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美
一場繁華散盡,夜幕重新歸于平淡。
人間煙火,嘈雜平凡,細碎地鑽進耳邊。
回家的路上,八月買了兩個西瓜,織田作和中也一人拎着一個走在前面,太宰和八月踩着前人拉長的影子,遠遠地綴在身後。
寂靜的小道上,只有蟬鳴嗡響。
太宰治喜歡安靜。
越是在吵鬧的人群,他越感到自己與世界的格格不入。
雖然一直呆在安靜的地方,也難免會生出落寞來。
但是,今天是不同的。
或者說,從那天開始,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這種感覺實在奇妙。
他側頭看向身邊那人,燈光柔和了他的輪廓,生出幾分虛假的夢幻感。
八月察覺到他的目光,轉頭沖他一笑。
“怎麽樣,太宰,上學好玩嗎?”
太宰治在心裏啧了一聲。
這個人真是無聊透了。
總是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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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答道,“你是說上課寫作業的部分、給中也找麻煩的部分——還是,被人按頭強制?愛的部分?”
八月撲哧笑出了聲。
青木玲是什麽段位,太宰治是什麽段位。
青木玲突然跑過去,對着中原中也一通道歉,幾句話一套,太宰治就基本搞清楚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先不說那令人無語的腦補能力——這個人也太誇張了吧?
交個朋友都要安排好,那只蛞蝓是什麽,躲在媽媽懷抱裏喝奶的小鬼嗎?
太宰治忍不住抱怨:“中也都多大了啊,難道連交個朋友都不能自己解決嗎?”
人真是天生有別。
有的人一出生就要自己摸爬滾打,到十幾歲還疲于應付來自世界滿滿的惡意。
有的人卻可以一帆風順,捧在手裏放在心口,毫不知情的活在人造的溫室裏。
簡直太不公平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句話裏,透着一股多大的酸味。
八月實在忍不住了。
“什麽啊——你以為,青木玲的事,是因為我擔心中也嗎?”
太宰治的心跳加快了一瞬。
他若無其事道:“不然還能是……”
“你見到翔陽了吧?”八月笑眯眯地打斷了他,“怎麽樣,很可愛吧?”
他的目光拉長,回憶起過去的事,“我看見太宰的時候,就覺得,翔陽這孩子,一定會和你合得來的。”
“雖然廣告都直接打到了他常逛的網頁上,我還是有點擔心他的資金不夠,好在,他還是來了。”
青年笑彎了眉眼,“還剛好被你碰見了……可是省了我好大的功夫啊。”
太宰治瞬間意識到了什麽,心髒停跳一拍。
“抱歉呀……”八月說,“沒跟你商量就搞了這些事,但是,如果主動給你介紹,你肯定只會覺得無趣吧?”
“這個世界上,也是有許許多多的人,過着許許多多種生活。”
“我只是希望,那些燦爛的部分,都能被太宰看到而已。”
他歪過頭,露出一個有些調皮的笑容。
“人活着,到底有沒有價值……”
八月緩慢地重複道。
“我給出的答案,太宰還滿意嗎?”
就像那天晚上一樣,這個人,好像總是能給出意想不到的答案。
心髒好漲。
太宰治張開嘴,又閉上了。
四周的風景都遠離了,視野裏只剩下青年暗紅的的眼眸。
心跳的聲音太大了,甚至蓋過耳邊的蟬鳴。
撲通。撲通。
他從未像此刻一樣,如此清晰的确認,他正活在這個世界上。
被人關懷,被人在意,被人信任。
太宰治從沒被人如此小心的呵護過,所以也不知道此刻應該作何反應。
好在,八月似乎非常理解他的困境。
他的手輕輕落在太宰治的頭頂。
八月俯下身,看着他怔住的眼神,笑得眉眼彎彎。
“我在呢……”
“好好長大吧,太宰。”
夏日祭過後的第二天,組合的首領,弗朗西斯?菲茨傑拉德,帶領一只異能力者小隊,坐私人飛機來到橫濱。
流言悄然傳開。
據說,組合這次和港口Mafia合作,是要追回叛逃的異能力者卷走的巨額資金。
對于辛苦學習一個學期的國中生們來說,快樂的暑假終于開始了。
對于坐上前往北美輪船的早川八月來說,快樂的假期原地結束。
尤其是,當他看到港口Mafia配給他的保镖,居然是織田作之助的時候。
“我完了……”八月絕望道,“吉光,我完了,真的,我完了!”
從前兩人在不同的單位,織田最多回家的時候管他一兩個小時,自從他們成了同事,這個時間就無限期拉長了!
鬼知道在港口黑手黨這麽一個晝夜颠倒的單位,織田作之助究竟是怎麽保持的老幹部生活作風。
組合那邊不想聲張,大概是想趁這個機會洗一波間諜,表面上組合首領還留在港口Mafia,實際上,菲茨傑拉德和八月他們坐了兩艘船,變裝之後塞進了港口Mafia的走私航線。
吉光的始解範圍有限,要變裝,還得靠真刀真槍的技術。
織田作也是第一次知道,八月在這方面還有研究。
以至于在船上接頭的時候,差點沒把人認出來。
及腰的順直長發,白色的亞麻布長裙,淡淡的妝容模糊了男性五官的淩厲,舉手投足之間,完全就是一位優雅文靜的少女。
在船上看到變裝之後的織田作,「少女」立刻綻開一抹明豔的笑容,一路小跑過來,伸手挂在了織田作的脖子上。
他壞心眼地靠近織田作的耳邊,小聲道。
“怎麽樣,這可是完全按照你的審美來的哦,心動了嗎?柳……吉……君……”
這次出來,八月用了野崎蝶子作為假名,而織田作則用了維康柳吉×。
他整個人挂在織田作的身上,感受着青年繃緊的身體,狐貍尾巴快搖成螺旋槳。
只可惜,八月還沒看到織田作的反應,一個浪頭打來,船身晃動——他面色一變,俯身幹嘔起來。
八月:“…”
結果,好不容易換了女裝,惡作劇卻告破于暈船。
織田作之助從船員那裏拿來暈船藥和熱水,無奈地給人沖好份量。
八月恹恹地躺在床上,他剛才已經吐了三波,現在胃裏空空如也,嘴裏全是胃酸的惡心味道。
織田作摸了摸他的額頭,好像又有點熱了。
可能是海風吹的。
織田作皺起眉:“下次別穿那條裙子了……太涼了。”
他晃晃杯子裏的水:“喝藥……”
八月轉過身,留給他一個凄涼的背影。
“不要……”他有氣無力道,“喝了也沒用……”
他自己的身體他還不清楚嗎?根本就不是吃藥能解決的事。
八月閉上眼,準備轉移一下注意力。
“吉光……”他自言自語道,“算算時間,太宰也應該去找森歐外了吧……”
吉光對這種仿佛打啞謎一樣的交流方式簡直服了。
【你們為什麽就不能直接把事情說清楚啊?】
繞來繞去,繞來繞去,累不累啊!
“你不懂……”八月翹起尾巴,“要出乎意料才有驚喜嘛。”
吉光并不這麽認為。
【遲早驚喜變驚吓。】
就和八月猜測的一樣,他前腳上了船——太宰治後腳就進了港口Mafia的總部大樓。
有些事,只有當事人不在的時候才能偷摸幹。
想要幹部的情報,以太宰治目前的職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但是,交易成不成立,還是要看籌碼夠不夠足。
奢華的頂層首領辦公室,穿着黑色風衣的少年推門而入。
“森先生……”他露出乖巧可愛的笑容,“這個暑假,搞垮多少組織,能換來早川先生的情報?”
太宰治覺得,早川八月真是個奇怪的存在。
透明到好像一眼就能看穿。
又好像背負着數不清的謎團。
而每當想到這場別開生面的解謎游戲,是獨屬于他和那人之間的秘密。
心髒就會不受控制地躍動起來。
據早川八月自己說,他十二歲的時候,剛好路過荒霸吐形成的爆炸。
于是撿到了失去意識的中原中也。
太宰治眯起眼,露出愉悅的笑容。
呵呵——路過。
這種話,只有中也那種沒腦子的傻子才會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