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裴楊回到酒店沖完澡,白羅的電話打過來了。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白羅語氣不好。
“沒聽見。”裴楊态度冷淡。
白羅深吸一口氣,她有點摸清裴楊的個性,你冷,他越冷,沒必要和一個制冷機比較誰更能持續制冷,“OK,我只是有點擔心。”
“謝謝擔心。”裴楊又是這樣,很機械地套用了禮貌用語。
“明天的行程表我發你郵箱了。”
裴楊點開郵箱,檢查時間和地點,半晌,沉吟道:“我這兩天可能有些事情要處理,老師那邊,要請你多照顧。”
“什麽事啊?”白羅嬌嗔。
“一些陳年舊事。當時走得急,沒有處理好。”裴楊下床去倒了杯甜白,凍得很紮實,吞咽的時候有碎冰入喉的蟄傷感。
裴楊的手機保持全天開機,一直等着那個電話。
他接起電話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白羅來給他送午間咖啡。
他沒有避開她,神态自如地說:“喂?”
“裴、裴楊。”甄懿的嘴唇可能離手機很近,聲音聽起來非常清晰,還有不安的吞咽聲,“你在忙嗎?”
“嗯。”裴楊順手在未完成的paper上做着一些标記,安靜地等着甄懿的下文。
白羅看了他一眼,并沒有起疑,只是端着杯冰牛奶在他旁邊坐下了。
“今天中午有空嗎?”甄懿聲線溫柔,“ 你來我家好不好?我給你......給你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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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楊的筆頓住,以為聽錯,反應了幾秒鐘,低聲說:“我沒有空。”
“......那,那什麽時候有空?”甄懿锲而不舍,依然溫聲細語地說,“你告訴我好不好?”
“晚上吧。”
“哦哦。”甄懿為了讓自己的邀約更有吸引力,竭力地證明,“我現在不止會做炒飯了。”
裴楊很自然地想起那個冬天份量奇大的味道平平的炒飯。切了很多香腸,倒了很多醬油,好像怕他吃不飽。
裴楊語氣緩和下來:“那你現在會做什麽?”
白羅的眼神飄過來,饒有興致地支起耳朵聽他講電話。
“會做牛肉咖喱飯,紅腸意面,”甄懿努力回憶,“番茄蛋花湯......還有,還有清蒸武昌魚。”
裴楊眯了眯眼睛:“我不吃武昌魚。”
“哦!那,那我不做這個!”甄懿語氣甜蜜地說,“你想吃甜品嗎?我從同事那兒學會做楊枝甘露。”
“幾點?”
甄懿聽他同意了,立刻說:“晚上六點行嗎?”他磕磕絆絆地措辭,“我等你來。”
“可以。”裴楊主動挂斷這通依依不舍的電話。
“奇跡。”白羅眨眼,她沒有聽出甄懿的聲音,“誰想請你這個挑食的家夥吃晚餐?”
裴楊看了她一眼,簡單直接,毫無隐瞞,“甄懿。”
白羅臉色驟變,卻依然笑着,“馬兒要吃回頭草嗎?”
“唔。”裴楊勾勾唇角,态度輕佻,随即又陷入深深自厭,“如果他要求。”
晚上五點半,裴楊向斯蒂文告假,理由是去朋友家吃飯,斯蒂文答應得非常爽快,說徹底放他一晚上,保證今晚連同白羅都不會給他打電話。
裴楊回房換了套舒适随意的衣服,幹淨的廓形襯衫和深色牛仔褲,咬着電動牙刷刷牙的時候,對着鏡子随意地整理了一下頭發。最後,想了又想,還是噴了一點香水。
他懶得開車,打車去甄懿家。路上堵了一會兒,滿城風絮在黃昏裏漂浮着。他早到幾分鐘,付了車費,貓腰鑽進狹窄舊樓梯。
“來了。”
甄懿聽到敲門聲,急匆匆跑出來。
開了門,裴楊發現甄懿穿着圍裙,手裏還拿着湯勺。他的嘴唇是濕的,有一種非常濃郁鮮豔的色澤,不難推測他剛剛用湯勺試了試肉湯的鹹淡。
甄懿笑時,明亮善睐的大眼睛下浮現兩道小小卧蠶,很容易讓人不由貪看,“進來吧。”
“換鞋嗎?”裴楊問。
“我找找。”甄懿有點窘迫。
裴楊自然而然地接過他手裏的湯勺,看他彎腰在鞋櫃裏找拖鞋。他敏銳地嗅到客廳裏一股暧昧甜蜜的香氣,混合着忍冬和鈴蘭,聞久了又有淡淡麝香,像是肌膚相親後美麗戀人脖頸裏流瀉出的味道。
“你穿這雙吧。”
甄懿把拖鞋放到他腳邊。
“為什麽點香熏?”裴楊走進來,狀似随意地問。
“啊......”甄懿咽口口水,“你不喜歡這種味道是嗎?那我把它放到卧室裏去。”
裴楊不置可否。
甄懿只好把香熏搬進卧室,又說:“菜馬上就做好了,你先坐着看會兒電視吧。”
裴楊坐在矮沙發上,接過甄懿給他的遙控器,他随意翻了翻,本想随便放個競技綜藝了事,卻無意間點到了歷史播放記錄。
動物世界。農業致富秘籍。《河西走廊》紀錄片。
他不太感興趣,順手往下劃了劃,看到一個放在收藏夾裏的隐秘同性頻道。
他皺了皺眉,甄懿為什麽看這個?
他看了眼廚房裏的甄懿,又轉回頭,義無反顧地點進去。
觀看記錄很少,只有寥寥幾次。最常見的搜索關鍵詞是情侶性愛。
“吃飯了。”甄懿的聲音漸近。
裴楊不動聲色地退出頁面,轉到網球公開賽。
甄懿果然如他電話中所言,把會做的菜式都做出來了。新添的玻璃餐桌上擺着菜,靠牆的的花瓶裏插着一株白色虞美人。旁邊放着幾根金色蠟燭,似乎本來想做燭光晚餐。
甄懿遞筷,有點緊張地說:“嘗嘗看。”
菜吃得還算融洽,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
“你看網球賽嗎?”甄懿主動問。
“嗯。”裴楊,“我在美國學會的打網球。還不錯的減壓運動。”
“你打得好嗎?”
“好。”
甄懿愣了一下,笑起來:“好自信。”
“我不說謊。”裴楊淡淡地說。
“我知道。”甄懿眨了眨眼睛,像哄小孩。
“我起大早去買的牛肉,很新鮮的,你多吃一點。”他把牛肉往前推了推,眼睛亮亮的,“其實,清水牛肉也好吃,但是我還沒偷師成功。有機會......我總有機會做給你吃的。”
他鼓起勇氣,旁敲側擊地問起以後。
但是裴楊沒有接他的話。
甄懿眼神黯淡,抿抿嘴不知道說什麽,只好站起來給裴楊倒了杯紅酒。
晚餐吃完。甄懿失落地推了推沒有機會點燃的金色蠟燭,又看了眼裴楊,他開始看表。
甄懿覺得自己挺可笑的。一桌的菜,香熏,花還有蠟燭,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都讓他覺得自己很可笑。
裴楊起身:“謝謝。時間差不多了。我該......”
甄懿猛地站起來,椅子摩擦地磚發出刺耳聲音,他有點着急:“這樣就走了嗎?你說,你說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你以前,難道是這樣的嗎?”
你明明很黏我。
裴楊冷倦地眨眨眼睛,輕輕笑:“你想我怎麽做?”
甄懿離開座位,走到裴楊面前,雙臂猛地抱住他的腰,溫熱臉頰像撒嬌一樣在他胸口蹭了蹭。
“就這樣嗎?”裴楊低聲問,灼熱的呼吸落在甄懿耳邊。
“暫時這樣。”甄懿悶聲說。
下一秒,裴楊猛地把甄懿攔腰抱起來,壓在舊沙發上。舊沙發的彈簧芯不堪重負地彈動兩下,吱嘎一聲,深深凹陷下去。
裴楊盯着他的眼睛,像恍然大悟似的:“我差點忘了,我們這種朋友關系,是可以接吻,可以上床的。”
甄懿害怕地皺皺鼻子,圓翹的鼻尖不安分地動。他看到裴楊的眼睛像是冷焰火,亮,但是沒有溫度,也沒有情緒。
裴楊逼近:“你以前說不要,想要推開我,我跟傻逼似的,以為你難為情......你現在可以輕松地拒絕我。我最後提醒你,正常的朋友是不會接吻和上床的。”
甄懿的喉結艱難地動了動,然後,在裴楊餘燼般的眼神裏,伸出手,堅定地固執地抱住他。
“我想抱你。你也抱我好嗎?”
甄懿很怕自己表意不明确,嘗試換一種方式。他佯裝熟練的調情高手,暧昧地貼着裴楊淡色的唇呼吸和言語,“裴楊,你,你操我吧。我想要你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