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最感到遺憾的人就是他。
但畢竟人各有志,他又是一貫推崇自主自由的人,雖然覺得十分遺憾,卻也只好聽之任之了。
陳老師與我的父母是一個歲數的,畢竟也已年老,身體不如從前硬朗,加之她本生的嬌弱,這次便是一個月份的感冒。
陳老師正靠在床上讀譜,她閱讀的時候不允許別人喧鬧,當然即使喧鬧了她也一樣不會理你的,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我悄悄的伸頭看了看,是孟德爾頌的e小調協奏曲。
她閉着眼睛右手熟練的揮動着,全然不顧外界的事物。這也是我所不能夠理解,為什麽這麽熱愛,這麽出色,也有可以成名的機會,為什麽到頭來會這樣放棄的一幹二淨?甚至當然我沒有報考音大,她卻是一副理當所以的神色。“啊,這樣也好。”當時她是這麽回複我的。
王老師靜靜的在一旁等着,他眼中的神情是在看一個極親極近的愛人。他那麽熟悉她,這樣的等待,天荒地老時,也不會改變。
我走到一旁的書架,上面放着數百張各式各樣的古典樂CD。這裏的每一張我都聆聽過,學習自有其苦悶的時候,陳老師若是自己也厭煩了教學,就會拿着一張CD放給我聽,一邊講解着技巧和音樂的意識。
過去美好的時光還歷歷在目。
“阿琳。”陳老師已經從音樂的世界中回歸,她将手中的書放到一旁的櫃臺上,捧起一旁的茉莉花束,笑了笑,“人老了就多病,你大了,也懂得買花,而不是到鄰居家讨要幾朵,”她将花放到鼻下輕嗅,“時光易逝,只有這花香還是不變的。”
她的頭發中加了幾根花白的銀絲,臉色也是蒼白的,可臉皮還是年輕的,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大概是我來了,所以精神勁頭還是很好。
“可大家都說,音樂也是不變的。”我笑着說。
她沒有跟着笑,只是輕哼一聲,“不過是一樣的曲目,為了标榜不同而強進行改造罷了。真正出彩的能有幾個罷?幾乎都面目全非了。”
“偏你自己便愛改得面目全非!”王老師揶揄道,将一個竹面的靠枕放在陳老師的後背。“但是帶給人的感覺确實可以相同,比如說,快樂。”
陳老師斜睨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
她将花束放在胸前,斜靠在床上。
“最近可有練習?”
“還是每天練。”我老實的回答。小時候剛開始學琴的時候艱難,她在小提琴上又是一絲不茍 ,雖然沒有放棄我,可是文化人的懲罰卻是令人懼怕。以至于到現在我還是有點怕她,即使她大部分的時間裏是很溫和的。
“每天練啊。”她的臉上是一種奇異的滿意和憐惜般的無奈。你說不清楚,哪一種占據着她的心神主體。
“又不做大師,不至于這般勤奮。”她開口。
我呵呵的笑了兩聲。
王老師無奈的回應,“又來。就欺負小姑娘脾氣好。不練吧,你便會說她日日蹉跎。練吧,你倒開口嫌棄起來。再沒有比你難伺候的老師了。”
“不愛聽便出去。這是女性之間的樂趣,你一個男人懂什麽?”她笑着反駁。
王老師也呵呵笑了,轉頭對我笑道,“見你拿琴來了,怎樣,拉一曲吧。”
我将琴從盒子裏拿出來,調音。王老師到一旁将錄音器和一個空白的光碟準備好。而我已見慣不怪了。
“就巴赫b小調管弦樂組曲的打水仗吧!”在床上閉目養神的女人開口。
因是管弦樂組曲,單一個小提琴未免單薄,但我力求用聲色飽滿來解除這種弱勢,盡量體現出歡樂的感覺。
一曲終了,王老師将光碟收好,“一種樂器彈奏出來的。和兩種三種合奏出來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前者單純可愛,後者似乎更增內涵。阿琳的琴聲與上次拉的相比,似乎又有進步,幾乎趕上你老師了。”
天下也只有他敢當着老師的面這樣說。而老師也不會反駁他。
“近來可有奇遇?”老師眼神複雜的看着我。
“又不是武俠功夫,進步又哪能用奇遇形容就行呢?”王老師在一旁點評。
我笑了笑,“是有和一位大鋼琴家合奏過。”
“大鋼琴家?”
“名字叫谷崇文。”我往後看,“這幾年的CD沒有增加,這裏也沒有他的CD,但水平很好。大概就是指天才這一類的人物吧。”
“天才!”老師低頭輕聲說了下。二話不說的,“我倦了,你們出去吧。”
王老師眼帶憐惜的看着她,為面朝牆睡的她調好風扇的角度。便率先走了出去。
22.一對美麗的情侶
“老脾氣了,愛睡就讓她睡吧!”王老師見我面有擔憂,開口安慰。“不過還是覺得可惜啊,現在的你拉的這麽好,當初就不應該沒有堅持下去。”
這既是一種贊揚也是一種令我難受的話。我不能以沒有天分來反駁,但是當初的确就沒有這種以音樂家為事業的想法過。我本以為我可以一直為自己的選擇而安心,但是随着年月的增長才發現,自己并不是沒有野心的,只是已經太晚了!世界上有哪一個音樂家不是少年成名?而我已經27,接下去的日子要為結婚生子養家糊口而奔波,又哪有時間和精力來走這種音樂之路?
我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現在這樣也不錯。”必須給自己貫徹這種思想,才不會讓自己怨天尤人。
“是嘛?”王老師沒有接着這個話題,但似乎不贊同。他曾經是個心理醫生,但是後來覺得不符合自己的意向,四十歲的時候又轉作家的行業,一樣混得風生水起。對他而言,人生大概最難的不是從頭開始,而是懼怕改變。
“剛剛說的鋼琴家?”他開口問。
“谷崇文?”我從嘴巴裏念出鋼琴家的名字。明明是應該不想幹的人,但是心裏還是會有一種特殊的觸動。
這是我和高大壯先生徹底決裂的第三天,我到C市的老城區去看望生病的小提琴老師。
“對,不是說在外國發展嗎?怎麽跑回國啦!”他點頭問道。
“不清楚。”
“怎麽認識的啊?”
“王倩不是去美國了嗎?然後來代替的人就是他。”王倩是他的同族人,大概是表堂叔的孫女。
“是嗎?可是倩倩不是說是……”他一臉疑惑。“名字沒有記住,但的确是另外一個人啊?”
這我就更不知道了。高大壯先生為什麽會來到這個社團,甚至是莫名其妙的愛上我,這一切,對我而言都是問號。
他見我一問三不知的樣子,便沒有再追問。“現在是暑假了吧,最近有什麽打算?”
“打算出去玩一下。”嫂子打電話前來邀請,下一站是雲南。是個美麗神奇的地方,我欣然同意。
“年輕人多多走動也是好事,老了就是想走也走不動了。”他無限感嘆。
我回家跟父母報備旅游事宜,因為天氣熱,他們也不愛出門,再次拒絕我們的請求,揮揮手,只道;“去吧去吧。”
我哥依舊是沒有暑假的,蘇大妞、莊嚴同樣。
林熙一向愛熱鬧,可也不願意去人擠人。
我坐上通往雲南的動車。
我的對面是一對少年少女。大概是二十歲出頭。
是一對美麗的情侶。
那個男孩子皮膚白皙,桃花樣的豔麗眼眸,高大精瘦,身高大概也有一米九左右,和谷崇文先生相似的漂亮。看着歡快,帶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春和英氣。對待那個女孩子,是由心裏體現出來的一種愛戀。小心謹慎,大膽豪放。
而那個女孩子,也是我生平少見的漂亮。只見她,濃眉高鼻,花瓣嘴,天生的錐子臉。最妙的是她那雙細長又不顯小的眼睛,單眼皮,黑而長直的睫毛,像一道銳利的剪影,襯得那波光流彩的眼珠妩媚動人又英氣勃勃。
那男孩趁着我轉向窗外的時候,偷吻女孩的臉頰。那女孩的臉蛋瞬間紅透了,跟做賊一樣看向我,但見我還是沒有察覺似的,嬌嗔一聲,便作罷了。
動車行駛了大概一個多鐘頭。
那女孩子坐到我的身邊,我旁邊的位子是空的。
我擡眼看了對面,那個男孩子側躺在兩人份的椅子上,頭靠着女孩的書包。正睡得很熟。
“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見過。”女孩說話了,上天終究是公平的,這個女孩有着豔麗迫人的外表,卻沒有低啞性感的聲音。她的聲音偏向于少年時期的孩子,有點幼稚,但是清脆,又讓人覺得亮耳。
我幾乎要笑出聲來。這種異常耳熟的搭讪方式。
“你就安心坐吧。你坐的這張椅子我買過票了。你男朋友也可以舒服的睡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