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甄懿光着身子下床,踩着地毯進浴室沖澡。
熱水澆得皮膚發紅滾燙,甄懿有點自虐地搓洗皮膚,短指甲留下深深淺淺的紅痕。他披上浴袍出去,徑自走到冰箱邊,打開冰箱,就着暖黃而沒有溫度的照明燈,摸出幾個沒吃完的聖女果,靠着冰箱沒滋沒味地吃起來。
裴楊只套着長褲出來,上半身光裸着,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僅幾平的廚房太小,轉個身就會撞進對方的懷裏。
甄懿把一整顆聖女果塞進嘴裏,嚼出滿嘴的酸澀汁水,“你吃嗎?”他太習慣跟裴楊分享一切,以至于在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把一小把聖女果遞給了他。
裴楊看了他一眼,拿了一顆塞進嘴裏。
兩個人不尴不尬地在夜裏的廚房分食着可能已經過了賞味期限的聖女果。
可能是體力消耗過大,甄懿更覺得饑腸辘辘,餓得有點燒心,伸手在餐櫃裏摸泡面,順便問一嘴:“方便面吃嗎?”
“吃。”裴楊這回應得很快。
甄懿開火燒水,從冰箱裏翻出幾顆雞蛋和一罐午餐肉,又摸出一把不太新鮮的小青菜,很自然地安排裴楊,“你洗洗菜吧。”
裴楊哦一聲,大高個子杵在廚房裏,圍在水龍頭前低頭洗菜。
甄懿放了整整三包金湯肥牛面,把雜七雜八的東西全加了進去,不停用筷子輕輕攪動面餅和配菜,“菜洗好了嗎?”
“給。”
甄懿把那把青菜放下去。
鍋裏沸得厲害,咕嚕咕嚕冒着某種不健康而引人垂涎的醬料香氣,甄懿的視線在水汽中模糊,他好像只是随口說:“我突然有點想叨叨了。”
裴楊“嗯”一聲,興致不高,“它現在太肥了。”
“裴楊,你把它留給我吧。”甄懿語氣平淡,仿佛廚間閑聊,“一開始也是我先找到它的,它吃了我多少火腿腸和雞肉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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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楊深吸一口氣:“不行。”
甄懿皺眉:“為什麽?你喜歡它嗎?那為什麽讓你的朋友養它而不自己養呢?”他商量着,“我沒有你那麽忙,我可以照顧它。”
“不行。”裴楊斬釘截鐵,不留餘地。
甄懿悻悻然,沒有繼續跟他辯駁,只是徒勞地用筷子戳破了鍋裏那只蛋,未凝固的蛋黃流出來,形容慘烈。
面煮好,盛了一個大海碗和一個飯盞。兩人避嫌似的錯開面對面的距離,坐在飯桌的對角線上。廚房連着客廳的區域,只開了一盞冷黃的餐邊燈,給人一種屋裏下雪的冷寂錯覺。
裴楊的碗很大,馱着被湯汁浸潤得金黃的面,他吃了兩筷子,筷尖往下戳,頓了頓,挑開面,碗底是兩個荷包蛋和幾乎三分之二的午餐肉。
甄懿一直沒說話,披着雪白浴袍,吃相很斯文地小聲吸着面條。
甄懿舔舔嘴唇,随口問:“你什麽時候的飛機?”
“後天早上十點半。”
“哦。我剛好要上班。”
凝固到令人窒息的空氣中,裴楊突兀地開口:“甄懿,我給你換輛車吧。或者也換個地方住。”
搛着面條的筷子頓住,甄懿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茫然地問:“為什麽?”問完才覺得自己傻,天靈蓋都發麻,臉色羞恥地漲紅,不敢置信地低語,“因為,和你上床了嗎?......我不是賣的。”
“我們只是,普普通通地約個炮,上個床而已。”甄懿很輕巧地笑,“你不會給你所有的床伴都買車買房了吧?”
裴楊有些錯愕地看着他,臉色轉瞬陰沉下去。
甄懿又夾了一筷子面放進他碗裏。
“裴楊,我也沒有過得很落魄吧。”甄懿好脾氣地苦笑,“我照常工作,照常吃飯,照常社交,我其實過得挺好的呀。”
“甄懿,不要這樣笑。”裴楊皺眉。
“可是我在你面前哭過太多次了。”甄懿舔舔嘴唇,用手指撓了撓臉,“太丢臉啦。所以不想再這麽丢臉了。”
裴楊又用那種不知該拿他怎麽辦才好的表情看着他,過了一會兒,甄懿又提醒他快點吃面。裴楊松口氣,繼續悶頭吃面。
夜宵後,裴楊洗了碗。甄懿躺在沙發上刷萌寵段視頻,那只狗和叨叨太像了,或許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小胖狗叨叨。
他坐在甄懿腳邊,“腰上淤青好像沒退。你有在抹藥嗎?”
“沒有。”甄懿翹着腿,說得滿不在乎。
裴楊長出一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藥膏呢?我給你塗。”
“茶幾抽屜裏。”
裴楊翻出藥膏,看用量估計只用了一次。他抓住領口,從上到下地把甄懿雪白滑膩的背從層疊的浴袍中剝出來,藥膏擠在掌心耐心揉熱了才抹到淤青處輕輕揉按。
“疼。”
甄懿扭着腰躲了一下,被裴楊一下子扳回來,不大溫柔地說:“忍着。”
甄懿咬牙承受,淤青處的皮膚因掌心的揉按而發燙,他忍不住,“你對別人也這樣嗎?那麽兇。”
“我還能對誰——”裴楊失言,好險地閉上嘴。
而甄懿眼皮變重,迷迷瞪瞪地眨着眼睛,似乎有點困了,“你走的時候帶上門哦。”
“嗯。”裴楊把甄懿抱回房間。甄懿像巢穴裏困倦的小動物一樣,一動不動的,随便裴楊擺弄,乖得讓人心疼。
裴楊沒有離開,在床邊坐了好一會兒,視線若有似無地瞟一眼熟睡的甄懿。
“你為什麽還不走啊?”甄懿沒法兒繼續裝睡了。
“馬上。”
甄懿擁着薄被坐起來,頭發淩亂,被窗外掠過的刺眼燈光照亮眼睛,他對裴楊說:“裴楊,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勇敢,重逢以來,我、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投向你的動作,我都非常期待、忐忑和煎熬。可是,可是你沒有一次明确地回應我。你有時候讓我覺得,啊,楊楊還對我那麽好,可是更多的時候,你總是讓我掉眼淚,好像,好像以折磨我為樂。”
“我是笨蛋,我搞不懂你在想什麽,你能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訴我?”在裴楊如常的沉默中,甄懿惴惴地揣測,“你不喜歡我了對嗎?”
裴楊笑出聲:“我們之間談喜歡,是一件很可笑的事情。”
“我一點也不覺得好笑。”甄懿嚴肅固執地盯着他。
“甄懿,”裴楊坐到床上,側身逼近,注視着甄懿習慣微笑的漂亮眼睛,出神地說,“你真的知道什麽是喜歡嗎?”
“我知道。”甄懿仰起臉,倔強地看着他。
裴楊摸摸他的臉頰,溫存地說:“可是,我已經糊塗了。”
甄懿咬咬牙:“那我就再讓你知道。”他抓着裴楊的手按在自己溫熱的胸口,那顆鮮活的髒器就在他手下跳動,“你說我沒有心。”甄懿委屈地說,“可是我的心只是有點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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