自己身上，心裏有點不舒服，不過看到面前姑娘面上的誠懇，又覺得她可能是無心的。常氏也看出來柯清瑤今日的心不在焉，以為她是被顧氏隐隐拒絕的态度傷到了，輕聲催促道:“去逛逛吧，你在這裏也是無聊得很。”
柯清瑤确實不想在屋子裏聽她們吹捧衣衫首飾，于是站起身，對爽朗姑娘一笑，道:“走吧。”
兩人相攜着出了院子，如今是冬日，園子裏只有幾顆常年青翠的松柏可看，柯清瑤不緊不慢的走着，邊上的姑娘說起來是衛宇柏的表妹，只是衛宇柏姑姑當年低嫁，連累的這姑娘也家世不顯，要不是還有個景安侯舅舅和景安侯老夫人是她外祖母，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柯清瑤的。
“瑤郡主果然平易近人，我這樣的身份的人，您也願意陪我出來。”黃衫姑娘，也就是吳煙芸，滿臉笑意道。
柯清瑤不置可否，這話她不好接，只笑了笑。
兩人不緊不慢的走着，柯清瑤純粹是不想在屋子裏悶着，去哪裏倒是無所謂的，只聽吳煙芸悠悠一嘆。
活潑開朗的姑娘嘆口氣，柯清瑤看了她一眼，倒覺得一點都不違和，不過馬上就移開了眼，并不想問她為何嘆氣 。
“郡主對景安侯府不熟悉吧？。”吳煙芸停住腳步，站在一叢矮松前，伸手去拔松針，一根根拔下來随手扔到一邊。
柯清瑤的眼神在地上被蹂躏過的破敗的松針上落了一瞬，只輕聲嗯了一聲，算是應了她那句對景安侯府不熟悉的話。
卻聽到吳煙芸繼續道:“對我來說，景安侯府一草一木都格外熟悉，我從小在景安侯府住的日子很多，猶記得五歲時，表哥和我在前面亭子裏玩鬧，他不小心推了我一把，結果……”
她擡起手，寬大的袖子滑落到臂彎，露出白皙如玉的藕臂，指着上面一道指甲蓋大的傷疤笑道:“傷了手臂，當時我小孩子心性，見了血害怕得哭了出來，伺候的人都在遠處，表哥那時也不過七歲左右大的孩子，急得團團轉，又怕舅舅他們責備，又是擔憂我的傷……”
說到這裏她笑了一下，似乎很甜蜜的模樣，道：“情急之下居然脫口而出說……待我長大後，娶了我就是，不用擔憂留疤……”
柯清瑤沉默聽着，聽到這裏心裏一動，卻聽她輕笑一聲，道:“看我……不知不覺就開始回憶從前了，郡主不要嫌我不見外才好。”
“不會。”柯清瑤往前走了兩步，邊上就是假山，她眼神落在假山上，似乎覺得那假山很好看的樣子。
“也是我見郡主平易近人，不知怎的便覺得親切，說起這些陳年往事來……不過是童年趣事和童言無忌而已，竟記得這樣清楚。”吳煙芸看着柯清瑤的側臉，笑道。
柯清瑤回頭看向她，認真道:“美好的回憶大都舍不得忘記的。”
聞言，吳煙芸笑了，道:“郡主呢，有不舍得忘記的回憶嗎？”
見了吳煙芸的态度，柯清瑤心裏一動，點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