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9
本就條件艱苦,再沒個女人當媳婦,生孩子,那留在這北寒平原有個什麽勁兒,還不如去那蘇國抱洋妞呢。
不過到底政策在那裏,而且這兩年抓蘇修抓得嚴,一個弄不好就會掉腦袋,大家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只能按捺住。
烏宏駿就不一樣了,仗着自己有關系,把那下放到北寒平原的一千多名右派裏為數不多的十來個女右派,劃分了五個到大興農場裏,沒事兒就揩油吃豆腐,還要她們陪自己跳舞唱曲兒,活生生的把那小小的馬架子職工宿舍,變成了有色場所。
那些女右派是敢怒不敢烏宏駿言,只因北寒之地太艱苦,又被劃分成了右派,說是來勞動改造,其實是想着法兒折騰她們,她們才來幾個月,就已經體驗過人間地獄,生不如死,只要依了烏宏駿,可以不用下地幹活,有好兩個受不住重活兒的成為他的玩物。
不到三個月烏宏駿就玩膩了,把心思打到了那些随父母親屬下來的女家屬身上。
那些根正苗紅的女家屬他不敢出手,怕人家不依,把事情鬧大,自己地位不保,就把目光看向了那些受父母親朋牽連的右派女家屬身上。
其中山東某高校校長餘濂的女兒餘秀是其中翹楚,人是師範女大學生,長得白淨漂亮,前鼓後翹,說話斯斯文文,看人的時候眼睛水靈靈的,直勾人心魂兒,烏宏駿只看一眼就着了迷,死纏爛打,威逼利誘,她就是不從。
烏宏駿一氣之下要霸王硬上弓,沒想到讓她逃了,後來不知怎地,聽說嫁去了兩百裏外的百川村,可把他給氣壞了,要去搶人,被韓延飛攔住,批判了一番,這才偃旗息鼓。
丁自重想起烏宏駿這幾天在場裏大發雷霆,看誰都不順眼,把右派所屬的三隊往死裏折騰,嘆了口氣說:“真不知道這種禍害要留到什麽時候,那餘同志也太可伶了。”
腦海裏浮現出一個身姿窈窕,笑容明媚的姑娘模樣,韓延飛皺了皺眉頭:“放心吧,等完成了國家給我們的種糧任務,我頭一個收拾的,就是他。”
雨下了一夜,天快亮了才停,餘秀原本要去縣城買東西的計劃暫且推後了。
昨天那風那雨大得吓人,所幸百川村的屋頂都是厚厚的草苫子蓋頂,上面再用鐵繩拉緊,繩子下端綁着上百斤重的山石,分四端壓着,這才沒被大風給刮走。
不過到底年久失修,大雨一砸,很多腐朽的苫草露了洞,昨夜屋外下大雨,屋裏下小雨,幾個房間都在下,餘秀只能把兩個孩子喊起來,把炕床上的被褥裹好,在漏雨的位置放上家裏的鍋碗瓢盆,母子仨人聽着叮叮當當的接水聲,熬到了天亮。
昨夜雨下的太大,村裏的屋子基本都受損,雨一停,基本家家戶戶都在檢查修繕屋子,村裏到處是人攀爬在屋頂敲敲打打的景象,家家戶戶忙得熱火朝天。
餘秀先圍着自家院子轉了一圈,發現昨天雨勢太大,把院門給沖沒了,豬圈也給沖垮了,小野豬都跑了,旁邊雞圈裏的兩只野雞倒還在,成了落湯雞,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死了沒有。
她繞了一大圈,發現沒什麽大的問題,就把早前放在茅坑裏的苫草拿了出來,架着小木□□,上房補洞去。
“媽媽,我給你扶樓梯。”芝芝邁着小步伐,懂事的過去給她扶□□。
芝芝年紀小小,卻也經歷過不少昨天那樣的大風大雨,按理來說,對那種惡劣天氣已經習以為常。
可她年紀擺在那兒,打雷閃電的時候,那震耳欲聾的雷聲,震得房子都在微微顫抖,她聽着還是害怕,不由自主地埋進餘秀的懷裏,捂住小耳朵瑟瑟發抖。
餘秀也挺害怕雷聲,不過在小孩子面前總得自強,一晚上她都把芝芝抱在懷裏輕輕哄着。
芝芝感受到溫暖的懷抱,聞到餘秀衣服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心裏充滿了安全感,不知怎麽地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等醒來就已經天亮了,心裏就格外的依戀餘秀,她走哪都跟着。
“媽,你會補屋頂嗎?”陳冠軍看着餘秀晃悠悠的在屋頂上東塞西補,小臉皺成一團:“你那是亂塞,照你那樣補,下回下雨,咱們家裏又成河拉。”
“這有啥不會的,不就把苫草塞到露了的地方,還能咋地?”餘秀抓着一大把亂蓬蓬的苫草回來,白淨的小臉被朝陽照的紅撲撲,看起來像個鬧了一個大紅臉。
她的确不會啊……
陳冠軍看她死要面子的樣子,轉頭去柴房抱了一大堆長約兩米,寬約二指的木片,爬樓梯上到屋頂,把那些苫草整齊的疊成一摞一摞的,順着壞掉漏洞的苫草位置,仔細塞好,接着用木片一片片的壓實,頂上再用結實的麻藤沿着屋脊到四面屋檐的繩子綁好,這樣的屋頂,用上好幾個月都不會壞。
“陳冠軍小同志,你可真厲害!”餘秀止不住的誇贊,“我都搞不定的事情,你居然做的很好,是個小大人了!能頂半邊天! ”
人家家裏修房頂的都是家裏的男人,女人們在下面搭手,她倒好,一個女人硬着頭皮上到屋頂,心裏想着把壞掉的地方補好就好,哪知道補個房頂還這麽多講究啊。
陳冠軍得了誇贊,臉上有些羞澀,他爸病重的時候,好強的他不想老是去麻煩隔壁田叔叔,讓村裏其他小夥伴看不起他,于是家裏裏裏外外的事情他都學着做。
他學習能力強,基本一教就會,還做得很好,可不就讓人稀罕。
為了犒勞補房能手,也為了安撫昨夜受驚的小芝芝,餘秀幹脆把雞圈裏養得兩只野雞都給宰了,拿去竈房洗淨,翻箱倒櫃的找到一些曬幹的木耳和榛蘑給泡上,兩只野雞剁成塊兒,打算燒個小雞炖蘑菇。
陳冠軍知道她不會用火石,補好房頂後,一聲不吭地進門來燒火。
家裏調料簡陋,除了那半罐子野豬油,一小塊巴掌大的鹽塊,一串挂在屋檐下的大蒜,醬油茶醋瓶子都是空的,更別說白糖花椒辣椒生姜了。
這時候大家都以吃飽為主,有地都是種瓜果蔬菜,糧食棉花類的作物,可不會想着專門去種這些蔥姜花椒之類的調料,很多人家裏的調料品都是摘得野生的,有就下鍋一起做,沒有也不嫌棄,有個鹹味就成。
野雞長年在山上和平原地狂奔飛舞,躲避獵人、猛獸的追殺,肉質緊實細密,其實不用什麽作料都能做得好吃。
餘秀先熱鍋下油,把剁好的雞肉翻炒至金黃,而後加上榛蘑、木耳,幾顆大蒜和熱水,蓋上鍋蓋咕嚕嚕炖煮四十分鐘以上,開鍋時香飄四溢,把在院子裏玩泥巴的小饞貓芝芝給引了過來。
“媽媽,好香啊,是小雞炖蘑菇嗎?”忙活了一上午,芝芝早就餓了,瞧着鍋裏大塊的雞肉炖得噴香,忍不住口水直流,伸手去抓。
“小心燙!”餘秀正在用刀背敲鹽塊,這時候的內陸食用鹽不像後世那樣包裝成一袋袋的細細鹽,這時候的鹽大多是井鹽,且結晶大塊大塊的,買回家得自己敲碎。
看見芝芝的動作,餘秀吓得一身冷汗,趕緊抓住她的手,着急道:“你這孩子,急個啥,肚子餓了跟媽媽說,媽媽給你舀幾塊到碗裏,放涼一點再吃。你要把手伸到鍋裏,把手燙壞了可怎麽辦?會很痛,媽媽會心疼死的。”
芝芝懵懵懂懂的看着她,還不大明白什麽是危險,什麽不能做,只知道她不高興,小小聲的說:“媽媽,我知道錯了,下次不這樣了。”
餘秀也知道自己情急之下,語氣可能有點不好,忙用鍋鏟舀了幾塊胸脯上的肥嫩雞肉到碗裏,稍微涼了一些,夾起一塊肉喂進芝芝嘴裏,還不忘夾一塊給陳冠軍,語氣溫和的問兄妹兩人:“好吃嗎?”
“好吃。”芝芝笑眼彎彎,沒心沒肺。
她從出生就沒了母親,雖然隔壁李曉麗沒少過來照顧她,到底跟親媽不同,不能随時陪伴在身邊。
餘秀雖說是後媽,可經過半個多月的相處,餘秀裏裏外外把芝芝照顧的很好,芝芝早把她當成親媽看待,無論餘秀說什麽,她都覺得她是對的。
陳冠軍也說了句好吃,但是小臉有些不悅,明顯覺得餘秀兇了他的妹子。
才十歲的孩子,有啥情緒都擺在臉上,餘秀當然看見了,不過并沒有做解釋。
後媽難做,不管怎麽對孩子,只要有一點小錯誤,一點小問題,就會把之前所有的功勞給抵消掉,招人非議。
與其考慮孩子情緒做得小心謹慎,心累不已,還不如該咋地就咋地,親媽尚且做不到事事都對孩子好,更何況她是後媽呢。
雞炖好,餘秀又去屋裏放糧食的大櫃子舀了半碗玉米面和白面放水攪成團,沿着鍋邊做二合面貼馍。
有些稀的面團随手抓一拳頭大小貼在鍋邊上,再快速的貼下一個,直到鍋邊貼滿,貼馍被滾燙的鍋邊燙熟,又吸收濃郁的雞肉湯汁,配合着噴香軟爛的雞肉蘑菇,味兒正好。
吃水不忘挖井人,餘秀嫁過來的這段日子裏,隔壁田保國夫妻沒少幫忙,她顧念着他們的恩情,吃飯之前拿起一個大碗,一個小筲箕,舀了一大海碗雞肉,裝上十來個貼馍,讓陳冠軍送過去。
不多時陳冠軍捧着幾個比臉還大的熱乎乎大包子回來,進門就跟餘秀說:“媽,一會兒田叔叔要去山上和水甸子下套子,我想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