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配角畫風不對
“三位公子慢走。”
天色微亮,三個年輕公子哥兒相互攙扶着從醉琳琅走出。這剛走沒幾步,迎面吹來一陣寒風,吹的三人瑟瑟發起抖。
範英澤捂起領子低聲咒罵這鬼天氣,結果這一張口,就灌了口涼風,頓覺胃中翻江倒海起來,只能扶着牆角幹嘔了一通。待胃中稍舒适些,他擡起頭,正好瞧見醉琳琅內又走出一人。
他雖尚有幾分醉意,腦子也昏昏沉沉的,但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那人。
那不正是害他被柳柯繁折磨,被杜思煙揍一頓的罪魁禍首:宋意!
宋意去的方向卻正是與他們相反。
他趕緊推了推兩個好兄弟,不成想那兩人早就醉成一灘爛泥,倒地不起了。
“廢物!”範英澤罵了句,索性自己踉踉伧伧跟了過去。
他悄悄跟在宋意身後,直到走到東城區的一間破舊草房前。見宋意正要推門而入,範英澤立馬跳了出來。
“原來你就住這種破地方!啧啧啧!”範英澤打量着四周,鄙夷道,“有夠寒酸的。”
這之前,一直是範老爺與宋意有來往,範英澤并不是很清楚這人的底細,但看宋意與顧容卿相識,穿着也還算體面,便也以為他也是大有來頭。
今日可算是長見識了。
見範英澤突然出現,宋意也大吃一驚,但驚訝過後,便是滿面的羞愧和無地自容。
“我爹不會也知道你住這種地方吧?”
宋意答:“範老爺應是不知的。”
他神色沮喪,暗暗期望着範英澤能盡快離開。但那人似是故意不如他的願。
Advertisement
“難怪他會同意你幫忙。我就說嘛,一個破秀才能管什麽用,害的小爺出錢又出力,到頭來白忙活一場。”
聽到此,宋意有些不服氣:“範公子,那件事宋某允諾的都已辦到,是您自己放棄了那官位,怎麽能怪到宋某頭上?”
一提這事,範英澤本就惱火,又見宋意竟還敢還嘴,他氣得直接一腳踹了過去。宋意不過也就一個文弱書生,被他這一腳直接踹倒在地,身上那件新買的錦袍也沾滿了塵土。
宋意還暗自心疼了好一陣。
範英澤卻并未就此收手。
“聽說你以前和顧容卿是同窗?你怎麽不讓他出手幫個忙,給你也弄個一官半職?”範英澤走近,朝他唾棄一口,繼續嘲諷道,“你看看,人家當年高中狀元,直接就進了翰林院當官,而你呢,至今還是個秀才。現在,顧容卿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反而還住着這種鬼地方。啧啧,你怎麽還能厚着臉皮找上我爹的?真不丢人啊?”
宋意癱坐在地上,聽着範英澤一點一點揭開他的傷疤。他雙手緊握成拳,兩眼布滿紅血絲,死死地盯着那人,方才的溫順和服軟眨眼間就已不見,換而是滿臉的憎惡和怨恨。
像是恨不得沖上前撕碎那人。
範英澤卻是絲毫不怕,反而為自己戳中宋意的痛點而洋洋得意。
“還敢瞪小爺,信不信小爺現在就找人剁了你!”範英澤拍打着他的臉,放肆大笑幾聲。末了,才起身準備離開,“小爺本來還想找你算賬的,現在看就算了,跟個乞丐有個什麽好計較......”
話音未落,範英澤突然雙目圓睜,撲倒在地。
在他身後,是宋意正攥着石塊陰冷地笑着。
宋意還不覺得解氣,又蹲下身繼續朝地上人腦袋砸,直至範英澤再發不出一絲聲音,直至他雙眼被噴出的血液濺到睜不開,他才停下。
“說啊,繼續說啊!哈哈,說不出來了吧,哈哈哈。”
範英澤的臉早已被砸的不成樣子,血濺了一地,宋意就坐在這灘鮮血中,歪着腦袋放聲大笑起來。他原本還有幾分清秀的臉,如今沾滿血漬,猙獰不堪,猶如地獄修羅,甚是可怖。
“啊,你倒是提醒我了,還有這麽件往事呢。”
他起身,慢悠悠朝屋裏走去......
***
自回到洛陽後,言溪就開始悶在屋子裏抄書,好在顧容卿事務繁忙,沒空來催她,就這樣懶懶散散過了幾日,她休息夠了,書也終于抄完了。
她剛有出門的打算,杜思煙就氣勢洶洶找上門。
杜思煙硬闖過真兒等人的阻攔,一掌拍開門:“言溪!你準備躲到什麽時候!”
言溪不緊不慢地換好衣裳,從裏屋走出,望着杜思煙哭笑不得:“我什麽時候躲你了?”
“回洛陽這麽幾日,你連相府門都沒出過,這還不叫躲?你不是說......”杜思煙走近,低聲提醒她,“你不是答應,一回到洛陽就幫我找出那個小三嗎?”
“我記得,你看我這不就正準備出門。”言溪穿戴整齊後,又将抄好的書頁放好,叫真兒過來,“真兒,等大人回來,你就幫我把這些交上去。若大人問起我去向,你照實說就好。”
說完,她就拉着杜思煙出了門。
二人到了洛陽街,尋了個路邊粥鋪坐下。
剛坐下沒一會兒,杜思煙就忍不住問:“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別急啊,你待會兒就知道了。”
二人只是各自點碗粥,結果愣是占了一個時辰的位子,就連老板都看不下去,走到桌前,就要趕她們走時,突然,人群中傳來騷動。
衆人看過去,只見幾個大漢正拽着個姑娘往前走。那姑娘哭得梨花帶雨,一個勁兒地掙紮着,嘴裏還不停喊着救命,看着怪叫人心疼的。
“聽說這姑娘被李家那個惡霸看上了,這是要搶回去給他做小妾。”
“這還沒有王法了!”
“誰說不是呢,偏偏這姑娘的爹娘又是個貪財的,拿了人家銀子,如今就算告上官府怕也不行喽。”
圍觀吃瓜群衆的話清楚落到言溪二人耳中。
“這游戲劇情也太俗套......”杜思煙搖搖頭,正要向言溪好好吐槽一番,卻見對方直盯盯看着自己。沉默半晌,她面露無奈,“不會就是她吧?”
言溪點點頭,又見杜思煙動也不動,催促道:“你幹嘛?還不上去救人?”
“她是我情敵,我還救她?我瘋了?”杜思煙立馬一口回絕。
無奈,言溪只好指了指她身後的方向。杜思煙望過去,結果一眼就從人群中看見了柳柯繁。
“看到沒,你的攻略對象來了。還不明白嗎?女配受難,男主英雄救美,從此女配傾心于男主,這個劇情你不熟悉?你說,要是現在你做了這個英雄,把英雄救美的劇情搶過來,女配還會對男主一見傾心嗎?”
杜思煙立馬恍然大悟,一拍桌子,登時跳起來沖了過去。
她攔在幾個壯漢前:“把人放開!”
“你算個什麽東西,還不快滾!”其中一個壯漢上前就要推開她。
杜思煙可不是什麽好惹的,當即扼住壯漢的手腕,用力一折,只聽見嘎吱一聲,壯漢就捂着手腕痛苦大叫。幾乎沒有停頓的,杜思煙伸腳将人踹開,動作利索幹淨,引起周圍人一片叫好。
言溪也跟着應和幾句,邊大嚼着糖葫蘆,邊津津有味地觀看這出好戲。
雖然對方是幾個壯漢,但杜思煙可是有着游戲女主的光環,外加“武功”這項金手指,對付起這群人來根本就是小菜一碟。短短片刻,她已經将人幾乎都撂倒。
見此,最後一個大漢抓着那姑娘,沖杜思煙惡狠狠道:“你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你怕是不要命了!”
“我确實不知你家公子是何人,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我是誰。本姑娘乃是知府千金,吏部侍郎的兒媳,杜思煙。”她仰着下巴說完,然後頓了頓,突然指着那邊笑嘻嘻地言溪道,“順便說一句,那個是丞相夫人。”
衆人一片嘩然,紛紛望過去。
言溪面露尴尬,突然沒了吃瓜興趣。
而正站在桌前的粥鋪老板,在聽到這句話後,默默将抹布又甩到肩上,詳裝無事地走開了。
也不知是震懾于知府和吏部侍郎的名號,還是威懾于顧容卿,地上幾個大漢倉皇爬起,頭也不回地逃開。方才喊話的那個,也将人猛地往前一推,轉身撒腿就跑。
那姑娘驚叫一聲,眼看就要摔倒,還是杜思煙眼疾手快,一手攬住姑娘的腰,将人托住。一個不慎,姑娘跌入了她懷中。
她垂眸問:“姑娘,你沒事吧?”
杜思煙本就身材高挑,如今和懷中那可人相比,更是如此。那姑娘盯了她半晌,突然羞答答地從她懷中掙脫。
姑娘搖頭:“樂千多謝恩人搭救。不知恩人貴姓?”
“我叫杜思煙。你沒事就好。”杜思煙低聲囑咐道,“沒事這段時間就不要出門了,遇上那些個纨绔公子哥,也要繞道走,他們表裏如一,不是什麽好人。知道嗎?”
樂千只當她是在關心自己,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杜思煙納悶了。
“你怎麽還不走?”
“樂千還未報答您的救命之恩,走不得。”
報恩?你乖乖待在家裏,不撞見柳柯繁就謝天謝地了。杜思煙暗自吐槽一句,正要将人趕走,突然就看到柳柯繁正扒開人群往這邊湊。
她一驚,顧不得這麽多,立即拉着樂千往反方向跑。
“言溪,快走!”
被杜思煙這一喊,言溪也稀裏糊塗追了上去。
“姑娘,錢還沒......”粥鋪老板才喊了半句就停下,然後便自我安慰一番,“算了,命更重要。”
三人偏離主街道,跑進偏僻小巷後便停下。
見沒人追上來,杜思煙松開樂千,倚着牆氣喘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一聽這話,樂千撲通跪了下去。
“林小姐,今後就讓樂千跟着您吧。若是現在回家,爹娘定是要将樂千親自送到惡霸手中,您就好人做到底,收留樂千,樂千願當牛做馬,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邊說,樂千就邊沖地上磕頭,才幾下就将額頭磕破了,看着實在惹人心疼。杜思煙忙阻止她,将人扶起,然後喚了言溪走到一邊。
“看着怪可憐的,要不,你收留她?反正相府夠大。”杜思煙低聲道。
“你們柳府也挺大,你怎麽不收留她?”言溪白了她一眼,滿口拒絕,“不行!到時候顧容卿看上她,我上哪兒哭去?你自個兒解決。”
言溪說完就離她遠遠的,杜思煙罵了句沒義氣,便看向樂千,扯了身上錢袋遞過去:“這樣吧,你先找間客棧住下,容我考慮考慮。不管怎麽樣,我肯定給你個答複。”
見有希望,樂千破涕為笑,連忙應下,卻說什麽也不肯收下錢袋,只是沖二人告了辭,然後轉身離開。
望着她的背影,杜思煙苦笑一聲:“我會不會引狼入室了?”
“那倒不一定,我總覺得那姑娘畫風變了。”樂千那副羞澀模樣,言溪至今還記憶猶新,她拍了拍杜思煙的肩膀,以示寬慰,“或許,她現在瞧不上柳柯繁......啊!”
說話間,言溪後腦勺被打了一下,她低頭,看到那顆滾落在腳邊的石子後,捂着腦袋大喊一聲:“誰啊!”
空蕩蕩的巷子內,只聽得到幾聲回響。
“消消氣,可能是哪家熊孩子......啊!”杜思煙正寬慰言溪,突然迎面一顆石子打在她腦門上。
這次,她可看得清清楚楚。
“你小子今天死定了!”杜思煙拔腿就向巷口的人影追去。
言溪也很惱火,不用她多說,也快速追了上去。
二人追着來到一間破舊小樓前,那人影便消失不見。她們跟着進了小樓,言溪環視四周,見這裏破破爛爛,像是好多年沒人住,心裏便一陣唏噓。
沒想到軟紅香土的洛陽城內,竟然還存在着這樣的地方。
她正感慨間,突然聽見杜思煙大喊:“小心!”
言溪回過頭,還什麽都沒看清,就被一個重物迎面砸下。她悶哼一聲,只覺得五髒六腑都要吐出來。緩了片刻,她下意識想推開那重物,結果卻摸到一堆黏稠的東西。
言溪擡起手看,登時面如土色。
血......