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公主
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句話真是一點都沒錯。
距離上次見到柳柯繁,也才短短幾日,而今再見到他時,言溪險些以為自己認錯了人。當初那個名揚洛陽城的纨绔公子,今日竟斂去玩性,端着書從她面前經過,就連打招呼的模樣也像極了雅致書生。
最重要的是,和從前相比,他對杜思煙的态度也是判若兩人,那句令人快聽出耳繭的“臭婆娘”,也是說沒就沒了。
“思煙,去祠堂需要提前置辦的東西,我都列在清單上了,你看看,可有什麽缺漏?”
杜思煙接過清單掃了眼,莞爾一笑:“夫君考慮的很周全,我也沒什麽可補充的,你辛苦了。”
“以往府裏大小事都是由你安排,我便想當然以為這些都是瑣事,算不上什麽。事到如今才明白,那只是我站着說話不腰疼罷了,這些瑣事遠遠比想象中要費神。思煙,這段日子裏你受苦了。”柳柯繁緊握住她的手,滿臉心疼,像是恨不得将哪些苦都代她受下。
杜思煙聽了只是笑着搖搖頭。
仔細看那神情,哪裏有半點往日的女英雄影子,活脫脫就是一枚賢妻。
在自己面前,那個烈女子竟也會如此柔情蜜意,柳柯繁一時情動,傾身就要親上去。這才湊近,偏巧餘光瞥到一旁傻眼的言溪,身形微頓,又默默退了回去。
“原來你還沒走啊。”
“廢話,我坐這兒好半天了。”
言溪不僅是個電燈泡,還決定要做個理直氣壯的電燈泡。
柳柯繁剜了她一眼,輕輕捏了捏杜思煙的手,才不舍地離開。
待人走後,言溪立即拉住杜思煙,一頓追問。
這感情線怕是裝了小馬達才跑得這麽快。
“不知為什麽,自從樂千這事解決後,劇情就走得好像特別快,我們的關系也有了好大改善。至于為什麽已經到了這階段,其實,是因為前幾日發生一件事。”杜思煙抿着唇,好半天才繼續說道,“我們圓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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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剛入口的茶水頓時噴了出去。
言溪顧不上擦嘴,木楞地盯着杜思煙:“圓,圓房?”
“嗯。不,不過,說是圓房,其實只是滅了燈,然後就天亮了,像走個過場。”杜思煙解釋道,神色中還略有幾分遺憾,“害我白白期待一場。”
言溪剛松口氣,就又被她逗笑。
“這要是都敢設計出來,估計這個游戲也沒剩幾天命數,你還是別多想了。”
“唉,騙我感情的破游戲。”杜思煙長嘆口氣,突然想起正事來,“對了,聽說顧容卿要跟匈奴公主和親,是真是假?”
“還沒定下來,不過,公主心有所屬,我看這事未必能成。”
聽罷,杜思煙戳了戳她肩膀:“那你是不是心裏正偷着樂呢?”
言溪淡淡一笑,并不作聲。
她并未在柳府逗留太久,一來是擔心自己撮合那二人的事傳到顧容卿耳中,到時不好收場。這二來,則是受不了柳柯繁走來走去時投來的眼神,若不是杜思煙在身邊,這人怕是要拿着掃帚過來趕人吧。
擔心範老爺又找過來,離開時,杜思煙還特地安排馬車,并親自送言溪到相府門口才回去。
馬車漸漸淡出視野,言溪轉身正要進府時,恰好瞥到林鴻從另一個方向回來。
他想事想得太入神,以至于從身邊經過,都沒注意到言溪。
“林鴻?”
聽到聲音,林鴻撇過臉:“夫人?”
他猛然反應過來,立馬低下頭:“屬下失職!忘了夫人還在等着......請夫人責罰!”
“不用不用。”言溪趕緊擺手,接過他懷裏的東西,笑道,“剛才路上碰到杜小姐,就結伴玩耍去了,也沒等你。別在意,你這不是還幫我把錢袋找回來了嗎?”
錢袋被找回,那也意味着他們二人見面了吧。
林鴻還欲說,言溪就已經不理會人,獨自抱着東西進了府。
回到合景院,她瞧了眼緊閉的屋門,問真兒:“公主還沒回?”
真兒點頭。
“那等她回了,把這些交給她。”言溪将懷裏的東西都塞過去,指着道,“這些都是女孩家用的胭脂水粉,珠簪首飾之類的,匈奴應該輕易買不到。”
“夫人,真兒不想去。她不僅搶了您的屋子,還要跟顧相和親,您怎麽還對她這麽好?”真兒滿臉不情願道。
言溪笑了:“謝謝你還能為我着想,不過公主說了,她不搶我的東西。我們就姑且信她一回,怎麽樣?”
真兒雖不樂意,卻也只能乖乖應聲。
“真兒,你也覺得我......”言溪一頓,到底還是搖了搖頭,“沒事,你忙去吧。”
“是,夫人。”
***
言溪睡眠深,直到次日起身,她才從真兒口中得知,呼延那伊是昨夜午時才回來,而且還喝了許多酒。
“那現在呢?公主還在屋子裏?”
“顧相早朝回來,她便跑了過去,這會兒還沒回來呢。”真兒又是沮喪,又是忿然,“夫人,您還說她不會搶顧相,您看,這不就黏上去了。夫人您快些洗漱,今日也去顧相那裏吧。”
看真兒那神情,像是巴不得言溪現在就沖過去,好将呼延那伊捉個現行。
“不了,今兒哪裏也不去,就在院子裏待着。”言溪笑着搖搖頭,望了眼挂在床頭的小包,道,“真兒的女紅還不錯吧?這幾日,我就跟着你學習學習,也免得哪天又招人笑話。”
真兒目瞪口呆,以為是自己聽錯。
直到言溪洗漱完,命她拿出針線簍子,又拿起那些花樣反複研究時,真兒才逐漸接受現實。
她可憐的夫人,莫非是被顧相和親之事給打擊到?如今才神志不清,竟做起了不合自己性子的事。
望着言溪俯首仔細挑開線頭的樣子,真兒皺着張小臉,油然生出一股子辛酸。
反之言溪,在真兒心中,自己正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她對此渾然不知,只一心撲在刺繡上。
自進入相府以來,她不是終日無所事事,就是圍着顧容卿轉,還從未像現在這般專注在哪件事上。還別說,只要稍微肯花點心思,就連平日她覺得枯燥乏味的刺繡,好像也能找到樂趣。
而且,能在游戲中學門手藝,好像要比做個無腦花癡要劃算。
言溪暗暗思忖着。
***
言溪這一繡,就繡了整整三日。
她倒是樂得清閑,可有人卻坐不住了。
沉心居內,今日依舊一片靜谧,即便裏面還待着三個人。顧容卿無心讀書,視線不自覺飄向門口方向,盯了好半晌,除了偶爾吹進來一片落葉,也再沒看到其他。
“公主,你倘若真想學習中原文化,本相可以派人将這些書給你送過去,大可不必每日往這邊跑。”他收回視線,看向呼延那伊。
此時,呼延那伊正撐着腦袋,盯着立在門口的林鴻。
聽他問話,呼延那伊搖搖頭:“多謝顧相,還是不必了。在這裏,我要是有哪裏不懂,還能向您請教一番,很方便。”
顧容卿抽了抽嘴角。
還請教?
整整三日,呼延那伊可是連張書頁都沒翻過。
“本相為你挑個先生。”
“一個人讀書太枯燥,我只怕沒那耐性。”
顧容卿微微一笑。
“那就讓林鴻當公主的書童,如何?正好他每日只知習武,也該找個機會靜下心好好讀書。”
林鴻本就被盯得不大自在,而今聽到這話,大驚失色,差點忘了身份,就要張口回絕。
“好!就依顧相所說!”這倒是如了呼延那伊的願,她立即從位子上跳起,滿口應下。
顧容卿滿意地點點頭:“林鴻,這幾日你就候在公主跟前,切不可怠慢公主。”
“是......”林鴻一臉苦澀道。
呼延那伊可不管這些,立馬就要拉着人離開,前腳剛踏出去,就被顧容卿叫住。
他翻着書,特地提醒一句:“公主,書落下了。”
“差,差點就忘了,瞧我這記性。多謝顧相提醒。”呼延那伊不好意思地一拍腦袋,立即折回卷起書,再次拉着林鴻沖出去。
待二人走後,顧容卿起身,瞧了眼被呼延那伊推到一邊的抄頁,然後伸手重新攤好,又擺正,才心滿意足回去坐下。
這下子,她總該要過來吧。
出了沉心居,林鴻便掙脫開,後退一步。
“公主,我是不會去匈奴的,你還是別把心思放我身上了。”
“若跟我回去,這匈奴王的位置便是你來當,為何不願意去?”呼延那伊朝他走近,“你是不喜歡我,還是介意在匈奴生活?”
林鴻低下頭,堅定回道:“感謝公主厚愛,我心領了。林鴻乃是中原兒女,無論生死,都應在中原領土,恕我無法随公主去匈奴。何況,我這條命早已交給顧相。”
“都是借口,不過是不喜歡罷了。”呼延那伊苦笑一聲,轉過身去,“我知道了,不強求你便是。過幾日我就得回匈奴,今後未必能再見面,在那之前,你就別再躲着我了。”
說完,她便提步離開。
林鴻怔了怔,垂眸,一言不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