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從上次遇到那幾個土匪霸王,趙元傑擔心紅衫再這樣以女子身份示人實在不方便,剛入徐州就為紅衫買了幾件男裝,紅衫開始猶豫,總覺不應欠此人太多人情,但一想到那幾個地痞流氓,也未再推托,遂改換了男裝。
“紅衫姑娘換了男裝比我家少爺更俊呢。”
“咝咝咝…”聽了阿勝的話,小白也鑽出來應和着。
“少爺?”阿勝見少爺又不争氣的癡望着紅衫,急忙小聲的叫醒少爺,要是被不知情的旁人看到,非要誤會少爺好男風不可。
“咳…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找家客棧暫且住下吧。”
“可是少爺,咱們不是要…”阿勝想着王爺莫不是忘了,此次來徐州是任命徐州大都督一職?因着王爺不喜歡大隊人馬行進,打發李總管帶着護送官兵先一步離開京城,算起來李總管前些天都已經到了徐州,這王爺遲遲不到也不是個辦法呀。不過再一想,王爺都不急,自個跟着瞎操什麽心。
“先住店,其他事情明個再辦。”未等阿勝說完,趙元傑就搶先讓他閉了嘴,恐怕阿勝說漏了嘴。紅衫剛要勸趙元傑先去辦事,但轉念一想,他這樣做定有他的理由,自己何必庸人自擾,而且,馬上也是要分開的,之後也許再也不會相見,也就作罷。
三人選了城內最好的客棧住下。一路奔波勞頓,趙元傑和阿勝第二天都起的較往常晚了些,洗漱完畢便似往常一樣下樓等紅衫,卻遲遲不見人,趙元傑擔心,遂問起小二,“小二哥,你可見過昨天和我一起的小兄弟?”“哦,一大早就出門了。”小二說完就要轉身去招呼客人,卻被趙元傑一把拉住。“那他可有留下什麽話給我嗎?”“沒有”說完就忙走開恐又被叫住。
“少爺,我們牽着馬都已經繞城一圈了,到現在都還沒吃過東西,要不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再找?”眼看太陽就要落山,自己家少爺從一早就像丢了魂似的找紅衫,兩人一天都沒吃過東西,阿勝餓的已兩腳發軟,實在無力氣再走下去了。“少爺,你倒是說句話呀?”見少爺沒反應,阿勝不得不又加一句,他快餓死了。
“阿勝,你說她會去哪了呢?”好不容易回了一句,結果所問非所答,阿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少爺,你何苦來的,你好心一路照顧她,她都不領情,不告而別,不講義氣,你還這樣待她,值得嗎?”阿勝又餓又氣,說起話來自然帶了幾分怨氣,看着前面路邊的小石子,一腳就踢了開去。
“阿勝”趙元傑說着猛一拍腦門,“我們快回客棧,紅衫姑娘估計已經在客棧等我們了,快,她不會不告而別的,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沒來得及告知。”說着,自顧朝客棧方向走去。
“唉。”阿勝無法,只得跟着,心裏還在腹诽少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死腦筋。
紅衫一早就收拾妥當離開客棧,今天是月初第一天,她有很重要的事去做。因為,每月的第一天,沈氏都會上竹林寺燒香祈福,求佛保佑她可以早日找到親生女兒。當日,沈員外命人丢棄紅衫之時,沈氏還在熟睡,并未知情,待醒來發現女兒不在身旁而奶媽王嬷嬷在身旁低聲啜泣着,才發覺不對,遂問嬷嬷發生了何事。沈氏得知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遭遇老爺無情丢棄的下場,當場就昏厥過去。再次醒來,哭鬧着要沈員外即刻尋回女兒來,揚言就算道士所言如實,即使明日就下了黃泉,也不願女兒在外受一天苦,沈員外失了女兒,自然也不好過。見沈氏如此,頓覺羞愧,于是半夜命所有下人跟着管家尋起女兒來,可是到了桦樹林丢棄孩子的位置,哪還有孩子的影子?沈員外遂令管家張貼懸賞告示,但凡何人撿到他剛出生的孩子,賞金一萬兩。誰知,不到半月幾乎所有窮人家剛出生的孩子,無論男娃女娃,都抱過來聲稱是自己撿來的,此事轟動了整個徐州城,一度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笑談。再後來,人們漸漸淡忘了當年尋子一事,除了沈員外一家,還在四處着人打探,可是卻一直無果。紅衫本不欲再與沈家有任何瓜葛,可自從姥姥遇害,嘗到生死相隔的滋味才覺愧對沈氏,畢竟十月懷胎生下的自己。而且,在她跟先生決定出遠門那次,姥姥就将剛撿到她時她穿的紅稠小衣裳和生辰八字包在了包裹裏,所以紅衫早有打算安頓好一切便回到沈家與沈氏相認,算是薄盡孝道也讓姥姥安息。
話說沈氏今天除了燒香祈福之外,還特意為寺廟捐了黃金三千兩為佛像塑金身。寺廟住持接過黃金,遂感激的道“沈夫人的誠意定能感動佛祖,相信不久沈夫人就可以得償所願的。”
“夫人,相信您的誠意肯定會感動上天,願夫人早日與小姐團聚。”剛出寺廟大門,見沈氏悲切,沈府的一等丫鬟香兒急忙小聲安慰着。香兒自小就被賣到沈府,心思玲珑,長相出衆,頗得老爺夫人喜愛,雖是一等丫鬟,吃穿用度比一般人家小姐還要好上幾分,久而久之,所有下人都拿她當沈氏的小姐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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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願吧…”沈氏說着用絹子擦了擦眼角,便在香兒攙扶下往轎子方向走。
“娘親…”香兒剛掀了轎簾欲攙扶沈氏上轎,聽到女子聲音,溫柔如涓涓細流,兩人不禁同時看向聲音來源。只見一位粉面紅唇俊美非常的小公子恬靜的看着沈氏,想來,那聲音的主人應是此公子無疑了。
“小公子叫我什麽?”沈氏疑惑的看着紅衫。
紅衫沒有回答,只是将發帶解了開來,黑發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場所有人都驚為天人。待沈氏反應過來,紅衫已默默打開包袱,拿出一個小包裹欲交給沈氏。沈氏正猶豫間,香兒已代為接下來,打開之後甚為不解,可是再看沈氏,已淚流滿面。
“我的兒…”說着,沈氏就走到紅衫面前,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摸紅衫面頰,仿似已期盼這一刻好久。
“娘親…”紅衫早就預知這個場面,早并不覺傷感,可真正面對時,被沈氏的真情流露感動的不免有些哽咽。
看到這一場面,在場所有下人都為夫人小姐團聚高興,在心裏感激佛祖顯靈,唯獨香兒心裏五味陳雜,不是個滋味。回去時,沈夫人和紅衫坐在轎內,絮絮叨叨說了一路,沈氏一直問紅衫在外面受沒受過苦,如何得知自己在此雲雲,心裏卻在為補償紅衫做打算。香兒跟在轎子旁邊,好生委屈,以前一直都是陪夫人坐轎的,莫名其妙回來一個小姐,自己就要遭受這等待遇,心裏極為不甘,一路上一直恨恨的絞着手絹。
“你…”香兒正兀自恨恨的走神,沒想就撞到來人身上,擡頭剛要發作,一見是貴氣的公子哥,立刻軟了下來,“香兒沒看見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無妨。”趙元傑說着看也沒看香兒就牽馬走過。
“哎…”看着那公子背影,香兒氣的直跺腳,怎麽就那麽不懂憐香惜玉。
“姑娘沒事吧?我家少爺今個心情不好,還望姑娘見諒。”阿勝見少爺如此冷淡,遂替少爺給香兒道起歉來。
香兒只拿眼掃了一下阿勝就徑直跟着轎子走了,只留阿勝僵笑在那裏,頓覺多管閑事,遂追着趙元傑回客棧等紅衫。
“香兒,發生什麽事了?”沈氏聽到香兒好似在跟誰說話,便掀起簾子問了問。
香兒看見沈氏疑惑的神情,忙小跑兩步追上轎子恭敬的答道,“沒事,夫人,只是走路不小心撞到了路人。”
“沒事就好。”說着,沈氏就放下了轎簾,轉過身握着紅衫的手說道,“香兒是我最滿意的丫鬟,心靈手巧還懂事,以後就留在你身邊吧。”說着,滿意的看着自己美麗的女兒。
“謝謝娘親。”紅衫本欲拒絕,但一想畢竟也是多年盼着自己回來的母親,所以也未拒絕。
轎子很快就到了沈府,沈夫人剛被香兒攙扶着下了轎,就轉身伸出手扶自己的女兒,邊扶着紅衫邊對香兒說道,“快去通知老爺。”“是”香兒立刻先一步走進府去書房找沈老爺。
紅衫剛下了轎,不禁暗暗感嘆沈府的氣派,朱漆大門緊閉着,大門兩邊分別坐着一只石獅子,刻工極好,惟妙惟肖。大門上方的牌匾上,沈府兩個大字寫的好不潇灑。待小厮打開大門,向裏望去,樓閣雕麗,亭臺精致,景色怡人。紅衫只想到兩個詞來形容沈府,雕欄玉砌,氣宇軒昂。紅衫正出神的望着,就見沈老爺氣喘籲籲的快步走了出來,身後跟了幾個下人,臉上無不露出欣喜與期盼。“我的兒…”沈老爺還未走到大門就老淚縱橫的叫着紅衫并慢慢張開雙臂,再也不能邁出一步,仿佛走到這已花費了他畢生所有的氣力。紅衫見此,不禁又被沈老爺的真情流露打動,前世今生,她都還不識父愛滋味,遂淚珠滾滾,松開握着沈氏的手就跑進去直接撲進沈員外的懷裏,“爹爹,兒不孝,未能早日回來。”“是爹爹不好,不該輕信了那道士,爹爹對不起我兒啊,讓我兒受苦了。”沈員外說着,擡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紅衫不苦,這都是紅衫的命。”兩人哭訴着,沈氏也走到了兩人旁邊擦着眼淚,三人又抱頭哭了一會兒,才進去廳堂,命下人準備飯菜,而且沈員外吩咐,今天全府擺宴一起慶祝小姐歸來,并且吩咐管家挑個吉日宴請所有親朋好友,慶賀自己找到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