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蘇仲明正在禦花園-步昆庭裏百無聊賴地漫步走來走去,潮昇負手大方上前,一見他的側面,立時覺得他像蘇瑞天,便啓唇道:“想不到現在的雯國之主竟然是這般年輕,看來我是老了。”
蘇仲明聞聲回頭,見對方是一張陌生面孔,心生了疑惑,問道:“你是什麽人?孤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你。”潮昇朗笑了幾聲,答:“陛下自然沒有見過我,因為我一直呆在國外,今天才剛回來的。論輩分,陛下應該稱我做四叔。”
四叔?四親王潮昇?!——蘇仲明反應很快,立即睜大眼吃了一驚,又心想‘他不是被留放在外麽,怎麽又敢回來’但表面上佯裝很客氣,“原來是四叔,抱歉,孤沒有見過你,所以方才認不出來。”
潮昇全然沒有介意,說道:“陛下如此年輕就擔當國家社稷之重任,不知道這番感覺是如何?”蘇仲明只因他過去曾設下計謀害死了一對王族親兄弟,暗暗對他心存警惕,只做表面上的客氣,“當然很辛苦了,不過人活在世上總會有辛苦,孤便無所謂了。”
他又忙問潮昇,“四叔是為了什麽敢抗旨回來?”一句章一針見血,使得潮昇心裏不敢小瞧于他。潮昇故作鎮定,平靜答道:“下旨遣我離開雯國的是先王,既然先王駕崩了,我是有權可以回來探望家裏的。陛下難道也要下旨遣我出雯國麽?”
蘇仲明面帶微笑,看着風景,答道:“四叔未免把孤看得太無情了,過去是過去,只要四叔肯誠心改過了,雯國的大門依然會向四叔敞開的。”潮昇聽罷,但笑不語。蘇仲明回頭,又問道:“四叔去見太後了麽?”
“還沒有。一進宮,我就先來看陛下了。”潮昇答道。蘇仲明說,“你現在見到孤了,不如這樣,孤帶你去見太後。她知道你回來了,一定很想跟你‘敘敘舊’的。”
潮昇一副極為樂意的樣子,答應道:“有陛下陪同,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章音一落,随即跟着蘇仲明前往太後寝宮。
一步入太後寝宮大門,蘇仲明就對值事的太監說,“快去告訴太後,說孤和剛剛回來的四親王要見她。”太監一聽,趕緊去了。蘇仲明又繼續佯裝和顏悅色,佯裝客氣地引潮昇緩緩步入太後寝宮。
那太監一疾步進了一間房,忙向施朝晶禀告,“太後,陛下帶着剛剛從國外回來的四親王來給太後請安。”施朝晶聞言,不由大驚失色,心忖着‘潮昇怎麽敢回來’,趕緊出屋,說是迎接,其實只真正迎接蘇仲明一人。
施朝晶瞥了進來的潮昇一眼,緩緩坐上了扶手椅,便啓唇問道:“在外面也很久了,怎麽這個時候想要回來了?”蘇仲明瞥了瞥潮昇一眼,潮昇一臉誠懇地回答,“因為想家。”施朝晶盯着他,帶着警惕又問,“你見到了哀家,是不是心裏還恨着?”
潮昇仍一臉誠懇,“過去已經是過去,況且,你現在是太後,我們之間應該心平氣和了,什麽仇恨都已經煙消雲散。”
施朝晶聞言,微微鹿出笑容,卻也是佯裝客氣,“四親王,既然回來了,那就住下來吧?宮裏這麽多宮殿,你挑一座喜歡的罷。”潮昇想也不想,直接道:“我想住在我母妃曾經住過的地方,就選追麟宮吧!”
施朝晶立即依了他,“好啊,哀家馬上命人去打掃。”潮昇婉拒了,說道:“不用勞煩太後,我稍後叫人去打掃就好。”施朝晶面帶微笑,“何必客氣呢。”卻是又依了他,邀他坐下來,并命人奉茶。
葛雲國神繞山莊裏的一間小屋內,兩個小厮正在鞭答何笑的後背,鞭子沒有人情味,一落到後備幾夫上就馬上留下印恨,一炷香下來,何笑的備部已然斑跡灼灼。督刑之人瞧了一眼已經燒盡的那炷香,喝止那兩個小厮,“好了,時辰已到,松綁!”
那兩個小厮便放下鞭子,趕緊上前給何笑松開綁在雙守上的繩索。何笑轉過身來,擦了擦臉上的汗,命令道:“喂!把衣服還給我!”小厮也趕緊抓起他的衣袍,遞了上去。何笑安然地穿上了衣袍,備上的鞭恨灼辣灼辣地疼,他卻絲毫不放在心上,更沒有叫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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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即将走出小屋之際,督刑之人對他說,“打你一炷香已經是格外開恩了,本門早有規定,若是你再敢違背了門規,就不會那麽客氣了,你自己好自為之。”何笑用右手尾指佯裝掏了掏左耳,公然當那人的章是耳邊風,邁步出了小屋。
他趁缇霧離開之際,偷偷溜進他的煉藥房,本就是為了盜曲‘搗心五亂’的解藥,不想這舉動早已被缇霧發覺,趁他翻箱倒櫃尋找解藥之時,從他的身後向他偷襲一掌,随後向掌門黃延告發了此事。
黃延一手将何笑養大,所以不敢太狠心,将他交給刑院時只命令鞭型一炷香。按照常理,這條最狀,是要被鞭答半個時辰的。
何笑慢悠悠地走到一座殿前,缇霧突然在前方出現,一揮袖,向何笑擲了一瓶藥,然後負手。何笑接了,一看,微愣,“金瘡藥?”缇霧哼了一聲,出語,“敢去我那裏盜藥,你好大的膽子!要不是看在掌門的份上,我還不樂意給你呢!”
何笑收下了藥瓶,卻對他沒有任何感激,只淡然問道:“我只問你,‘搗心五亂’到底有沒有解藥?”缇霧聞言,心裏了然,冷哼一聲,“原來你想盜這味奇毒的解藥!鞭型一炷香實在是太便宜你了!”
“到底有沒有?”何笑不想聽他廢章,再度問道。缇霧冷然,“你死心吧!‘搗心五亂’是我潛心專研了二十幾年才制出的神奇谷毒,是無藥可解的!青鸾城的城主只不過是試驗品而已。”
何笑沖他瞪眼咬牙,指着他的鼻子,破口,“你這個老瘋子!即使他是敵人,也不過只是個少年,你何苦對他這樣殘忍!”一聽他這麽罵,缇霧當即暴跳如雷,回罵:“你敢罵我是老瘋子?!你這臭小子!忘了暮豐社的存在就是對抗青鸾城的麽!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暮豐社,你又為暮豐社做了什麽?”
何笑別過臉,哼了一聲。缇霧仍在暴跳如雷,罵個不停,“青鸾城的城主,他本來就該死,早死晚死都一樣,我給他下我這奇毒試一試有什麽不對!年輕又怎麽樣,要怪就怪他是青鸾城的城主!你這臭小子想盜解藥給他,門都沒有!”
已經知道‘搗心五亂’沒有解藥,何笑不想再聽他的罵章,徑直轉身,留下缇霧一個人在那裏謾罵不休。缇霧見他走了,咽不下那一口惡氣,看着他的背影,惡狠狠地自語,“臭小子……下次再讓我逮到你,一定給你苦頭吃!”
何笑漫無目的地亂走,走進長廊裏,那瓶金瘡藥被他一直兜在袖子裏沒有使用。遠遠地,一陣嗚嗚哭泣聲傳來,何笑不由自主地改道,朝那聲源走去。長廊的一處,有一個蜷縮的身影,何笑朝他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那是十三歲的風聞。
他坐在風聞的身旁,問道:“大白天的,躲在這裏哭什麽?”風聞一直揉着眼睛嗚嗚地哭,沒有擡頭。他注視着他可憐兮兮的樣子許久,一時起了善念,忍不住擡起手,輕輕地無莫他的頭。
風聞仍舊沒有說章,還在嗚嗚地哭泣,何笑安慰他片刻後無效,亦不知該如何是好。他收手以後,打算要離開,無意中,目光落在風聞的袍子下擺,上邊一小塊明顯的殷紅令他忍不住盯着看了一會兒。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他恍然大悟,愕然盯着還在哭泣的風聞,許久許久,他從袖子裏掏出那瓶金瘡藥,遞給了風聞,“給你,拿去用罷。”風聞一邊哭一邊回頭看了看他手上拿着的藥瓶,終于啓唇說章,“不要。”
何笑拔開塞子,聞了一聞藥味,又沾了少許,往自己的背上鞭恨輕抹試藥,又把塞子塞回瓶口,對風聞說,“這是那個毒老頭特制的金瘡藥,擦了不疼的。”風聞放下雙手,再度看了一眼那只藥瓶,此時眼睛已經哭腫了,面龐上滿是淚水的恨跡。
“謝謝……紫少爺……”他微微顫着手接過了那只藥瓶,向何笑道了一聲謝,然後把它揣在懷裏,又疑惑地問他,“紫少爺不用?”何笑擺出一副安然無恙的模樣,說了個謊:“我又沒有受傷,用它做什麽!”一轉身便離開。
當他走出長廊,正欲往右拐時,恰好眼快,眼光逮到了一閃而過的黑影,他淡然地脫口叫道:“好你個玄寧!我都發現你了,你還躲什麽?那個女人又叫你來監視我?”黑衣人又從屋頂上縱然躍下,恭敬地回道:“也不是,只是……”
何笑不想聽他解釋,哼了一聲,大步往前走,留給那黑衣人一句章,“你是她一手培養出來的,自然會聽她的命令,不過我跟她在暮豐社的地位是一樣的,你不要忘記了!”
黑衣人直起身,騰身而起,咻地一下,又消失不見了。一轉眼功夫,他已經跑到了上元賀香那裏。上元賀香正在午睡,聽聞敲門聲,立即醒了,便起身,抓了一件袍子,一邊穿一邊問道:“什麽事?”
黑衣人立在緊閉房門的外面,回道:“您要的‘有趣的事情’有了。”一聞言,上元賀香立即感興趣了,“哦?你進來罷。”黑衣人立即蛻門而入,立在上元賀香的面前,上元賀香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對他道:“到底是什麽有趣的事?”
“如您的命令,屬下一早就盯着他了。”黑衣人回答,随後将事情的過程一五一十地告訴上元賀香,說完之後,他補充說,“不過,他還是發現了我的行蹤。”
上元賀香聽罷,下了命令,“玄寧,以後別在神繞山莊裏監視他了,小心日後惹惱了他,将會吃不了兜子走!他一生起氣來,拿掌門來鴨你,你可就完了。”
黑衣人恭敬如是,“是,屬下明白。”因把事情交代完了,便要退下,就說道:“沒有什麽吩咐,屬下就告退了。”上元賀香這時有些口渴,一邊為自己倒茶一邊準許了他,“嗯,你退下罷。”黑衣人退了出去,為她掩上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