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抽卡
她的表情呈現出來就像是再真摯不過的贊嘆,又或許只是一句随意的搭話,但沈郁白還是不由自主的變得緊張了,從來沒有人主動說起要跟她做朋友這個話題。
放到口袋裏的雙手微微捏緊,她走到通往操場的拐角拐了彎,十分不自然地道了句:“我們不同路。”
那聲音緊跟了上來,奚江兩手背到身後,低着頭沖她笑:“同路的,我去操場散步。”
“還是……”她語速慢了一點,長睫遮住眸色,渾身彌漫出一股子自嘲感:“你嫌棄我只是個送快遞的……”
沈郁白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喉嚨裏有些癢,她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樣的人,只是憑本能拒絕她:“這跟你的職業沒有關系,只是我不習慣有朋友。”
不習慣啊~
奚江點點頭,仍舊挂着那抹令人舒适的笑容。
倆人才安靜走了幾步,前方滾出一個白色垃圾袋,透過兩邊路燈的打光,合着微淺的風朝着倆人滾過來。
大概是包裹過一些帶着油的物品,沈郁白能很清楚地看到上面帶着許多油漬,可她下意識避開垃圾袋的軌跡,那袋子就跟着她改變軌跡。
她皺起眉,等到垃圾袋朝着她身上撲來,正準備迅速挪開,一只白鞋出現在她眼前。
奚江的腿很長,穿着淺色系直筒褲,一個高擡腿,沈郁白只看到一道殘影,那垃圾袋就被她踩在了腳下。
明明袋子上滿是油漬,可她白鞋上分毫不沾。
倆人都停下來,奚江看到沈郁白盯着自己鞋子看,從口袋裏掏出一包紙巾,拿着紙将那塑料袋扔到路旁的垃圾桶裏,邊像是不經意間說道:“我從小運氣就很好,甚至靠近或碰到我的人也會運氣變好。”
這話說的,着實紮心,還有點無緣無故自戀的感覺,沈郁白只淡淡回了她一聲:“嗯。”
便看也不看她地加快了步伐。
奚江依舊不緊不慢地在後面跟着,嘴角浮出清淺的笑意,有些像是在低喃自語:“很可愛,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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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雲跟上她,左右漂浮。
【是是是,超可愛呢。】
【情人眼裏出西施哈哈哈。】
【你進展太慢了,隔壁直播間都訂娃娃親了。】
再過一個拐角就到了操場,天色雖已黑,但操場上支着許多亮着燈光的小棚,仿佛人聲鼎沸,許多穿着靓麗的少年,嬉笑聲,談笑聲,處處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操場入口處就有許多三五成群的學生來往,沈郁白站在入口處打了通電話,奚江走到她面前,朝她笑着揮了揮手,便自己走上了跑道,好像她真的是來散步一樣。
沈郁白望着她纖瘦的背影,思緒有些發散,電話那邊傳出齊昀禮的聲音。
“你到了是吧,诶,我看到你了,你站着別動。”
齊昀禮對她那身固定的穿着感到很頭疼,雖然漂亮是漂亮,但這社團夜,哪個不是可勁地打扮一番再來交交朋友玩一玩。
兩家是近鄰,沈郁白小時候就特別聽話乖巧,唯一的就是因為倒黴而有些自閉,眼瞧着她越來越孤僻,齊昀禮有些不放心,想着幫她和同齡人搭一下線,起碼緩和一下她的情況。
倆人一碰面,他就笑着将她往文藝部那邊領,邊打趣:“你到底還是來了啊。”
“不然等你揭穿我”沈郁白對他喜歡打小報告的行為特別不滿,但也沒怎麽放到心上,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
“你放心,就是咱們部的人一起玩一玩游戲,很多學弟學妹都只聽說過你的名字,對你崇拜得很,想和你交朋友呢~”
連着三年年級第一,從未跌下過神壇,還從不參加什麽活動,可不讓人好奇嗎尤其齊昀禮還知道她得到這個名次有多艱難,考試不是筆沒水,就是鉛筆斷裂,有一次考試的桌子還直接散架了,鬧的學校沸沸揚揚。
沈郁白聽到他的話忽然就想起來那個想和她做朋友的奚江,周圍鬧哄哄的,她很不适應這種環境,齊昀禮一直在旁邊給她介紹文藝部,但她都沒太聽清。
忽然一聲不大不小的爆炸聲傳來,齊昀禮到了嘴邊的話停下了,沈郁白也呆愣地回過頭。
原是倆個拿着裝水氣球的同學從他們旁邊經過,氣球不知怎麽的就爆炸了,不少水濺到沈郁白身上,那同學不好意思地道着歉,沈郁白反應過來後十分淡定的說沒事,邊脫下身上已經濕了的風衣,繼續往前走。
齊昀禮跟上來,摸了摸自己短短的發茬:“忽然有些後悔叫你出來了。”
“知道就好。”沈郁白回,就見他自然的拿過自己手上的濕衣服,然後将身上的外套脫下來丢給她。
晚風确實有些涼,沈郁白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們倆的關系就像親人,從小這麽走過來的。
祥雲不停地在跑道上來往的人群間穿梭,跟随着奚江的視線注意到那邊後,字體一個接着一個地冒出來。
【涼了,哈哈哈,出師未捷身先死。】
【小奚別急,還有機會的。】
【都穿外套了,太慘了。】
【為什麽你今天穿的是毛衣啊!】
……
奚江的眸子在夜色中忽明忽暗,長睫輕眨,忽然轉了身往操場外走。
【你去哪啊?放棄了?】
“我去買雨傘。”
她輕聲應答,将長發散下來,柔順的發從兩頰劃過,配上那雙眸色不明的鳳眼,勾着閑适的輕笑。
秦悅望着朝這邊走來的齊昀禮倆人,有些焦急地拉了拉旁邊徐苓苓的衣袖:“怎麽辦啊?”
她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暗戀起沈郁白了,就準備今晚告白,或者實在不行先從朋友做起也行,雖然早知道齊昀禮和她關系很好,但這種情況,誰看都是俊男靓女天生一對,心下難免有些焦急。
旁邊不少部門的學生都笑着看那邊,甚至已經開始打趣起來。
“第一次近距離看沈學姐呢,真好看,還那麽優秀。”
“她和齊學長好配啊~聽說倆人還是青梅竹馬呢~”
……
徐苓苓湊到她耳邊輕聲安慰她:“你別急,他們的倆關系衆所周知,三年了還沒消息擺明了對對方不感冒。你就放心大膽地去告白,只有勇敢了才能有希望。”
她望着走過來的沈郁白,心裏未免有些難平。她是知道沈郁白難接近的,大二那年,不了解沈郁白,以為她跟普通的新生一樣,借着齊昀禮的關系,偷偷給她告白過,沒想到被狠狠地擺了臉子。
她是什麽東西,不就是成績,臉蛋,家境都好了點。
徐苓苓對着秦悅露出鼓勵的笑容,她倒要看看,兩年了,一直獨來獨往的,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告白,還是女生,沈郁白心氣還會不會那麽高。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沈郁白。”
“這誰還會不認識嗎?哈哈哈。”
“沈學姐你好,我是大一的新生,你長得真好看啊~”
齊昀禮剛把沈郁白帶到小棚前介紹,一大堆人就熱情地圍了過來。
沈郁白不動聲色地退後一步,朝着那學妹點頭,抿唇道:“謝謝。”
那女生喜笑顏開,齊昀禮就揮揮手:“都圍在這裏幹嘛?各幹各的去~”
“是是是,部長真給力!”
後面有男生站在椅子上起哄,周圍人都笑起來,開始重新幹之前沒幹完的活,氛圍很好。
等人差不多都散了,只有幾個玩得好的留在旁邊,齊昀禮笑着道要玩游戲,和沈郁白走到桌子前,徐苓苓才拉着秦悅湊過去。
秦悅紅着臉有些支支吾吾地朝着沈郁白介紹自己:“你好,我叫秦悅,和你一個班的,還住在你隔壁的隔壁呢~”
瞧着沈郁白點點頭,她的臉更紅了。
齊昀禮拿出一副牌來,抽出大小鬼和幾張別的牌,笑着招呼:“來抽牌吧,抽到小鬼的要答應大鬼一件事情。”
他瞟了眼沈郁白,沖桌子旁邊圍着的人使眼色,接着都是起哄聲。
“玩啊玩!”
“哈哈哈,譚子,我要讓你給我洗一個月襪子。”
“聽起來挺好玩的啊,哈哈哈。”
……
徐苓苓更是朝着齊昀禮回了個眼色,笑得燦爛極了。
他們倆約好,抽到大鬼的話,就讓沈郁白加入主持人梯隊,她運氣一向超好,但徐苓苓不知道他怎麽讓沈郁白抽到小鬼,總之多玩幾局,她會偷偷把牌換給秦悅,讓她告白。
齊昀禮知道沈郁白從小就喜歡主持人方面,想推她一把,雖然已經大三了,但如果她能上一次臺,走出那個關于倒黴的陰影就更好了。
倒黴怎麽了,又不會要命。
他開始洗牌,胸有成竹地知道沈郁白一定會抽中小鬼,他已經和許多朋友都打好招呼了。
沈郁白木着臉,直接将他手裏的風衣扯回自己手裏,卻并沒甩臉子走人。
齊昀禮象征性地讓兩個人先抽,再将牌湊到她面前。
望着這個昔日好友,沈郁白有些郁悶,直接認命地抽了一張牌,她心裏毫無波瀾地翻開,卻在看到不是小鬼時愣住了。
齊昀禮有些驚奇,然後迅速催促着玩下一輪。
“去操場随便拉一個女生告白。”
“給我洗一個月襪子哈哈哈。”
好幾輪下來,沈郁白心裏越來越疑惑,她竟然一張小鬼都沒抽到,還抽了一張大鬼,随便敷衍了一個要求,她怔怔地望着自己抽牌的手。
這張手,剛剛……
她腦海裏忽然浮現出奚江的聲音。
“我從小運氣就很好,甚至靠近或碰到我的人也會運氣變好。”
她這張手托過她的臀部。
沈郁白感覺自己從耳後根開始發熱,一種無名的情緒湧上來,或許是發現自己命運可能有轉機的震驚與瘋狂。
與她隔了一個人的秦悅焦急極了,一直在扯着徐苓苓的袖子,徐苓苓也是滿心的焦躁。
怎麽這次一張大鬼沒抽到,甚至還抽到了一張小鬼
天空忽然閃過一道驚雷,烏雲遮住了本就稀疏的月光。
沈郁白趁機告辭:“我先回了。”
瞧着她要走,徐苓苓直接推了秦悅一把,眼裏是鼓勵般的催促。
“這次不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有機會了。”
秦悅咬咬牙,沖了上去。
沈郁白剛轉身就感覺自己被扯住了,轉過頭,是一張些微陌生的面孔,女生低着頭,手直接搭在了齊昀禮的外套上面握住她的手腕。
“我喜歡你!我們能試試嗎?”
這句令人震驚的話一出來,有細細的雨水就落在了鼻尖上,棚子裏的抽氣聲,驚訝聲伴着一道驚人的雷聲讓人煩躁。
就從這場突然的雨來看,果然,她還是倒黴透頂。
沈郁白皺着眉,想扯回自己的手,卻怎麽也扯不動,對面的女生擡起頭來,期盼的看着她,雨滴也漸漸變大。
心裏煩躁不安,和着砸在臉上的雨,小棚裏傳來起哄的聲音。
“學姐,考慮考慮嘛~”
“做朋友也好啊~”
她咬咬牙,想甩開手,一道陰影忽然遮在了頭頂,替她擋去風雨。
那是一把大紅色的小傘,比她高大半個頭的少女微低着頭,視線直直地撞進她眼裏,璀璨奪目,嘴角噙着抹安撫人心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