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裴楊吃完他的簡易早午餐,把一次性餐具丢進垃圾桶,簡單清理了一下餐桌桌面,把他的筆記本電腦還有一摞資料和數據都搬過來,開始寫作業。
他的郵箱裏依然躺着那封推薦信,還有培訓機構裏印有雅思和托福成績的回執單。
裴楊已經不去想這些,這是他很早以前的夢想,僅此而已。它現在要為裴楊的生活和愛情讓路了。
“喝咖啡嗎?”甄懿休息的時候去翻裴楊的冰箱,一邊翻一邊直播實況,“噫,只有蒜頭,方便面,速凍水餃,哦,還有兩顆雞蛋。”
裴楊頭也不擡,盯着屏幕回答甄懿:“水餃可能過期了。我們國慶假期的時候一起去買的。”
甄懿沖了兩杯速溶咖啡,其中一杯放到裴楊順手邊,“咖啡總沒過期。”
“咖啡是消耗品。”裴楊眨眨眼睛,緩解眼部疲勞。
“我給你買的藍光眼鏡呢?”甄懿靠在桌邊問他,“沒見你怎麽戴過。”
“我不習慣戴眼鏡。”裴楊如實說。
甄懿确實沒有什麽工作可以做了。裴楊讓他開家庭影院,還在外賣軟件上下單了一堆零食讓他邊看邊吃。甄懿穿着毛衣,舒舒服服地躺在真皮沙發上,一邊看古早賀歲片,一邊咔嚓咔嚓吃青瓜味的罐裝薯片。
裴楊在旁邊寫論文。
甄懿想了想,按下暫停,“真的不會打擾到你?”
裴楊想了想:“與其說是家庭影院打擾我......”不如說,是甄懿的存在讓他有點心猿意馬。裴楊剛剛不由自主數甄懿在他的沙發上變換姿勢的次數,整整十五次。甄懿有時候會躺平,一只手放在小腹上,一只手抓薯片吃,有時候又會側卧,修長的腿支起,細瘦雪白的腳踝轉來轉去。
他像觀察一只愛嬌的貓咪一樣觀察甄懿。然後想找到世界上的那支逗貓棒,或者貓薄荷,讓甄懿對他撒嬌,為他發狂。
“不如說?什麽?”甄懿睜着大眼睛問他。
“沒什麽,你繼續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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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懿摸摸臉,小動作很多,“哦,那好吧。”
甄懿在一天後順利賣出了那張獎券。因為是賣給同校學妹,所以價格談得很爽快。甄懿看了一下銀行卡的賬戶餘額,開始和裴楊商量旅行的細節。
甄懿手裏捏着支筆,坐在小小飄窗上給裴楊打電話。裴楊過了十幾秒鐘才接,聲音有點喘,似乎剛剛運動過,“怎麽了?”
“跟你商量一下旅行的事情。”甄懿咬住筆帽,“你在健身房嗎?”
“不是。”裴楊避開端着高腳杯的侍應生,步履匆匆地走向無人的露臺。他邊走邊扯開周融幫忙打好的領帶,“我在外面,不過沒事,你說吧。”
“你有沒有想過去哪裏玩啊?”
“北京,”裴楊故意吊甄懿胃口,“太遠。哈爾濱看雪很好,但是你又會覺得太冷。”
“可是我又不想去海南過冬。”甄懿苦惱于自己提出的苛刻條件。
甄懿的郵箱裏收到一份旅游攻略。
“所以去餘霞山滑雪好不好?”裴楊低聲笑,“又近,又不冷。我會教你滑雪,一起吃火鍋,還能......”
“還能什麽?”甄懿追問。
“一起泡溫泉。”
甄懿這頭突然就沒聲了。他像被突然戳破的紅色氣球,臉頰上還有爆破似的餘溫。手裏的圓珠筆按下又按起,按下又按起。
“可以嗎?”裴楊有點心焦。
“......哦。”
甄懿聲音輕輕的,經過電波轉換的聲音有些不清晰,裴楊卻覺得耳朵癢酥酥,好像甄懿對着他的耳朵說悄悄話。
旅行時間訂在初六,因為甄懿年前要回家,掃灑,置辦年貨,送年節禮,這些事情會很花時間。也因為時間訂在年後,旅行的時間被裴楊要求延長到四天。
至于初六之前難捱的日子,裴楊決定忽略不計。
甄懿回家那天,裴楊送他去火車站。狹小的公寓裏,甄懿還在裝他鼓到快要爆炸的行李箱。
“會不會來不及?”甄懿滿頭大汗地賽充電器。
裴楊幫他檢查水電煤氣,聞言看了眼表,“不會。你慢慢來。”
說話的時候,甄懿覺得裴楊頻頻看向他的箱子,不是對裏面內容物的窺探,而是一種,類似于主人回家,大型犬很想跳進行李箱被打包帶走的那種躍躍欲試。
“我們初六就會再見了。”甄懿旁敲側擊道,“需要厚羽絨服吧。你也不要穿得那麽飒,不要只帶大衣和短夾克。”
“知道了。”裴楊走近,把甄懿看了又看,突然說:“我好讨厭放假。”
甄懿回家後,很讨厭放假的裴楊最終還是一個人了。
他最近的心情不能用好或者壞來簡單概括,有點類似于被蜜水烹煮的煎熬。他期待年後初六,又因為年後初六這個要命的日子難以入眠,想要守着時鐘,快速地把這九天兩百多個小時的時間一股腦轉完。
習睿雲從莺莺燕燕中想起來這個發小,準備了一後備箱的東西去看他。
裴楊打開後備箱,被竄出來的五顏六色氫氣球和彩帶吓了一跳。他神情不悅地眯了眯眼睛,看向罪魁禍首。
習睿雲還笑眯眯,纨绔本色盡顯:“哄你開心咯。”
“滾蛋。”裴楊嫌棄地看了後備箱一眼,從裏面拎出一份包裝得相當精致的榛果味磅蛋糕。
“今年過年哪兒去?還去我家不?我媽念叨着你吶。”習睿雲提着一堆紙袋艱難走在後面,終于觸動了裴楊的恻隐之心主動接過了一半。習睿雲慣會插科打诨,極善賣弄風騷,“我這媽,對你是親媽,待我,像後媽。”
“我看你是還沒挨夠蘭姨的揍。”
“說真的,楊,”習睿雲說話就是有股親昵勁兒,因為長得俊俏,更無往不利,“今年過年咱們哪兒玩去?之前說科羅拉多峽谷跳傘還去不?愛琴海日出還看不?芬蘭古堡還逛不?”
“今年不行。”裴楊說。
習睿雲盯了他半天,“喂,你真的是談戀愛了吧,你剛剛笑得太蕩漾了吧?還上次那個嫌你床上太猛的那個嗎?”
裴楊正色道:“我準備旅行結束的那天晚上,跟他求婚。”
“我靠!楊楊!你要走進婚姻的墳墓了!”習睿雲激動得臉色通紅,“行不行啊?成功率高不高啊!媽呀!好家夥,像我要求婚!”
裴楊按住躁動的習睿雲,眼睛亮亮的,很驕傲很篤定地說:“他非常愛我。”為了科學表述,他又說:“他只是偶爾有點容易難為情,這是我比較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