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華地毯。
貴族老爺們看着小醜的樣子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不時奚落着對方功夫不到家就不要在他們面前硬是裝門面,不時蘸着地上的血液在小醜身上畫着各種自己喜歡的形狀,甚至有人從小醜的嘴裏拿出劍用劍尖在他雪白的皮膚上劃着自己的傑作。
小醜已經疼到麻木,完全感覺不到多餘的疼痛,他只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冷越來越冷,冷到牙齒打顫身體本能的哆嗦了起來。
這種颠簸打擾了用劍作畫的那人的性質,他将劍又插-回了小醜的嘴裏,踢了他一腳,掃興的離開了。
小醜又開始覺得昏沉,眼前越來越黑。當所有的感觀都遠離他之後,他只想好好的,好好的睡上一覺。
可是小男孩呢?小男孩得救了嗎?
五把劍他已經吞了,雖然最後一把劍是在別人的幫助下完成的,可也算他吞下去了吧?
這樣想着,本來已經渙散的意識又有了瞬間的清明,然後他發現自己正被人拉着雙腳向外拖,血液在地毯上劃過了濃重的痕跡。
他微微掙紮了下,勉強擡了擡自己的腦袋,掀開千金重的眼皮看向了小男孩的方向。
然後他看到了一雙無神雙眼,那雙曾經他最喜歡的能夠映照出夜晚天空上整片月亮和星星的眼睛,此刻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神采,變成了和市場上那些過了保質期的魚眼一樣的死灰色。
接下來他便什麽都看不到了,那五個貴族老爺再度一擁而上把小男孩圍在了中間,陰測邪惡的笑聲從屋子裏傳來出來,只是這一次,小醜再也沒聽到任何的哭喊聲。
他再也不會聽到任何的聲音了。
☆、艾法04(完)
“艾法主司……艾法主司?”
迷迷糊糊的,艾法聽到了一個聲音。然後他發現他的眼睛又能睜開了,只是身體上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感覺不到痛也感覺不到冷。
藍灰色的眼睛轉向了聲源的方向,發現伯拉古和賓正站在他的辦公桌前面。賓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而伯拉古的臉上難得的帶了點兒從心裏發出來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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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法環顧了一圈身處的環境,發現自己又做夢了。大概是最近賓的事情,讓艾法潛意識裏又回想起了在現世的日子。
“艾法主司,您沒事吧?”伯拉古見艾法沒有說話,不放心的又問了一句。
“沒事。”艾法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柔軟的棕色碎發從額角落下,遮住了半只眼睛。
見艾法沒有繼續說話,伯拉古尴尬的看了眼身邊的賓,然後又看向艾法幾次想開口卻沒有勇氣。他覺得現在的艾法看起來好疲憊,瘦小的身體仿佛馱着萬川大山般的重量。
“什麽事?”稍微緩過神來的艾法見對面兩人還沒走,不由皺了皺眉頭,他現在只想一個人待着,不想有第二個人進入自己還無法掩飾的情緒裏。
“您讓我叫賓引渡者過來……”伯拉古的內心有些苦澀,如果艾法真忘了他自己吩咐的這件事,那麽晚些時候他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不過好在伯拉古今天無疑是幸運的,經過提醒之後,艾法看向賓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明了。
“啊…對,賓。”艾法點點頭,臉上又恢複了以往的那種油膩膩的笑容。
他從黑色高靠背的辦公椅上走了下來,來到了賓的面前,眼珠一錯都不錯的注釋着他。
經歷了剛才的夢境,對于賓的渴望艾法更加的強烈了。
他說不上來自己是想要摧毀眼前這個人,撕掉對方或許根本就不存在的僞裝面孔讓他徹底的對自己死心塌地還是想多親近一下這位在他看來根本找不到任何從這樣的身份中找到的污點的人。
此時此刻,艾法的心情複雜極了,可是他并沒有表現在臉上。
“伯拉古你先出去吧。”過了一會兒,艾法對伯拉古下了這樣的命令。
伯拉古點頭躬身,倒着退了出去,他一點也不想知道艾法和賓接下來要談或者做的事情。他隐約的感覺到,賓對于艾法很特別,可是從賓那裏,伯拉古卻從來都沒有探出半點二人的關系。
這讓伯拉古的內心産生了兩種猜測:一種是賓隐藏的很好;另一種是賓根本就沒把艾法放在眼裏。
有了這兩種猜測的伯拉古瞬間決定将自己置身事外,因為無論是哪一種,被波及到了,他都無法預見自己的下場。
無論是和喜怒不言語色的賓打交道,還是和喜怒無常的艾法為謀,明哲保身然後再合作達到最終的目的才是他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無緣無故的就把自己搭進去。
伯拉古走後,艾法的辦公室內又恢複了安靜。賓垂眸看着艾法,并沒有選擇主動搭話,對方既然把他叫來自然是有事情要吩咐或者對他講,他等着就可以了。
然而艾法并沒有急着開口,他只是站在賓的身邊擡頭仰望着這個與衆不同,只忠愛自己家庭和家人的富豪,像是想用眼睛剝開他的皮囊看進他的骨髓中一樣。這樣的目光雖然令賓有些不自在,但卻并非不能忍受。
畢竟,商界風雲變化,成王敗寇,他既然成了人生贏家,那自然會有更多的人生輸家怨毒的恨着他。
“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嗎?”艾法見賓依舊不為所動,暗自嘆了口氣自己先打破了沉默,這方面,他總是拗不過賓呢。
賓聞言眼神微動,一對好看的劍眉皺了起來,好像不太明白艾法想說什麽。
“既然你沒有什麽想說的,那不如就來回答我的問題吧。”艾法坐回到椅子上,雙手交疊放在辦公桌上支起了自己的下巴,“我問你,都古呢?”
賓聽後,緊皺的眉頭倒是舒緩開來,他似乎明白了今天艾法叫他來做什麽,不過他仍舊沒有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顯然,艾法想要的,并不是只是答案這麽簡單。
艾法預料到賓不會回答,也不惱怒,只是臉上的笑意比剛剛更濃了,眼裏的光卻更加陰沉了。
“我是怎麽讓你處置都古的?”艾法又問。
“栽了他。”這次賓沒有閉口不言,他看出了艾法的忍耐就要到極限了。
“那你是怎麽解決的呢?”
“徹底抹除,我失誤了。”賓推了推眼鏡,完全沒有聽出因為失誤而産生的愧疚感。
“那個女性靈魂又去哪兒了呢?”艾法繼續問。
“按照您的吩咐,強行引渡。”賓再度答道。
“我的吩咐?”艾法嗤笑一聲,“我吩咐你将你女兒的靈魂引渡到你外孫身上了?”
賓聽後心中一凜,原來艾法把他所有的關系已經了解到了那麽透徹的地步了。
“老校長害了你的女兒,你害了老校長,我沒多說什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艾法将身體後仰靠在了椅背上,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種近乎于無情的冷漠,“然後你女兒和外孫出事了,你利用新任拾荒者不懂規矩,你打算讓你死去的外孫複活,然後再将你女兒引渡到一個好人家,我說的沒錯吧?”
“沒錯。”賓沒有打算找任何的借口和隐瞞,對主司隐瞞這種行為在三途川是最無用的行為,主司不知道只是不查和不追究,他們若是真的想知道什麽,謊言根本不可能成為最堅固的屏障。
“你真是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外公。”對于賓的坦然,艾法倏地就被氣笑了,不知道內心是羨慕多一些還是恨意多一些,“可是三途川有三途川的規則,引渡的事情已經牽扯到整個三途川的運行問題,我沒有辦法再包庇你了。”
“我認罰。”賓的語言依舊簡潔,臉上依然沒有什麽表情,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可能就是遺憾了吧。
他還沒能等到那個陷害自己女兒的副班長下來。
“認罰,你甘心嗎?”艾法說着又站了起來,他再度站到了賓的身邊,像剛才一樣仰着頭看着他,“你不是還有其他的心願沒有完成嗎?比如你女兒的那個閨蜜?比如那個副班長?”
賓這次終于低下了頭對上了艾法有些濕漉漉的藍灰色眸子,從對方的眼睛中讀出了他的意圖:他不是不想再包庇他了,而是不想無償的繼續包庇下去了。
“呵……”一直沒有表情的賓從喉間吐出一聲輕笑,他擡手摸上了艾法的臉,溫和的問,“你想要什麽?”
聞言,藍灰色的眼眸睜的老大,瞬間溢滿了雀躍和歡喜。
“賓,來做我的左右手。”艾法擡手攀上了賓的肩膀,将自己的身體貼上了對方的,“我可以給你所有你想要的,甚至我可以給你摸,你讨厭的事情我絕對不做,在三途川我所管轄的這片區域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好嗎?”
“伯拉古呢?”賓又揉了揉對方的棕色碎發,柔聲問道。
“他繼續當他的拾荒者就好!”艾法竟然忍不住用頭蹭了蹭賓的掌心,語氣漸漸放軟,“或者如果你實在讨厭他,我可以把他栽掉!”
“呵……”賓仰起頭,再度輕笑出聲,“艾法。”
“嗯?”
“你真可憐。”
話音剛落,賓的手中突然握住了那把黑色的鐮刀,擡手一揮間,巨大的鐮刀驟然從藍灰色的眼眸前劃過,賓将自己的身體一分為二,然後漸漸消失在了艾法的眼前。
‘當’的一聲響,黑色鐮刀在沒有人握持的情況下砸在了灰白紋理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艾法感覺自己的頭發和臉頰上還殘留着賓手掌心的溫度,可是他的眼前卻只剩下冰冷的黑色鐮刀和大理石地面,這位平日裏一絲不茍盡職盡責的引渡者,甚至都沒給艾法留下将人栽到他城堡前的那片花田間的機會。
愣了好一會兒,艾法緩緩的蹲下身,撿起了那柄陪伴了賓許久的黑色鐮刀。他緊緊的将鐮刀抱在了自己的懷裏,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忍耐着什麽一樣。
他好像又感覺到了逐漸沉入黑暗中的那種冰冷,沒有希望沒有光,一切的一切再度從他的心裏消失,像是喪失了一切的感觀,什麽也不能感覺到了。
良久,黑色的鐮刀自懷裏消失,艾法擡手抹了下臉,終于邁開了步伐。
轉身離開的時候,有一滴水珠自艾法的指間落下,滴在了賓剛剛消失的地方……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我的第一篇原創,終于寫完啦~~撒花花~~
雖然題材冷,內容短,但我有認真的架構這個故事,雖然結尾因為河蟹問題有所删改,但基本也還算滿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