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陪酒
陸宇舟撿起地板上的衛生紙,一骨碌全沖進了馬桶,他使勁兒用清水搓了搓臉,濕着劉海就走回了卧室,本該是一天裏最疲累的時刻,整個人卻反常地清醒。
他單手枕在腦後,點進江遙舟的微博,首頁第一條就是道歉聲明——「我為自己前幾天的不當發言向陸老師道歉,身為藝人,沒有約束好自己的言行,更在一種極度沖動且沒有考證的情況下誤會了陸老師,希望陸老師不計前嫌,接受我的道歉!@陸宇舟」
評論一片嘩然,輿論偏向于是共同炒作,當然也不乏另類聲音。
【這算不算道德綁架?陸宇舟要是不原諒,好像還顯得他小肚雞腸。】
【江遙舟明顯是被資本威脅了,沒背景的新人在這行混确實不容易。給黑子一點建議,你們有空聲讨被三的可憐人,不如把那個隐匿的金主給挖出來。】
【這陸宇舟到底是什麽體質啊,自己不咋紅,偏偏每次都能被帶上大名,去年還被時矜暗諷了。】
【江遙舟敢發微博,說明搶人男朋友這事不是假的。】
【當事人都主動道歉了,各位洗腳婢趕緊洗洗睡吧,別給自家主子招黑。】
這當口,有一篇自稱是圈內人的爆料頻頻被轉載到各大娛樂論壇,文章裏都是化名,寫的是G姓金主與L姓金絲雀的故事。故事細節描寫得十分詳細,時間線看着也很合,就好像真有其事,筆者虛晃一招,在結尾補充說明:“金絲雀不太紅,基本都是打醬油的角色,古裝現代裝都拍過,年紀已經不能歸為小鮮肉了,出道大概有五年了吧。有一件事簡直瑪麗蘇到極點,曾經有幸參加某品牌的商務酒會,親眼見證金絲雀跟他金主當衆接吻,那時候在場的人都驚呆了。金主的名字不能提,給你們留點幻想空間,長得挺帥,個人能力也強,絕對屬于鑽石王老五級別,如果他倆能走到最後,到時候爆出來,一定會特別轟動。PS.金主對金絲雀特別寵,反正看眼神就能看出來,好想讓金絲雀本尊出本書啊哈哈哈哈。”
網友把他們熟識的L打頭的明星一一往上面靠,試圖從這篇三萬多字的文章裏扒出更多蛛絲馬跡,但其難度無異于水中撈月。
有網友發出靈魂猜想:“結合最近的熱搜,我怎麽覺得金絲雀就是陸宇舟啊,好多細節都對得上……”
底下立馬就有人反駁:“怎麽可能,陸宇舟看着就身強體健的,我腦補的金絲雀明明是個病弱小美人。”
又過去一周,陸宇舟照常拍戲下戲,日子平淡無波,顧景衡那邊沒再找過他,手機始終默默無聲,也沒有出現自以為的陌生來電。
他認為一切都已結束,日子終歸是尋常人的日子,他跟那些愛情故事裏的主角相差甚遠,也許差在性格,也許差在人生經歷,最關鍵的一點,也是他想得最為通透的地方——顧景衡從本質上,最愛的還是他自己。
周六晚上,陸宇舟接到了他們郝總的電話,“海棠居二樓,204包間,現在就過來。”
陸宇舟以前沒少被公司安排到酒桌上陪酒,偶爾會被揩點油,對方在公衆場合也知分寸,大家笑一笑心知肚明,但最近心緒不佳,實在沒那陪笑的精力,“我今天感冒了,喝不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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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喝一點意思意思,沒讓你往死裏喝。”
“那好吧。”他跟過媽媽打過招呼,就跑去卧室挑選衣服,想了想,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嶄新西裝。
他一手提着裝西服的防塵套,一手拿着手機給林成打電話,換好鞋,急匆匆地往樓下奔。
“是我,晚上要是沒事兒我請你吃飯吧。”陸宇舟把西裝扔進後座,“砰”地關上車門,“吃頓大餐。”
林成在電話裏哼了聲,口氣傲嬌:“早該請客了,我都來北市一個禮拜了,你都沒點表示。”
“這不最近拍戲忙嘛,沒時間,咱們一會兒要去高檔餐廳,你先捯饬捯饬,最好洗個頭。”陸宇舟坐上駕駛座,點火發動,将手機連接藍牙。
兩人住的地方挨得挺近,就是路上有點堵,擠擠挨挨晃到那兒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了。
時間上稍微趕了點,陸宇舟簡單說明來意:“我們老板叫我去陪客,你懂的,就是行業裏的那種潛規則,一會兒你裝我男朋友,幫我撐撐場面。”
林成感覺自己被逼上了梁山,“這不行,我沒那氣場。”
陸宇舟戳戳他的大腦門,“讀書那會兒不是挺能裝逼的嘛。”說完把西裝塞給他,“趕緊換上,你現在就是肯尼亞的華人首富。”
“肯尼亞在哪兒?”
陸宇舟懶得跟他廢話,推搡着他去換衣服,“不知道就自己百度去,動作快點,咱們要遲到了。”
到達海棠居204包間,陸宇舟深吸了口氣,然後半側過身子拍了拍林成的胸脯,“你現在是富商,拿出點氣勢來。”
“萬一真把飯局給攪和亂了,會不會影響你的事業啊?”
“我有個毛線事業,我現在基本上接不着戲了。”
“這麽慘?那我放心了。”
兩人一齊走進包間,酒桌上的衆多眼睛齊刷刷看過來,他們公司的幾個高層都在。
郝總揮手招他過來坐,陸宇舟挽着林成走了過去,目光輕輕掃向對面的鄭昊,那人旁邊還空着個座兒——看來顧景衡也來了。
郝總皺着眉頭:“這誰啊?”
陸宇舟笑得挺甜:“這是我男朋友,林大衛,做點小生意。”
鄭昊聽聞笑了笑:“林先生一表人才,不知道是做什麽生意的?”
陸宇舟說:“在肯尼亞做點礦石生意,跟當地政府有合作,什麽時候你們去那兒玩,我讓大衛好好接待你們,那地兒他熟得很。”
鄭昊假意客套:“有機會一定去。”
林成終于找着了點狀态,歪着身子将胳膊搭在陸宇舟的椅背上,有種玩世不恭的感覺,“去了就找我,我開飛機帶你在肯尼亞上空轉一圈。”
陸宇舟皮笑肉不笑:“還開飛機呢,你有駕駛證嗎?”
林成啧了聲,輕浮地拍拍陸宇舟的臉,“寶貝你忘啦,前年我專門去考了個私人飛機的駕照。”
“哇,我也想學,這得多少錢啊?”
“不貴,也就七八十萬,改天給你也報一個。”
“謝謝親愛的。”
兩人一唱一和你侬我侬,郝總幹瞪着眼,氣得鼻子都快青了,愣是板着臉沒往這邊看,顧先生點名要這厮過來,還以為以後能有個好資源呢,這下好了,別說資源了,估計馬上就得遭封殺。他心裏死活琢磨不出名堂,雖說自家是個小公司,可模樣漂亮的也不光他陸宇舟一個,要啥樣兒的沒有,非得惦記這麽個刺頭。
“我說小陸啊,你歇會兒吧,嘚啵起來沒完沒了。”郝總将戳滅手上的煙蒂,餘光一瞥,整個人立時戰戰兢兢,用手指點着陸宇舟,語氣瞬間變得親和,“餓了吧,吃點菜,別光顧着說話。”
顧景衡坐回自己位置,交頭跟鄭昊言語些什麽,估計是工作上的事。
郝總惦記着投資的事,明裏暗裏給陸宇舟使眼色,無奈這小夥兒就是沒眼力見,這會兒在酒桌上還不忘跟男朋友打情罵俏,兩人你喂一口菜,我喂一口湯,拿在座的都當透明人。
“你看你,領子翻邊兒了都不知道,一點不講究。”
“這不有你嘛,身邊有你這個講究就夠了。”
陸宇舟當着衆人的面,腼腆地笑笑:“讨不讨厭,有啥話回去再說。”
“咳咳。”郝總咳了兩聲,提溜着他一同站起來給顧景衡敬酒,“這是要投資咱們公司拍電視劇的顧先生,之前你們見過面的。”一面代陸宇舟賠罪,“小年輕沒規矩,顧先生,您多包涵。”
“酒量不怎麽行,我就以茶代酒。”顧景衡給自己斟上茶,慢條斯理地起身,跟陸宇舟輕輕碰了個杯。
陸宇舟悶頭不說話,直接一口幹了,完了将杯子倒過來給他們郝總看,“我全幹了。”
郝總眉開眼笑,心道這種愣頭青還是得多帶出來見見世面,“小陸,你這酒量還可以嘛,你再敬顧先生喝一杯。”
陸宇舟又給自己滿上一杯,捏着嗓子柔聲細氣地說:“顧先生,我再敬您一杯。”
顧景衡點了根煙,懶懶地靠向椅背,幽潭似的目光簡直要把陸宇舟從內到外看個透徹。
眼看氣氛略僵硬,郝總笑呵呵地開始講圈內的趣聞,陸宇舟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一口氣幹了杯裏的酒,徑自坐下。
林成低聲問他:“你跟這個顧先生是不是認識?”
“不認識。”陸宇舟回答得幹脆。
郝總是個名利場的人精,三言兩語就将話題繞回了投資,一面掂量着顧景衡的眼色一面小心翼翼地問他:“這個劇本,我想請王羽清操刀,在原著的基礎上再加點內容,等完事兒了,再拿給您過目。”
顧景衡磕了嗑煙灰,“你們看着辦吧,過兩天我讓財務把錢打到你們公司賬上。”
郝總大喜過望,激動得拿起杯子又敬了杯酒,敬完酒便撺掇着陸宇舟陪陪這位闊氣大佬,也不管人家“男朋友”還在場。
陸宇舟總算聽明白了,原來是砸錢投資來了,聽他們老板一口一聲“顧先生”,應該還不知道顧景衡的真實身份。
他花蝴蝶似的撲到顧景衡身邊,也學着一口一聲“顧先生”,面上挂笑,舉止輕浮,像是歷經千百場應酬鍛煉出的老江湖,顧景衡漫不經心地抽着煙,沒怎麽搭理他。
陸宇舟往男人碟子裏添菜,“顧先生你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顧景衡夾起來遞送到嘴邊,簡單嘗了一口,“你一會兒怎麽回去?”
“我男朋友開車帶我來的。”
顧景衡側目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
倒是林成有點尴尬,他本就是陪着來演戲的,眼下怎麽還演成個綠帽俠,這不行,擱誰誰受得了,男人的尊嚴丢不起。
“寶貝,你過來。”林成狠狠地抽了口煙。
陸宇舟又花蝴蝶似的撲了回來,郝總的臉色很不好看。
顧景衡抽完了手上的煙,交代鄭昊留下來讨論合同的細節,他先行離開了。
十點多散場時,陸宇舟勾着林成脖子暈頭晃腦地出來,他酒量還行,就是郝總一再地“勸”他喝,剛才喝了得有一斤多。
林成扛着他的手臂,另一手從陸宇舟的屁股後面繞過去摸他口袋,摸了半天沒找着鑰匙,“大哥,你鑰匙呢!”
“這兒呢。”陸宇舟晃了晃套在食指上的汽車鑰匙。
斜刺裏,鄭昊邁着長腿走過來,“他沒事兒吧?”
林成擋在陸宇舟前面,提防着眼前人,“沒事,就是喝多了。”
“把人放下吧,我送他回去。”
“我是他男朋友,送他回家是我的義務。”
“做礦石生意的男朋友?”鄭昊抓住陸宇舟胳膊,把人往自己這邊拽,“肯尼亞的首都在哪兒?”
林成回答不上來,顯得有些窘迫,這時陸宇舟醉醺醺地吼了聲“小昊子”。
林成看出兩人之間是熟識,放心許多,“這麽晚了,你要帶他去哪兒?”
鄭昊看着遠處開着遠光燈的車,“反正不會害他。”
一坐進車,陸宇舟就開始打冷戰,嘴裏也開始胡言亂語:“好冷啊,我是不是中了寒冰綿掌?”
“把溫度調高點。”顧景衡脫了衣服給他蓋上,單手把人摟在懷裏。
陸宇舟仰頭盯着顧景衡看,一點不在怕,甚至還有點有恃無恐,從外套底下伸出一只手,照着男人的臉拍了一下,“啪——”,動作不算重,要是擱在處對象的階段,沒準可以理解為調情。
“你怎麽還打人呢。”鄭昊笑話道。
陸宇舟叽叽咕咕地說:“我問你,明教總舵在哪兒?”
顧景衡在昏暗的光線裏輕輕吻他的唇,嘗一次不夠,輾轉加深了這個吻,意亂情迷之際,他及時止住了,啞着聲說:“光明頂。”
鄭昊沒看見後面發生的一切,打趣道:“這你都知道啊,你倆天天待一塊就研究武俠啊。”
陸宇舟被親得昏乎乎找不着北,嘴一抿,埋進顧景衡懷裏睡覺,卻又忍不住偷瞧男人的側臉。
他好奇,迷糊,嘴巴在悄悄咂摸剛才的味道,酒精上腦,令他分不清現在是何時何地。
汽車開進胡同,顧景衡扶他上樓,把人安置到床上,然後去衛生間擰了條熱毛巾。
作者有話要說:
寶寶們,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