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們都欺負我
韓美蔚死死地凝視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如今唯一能夠拿得出手的武器,就只有眼神犀利了。
她多麽後悔當初出門沒看黃歷,一腳踩上了這麽個任性的熊孩子。他左手玩着一臺游戲機,右腳還要踩着一臺,右腳的那臺不讓他玩,他就要砸碎。
韓美蔚就是那臺快要碎掉的游戲機。
不得不承認,韓陌的詭計已經成功了。他為了離間她和陳浩的感情,拿出的那荒誕的開房記錄,始終在韓美蔚的腦子裏旋轉着。
出租車停在了陳浩的公寓下,韓美蔚下了車,就站在那高聳摩登的大樓前發着冷顫。那座大廈是白色的,就像是穿着白大褂的陳浩一般高大威嚴,不容許有任何質疑。她在路上的時候,一度告訴自己千萬不要中了韓陌的奸計,那樣的話會傷到陳浩。可韓美蔚今天第二次認識到了,自己身上隐藏着的,可怕的無恥。
她有個姨姥姥,在醫院工作大半輩子了,她曾經很認真的告訴韓美蔚,她說醫生的出軌率是很高的,一是由于醫生很忙,沒什麽時間陪愛人,二是醫院的小護士水靈着呢,又對醫生們充滿崇拜,倆人值夜班談談心,護士再一溫柔,可能就好上了。姨姥姥說,好女人不要嫁給醫生。
韓美蔚當時很不服氣的反駁姨姥姥:陳浩是個例外,而且,我算不上是個好女人。
而今這個壞女人,她就這樣一聲不響的來到了陳浩家的門口,幻想着各種電視裏的情景,對她本來信心十足的婚姻充滿了質疑。
如果阿浩一開門,裏面出來個女的,那麽韓美蔚會不會腿軟?
而事實證明她是個白癡,陳浩開門的時候衣衫整齊,見到她的确有點驚訝,卻還是很大方的讓她進了家門。
屋子裏并沒有任何異樣,這讓提心吊膽着的韓美蔚頓時松了口氣。
“喝可樂還是茶?”他将一杯茶和一罐飲料擺在桌子上,溫柔的問。
韓美蔚坐在他的沙發上連手都不知該往哪放,生怕自己一個笨拙打破了茶幾上的哪個擺設。
“呵呵,我不喝了,就是來看看你。”
兩個人一起看了會電視,陳浩突然問她:
“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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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是吧…”韓美蔚心虛着呢…
“唉,”陳浩嘆了口氣,坐到她身邊去,攬過她的肩膀:“我知道我很忙沒什麽時間陪你,甚至…”
他突然望向她的唇,說道:“我們甚至都還沒有浪漫的接過吻。”
韓美蔚十分不自在的低下頭,躲開他攝人心魂的眼睛。
“但是美蔚,你要知道你在我心裏是朵最清純的小花,我甚至都舍不得碰。”
韓美蔚聞言一身冷汗,可能是心裏有鬼的關系,她一下子站起來,動作太大碰翻了桌幾上的飲料,飲料冒着沫子濺了她一身。
陳浩一擰眉,看着她身上狼狽的陰濕,問道:“你今天怎麽了?毛手毛腳的?”
“我…我沒有啊…”韓美蔚慣常不會撒謊的,心裏的愧疚像是寒冬臘月裏被捅破的窗戶紙,喧嚣的竄進風來。
陳浩站起來說:“我去給你拿毛巾擦擦吧!”說罷走進了洗手間。
韓美蔚像是被韓陌那只冤魂附體了一樣,餘光瞟向桌幾上陳浩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手機。
他的手機她從來不讓誰碰的,有次韓美蔚想借來玩游戲,都被陳浩委婉拒絕了。
她一邊望着洗手間的方向一邊拿起手機,打開電話的通訊記錄,上面一豎排都是同一個人的號碼。
唐珊。
34.
一豎排的“唐珊”讓韓美蔚倒吸一口涼氣,一把将那燙手的手機丢到了茶幾上!
陳浩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就看見韓美蔚臉色烏青的坐在沙發上,像是丢了魂一樣。他趕緊拿着毛巾走過去,一邊給她擦衣服一邊關心道:“是不是生病了啊?你今天挺奇怪的。”
韓美蔚繃着最後一根信任的弦,默默的為陳浩辯解着:一定是巧合,他給珊珊打電話說不定有事呢?珊珊不是那種人,她不可能那樣對她的!
“浩…我問你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好嗎?”她突然轉眼看着他,想要從他眼中搜尋到她想要的凜然。
可她突然這樣一說,就只見陳浩的手一僵,緊接着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也忽明忽滅起來。
而韓美蔚比他更加緊張,聲音細小的如一根絲線:“你是不是在和我交往的期間和別的女人開過房?”
陳浩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不可置信的看着韓美蔚,嘴巴一張一合僵持了好久,最後是一陣令人心寒的沉默。
韓美蔚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心口疼得幾乎不能喘息。
她握着拳頭站起來就要走,陳浩卻急急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美蔚!美蔚!我已經不和她聯系了!你別走!”
“你…你松手…”她幾乎沒有力氣去掙脫,一邊沒出息的哭一邊被他拉着。
“是她先勾引我的!我們總在一起值夜班…美蔚!你要相信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陳浩聲音顫抖着,什麽風度翩翩,什麽一表人才,通通像是另一個人的東西。
韓美蔚猛地看向這個急于撇清關系的男人,全身的力氣都像是被抽走一般,她瞥到了自己包裏露出的寶寶照片的一角,努力強迫自己不要動氣,便軟軟的在沙發上坐下來。
她自己,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有什麽資格責怪別人呢?
“你們兩個…你們兩個怎麽能背着我做這種事情,情趣房…呵呵…”韓美蔚一邊哭一邊笑,覺得自己滑稽極了。
“是她先勾引我的!美蔚,你要相信我!”陳浩幾乎是半跪在她面前,手蓋在她的膝蓋上,怕她走掉。
“可你們倆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惡心!我惡心啊我!”
韓美蔚忽然想起唐珊平時老對自己吹噓她勾引男人那一套,當時韓美蔚還老是捧臭腳,現在想想自己就是一傻逼!
“美蔚,你別哭,別哭,你能原諒我嗎?”陳浩十分真摯的說。
韓美蔚把一肚子的髒話氣話全都押回肺腔裏去,靜默了很久很久,她不着痕跡的拿開陳浩的手,決定跟他攤牌。
“我給你個公平。你不是說我是你心裏的那什麽…清純的小花嗎?”
“我其實在前陣子,和一個男人上床了。”
韓美蔚壓抑在心底很久很久的秘密,壓得她快喘不過氣的秘密,終于能夠理直氣壯的說出口了,帶着報複的快感。
可她還是在哭,眼淚不停的掉下來,是因為她看到眼前的這個,上一秒還在跪拜忏悔的男人,正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美蔚,你不要因為氣我就什麽狠話都說好嗎?我知道那不是真的。”
“韓陌,那個男人叫韓陌,是一家五星酒店的總經理。”韓美蔚理直氣壯地享受着他錯愕的表情。
陳浩緩緩的站起來,嘴裏咬着“韓陌”兩個字,總感覺無比熟悉。
今天主任找他談話,說是有患者投訴他和男患者開黃腔,陳浩哭笑不得,特地去主任那裏澄清,并且知道了那位患者的名字,就是今天來的那個耳朵壞掉的帥哥。
韓陌。
難怪他來找茬,難道他就是韓美蔚說的那個韓陌?
“美蔚,”陳浩倉皇的笑:“這不能開玩笑的。”
“我們扯清了,現在我把這段關系交給你處理,你能原諒我嗎?”韓美蔚很殘酷的将剛才陳浩請求她的問題又丢了回去。
陳浩一下子握住了她瘦弱的肩,像是要将她掰成兩半一樣:“你怎麽可以用這種方式報複我韓美蔚!我以為…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還是個處、女?”韓美蔚突然笑了。
陳浩驚訝于她露骨的話語,接着陡然松開手,放開了她:“你走吧!”
韓美蔚清晰的從他眼中看到了輕蔑的意味,好像今天罪惡滔天的那個人僅僅是她。
陳浩又說:“我們的婚約也取消,至于怎麽和家長交代,我會想好的。”他垂着頭,仿佛連看都不再願看到她一樣。
韓美蔚突然湧來一口氣,上前揪住陳浩的領子哭着問:“為什麽!為什麽你剛才的後悔全都不見了!難道不是我們兩個都有錯嗎?”
陳浩拿開她的手一甩,美蔚沒有站穩差點摔倒在茶幾上,腰撞到了玻璃制的桌角上,一陣尖銳的疼痛襲來,她趕緊撐起身子望着眼前站着的陌生男人,委屈大顆大顆的化成眼淚奪眶而出。
她聽見陳浩說:
“我是男人,男人和女人不一樣。我沒想到你看起來這麽清純的女孩子,竟然會這麽不知羞恥…”
他接受不了,女人在肉體上的不忠,就像是別人用過的二手車,陳浩連碰都不想碰。
韓美蔚望着那個曾經寵溺的摸着她的頭,給予她溫暖擁抱的男人,那個她一度覺得世界上最儒雅清秀的男人,突然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那麽的可笑。
35.
韓陌正補眠,睡眼朦胧間接到一個女瘋子的電話,那頭夾雜着哭腔和鼻涕聲歇斯底裏的沖着自己叫嚷着,讓韓陌不禁将電話舉到老遠,不悅的挖了挖耳朵。
“韓陌!你滿意了吧!滿意了吧!”
韓美蔚走在無人的街道上,狠狠地擤着鼻涕,不停地啜泣着,一個乞丐坐在馬路邊笑她,韓美蔚一腳踢翻他的飯碗,惡狠狠地大呼小叫:“笑什麽笑!”
乞丐往後挪了挪窩,斜眼嘟囔道:“有病。”
“韓美蔚你瞎嚷嚷什麽呢!”韓陌從床上坐起來,望向萬家燈火的窗外,心裏隐約有一絲不安。
“你滿意了吧!”韓美蔚語無倫次的哭着。
“什麽我滿意了,難道你正穿着護士服站在我家樓下?那我還湊合滿意。”
“你們男人都一樣!下半身長在腦子裏!”韓美蔚沖着電話裏的韓陌發火,忍不住又踢了一腳乞丐的飯碗。
乞丐忍不了了,一下子站起來:“不是你老踢我飯碗幹嘛呀!你有病啊!”
“我…”韓美蔚膽怯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窩囊了二十幾年了,總得硬氣一回,就抻着脖子弱弱的叫嚣:“我就踢了!我…我就看你不順眼!”
乞丐一撸袖子:“哎呦喂!你欺負我是要飯的是不是?”
他一揚胳膊,叫醒了角落裏正睡着的幾個乞丐,大有丐幫幫主的氣派:“哥幾個!有人來踢飯碗了趕緊給我起來!”
韓美蔚目瞪口呆的看着幾個黑臉大漢圍過來,也就忘了哭了,手裏緊緊的攥着電話瑟瑟發抖,嘴上卻還是沒認慫:“我…我沒踢你們飯碗!”
“那這是什麽?都兩半兒了!”乞丐說:“這可是我爺爺的爺爺傳下來的要飯碗,古董!你得賠吧?”
韓陌在電話這頭聽不真切,只聽見亂哄哄的雜音,然後是韓美蔚軟軟的聲音:
“韓陌…我害怕…”
…
韓美蔚躲在韓陌身後,緊緊的攥住他的大衣,見他掏出錢包,甩到地上一沓毛爺爺,那幾個黑臉要飯的就輕輕松松的被他打發了。
乞丐一走,韓陌就轉過身來,這摸摸那摸摸。
“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麽樣?”他難得的溫柔讓韓美蔚突然覺得很委屈。
韓美蔚搖搖頭,抽抽鼻子,眉眼低垂:“他們能把我怎麽樣呢,反正我都已經是殘花敗柳了,有什麽好怕的。”
韓陌伸出食指,點了點她那讓人操不完心的腦袋:“我說你沒事踢人家乞丐的飯碗幹嘛?用不用我把你送到幼兒園去搶小孩的冰棍啊?”
韓美蔚松開攥着他衣角的手,嘴一癟又哭了,那眼淚像是兩條洪峰期的小河,源源不斷的滾下來,着實吓到了韓陌。
她傷心的低着頭,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吐字不清的嘟囔着:
“我也想有點能耐…可為什麽你們都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